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回憶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爺爺感嘆道,“那么,我們首先要處理的是綠毛水妖,然后才能救起孩子的魂魄。”
我從《百術(shù)驅(qū)》上了解了對付綠毛水妖的方法,可是問題是怎么把綠毛水妖引出來,并且留出時間跟她爭斗。
爺爺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眼睛盯著我說:“我們可以到那塊草地上去會他們。當(dāng)然,他們可能已經(jīng)知道我們要對付他們,隱匿起來不直接跟我們對抗。”
“對啊,如果他們這樣,我們怎么辦?”我說。
爺爺說:“那我們先對那個男的墳?zāi)瓜率帧>G毛水妖可以隱匿在水庫里,可是那個男人的墳?zāi)箍偛荒荛L了腳跑掉吧。”
“那倒也是。”
爺爺安慰孩子的媽媽,又安慰孩子,說一定幫他們的忙。孩子的媽媽感激的送我們出來。
接下來兩天,我和爺爺在馬忠原來呆過的茶樹后面等待綠毛水妖出現(xiàn)。綠毛水妖果然那幾天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他們肯定知道我們的行動了。”爺爺說,“我們用其他的方法吧。”
爺爺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一捆紅布繩拿出來,朝我揮揮手,叫我一起向山頂走去。走到山頂,我們找到了一座被荒草淹沒的墳?zāi)梗瑳]有墓碑,僅有幾塊壘起的磚標(biāo)記出哪邊是正面。爺爺走到墳?zāi)沟恼妫脛裎渴降目谖钦f:“本來是冰冰的父母拆散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我知道你們是有怨氣的。你們情投意合,死了還要幽會。我也不會因此插手。可是現(xiàn)在那兩個偷窺的小孩,一個已經(jīng)淹死了,一個掉了一魂一魄。死了的不能復(fù)生,那也就算了。可是現(xiàn)在這個還沒有死的,我是非救不可的。”
一陣風(fēng)吹來,墳?zāi)股系幕牟菹袼畮炖锏牟ɡ艘粯悠鸱坪踉趹?yīng)答爺爺?shù)脑挕鑶璧娘L(fēng)聲令人毛骨悚然。
爺爺似乎聽懂了風(fēng)的語言,溫和的笑了笑,說:“你也是個通情理的人。你們要幽會,應(yīng)該選個偏僻的人煙稀少的地方。雖然大中午人們都在睡覺,可是還是不太妥當(dāng)嘛。他們偷窺是不對,可是你們也有責(zé)任。”
又是一陣嗚咽的風(fēng)聲。
爺爺說了聲“對不住了”,便拉開紅布繩。他在墳?zāi)姑鎸λ畮斓姆较蛘伊藘煽冒貥洌瑢⒓t布繩一棵樹上系一頭。高度跟膝蓋差不多。爺爺口念道:“紅布繩,紅布繩,天上銀河隔一層,牛郎織女渡不能。”然后將兩張黃紙符分別貼在兩棵柏樹上。
風(fēng)突然變得非常大,吹得我睜不開眼睛,頭發(fā)直向腦袋后面拉伸。衣服在風(fēng)的鼓噪下呼啦啦的響,舉步維艱。
那兩張黃紙符雖然沒有用力粘,可是風(fēng)再劇烈也吹不下來。
爺爺震腳道:“好話說了一籮筐不頂用是不!”
風(fēng)頓時弱了許多,嗚嗚的在爺爺?shù)哪_下形成一股旋風(fēng),拉扯爺爺?shù)难澞_。爺爺并不理會,拉起我的手往山下走。那股旋風(fēng)跟著爺爺走,可是爺爺跨過那條紅布繩時,旋風(fēng)跟不過來了。但是旋風(fēng)的聲音像一只蒼蠅一般往我的耳朵里鉆,那是有意識的要我們聽見。
走到水庫旁邊,爺爺停止了腳步。我揣測著爺爺將要干什么。
爺爺在岸邊站了不一會兒,前面兩三丈處的水面出現(xiàn)了水泡,像一只大鯉魚伏在底下。爺爺笑了笑,說:“冰冰,我知道你來了。為什么不敢出來見我呢?”山頂上的旋風(fēng)聲還在耳邊。水面又冒出“汩汩”的水泡聲。這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一首幽怨曲。
水泡慢慢的朝我們移動過來。我不禁后退了兩步。爺爺依然微笑著等待它的靠攏。
水泡挨近岸邊,不再靠近。
爺爺蹲下來,對著水泡說:“如果你要來找我,請到北面的畫眉村。你順著老河走,走到那個橋邊,然后上岸,再順著大道走,走到大道的盡頭,然后向左拐。再走個百來步就到了我的家。”
我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從來只有我們出去捉鬼的,這次難道爺爺要綠毛水妖送上門來么?我不理解。
爺爺?shù)脑捳f完,水庫里的水泡漸漸的消失了。我隱隱感覺到水底下有只大鯉魚擺動它笨拙的尾巴緩緩離去,重新鉆入稀軟的淤泥。
爺爺看著水泡慢慢消失,雙手支腿站起來,說:“亮仔,我們走吧。”
我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爺爺自信的點(diǎn)點(diǎn)頭,順手摸出一支煙點(diǎn)上。
我說:“爺爺,不要老抽煙。要你戒煙就不說了,說了也是耳邊風(fēng)。但是你可以一天少抽幾根啊。”爺爺笑笑,并不搭話,兀自抽煙。
回到家里,爺爺搬出姥爹曾經(jīng)坐過的藤椅,放在屋前的地坪中央。
媽媽跟我說過,姥爹老得不能動的時候,就經(jīng)常坐在這個藤椅上。那時我不到五歲,姥爹總喜歡把我也放在藤椅上,讓我在姥爹的身上打鬧。
人家說小孩子五歲之前是沒有記憶的,可我記得姥爹剛死的那天。那天我到了爺爺家,唯一一次看見姥爹沒有坐在藤椅上,而是躺在房中央的門板上。那時的我根部不知道人還有死的說法,以為姥爹在門板上睡覺呢。我就在姥爹的旁邊打滾,責(zé)怪姥爹不把我放在藤椅上。我還疑惑,爺爺媽媽他們怎么在姥爹旁邊哭呢?
那是我在五歲之前唯一的記憶。你要再問我五歲之前還有什么別的記憶,我會搖搖頭。雖然我還記得這唯一的場景,可是我已經(jīng)記不起姥爹的模樣了。雖然我可以回憶起我在已經(jīng)僵冷的姥爹旁邊打滾,可是我透過朦朧的回憶怎么也看不清姥爹的臉。我只記得有過這樣一個人存在,卻記不起這個人的容貌。
我想,使我能回憶起這些的,還要?dú)w功于這把老藤椅。它是我回憶的線索。難怪爺爺說,如果某個人看到了特別的東西,有可能使那個人回憶起前世的事情。我想,那個特別的東西肯定在他的前世有非常大的意義,所以使他下輩子都不能完全忘記。我們不能回憶起前世,也許是因?yàn)橐恢睕]有遇到那個特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