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內(nèi), 氣氛一瞬間凝固。
    林芝站在廚房門口，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也是想不通，好好個閨女, 怎么談個戀愛, 整得像個二流子。
    但是作為長輩, 她只能強(qiáng)行笑了笑, 對林婳說：“那你出來吃些糕點(diǎn)。”
    “好嘞。”林婳應(yīng)聲, 麻溜的轉(zhuǎn)身離開廚房。
    林芝看向謝羲沅, 謝羲沅為林婳繼續(xù)圓場, “剛才她說有點(diǎn)頭暈……”
    “嗯, 她是有點(diǎn)低血糖。”林芝點(diǎn)頭應(yīng)聲。
    為了閨女的端莊氣質(zhì), 她只能跟著瞎掰。
    謝羲沅走到水槽前，若無其事的繼續(xù)洗鍋。
    林芝走上前想把剩下的活兒攬過來, 謝羲沅一再堅(jiān)持, “沒事, 阿姨，我都快洗好了, 我可以的……”
    林芝沒辦法，只能退出了廚房。
    林婳坐在沙發(fā)上, 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糖，一只手拿著肉干逗麥麥。
    渾身毛發(fā)光亮柔順的邊牧, 為了一口吃的上躥下跳。
    林芝走到林婳身旁坐下，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她。
    “……”林婳感覺到那股彌漫開來的嫌棄，對著麥麥多笑了幾聲掩飾尷尬。
    林芝道：“你找個比你小幾歲的, 是不是就圖人家好欺負(fù)？”
    林婳把肉干塞到麥麥嘴里, 它高興的連蹦了幾下, 叼著肉干埋頭吃了起來。
    林婳摸著它的腦袋，把棒棒糖從嘴里拿出來，笑道：“我圖他年輕，圖他長得帥，就是沒圖他好欺負(fù)。”
    小禽獸好欺負(fù)嗎？那可一點(diǎn)都不。
    她追他的時候，他裝模作樣釣魚，把她釣的屁顛屁顛的。她以為兩人本無緣，全靠她花錢，結(jié)果分手的時候，他死活不肯。
    等她把他甩了，他又想方設(shè)法把她調(diào)去北城，搬出他的家世處境來博取她的憐愛。
    現(xiàn)在她不想結(jié)婚吧，他大過年跑她家里來刷存在感。
    哼，小禽獸，心機(jī)深的很。
    林芝道：“總之你悠著點(diǎn)，別把我的準(zhǔn)女婿欺負(fù)跑了。”
    姥姥興致勃勃的問：“你跟小謝是怎么認(rèn)識的啊？”
    “一開始是他去酒店時一面之緣，后來他教授辦畫展有了聯(lián)系方式……”林婳只想隨便帶過，但她姥姥炯炯有神的看著她，顯然是想聽更多的八卦。
    她能說她是抱著泡男大學(xué)生爽一把的心態(tài)嗎？不能。
    林婳把別有用心美化成戀愛節(jié)奏，侃侃而談，姥姥聽得樂呵的不行。謝羲沅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聽到林婳說，“其實(shí)啊，他對我就是一見鐘情。”
    謝羲沅看著林婳清麗的側(cè)臉，不禁莞爾。
    謝羲沅走上前，道：“阿姨，我收拾好了。”
    林芝走近廚房，看到一片敞亮干凈，對謝羲沅贊不絕口。她對準(zhǔn)女婿的印象再次加分。現(xiàn)在的年輕男孩子真是不錯，教養(yǎng)好，有禮貌，還會干活。
    姥姥也跟過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夸獎謝羲沅。
    姥爺實(shí)在聽不下去了，他覺得這兩個女人就是被外表蒙蔽，他對謝羲沅招呼道，“會下圍棋嗎？”
    謝羲沅道：“會一點(diǎn)。”
    “那咱們下一盤。”他要?dú)⒁粴⑦@個年輕人的銳氣，不能讓他以為有一張臉就能在女方家里橫著走。
    姥爺擺好棋盤，謝羲沅跟他對坐，兩人開始下棋。
    謝羲沅在家經(jīng)常陪爺爺下棋，雖然沒有仔細(xì)研究過，但在業(yè)余選手中算是不錯的水平。
    林婳坐在謝羲沅身旁，剝著砂糖柑，自己吃兩瓣，往謝羲沅嘴里塞兩瓣。
