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無道狂天
轟隆!
洪水來臨!
以無可披靡的姿態(tài),重洗凡塵眾生。
水聲滔天,如千道雷霆齊發(fā),又如萬馬奔騰,駭人至極。
常人在這洪水沖擊之下,根本沒有半點(diǎn)阻擋之力,只一瞬間就被沖撞筋斷骨折,然后卷入滔滔洪水中,生死不知。
天地一怒。
眾生如蟻。
“真的有洪水,那三個孩子沒有騙人。”
“救命啊,快來救我。”
“我不想死。”
“孩子,我的孩子。”
哭喊哀嚎聲連天,然卻是水火無情,絕不會因?yàn)榘Ш慷职敕至羟椤?br/>
火災(zāi)多是人為,且影響較小。
而看似潤澤萬物的水,一旦發(fā)怒,便是窮兇極惡,吞噬成千上萬,乃至于十?dāng)?shù)萬人的性命。從古至今,不知多少人遭受水患之災(zāi),是以修建河道堤壩,向來是歷朝歷代的重中之重。
“救我……有沒有人救我!”
在洪水來臨那一刻,村長眼疾手快,抱住了一根槐樹,并未如尋常人那般被洪水沖走。
他眼中流露出無限驚恐之色,雖緊緊抱著這救命稻草,但隨著洪水勢頭越來越大,已是岌岌可危。
又是一個浪頭打來,險(xiǎn)些將他掀入洪水中,喝了好幾口泥水。驚魂未定之際,就將有幾條人影在滔滔洪水中穿梭。
卻是步驚云、聶風(fēng)、斷浪三人。
“快來救我……你們快來救我……咕嚕咕嚕……”
村長眼中射出希望的光芒,聲嘶力竭的嚎著,結(jié)果又被灌了兩口泥水。然而那三人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希望瞬間湮滅。
并非是那三人見死不救,這村長猜疑多忌,誤了其余村民,也罪不至死。但那三人手中各自提了小孩,難道還能為了村長,拋下手中的小孩不成?
“救我……咕嚕咕嚕……我不想死……小畜生……你們不得好死……咕嚕嚕……”又一個浪頭打來,終于將村長卷起其中。他發(fā)惡毒的詛咒,可就連最后絕望的咒罵聲,也瞬間被洪水淹沒。
另一邊,洪水泛濫,越長越高。
步驚云等三人在洪水中奔波,竭盡全力救人,真氣很快消耗一空,不由坐在地上,歇了一口氣。而被他們救了的人,非但沒有心懷感激,反而各走咒罵不絕于耳。你既能救他的兒子,為什么不救我的兒子。你既然還有力氣,為什么要坐著休息……
做事的人,永遠(yuǎn)也是挨罵最多的人。
但很快,他們就罵不出來了。
因?yàn)槌彼⑽赐嗜ィ窃俅螞坝恐了麄冃_之地,一個浪頭打來,就可能將所有人卷入其中。這時(shí)候,那些頤指氣使的村民,哪里還顧得上親人的死活,轉(zhuǎn)頭奔逃,連妻兒老小都拋之腦后。
“排云掌!!”
洪水咆哮中,就見步驚云渾身殘余內(nèi)力一提,雙臂向前猛然一推,手臂上青筋暴跳如雷,掌勁匯聚之下,召來無邊云氣。
他竟是要拼盡性命,也要阻攔那洪流,為先前辱罵他的人,爭取逃走的機(jī)會。
雙掌橫推而出,那洶涌掌力與更加洶涌的洪流碰撞。步驚云終究年齡還小,修行尚淺,加上先前消耗太甚,立時(shí)口鼻出血,全身筋脈爆開,化作一個血人,氣息更是亂作一團(tuán),儼然只是一擊,就遭受重創(chuàng),慘不忍睹。
但這一下,就連向來和步驚云不對付的斷浪都看傻了眼,生出佩服之意。他從未想過,這自私自利,從來都面無表情的步驚云,會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如此悍不畏死。可雖拼死震開了一道洪流,但還有無數(shù)浪潮會打過來。
只是無用功罷了。
那知就在這時(shí),原本澎湃如兇獸的洪水,竟不再洶涌,給人一種后續(xù)無力的感覺。緊隨著,三人聽到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
咔嚓!
咔嚓!咔嚓!
就像是什么物體不斷破碎。
又仿佛……寒冰凝結(jié)的聲音。
緊接著,三人就瞧見難以忘懷的一幕。
奔騰洶涌的江水之上,竟有兩道人影緩步而行,如履平地。
其中一人,不正是那個預(yù)言將會大洪水的廟祝嗎?
