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起淮的估題非常精準(zhǔn),??卷面上所有需要背誦的題目以及生僻字，基本上都在他給她劃出來的范圍內(nèi)。
    陶枝以前寫語文試卷，是懶得寫的。不像別的科目那樣,??語文字?jǐn)?shù)又多,??寫起來特別累，末了還要寫超過八百字線的作文。
    簡直是精神和□□的雙重折磨。
    她很久沒有這么專注地寫過試卷。
    每一道題都看,??每一道題都努力寫完,??作文認(rèn)真地分析了文體,??陶枝回憶了一下初中的時候?qū)懽魑牡膸锥问侥０???開頭引出主題，中間段鋪展開論述,??結(jié)尾總結(jié)抒情,??倒也是很流暢的寫完了。
    放下筆的時候還有幾分鐘考試結(jié)束，班里幾乎沒人在動筆了，前面一排排全是趴在桌子上在睡覺的腦袋。
    陶枝活動了一下有些發(fā)酸的手指，又扭了扭脖子，看見坐在她旁邊那排的宋江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陶枝挑了挑眉,??和他用眼神交流：干什么。
    宋江做了個口型：你咋寫這么久？
    因為我愛學(xué)習(xí)。
    公主大人都愛學(xué)習(xí)。
    陶枝扭過頭去，沒理他，把試卷往前翻了兩頁,??檢查了一下她前面寫的題。
    考試結(jié)束鈴響起，坐在后排的監(jiān)考老師起身收卷子。
    剛一收完，宋江就蹦q過來，一屁股坐在她桌子上：“我他媽觀察了你一整個考試。”
    陶枝把桌上的筆和紙整理了一下：“你觀察我考試干什么。”
    “看你最近無聲無息的這么出息，連考試都有勁兒了,??”宋江上下瞅了她一圈兒，“我們陶總打算重回巔峰了？”
    “隨便寫寫,??”陶枝擺了擺手，“這不是季繁回來了，我總得比他多考兩分。”
    陶枝一臉欣喜地說：“及時雨，季繁數(shù)學(xué)只能考九分。”
    宋江挖苦她：“那你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你上次比他高十一分呢。”
    陶枝欣慰地看著他：“我的意思是，這個學(xué)校終于有人能取代你萬年倒數(shù)第一的位置了。”
    宋江：“……”
    -
    語文和英語是陶枝唯二有認(rèn)真復(fù)習(xí)過的兩科，只要有基礎(chǔ)還是可以拿到分的。
    一天考完，她自我感覺還是十分良好的，上午努力局，下午盡力局，能拿到的分都盡量拿了，理綜和數(shù)學(xué)實在算不明白的東西也不必強(qiáng)求，三短一長選最長就好。
    重在參與，分?jǐn)?shù)什么的那些都是虛的。
    因為十一長假串休，明天是他們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天課，最后一科考完，王褶子提前把他們都召回了教室，把桌椅什么的歸位。
    陶枝和季繁晃晃悠悠回去的時候班里已經(jīng)回來不少人了，幾個人湊一堆地拿著演草紙在那里對答案。
    江起淮一進(jìn)門，就遭到了厲雙江和趙明啟的圍堵。
    也就只有他們倆而已。
    江起淮以前是附中的，雖然說名聲遠(yuǎn)揚(yáng)，但他轉(zhuǎn)到實驗一中來以后，也沒正經(jīng)的考過一次試，平時的作業(yè)和小測看不出來什么。
    實驗一班的學(xué)生，隨便拎出來一個也都不是什么成績拿不出手的，好學(xué)生總是有種自己的傲氣，雖然平時學(xué)霸學(xué)霸的叫，但是沒有過親身感受，對于江起淮，也并沒有那么親近和服氣。
    只有厲雙江他們這種缺根筋的，再加上上次生日聚餐和江起淮熟悉起來了，才會覺得我們淮哥就是最□□的。
    他們說的最多的還是理綜和數(shù)學(xué)，陶枝是一道題都沒聽懂，從教室后頭找到了付惜靈的桌子和自己的，一手一張拉回來，江起淮那頭一邊跟厲雙江說話，一邊也拉回了桌子。
    他之后要補(bǔ)考，厲雙江也沒打擾太久，問了幾道題就走了。
    王褶子還沒回來，班級里鬧哄哄的一片，陶枝又把椅子拉回來，倒著坐，轉(zhuǎn)過身來：“殿下。”
    江起淮垂頭。
    “這次考試應(yīng)該是比上學(xué)期的模考簡單一點的吧？”陶枝問他。
    江起淮“嗯”了一聲。
    “那，”陶枝試探性地問他，“李淑妃平時成績也挺好的哦？”
    江起淮拖著椅子過來，挑著眼梢看著她。
    陶枝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那李淑妃這次也可能可以考到七百分的哦？”
    江起淮勾了勾唇：“那你去問問她。”
    “我干嘛要問她，我是在問你。”陶枝嚴(yán)肅地說，“之前不是你自己說的，要考到七百分才會考慮一下接受人家的告白嗎。”