    謝羲沅看到姥爺流露出一種自家大白菜被豬拱了的微妙不滿，姿態(tài)坐的更加端正，在林婳喂吃的過來時，淡道：“我不吃，你自己吃。”
    姥爺每次以為自己快要穩(wěn)操勝券時，謝羲沅落下一子，又把局勢扭轉(zhuǎn)回來，他不得不費(fèi)盡心思再次進(jìn)攻，幾番較量下來，他不由得問道：“經(jīng)常玩？”
    謝羲沅道：“在家會陪爺爺玩。”
    姥爺嘴上不說，在心里默默點(diǎn)了一個贊。
    年紀(jì)輕輕，有時間又有耐心陪老人，是個孝順孩子。
    最終姥爺獲勝，但他在跟謝羲沅下棋的過程中，體會到棋逢對手的快樂，尤其是最后他又獲勝了，爽感升級，欲罷不能。他不顧家里婦女同志想跟謝羲沅聊天的心情，拉著他又來了一把。
    姥姥道：“還不如小謝跟我們?nèi)齻€人打麻將。”
    林婳道：“那你得準(zhǔn)備好鈔票哦。他是人形計(jì)算機(jī)，場上出過的牌都記得。”
    林芝來興趣了，“這么厲害？那我還真想試試了。”
    謝羲沅這邊又一把圍棋結(jié)束，被林芝迫不及待的喊上麻將桌。
    謝羲沅跟林家三位女士玩牌時，沒有展現(xiàn)驚人的天賦和記憶力，表現(xiàn)平平，有輸有贏。
    林婳道：“你是不是放水啊？”
    “沒有。”謝羲沅道，“今晚你們手氣都比我好。”
    林芝和姥姥一看謝羲沅，就樂呵呵的。家里有個年輕的小帥哥，實(shí)在養(yǎng)眼。他坐在那兒，就像一棵小白楊，清秀挺拔，朝氣蓬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溫和自然，是下到18歲少女上到81歲老太太都喜歡的那種干凈帥氣男生。她們覺得林婳挖到寶貝了。
    幾位長輩守不到半夜12點(diǎn)就得睡覺，林芝臨睡前把客房收拾好，對謝羲沅道：“今晚你就在這兒睡。床上用品都是洗過的。要是早知道你來，就給你買套全新的。”
    謝羲沅道：“是我來的太倉促了，沒有提前打招呼，麻煩阿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林芝連連擺手，又笑著道，“以后多來玩，放假的時候跟婳婳一起過來。”
    謝羲沅得到這句肯定，當(dāng)即道：“只要阿姨不嫌我打擾，我一定跟婳婳一起回來。”
    “……”林婳聽到他們一唱一和，突然覺得腦殼痛。
    零點(diǎn)過后，一切歸于寂靜。
    林婳躺在床上，不由得想到睡在隔壁房間的謝羲沅。
    她從床頭柜上撈起手機(jī)，微信上是一大片零點(diǎn)新年祝福，但沒看到謝羲沅給她發(fā)消息。她還以為按照小禽獸的習(xí)性，會發(fā)消息勾搭她這樣那樣的，沒想到，來一趟她家真變正人君子了。
    林婳掀開薄被起身，打開房門，目光掃一眼隔壁謝羲沅的房間，門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她走到客廳，接了一杯溫水，喝了兩口后，拿著水杯往房里走。
    昏暗的走廊，墻壁上倚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林婳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驀地睜大眼，謝羲沅抬手，手指壓住了她的唇。他攬著她的腰，帶著她后退兩步，把她壓在走廊墻壁上，低頭親吻她。
    林婳穿著寬松的真絲睡衣，他很輕松的握住她，不疾不徐把玩。林婳一只手還端著杯子，手一抖，水差點(diǎn)潑灑。
    “……”林婳憋著沒有出聲，她分明感覺到，他是在報(bào)廚房的私仇。
    所以，小禽獸就是小禽獸，哪里好欺負(fù)了。
    林婳別過臉，突然在昏暗中看到一雙幽幽泛著綠光的眼睛。
    她嚇了一跳，猛地抓緊謝羲沅，要不是謝羲沅的嘴巴及時堵過來，她差點(diǎn)叫出聲。
    一瞬間的驚魂平靜后，她意識到，那是麥麥。
    現(xiàn)在天氣冷，它就在客廳睡，肯定是聽到動靜，跑過來看熱鬧。
    她看到它歪著腦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仿佛很好奇這對人類在干什么……