至于另一人,那種飄然從容的氣度,更是卓絕天下。比之雄霸那蓋世無匹,天下唯我的霸道,也毫不遜色。
而那男子每向前走一步,加下的洪水立時(shí)就有一分凍結(jié)為寒冰。寒氣氤氳,這份將洪水結(jié)冰的功力,未免深厚的過分。
“黑衣叔叔。”
聶風(fēng)驚呼一聲。
他對這黑衣叔叔當(dāng)然印象深刻,不止是對方從他家取走了雪飲刀,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驚惶榜,接觸到前所未有的傳奇江湖,生出一絲向往之情,以及……他母親顏盈在當(dāng)日之后,就消失不見。父親聶人王為之瘋狂,雖最后重新找回理智,但也在和段帥的決斗中,被拖入凌云窟中,生死不知。
從某方面來說,正是黑衣叔叔促成了他如今的境況。
“黑衣叔叔?”
步驚云眉頭微皺。
他也有一個黑衣叔叔。
在霍家莊被滅門時(shí),救了他。那黑衣叔叔無名無姓,劍法高明,修為深不可測。他自信,就算是雄霸,也未必能在黑衣叔叔劍下?lián)芜^五招。
卻不知眼前這人,能否勝過黑衣叔叔。
斷浪眼中則流露出崇拜之色。
若他有眼前這人修為,又何必待在天下會中。乃至于振興段家,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隨著這人向聶風(fēng)等人步步走來,那洪水則被一步步凍結(jié)。洶涌的洪水,在他面前就仿佛稚嫩的小獸一般,翻不起一絲浪花。最后,整個山村上,洪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冰川,寒氣森然。
“小聶風(fēng),又見面了。”玉連城呵呵一笑,從冰川上飄然而下。
“玉叔叔,多謝你搭救。”
聶風(fēng)神情略顯激動,上前兩步:“對了,你有見過我娘親嗎?”
黑衣叔叔來的當(dāng)天,他娘親就不見了,故而他有此一問。
“咳咳。”玉連城差點(diǎn)把自己給嗆著,但很快又恢復(fù)風(fēng)輕云淡的姿態(tài):“你娘親似乎在無雙城有過現(xiàn)身,但我勸你最好將我當(dāng)初傳你的武學(xué)好好修煉一番,否則在遇到現(xiàn)在這種事,也只能徒呼奈何。”
聶風(fēng)雙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正要在問,身旁的步驚云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軀搖搖晃晃,身不由己的跌了下去,先前那擊退浪頭的排云掌,實(shí)在讓他受傷嚴(yán)重。
“云師兄,你怎么樣?”
聶風(fēng)趕忙去扶住步驚云,卻扶了個空。
“小聶風(fēng),步驚云我先帶走了,找他替我辦一件事。”玉連城的聲音響起,飄飄渺渺,似已到了極遠(yuǎn)的地方:“不必?fù)?dān)心,最多一個月時(shí)間,他就會重返天下會。”
等聶風(fēng)再抬起頭來,玉連城與泥菩薩都已消失不見。
“娘在無雙城么?”
聶風(fēng)眉頭微皺,他知道玉連城乃編撰驚惶榜的驚惶之惶,當(dāng)然也知道對方如今已入主無雙城。
當(dāng)初娘親也是在他離開后消失,那兩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與此同時(shí),聶風(fēng)不過心中也微微舒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娘親的下落如今總算是有了線索。
接著,聶風(fēng)神情微凜。
玉叔叔的話說的不錯,或許他當(dāng)真應(yīng)該好好修煉十強(qiáng)武道了。
如今的聶風(fēng)雖算是少年高手,但他對于武道的熱忱,遠(yuǎn)遠(yuǎn)不及步驚云和斷浪,因?yàn)樗辉柑嫘郯源蛱煜拢膊辉妇砣虢P殺之中。
可今日這一番遭遇,卻讓他明白,武功才是立足只根本。
若他能將十強(qiáng)武道好生修煉,也不必讓云師兄拼勁性命揮出排云掌。
……
“那一式排云掌幾乎將你全身經(jīng)脈震斷,差點(diǎn)變成了一個廢人,是我救了你。”
“嗯……”
“你不謝我嗎?”
