1:塔寨
死亡之后是什么樣子,人死如燈滅,還是進(jìn)入輪回轉(zhuǎn)世再來,以前林耀不知道,現(xiàn)在他知道了,因?yàn)樗懒?..然后又活了。 生與死,這是個概念問題。 林耀依稀記得,自己是出車禍死的,身為交通協(xié)警的他,當(dāng)時正在追一位交通肇事的逃逸者。 追逃期間下著雨,因?yàn)檐囁偬欤瑥澋莱嚂r造成了側(cè)滑,汽車直接沖出了護(hù)欄。 再睜眼,他就從交通協(xié)警林耀,變成了臥底緝毒警林耀,一個剛剛開始臥底生涯,就卷入一場械斗從而一命嗚呼的倒霉蛋。 借尸還魂,還是奪舍重生? 林耀不知道,他只知道被他奪舍的林耀,不僅名字跟他一模一樣,就連長相都是一般無二,宛如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他。 真是神神明明,難以思量。 摸著隱隱作痛,被人用棒球棍打傷的腦袋,林耀吸收著原身留給他的記憶。 林耀,1991年生人,祖籍漢東省,東山市,魯豐區(qū),塔寨村。 2006年,16歲的林耀一家從塔寨搬離,搬到了溪廣林貴,從此定居于此。 2009年考入溪廣警校,2013年畢業(yè)進(jìn)入溪廣禁毒署,2016年被借調(diào)回東山,并以臥底的身份重回塔寨這個名義上的全省禁毒模范村。 任務(wù):破冰,抓魚。 “塔寨,掃毒,臥底,破冰!” 林耀回憶著自己的記憶,越想越覺得熟悉,這不是他前世剛追過的電視劇《破冰行動》嗎? 東山地區(qū)宗族勢力強(qiáng)大,塔寨更是重中之重,這個年年獲獎的禁毒模范村,實(shí)際上是南部地區(qū)的最大毒窩。 電視劇中,塔寨人展現(xiàn)出的團(tuán)結(jié),狠辣,無法無天,都深深的震撼了他。 哪怕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將破冰行動看完了,也很清楚電視劇里展現(xiàn)出的,只是塔寨的冰山一角,還有很多內(nèi)幕沒有被暴露出來。 現(xiàn)在是2016年四月,破冰行動的劇情還未正式開始,而他,這個世界下的林耀,便是破冰行動中的一環(huán),一個出身塔寨,又以臥底身份重回塔寨,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過河卒。 興奮嗎? 不,林耀有的只是后怕,因?yàn)樗宄藭r的塔寨,有多么的堅不可摧了。 破冰行動中從頭到尾,都沒有關(guān)于林耀的篇幅,這不由讓他在想,前身之所以身死是因?yàn)樽谧逍刀罚軅貨]挺過去,還是因?yàn)楸┞读松矸荩凰颂崆敖鉀Q了。 他不敢多想,因?yàn)樗麚?dān)心是第二種可能,這代表著他的處境非常危險。 這幫人,無法無天到了極致,如果暴露出臥底身份,不,不需要暴露,只要有個苗頭出現(xiàn),他都無法活著走出塔寨。 咚咚咚!! “耀哥,在家嗎,我是勝文啊,輝叔讓我來看看你。” 大門外,站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小黃毛,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模桓狈侵髁鞯拇虬纭! ⌒↑S毛叫林勝文,塔寨中的年青一代,做事魯莽,嘴上沒把門的喜歡亂說。 在禁毒署內(nèi)部,有一套對應(yīng)著塔寨頭目的撲克牌,幾位當(dāng)家人分別是黑桃A,紅桃A,梅花A,方塊A,下面的小頭目是黑桃K,紅桃K,梅花K,方塊K。 而林勝文在撲克牌內(nèi)部,屬于紅桃Q,這已經(jīng)是大馬仔級別了,跟隨的是塔寨三房大佬林宗輝,林宗輝外號輝叔,在警方內(nèi)部的撲克牌中他代號梅花A。 林勝文還有個大哥,他大哥叫林勝武,這人是塔寨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小一輩中沒有比他更出色的人物,只可惜不是嫡系出身,代號梅花K。 “原來是勝文啊,快進(jìn)來。”確定了來人身份,并確定了林勝文身邊沒有跟著別人,林耀才故作熱情的開了門。 一進(jìn)門,林勝文就聞到了一股發(fā)霉味,這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的味道,他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鼻子,這才開口道:“耀哥,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輝叔跟我說了,你是從三房出來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大家都是自己人。 