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奔跑
爺爺曾經(jīng)跟我說,姥爹教他擺過許多陣法,都是可以幫助他施法的,爺爺都學(xué)會了,但是就是記不住各種各樣的陣法名稱。于是爺爺教我時就說,這是是屏蔽風(fēng)聲的陣啦,那個是下盤不穩(wěn)的時候要用的陣啦。
在我看來,像金庸的小說里,張無忌舞動雙手大喝一聲“乾坤大挪移!”或者喬峰身形游移大喊一聲“降龍十八掌!”,都是相當爽的事情。雖然真正打架的時候沒有哪個傻子會大喊招式的名稱,可是我還是覺得那樣很爽很酷。
可是事與愿違,我給爺爺擺陣的時候不能大喝一聲“七星罡斗陣!”或者“如來拈花陣!”然后慌忙搬動石頭。這令人覺得失望。
那時的我還算年少,盼的就是扮酷,捉鬼也是我想用來在同學(xué)朋友面前扮酷的一種。可是很少人相信,比如我把月季帶到學(xué)校在同學(xué)面前炫耀,可是同學(xué)卻笑話我這個時節(jié)月季早開花了,我的連個花苞都沒有。
從學(xué)校回來后還要被月季在夢中指責一番,它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那里讓它覺得燥熱難受。
且不抱怨這么多,我忙搬來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按陣法方位給爺爺擺好。
爺爺見我擺好了石頭,說:“呆會石頭可能移動,你要讓它們保持現(xiàn)在的形狀。聽見沒有?”說完,爺爺深吸一口氣,重新施法。
我在旁邊站定,仔細察看石頭。果然,不一會兒,石頭像蝸牛一樣緩緩移動,在地面留下移動的軌跡。我馬上跑過去將它搬回到軌跡的起點。
其他的石頭也移動起來,速度緩慢。我一一將它們放回原位。
爺爺平攤的手緩緩向胸口抬升。石頭移動速度加快了一些,仿佛爺爺周圍有看不見的力量推動石頭向外圍散開。
我圍著爺爺跑動,將石頭一顆一顆放回來。
爺爺?shù)钠綌偟碾p手抬升到了胸口,他沉喝一聲:“起!”
伴隨著爺爺?shù)暮嚷暎麄€矮柳坡的柳樹都一顫,似乎被爺爺?shù)倪@一聲吆喝嚇了一驚,整齊的發(fā)出“沙”的一聲。
爺爺平攤的雙手繼續(xù)向上抬升,高過眉頭。爺爺又大喝一聲:“起!”
柳樹的紙條劇烈的扭動,讓我一時間誤以為柳樹上的枝條是無數(shù)條細小的蛇形成。蛇們扭動著身子,從另一條蛇的身體里擺脫出來,不再纏繞在一起。
柳樹的枝條活了!
它們?nèi)鋭樱樱苿樱幸庾R的要解開那麻花辮一樣的糾纏。瞬間,我面前的似乎不再是矮柳林,而是堆成一團的蛇群。
爺爺?shù)碾p手繼續(xù)向上抬升,已經(jīng)升到不能再升的高度。爺爺再大喝一聲:“起!”
解開糾結(jié)的柳條忽然觸了電的頭發(fā)一樣,剎那間,豎立起來!
我目瞪口呆!
所有柳樹的柳條不再是古詩中描述的那樣柔軟可愛,條條輕垂。而是像兇神惡煞的頭發(fā)那樣根根直立,直指蒼空!柳條像鋼鐵一般堅硬,不動不搖的豎立在我的眼前。
此時,爺爺周圍的石頭顫動不已,像凍得哆嗦的手那樣顫抖。爺爺?shù)纳碜右差澏丁V绷⒌牧鴹l也顫抖。我驚恐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我知道我唯一能幫到爺爺?shù)木褪潜3质^的陣型。其他的即使發(fā)生,我也無能為力。
柳林中間有股腥味的風(fēng)吹出來,從我臉上掠過,像剖開的魚發(fā)出的味道。我知道那是鬼妓發(fā)出的氣味。她現(xiàn)在正在跟爺爺對抗。
突然,爺爺正前方的一塊石頭迅速向前梭行出去。
完了,爺爺?shù)年囆鸵还砑似茐牧耍?br/>
我來不及多想,迅速飛身向石頭撲過去!
我的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我差點暈厥過去,首先落地的左手一陣麻木。我的指尖碰到了移動的石頭。我用力的向內(nèi)一摳,可是石頭還是從我的指尖跑了出去。我來不及爬起來,趴在地上就向石頭拼命的爬。我的手離那塊石頭不到一米的距離。
我努力向前爬行,可是石頭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我因為剛才的一摔,行動遲緩下來。我抬頭一看,直立的柳條緩緩向下垂落,像一把把雨后將收的傘。
我急中生智,抓起身邊的一顆石頭向那顆飛快奔跑的石頭砸過去。石頭相撞,火光在夜色中十分明顯,如一只隱藏在那里的眼睛突然睜開。被砸到的石頭跳了起來,復(fù)又落下,繼續(xù)向前奔跑。
柳樹隨著石頭的跳躍又直立起來,但是石頭落下后柳樹也隨著緩緩垂落。兩棵挨在一起的柳樹又重新開始打結(jié)。眼看爺爺?shù)年嚪ň鸵黄崎_了。
我又抓起一塊更大的石頭,朝奔跑的石頭用力砸去。平時捉小麻雀土蟈蟈習(xí)慣了,知道如果直接向它撲去是沒有結(jié)果的,只有事先瞄準它的稍前方才行。砸那塊奔跑的石頭也是這樣,不能瞄準它,而要砸向它的稍前方一些。
火星四射。
可能剛才選石頭的時候選的是沙質(zhì)的石頭,奔跑的石頭被砸得粉碎。我連忙起身,就近拿了一塊石頭壓在缺失的地方。陣型恢復(fù)了。
柳樹的枝條又成為直立的模樣,像被大風(fēng)刮翻了的雨傘。我看到爺爺?shù)哪樕下冻鲑潛P的笑。我得意的笑了。不過我在心里告誡自己,這只是我們跟鬼妓的初步較量。要想順利的捉住她,并不是容易的事。
正在這時,風(fēng)向突然大變。我明顯感到兩只手按在我的背上,推著我往柳樹深處走。我扭頭看爺爺,也是這樣。
我努力站定,身子被風(fēng)推得朝前傾斜,一下站立不住,跌倒在地。爺爺也摔倒了。這時,地面像水面一樣蕩漾起來,“波浪”推著我們繼續(xù)向柳林里前進。我想抓住地面,可是地面沒有任何的雜草。
風(fēng)越來越大,地面的“波浪”起伏也越大。一個“波浪”撲上了,打在我后背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爺爺大喊:“抱住頭,縮成團!”
我忙照爺爺說的做,心想完了,這個鬼妓太厲害,地面都能變成泥土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