“謝……”
“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這件事有些危險(xiǎn),但也僅是有些危險(xiǎn)而已。”
“好……”
“你這家伙,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不過我很欣賞你,而且既然要你為我辦事,總是要給好處的。我可以替你辦一件事,比如完成你心中的那個愿望——?dú)ⅰ⑺馈⑿邸裕 ?br/>
一亮馬車中,坐著三個人。
正是玉連城、步驚云、泥菩薩。
泥菩薩正閉目養(yǎng)神,而玉連城則是在和步驚云交談。
可惜這小子是個面癱,冷傲的一塌糊涂,只一個字能回答的,絕不會兩個字。
而之所以要帶上步驚云,則是因?yàn)橄胍_天哭經(jīng),需要一個命格至絕之人。比如無名、步驚云這種天煞孤星。
當(dāng)然,玉連城這個天外來客,從某種方面來說,也算是一個天煞孤星,命格至絕之人。
但就怕無法翻開,甚至反而被天哭詛咒,憑空生出麻煩。
當(dāng)然,除此之外,還是想要用步驚云,將一人引出來。
一個神秘莫測,卻同樣對天哭有著覬覦之情的人。
“不用!”
面冷如冰的步驚云,終于一次性從口中吐出好幾個字。
他眼中射出濃烈的仇恨,整個人就仿佛是黑暗中的死神,散發(fā)著縷縷黑氣:“雄霸,只有我才能殺。至于我?guī)湍阕鍪拢氵€你的恩情。”
“呵,有個性……”玉連城呵呵一笑。
話語未必,他的眉頭微皺,目光向車船望去。
那家伙,果然來了。
此地距離破日峰還有一段路,卻不想來的如此之迅捷。
一股驚人的血?dú)饩蛷拇巴鈴浡M(jìn)來,緊跟著馬鳴嘶叫,車廂搖晃的仿佛要傾塌一般。
但畢竟沒有倒下。
因?yàn)橛襁B城一根手指手指輕輕點(diǎn)在座椅上。
就仿佛是一根擎天巨柱,定海神珍,讓原本要倒下去的馬車穩(wěn)如泰山。
“咦!?”
外面似乎響起一道驚訝聲。
但旋即,就是一聲冷笑,馬車再次劇震,車廂頂部就仿佛遭受千萬道雷霆一般,轟然破碎,化作無數(shù)碎屑激射而出。
與此同時(shí),一只血色手掌,攜裹千萬鈞力道,來時(shí)洶洶猶如彗星隕落,從馬車頂部向玉連城按了下來。
玉連城神情不動,右手在桌上輕輕一按。
原本擱在桌上的三只茶杯,次第跳了起來,以先后不同的順序,撞向血色手掌上。
砰砰砰!
每一只茶杯,都蘊(yùn)含了不可匹敵的力量。連續(xù)三聲悶響后,如連珠箭般撞在血色手掌之上。
當(dāng)最后一只茶杯撞在血色手掌上時(shí),那手掌攜裹的掌力已被化去大半,手掌主人知道這一掌就算再按下去,也徒勞武功,便提氣后退。
然而玉連城有輛車又怎允許他輕易后退。
手掌又在桌上微微一按。
桌上雖沒有茶杯。
卻還有一個精致的茶壺。
茶壺飛出的速度比先前三只茶杯還要快,那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撞在胸口上。
然而,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xiàn)了。
茶壺竟從那人胸口穿入,后背穿出,仿佛身體不存在一般。
玉連城雙眸微瞇,緩緩步出馬車,負(fù)手看向那人。
那人足尖輕點(diǎn)在樹梢之上,渾身竟仿佛沒有一點(diǎn)重量,樹梢沒有半點(diǎn)彎曲。
但與這人高絕的身法相比,在真正不可思議的,還是來者本身。
嚴(yán)格來說,這并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血紅人影。
但瞧真一點(diǎn),這條人影之所以血紅,卻并非因身披了一件血紅衣衫,而是渾身上下,竟在散發(fā)出一股濃郁無比的血紅之氣。
而這層紅色血?dú)猓秃盟啤安计ァ币话悖瑢⑵漕^臉重重包括覆蓋。
玉連城背負(fù)雙手,淡淡道:“來者何人,報(bào)上名來!?”
“哈哈,既然你能接下本座一擊,那本座就不妨告訴你。”
那血紅人影哈哈一笑,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寬高:“本座就是千秋萬載,紅塵世間,唯一之高無上的——天,無道狂天!”
下一刻,這自稱為天的狂人,周身彌漫出十余丈的血?dú)猓獨(dú)庥侄溉荒鄢梢幻睹堆F。
“小子,敢覬覦‘天哭’,看看本座的血刃浮生!”
破空聲中,血錐鋪天蓋地的向玉連城籠罩而來。
“又是一個自號為‘天’的蠢貨,上一個自詡為天的家伙,見到本座就要落荒而逃。”玉連城一聲冷笑,足尖一點(diǎn),正面迎上這“血刃浮生”。
“至于你這個天,今日就要‘天崩’與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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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yàn)檫@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shí)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shí)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shí)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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