你想將戶籍遷回塔寨的事,輝叔說他基本同意了,不過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再有幾個月就該祭祖了,這件事最好等到祭祖的時候再說,到時候你給祖先們磕了頭,認(rèn)了身份,這事基本就差不了。” 面對林耀的時候,林勝文顯得很親切,頻頻看向他腦袋上的傷,一臉的關(guān)心模樣。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林勝文對他表現(xiàn)的親近,一方面是他出身本家三房,與林勝文是一個支脈,另一方面則是他頭上的傷,實(shí)際上是為林勝文挨的。 之前說過,東山地區(qū)形勢復(fù)雜,宗族勢力龐大,這里的人很抱團(tuán)。 塔寨如此,其他村落也是如此,每年圍繞著用水,用地,還有魚塘的歸屬以及一些其他利益,經(jīng)常會爆發(fā)械斗。 這次械斗,爭的是小河灣附近的八里蝦池,械斗的時候林勝文沖的靠前,陷入了圍攻,要不是林耀護(hù)著他沖了出來,弄不好能被人活活打死。 為此,前身護(hù)著他往外沖的時候,腦袋上被人敲了冷棍,這才落下了一身傷勢。 “耀哥,昨天的事謝謝你,要是沒有你估計我就懸了,本來我大哥要親自來給你道謝的,可他外面有事回不來,說先欠你一頓酒,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們兄弟兩的事。” “勝文啊,大家同宗同族,這些客套的話就不要說了,換成是我估計你也會護(hù)著我沖出來的,你說對不對?” 林耀這么一打趣,林勝文也笑了,笑道:“那肯定的,咱們?nèi)勘日沾蠓浚勘緛砭筒铧c(diǎn),能在塔寨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團(tuán)結(jié)啊! 三房中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我林勝文的兄弟,誰有難我會袖手旁觀? 耀哥,我今天把話擱在這,以后你就是我親大哥,你就看我表現(xiàn)吧。” 林耀笑著點(diǎn)頭,林勝文有千般不好,但是有一點(diǎn)是好的,他這人直來直去,沒那么多花花腸子。 別人這么說,轉(zhuǎn)個頭就能忘個干凈,林勝文這么說,那是他真這么想的。 林耀以前是塔寨人,但是他走了十年,十年前的塔寨可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現(xiàn)如今,很多事早已物是人非。 這次臥底重回塔寨,破冰,抓魚,撥亂反正,警察的責(zé)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他也是塔寨人,不想看到塔寨再繼續(xù)錯下去,所以他正需要林勝文、林勝文這樣的人照應(yīng)。 “耀哥,我有句話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坐了一會,林勝文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么話?”林耀看向林勝文,道:“說啊,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耀哥,你十六歲就離開了塔寨,一走就是十年,這次怎么想將戶籍遷回來了?”林勝文看著林耀,片刻后又道:“輝叔也想知道。” 林耀抬眼看去,他很清楚這些話不止是林勝文再問,同樣也是三房的房頭林宗輝再問。 畢竟,現(xiàn)在的塔寨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的塔寨了,明面上塔寨是禁毒模范村,背地里卻是大毒梟的老巢。 哪怕林耀以前是塔寨的人,也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若不是昨天宗族械斗的時候林耀表現(xiàn)出色,又救了林勝文一命,恐怕代號梅花A的輝叔,林宗輝,還不會開這個口。 而且就算是這樣,這件事也不是蓋棺定論。 讓林耀等幾個月,等到祭祖之后再談戶籍遷回的事,估計也有在這幾個月內(nèi)考察林耀,摸清他底細(xì)的原因在。 只是這些問題,林耀心里知道,臉上卻不會表態(tài)。 他前世就是警察,這一世又是臥底警察,兩輩子加起來的專業(yè)素養(yǎng)讓他明白,有些事能說不能做,有些事則是能做不能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