    江起淮在記憶里搜尋了五秒，確定自己是沒有說過這話的。
    他的沉默在陶枝看來就跟默認(rèn)了似的。
    江起淮這人就是喜歡學(xué)習(xí)好的，李思佳長得也可愛，性格也挺可愛的，如果能再考個七百分，那就是無可挑剔了。
    完美符合江起淮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
    陶枝根本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絕，如果她是男的她也喜歡李思佳那樣的女孩子，乖乖巧巧小白兔，遇到喜歡的人也會勇敢地說出來。
    陶枝皺著眉，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怎么說才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時，王褶子進(jìn)來，叫他出去補(bǔ)考。
    江起淮從桌肚里摸出兩支筆，跟著王褶子出去了。
    王褶子站在門口，拍了拍第一排的桌子：“行了，別對你們那個破答案了，明天就能出成績，也不差這一天，趙明啟你嚎啥呢，有這個功夫嚎下次考試之前多做兩道題，收拾好了就都放學(xué)吧。”
    陶枝最后看了一眼門口，慢吞吞地收拾好了書包。
    -
    實驗一中老師批卷子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陶枝剛一進(jìn)班，就聽見厲雙江在班級里舞蹈。
    “我剛剛?cè)柫艘幌吕贤酰【碜右呀?jīng)批完了，上午出成績單！”厲雙江興奮又忐忑地說，“老王今天對我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和顏悅色，我數(shù)學(xué)是不是考滿分了？”
    他同桌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天天做夢了。”
    付惜靈點點頭：“你肯定可以考滿分的呀，你數(shù)學(xué)這么好，沒問題的。”
    厲雙江感激地看著她。
    他同桌往后指了指：“看見沒，專業(yè)捧殺選手付惜靈同學(xué)，現(xiàn)在給你捧得越高你等會兒就摔得越狠，把你的自尊心從二十樓丟下來砸得稀碎，拼都拼不上。”
    厲雙江頓時就萎了，表情有些受傷。
    付惜靈也挺委屈的，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說的這話。
    老師卷子拿回家連夜批完，一上午的時間整理拆封列成績單排大榜，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王褶子手里拿著成績單進(jìn)來了。
    王褶子今天看起來心情挺好的，表情不像往常那樣皺著，臉上的褶子都少了。
    陶枝側(cè)著頭，跟付惜靈小聲說：“看來考得還行，老王可以改名了，不用叫王褶子，叫王拉皮兒。”
    付惜靈捂著嘴沒忍住地笑。
    王褶子站在前面拿著成績單清了清嗓子，等班級里安靜下來，才開口：“這次考試的題比上次期末模考要簡單很多，咱們班的同學(xué)成績普遍也都還可以啊，一共有四個七百分以上的，其中一個數(shù)學(xué)和物理都滿分，總分711，也是年級最高分――江起淮。”
    王褶子朝這邊看過來。
    全班也都跟著他看過來，厲雙江在前頭啪啪啪地鼓掌，江起淮目光平平，表情半點波動都沒有，看起來就跟是在問他今天吃不吃炒飯一樣平常。
    王褶子說：“還有三位同學(xué)，吳楠702，厲雙江和李思佳701，厲雙江你這個英語可以啊，進(jìn)步神速，英語老師剛剛還特地來跟我表揚(yáng)你了，繼續(xù)保持。”
    厲雙江中氣十足地應(yīng)了一聲。
    陶枝什么都沒聽進(jìn)去，她腦子里只有剛剛王褶子說得那句話。
    李思佳701。
    李思佳701。
    701。
    王褶子清了清嗓子，又繼續(xù)說：“還有一位同學(xué)，我要重點表揚(yáng)一下，雖然分?jǐn)?shù)不高，但是進(jìn)步很驚人，陶枝。”
    陶枝還在夢游，呆愣愣地抬起頭來。
    “語文110，英語118！”王褶子大聲地說，那樣子看起來就跟陶枝考上了清華似的。
    陶枝從夢游里清醒過來，反應(yīng)過來這個分?jǐn)?shù)以后陷入了另一種恍惚里，她心臟在嘭嘭地跳，聲音大得讓她感覺周圍的聲音對比起來都小了很多。
    她聽見季繁在后面“我操”了一聲，厲雙江轉(zhuǎn)過頭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剛來一班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聽到過其他人背地里偷偷議論過她。