    林婳羞恥心爆表，推了下謝羲沅。
    謝羲沅把她打橫抱起，輕輕推開客房的房門。
    “水……”林婳低聲道。
    謝羲沅放下她，轉(zhuǎn)身輕輕鎖上門。
    他知道這種大洋房，主臥室都配了洗手間，所以那幾位長輩不會在大半夜走出房門。
    林婳剛把水杯放下，謝羲沅從背后圈過來。
    他一邊肆意游走，一邊在她耳邊沉聲道：“姐姐，要我求你嗎？”
    “……”林婳腿軟的根本站不穩(wěn)，整個人陷在他懷里，嗔道，“小壞蛋……報(bào)復(fù)心好強(qiáng)……”
    “嗯。”謝羲沅慢條斯理的應(yīng)了一聲，但攻城略地的節(jié)奏絲毫沒有放緩，他抓著她的腰，在她耳邊放肆的啞聲道，“就算姐姐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你。”
    …………
    窗外雪已經(jīng)停了，視線所及之處蓋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色。
    清亮的雪色與皎潔的月色交相輝映，將黑夜映照的光華流轉(zhuǎn)。
    林婳懶洋洋的靠在謝羲沅胸膛上，被子半遮。
    謝羲沅的手掌在她長發(fā)里穿梭，林婳享受的闔上眼，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去？”
    “不急。”謝羲沅淡淡應(yīng)了一聲。他爺爺有子女陪伴，還有那么多個孫子孫女和外孫，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更想待在林婳身邊。
    林婳道：“明天去廟里上香，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嗎？”
    “有。”他的新年愿望是成功求婚。
    “是什么？”林婳好奇的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謝羲沅像是想到什么，忽而道，“明天戴上我送給你的玉墜，好不好？”
    林婳腦子反應(yīng)了幾秒，才想起來他之前送給她的那塊玉。
    “啊？玉墜？”林婳愣了下，道，“我好像扔了……”
    那一瞬間，她分明感覺到身下的人僵硬了下。
    林婳撐起身，看謝羲沅的表情。
    他別過臉，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突然青筋直跳的額頭，壓抑著情緒，轉(zhuǎn)頭看她，“你扔哪兒去了？”
    林婳無辜的看著他，“我不記得了……我們分手后我就扔了……”
    謝羲沅背過身不再看她，他心里像是突然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大石，一時間呼吸都困難。他掀開被子起身，隨手拿起睡袍套上，走到窗邊。
    他將玻璃窗打開一半，任由冷風(fēng)刮過來，吹在他臉上。
    身后響起開門和關(guān)門聲，他沒有回頭。
    他不想去責(zé)怪林婳，但他的情緒崩潰地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
    片刻后，又一次響起開門和關(guān)門聲。
    接著是腳步聲靠近，林婳走到謝羲沅身旁，伸手把玻璃窗關(guān)上，“風(fēng)那么大，當(dāng)心著涼。”
    她抓著謝羲沅的手腕，拉著他面對她。
    謝羲沅沉著臉，表情壓抑又別扭，別過臉不看她。
    林婳低嗤道：“看嘛，好小氣的弟弟，禮物弄丟了就這樣子。”
    林婳解開睡衣，伸手扳過謝羲沅的臉龐，謝羲沅滿臉的抗拒在看到林婳胸前掛著的那塊玉佩時，倏地愣住。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林婳，咬牙切齒的捏著她的下巴，“騙子。”
    林婳哼笑道：“當(dāng)初是誰說把我禮物扔了？”
    謝羲沅盯著她，最終無奈的笑出聲，“姐姐這報(bào)復(fù)心，比我還強(qiáng)呢。”
