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
就在趙家人愁眉不展之時,三嬸嬸的嫡祖母心思一絡(luò),舉薦了家中庶子。把人夸的是天花亂墜,又孝順,又實(shí)在的一個人,關(guān)鍵是,聽好、好掌控。
這母子二人一向是母慈子孝,趙家人稍一猶豫,便答應(yīng)了。
三嬸嬸祖父在時,一家人過得不說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卻也比那富家翁強(qiáng)上許多,自打分家之后,幾口薄田,也僅僅夠吃,自古以來,由奢入儉難,這么一張大餡餅掉了下來,如何不接著。
正所謂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三嬸嬸的阿父便是如此想的。
那嫡祖母又是個巧言令色的,對三嬸嬸阿父一片重視與關(guān)愛模樣,更是讓三嬸嬸的阿父敬她為親母,時常在家讓她多孝順祖母,拿出真心侍奉。
不管這種話里含著多少算計,自小被這般潛移默化相教,三嬸嬸也真得對這位嫡祖母生了幾分孺慕之情,那嫡祖母更是擺著一位慈祥長輩模樣,心肝寶貝的哄著。
于是三嬸嬸的阿父掙得錢全部流進(jìn)了嫡祖母手中,再由這位嫡祖母把錢承給趙家。
那嫡祖母從中得了多少,不說,也可想而知。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人。
三嬸嬸這位嫡祖母為了哄人開心,對她阿父一副慈悲心腸地說道:“這孩子長得模樣又好,心思又是通透的,托送到你們家,倒是可惜了,偏生她阿娘去的又早,你又顧不來她。
不若,便留在我身旁,悉心教導(dǎo),咱們家雖不是趙家嫡枝,可卻也是名門望族,你阿兄又是官職在身之人,留在府中,我這寶貝孫女說親,好歹有些臉面。
運(yùn)氣好了,便是找個舉人老爺,也是能攀的上的,若是有人杰機(jī)敏的書生,也算是不委屈她了。”說到此處一嘆,心疼地望著人,又道:
“我得兒,委屈你了,為娘多希望,你是托在了我的肚子里,也省得你現(xiàn)下撇著臉面,做這等勾當(dāng)。”樂文小說網(wǎng)
見嫡母說話間就淚水連連起來,三嬸嬸阿父連忙站起身來,恭敬道:“阿母莫要傷心,兒子一直敬您為親母,您若是能親自教導(dǎo)薇兒,便是再好不過,以后,薇兒就勞煩阿母煩憂了。”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薇兒最是體貼聽話,平日里又能幫我打點(diǎn)家務(wù)一干事宜,她若來到我身旁,只有解憂,很來煩憂。”
“母親謬贊了。”三嬸嬸阿父一臉惶恐說道。
便是這般,三嬸嬸留在了嫡祖母身旁,這嫡祖母表面好似疼愛,實(shí)則時有時無的打壓,讓人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
只是這份打壓做的潤物細(xì)無聲,叫人察覺不出來罷了,反而還以為,是對方的關(guān)懷,好似她這上不了臺面的身份是人家的一塊心頭病。
三嬸嬸在嫡祖母身邊一呆就是許多年,這幾年幫著把持家務(wù),里里外外幫著添了不少錢財,時日一久了,三嬸嬸也把這位嫡祖母看清了,私下里與自家阿父曾交談過,為何一定要附勢于人下,眼下,鹽販生意做的成熟,趙家亦是離不開他們家,便是姿態(tài)放得高一些,他們又敢如何?
三嬸嬸的阿父把全部看在眼里,只叫三嬸嬸隱忍,“為父與你阿母只有你一女,掙再多的錢又有何用,還不是為了你將來能有個好歸宿,你雖是趙家后嗣,可阿父偏偏是個細(xì)枝末節(jié)的庶子,不做那鹽販,咱們一家人也只能務(wù)農(nóng)為生,做了這鹽販,雖光鮮了幾分,其實(shí)還不如商人高貴。”說到這,自嘲一笑,
“如今為父也不知,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你若不跟在她身側(cè),如何能找個正經(jīng)讀書人家。這天底下,唯有讀書才是正經(jīng),薇兒,忍耐一二,她們不過是圖些錢財罷了。”
那時的三嬸嬸和她的阿父都在等,似乎是皇天不負(fù)有心人,那位嫡祖母亦是知道空手套白狼只能一時,若是不兌現(xiàn)承諾,這匹狼也就不乖順了。
于是花了心思,帶著三嬸嬸出席各府宴席,露的臉面多了,倒是混了個眼熟耳熟,三嬸嬸模樣好、性子溫婉,也有人家愿意求娶。
其中有位舉人老爺上門為子提親,雖說他那兒子連秀才都不是,但是這舉人老爺?shù)纳矸輩s是明擺的。
他若是花錢捐官,運(yùn)作一番,兒子將來再不濟(jì)也能得個蒙蔭。
那舉人老爺有人脈,三嬸嬸家有錢,兩家一拍即合,婚事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亩讼聛怼?br/>
三嬸嬸曾匆匆瞥過未婚夫婿的背影,雖有些瘦弱,可卻腰挺背直,自有一番風(fēng)骨氣韻,又是一身書生裝扮,心中怦然一跳,心生歡喜。
這門親事頗是順?biāo)烊艘猓龐饗痖|中待嫁,親自繡著嫁衣,等著婚嫁,滿心甜蜜。
然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三嬸嬸的阿父染了一場傷寒,久治不愈,人一日比一日虛弱,到了后面更是病入膏肓,青黑著一張臉,十分可怖。
病得如此之重,三嬸嬸阿父也不瞞著女兒了,喚人回家,不想這一回來,竟是別離。
三嬸嬸回家侍奉,父女二人在無人之時,三嬸嬸阿父拿出一木匣,里面裝著家中所有財產(chǎn),打算全部交給女兒。
其中便有三嬸嬸阿父花了大半家產(chǎn)買來的紫玉,那夜,借著昏黃的燭火,三嬸嬸的阿父干枯如柴的手握著紫玉佩,虛弱道:“這個,你一定要藏好......”
話還未說完,人就去了。
向山一般的阿父沒了,三嬸嬸震驚、惶恐,喚小廝找大夫,家中仆人見主子去了,一時人心重重,慌亂不已。
而三嬸嬸撲在阿父身上,哭的悲傷不已,全然不顧其它。
阿父沒了,三嬸嬸的依靠便沒了,她失魂落魄了許多時日,再回首,那一匣子家底早就沒了,貼身的一位丫鬟更是逃了,大家都臆測,是這丫鬟攜款潛逃。
三嬸嬸的嫡祖母聽后勃然大怒,潛派家丁去追索,又是寬慰又是擲地有聲地道:“薇兒,你放心,祖母定然會護(hù)得你周全。”
那日,三嬸嬸對這位嫡祖母是含著幾分依賴的。
家產(chǎn)沒了,她一介孤女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可想而知,真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
一個無權(quán)、無財?shù)牡唾v鹽販遺孤,如何能配得上舉人老爺家的兒子。
這親事也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