    說她成績差，說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進(jìn)好班，不知道一班的總分要被她這個不學(xué)習(xí)的拖累成什么樣。
    學(xué)校里總是這樣的，好學(xué)生看不起差生，差生也看不慣好學(xué)生。
    這樣的議論陶枝聽得習(xí)慣了，所以當(dāng)時聽著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沒什么感覺。
    直到這會兒，她才隱約的意識到，她當(dāng)時可能還是有一點點介意的。
    不然她現(xiàn)在為什么會覺得，好像，還是有那么一點點開心的。
    原來努力過的小朋友，真的可以得到這么一點點，小小的獎勵。
    王褶子低頭又看了一眼成績單，看著她四十分的數(shù)學(xué)和加起來才一百多分的理綜，嘆了口氣：“就是你這個偏科偏的有點兒嚴(yán)重啊。”王褶子開玩笑道，“數(shù)學(xué)和理綜上還得下點兒功夫努努力，怎么著，嫌我長得丑，不愛聽我的課啊？”
    陶枝還陷入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都沒意識到他在說什么，只聽到還得努努力什么的，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啊。”
    全班：“……”
    王褶子：“……”
    -
    月考成績的事兒王褶子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把成績單貼在前面小黑板上就開始繼續(xù)講課。
    陶枝過了差不多半節(jié)課才回過神來，王褶子似乎對她四十分的數(shù)學(xué)非常不滿，一節(jié)課叫了她好幾次。
    下課鈴一響，陶枝努力克制著從椅子上蹦起來的沖動，一臉淡定地轉(zhuǎn)過頭去，抬手拍了拍江起淮的桌子。
    江起淮抬起頭來。
    陶枝趴在他的桌子上笑瞇瞇地瞅著他，搖搖擺擺地晃著腦袋，看起來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江起淮合上書，看著她這副搖著尾巴求表揚(yáng)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剛要說話，李思佳從另一頭小跑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椅背：“江同學(xué)。”
    江起淮轉(zhuǎn)過頭去。
    小姑娘臉有點兒紅，看起來又高興又有點兒害羞，指了指后門門口：“我能跟你說兩句話嗎？”
    她說完，紅著臉低垂著頭先走出去了。
    江起淮頓了頓，放下筆，椅子往后滑了滑。
    陶枝整個人都被按了暫停鍵。
    她剛剛太開心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樂里，把這事兒完全忘了。她心里忽然慌了一下，瞬間坐直了身子看著江起淮，少年滑開椅子，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陶枝慌忙中來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江起淮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小姑娘死死地拽著他的校服袖子，直直看著他，皺著眉問：“你要早戀了嗎？”
    江起淮挑了挑眉。
    陶枝硬邦邦地說：“江起淮，你不可以早戀。”
    她腦子有些亂，一時間也想不到任何可以阻止他的理由，只能硬著頭皮，口不擇言地胡編亂造：“你不能因為別人考到了七百分就跟人家談戀愛，你這樣是不負(fù)責(zé)任，難道以后誰考七百分你就跟誰談戀愛嗎？那我要是也能考七百呢？”
    她說完，江起淮眼睫輕抬，表情凝固了一瞬。
    陶枝的表情也凝固了，腦子里“嗡”地一聲炸開了，然后尖叫雞在身體里順著每一個器官亂竄。
    我在說什么啊啊啊啊。
    正是午休的點兒，教室里亂哄哄的，一堆人擠到前面去看成績單，厲雙江從他們身邊一邊大吼著“干飯了”一邊沖出了教室。
    陶枝急中生智，不等他說話，另一只手指著剛沖出后門的厲雙江，匆忙地開口：“要是這樣，厲雙江也考了七百，你現(xiàn)在就跟他談戀愛！”
    江起淮：“……”
    陶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視死如歸道：“反正男生總比女生好吧。”
    江起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