    “彼此彼此……”林婳道，唇角噙著笑。
    “不。”謝羲沅傾身吻住她，將她壓在玻璃窗上，映著窗外的雪色和月色，看她明媚到令一切黯然失色的容顏，低聲道，“是我甘拜下風(fēng)。”
    他知道，他這輩子注定了，永遠(yuǎn)都是這個女人的裙下臣。
    林婳正要扣上睡衣的紐扣，被謝羲沅阻止。
    他不給她逃開的機(jī)會，又一次攻城略地……
    兩人親密無間時，他啞聲道：“姐姐不要弄丟我的禮物，那是我爸媽送給我的九歲生日禮物。”
    林婳一怔，9歲……
    那不就是他爸媽過世前送給他的禮物。
    林婳以為他只是很重視自己送出去的禮物，沒想到這份禮物是這么重要。
    “要不你還是拿回去吧？”她覺得自己不該拿這么貴重的東西。
    謝羲沅沒有回答，而是狠狠的用力。
    直到林婳魂飛天外，再也沒有多余的心思提這話。
    ……
    大年初一，一家人去廟里上香。
    林婳戴上那塊玉墜，玉墜掛在白色毛衣上，外面套著件派克毛呢大衣。
    林婳一低頭就能看到那塊玉墜，又想起謝羲沅說的話，她握住玉墜，心里漲滿了一種被托付的責(zé)任感。
    姥爺看到那塊玉墜，問道：“這是你哪兒買的？”
    林婳道：“謝羲沅送的。”
    這時候謝羲沅正在后面給林芝和姥姥拍照。
    姥爺拿起那塊玉墜，看了看，“這東西值錢。”
    林婳知道這是他父母留給他的之后，就猜到它價值不菲，不過這些都抵不過這份禮物對他的意義，林婳道：“心意更有價值。”
    在廟里拜佛時，原本不信這些的謝羲沅，跟著他們一起拜了拜。
    他對著佛祖默默祈禱兩件事：懷上孩子，順利結(jié)婚。
    這一天謝羲沅陪在他們身邊，既是司機(jī)又是勞動力還是攝像師，忙前忙后，把他們照顧的周到妥帖。謝羲沅和林婳一對璧人，走到哪里都吸引一片羨艷的目光。林芝看在眼里，心里美得很。
    林婳在下午時接到她爸的電話，喊她去那邊吃飯。
    兩人在去年10月龔瑞川生日時發(fā)生過沖突。12月26號林婳生日時，那一天她忙的不行，都沒空過生，原本約好下班后跟謝羲沅出去吃頓飯，結(jié)果她下班時接到龔瑞川的電話，他特地趕到北城，來到君謝總部外等她。林婳心情復(fù)雜，最終還是沒有拒絕主動示好的父親，兩人一起吃了頓飯。那次之后，算是表面消融了矛盾。
    林芝知道龔瑞川找林婳，說：“去唄，把小謝一起帶過去。”
    她女兒找個這么出色的男朋友，她就想她去那邊炫耀一下，讓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看看，省得他們背地里說什么她年紀(jì)大了事業(yè)做得好反而不好嫁。
    按理說，林婳也得去那邊拜個年。
    大年初二，她帶上謝羲沅去了龔瑞川家里。
    謝羲沅知道林婳一直跟著媽媽，跟爸爸關(guān)系不那么親密。但是，在龔瑞川的再婚婚禮上，他也看到過林婳一個人躲在化妝室里哭。他心里清楚，她還是很在乎這個爸爸。
    謝羲沅見老丈人，穿著一身合體剪裁的休閑西裝，外面套件挺括的藍(lán)色大衣，帶有正式感，又不會過分拘謹(jǐn)嚴(yán)肅。
    正好秘書把禮物拿過來，謝羲沅帶上送給他爸的那份，陪林婳上門。
    龔瑞川走到門邊迎接林婳時，看到林婳身旁的謝羲沅，十分意外。
    自從謝羲沅入主君謝集團(tuán)，在商界逐步有了名氣，尤其是他當(dāng)上董事長之后。這樣一個巨無霸集團(tuán)的老大，誰會不知道。
    龔瑞川自然也不例外。
    他問過林婳，林婳說他們分手了，他覺得算是意料之中。
    這段時間他還物色了幾個青年才俊，打算趁著過年，讓林婳見見。
    萬萬沒想到，這大過年的，謝羲沅沒在北城，居然在S市，還陪著林婳一起登門。
    謝羲沅跟林婳進(jìn)門后，里面的蔣蘭舒和蔣蘭心看到他們倆，臉上同時露出訝異的神色。
    當(dāng)初蔣蘭心以為謝羲沅是貪圖林婳的白富美身份，后來知道謝羲沅的身份，萬分震驚。不過得知他們分手了，心里又舒坦了。總不能這世上的好事都讓她一個人占盡了。
    可是眼下……這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