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卡下班,剛走出寫字樓就接到了姜正遠的電話。本來她想裝作沒聽見,可姜正遠一直堅持不懈,她只好接了起來。
“你干什么呢?怎么才接電話?”果然一接起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訓斥。
“哦,剛剛沒聽見。”姜宴的聲音淡的沒有一絲溫度。
“我?guī)湍慵s好了投資公司副總的兒子,今天晚上七點半在米其林見面。等會我讓秘書把趙公子的資料發(fā)給你,你仔細看一看,說話的時候注意分寸!記住早點去,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又來了!又來了!
姜宴有些不耐:“我說了我不去,你能不能尊重我一次?”
“你說不去就不去?誰允許了?”姜正遠也生氣了,加重語氣道:“我看你是又忘了當年你自己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要不是我,你現(xiàn)在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做人要有良心,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你之前答應(yīng)過我什么?!”
每到這個時候,姜正遠都會舊事重提,好像這是他唯一能威脅她的把柄,這筆賬都快被他翻爛了。
姜宴閉了閉眼,仿佛又能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鮮血,耳邊似乎也響起了令人絕望的尖叫聲。
那個場景不能想,每每想起來,她都覺得整個人都被扔進了冰窟一樣,從頭涼到了腳。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甚至垂在身側(cè)的手都不自覺得顫抖起來。
半晌她才輕輕的冷笑了一聲,“你提醒我?我還想提醒你呢!自己的女人都已經(jīng)病得快死了,某人卻從來都沒有看過一眼,也不知道誰才沒良心!”
“好好,你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是吧?姜宴我告訴你,你今天不去赴這個約,我讓你明天就讓你……”
“我又沒說不去,您這么著急干什么?”姜宴不咸不淡的接過他的話,“我會好好去赴約,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姜正遠氣沖沖的扔下一個字,“說!”
“我外婆住院了,查出來是骨癌。你在醫(yī)院的人脈廣,我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二院有一位叫薛昭的年輕醫(yī)生。如果能查到他的住址喜好性格之類的就更好了。”
“我知道了!記得給趙公子留一個好印象!”姜正遠說完便撂了電話。
看著黑屏的手機,姜宴的心情同樣沒有好到哪里去。她當然也希望自己那番話是一個女兒關(guān)切父親的溫情話,可當對方是姜正遠的時候,就是再溫情的話到了嘴邊也變成了最惡毒的冷箭。她做不到敞開真心去關(guān)心姜正遠,而姜正遠也不需要她的關(guān)心。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會乖乖的去相親。只不過這僅僅是為了曾經(jīng)給姜正遠許下的承諾。
這一次相親,席間多是趙公子在講話,說的都是什么證交所聯(lián)交所華爾街股市匯率巴菲特。除了這些名詞,姜宴一個也聽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再微笑,笑的她唇角都僵了。
從米其林出來都已經(jīng)快十點了,趙公子本來想送她回去,看到她開了車過來只好作罷。
臨走之前,趙公子微笑的對她說:“看得出姜小姐是個很有素養(yǎng),也很有品位的人,這頓飯吃的很愉快,希望下次還能再約。”
姜宴不停的在心里說:“不約!公子我們不約!”
可臉上卻是巧笑倩兮的說:“好的,我很期待。”
*
“聽你形容的這位趙公子人品不錯啊,你這次有望脫單,繼續(xù)努力啊。”
回家的路上,姜宴一邊和吳桐打電話一邊開著車。
“脫什么單,我覺得單著挺好的,沒有煩惱沒有憂慮,活的像一只快樂的小小鳥。”
“你拉倒吧,不過我記得你以前有過一個相親對象對你挺來電的,你倆不是還談了三四個月嗎?后來怎么不聲不響的就沒后話了?”
“那個啊……”姜宴撇嘴,“姜正遠看不上他,就分了唄。”
“你這相親的頻率簡直是坐上高鐵都追不上。我這么問你吧,你今年第一個相親對象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聽說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啊。”
“那去年的呢?”
“聽說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吳桐再接再厲的補刀,“那你人生中的第一個相親對象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聽說孩子都三歲了……”姜宴終于有些泄氣。
“你看吧,你第一個相親對象的孩子都三歲了,可你還在原地踏步。不是我說你,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場。”
姜宴來了興致,“什么氣場?是不是一種自強不息的大女人氣場?”
“不是,我感覺和你相親的男的最后都結(jié)婚了,但你卻嫁不出去。你要么就是極度旺夫,要么就是一只能照亮宇宙的單身狗。”
“滾蛋吧你。”
掛了電話,姜宴也陷入了吳桐的“氣場理論中”。
前段時間她遇見了人生中第一個相親對象,那個男人比她還大三歲。如今過了三年,人家都已經(jīng)是三歲孩子的爹了,她仍然在吃單身狗糧。
難道真的像吳桐講的那樣,她是個天煞孤星?
不過那又怎樣?
姜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才不想活的像她媽媽一樣,一輩子就只會為男人哭為男人笑。她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哪怕一輩子單著,她都不會對愛情卑躬屈膝。
之后姜正遠帶著姜宴和趙公子和趙家夫婦一起吃了一頓飯,席間趙公子一直在不停的給她布菜照顧她。而她也一直帶著笑,雖然她知道那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但在外人看來她卻是一副很嬌羞的樣子,兩個人很和睦似的。
飯桌上姜正遠給她說了不少好話,其中包括她小時后成績優(yōu)異,入了社會后人緣很好,工作也非常出彩,很得上司賞識,在家里孝順父母,知書達理等等一系列的贊詞。
姜宴從頭到尾就笑著聽他說,內(nèi)心卻是滿滿的諷刺。她甚至都不知道姜正遠是怎么能編出這些話,他從未參與過她二十歲前的人生,卻能把這些假話說的像真的一樣。
真真是應(yīng)了網(wǎng)上那句話,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
看得出趙父趙母對她很滿意,甚至都有暗示他們繼續(xù)談下去的意思。而姜正遠對此也十分滿意,飯局上從頭笑到尾。
她坐在那里聽著他們其樂融融的討論以后,好像他們明天就要結(jié)婚一樣,她卻沒有任何興趣。
她一向自詡自己不需要男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打得過劫匪,斗得過流氓;開得起好車;住的起好房。水管壞了自己可以修,燈泡壞了自己可以換。能一口氣扛著飲用水上八樓。就算脫離了姜家,她也可以讓自己生活的衣食無憂,她這樣的一個女人,不懂她需要男人為她做什么。
姜宴抬頭看了看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姜正遠,又看了看對她微笑的趙公子,嘴角卻像灌了鉛一樣,揚不起一點弧度。
她覺得男人做的事她都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她明明不需要男人,可是卻偏偏要為了他人的利益,犧牲自己的一生。
*
“薛醫(yī)生,有你的電話。”
走出手術(shù)室,薛昭剛摘下口罩,一個護士便遞上了他的手機。點開屏幕,上面赫然有三十個未接來電。
跟他的實習醫(yī)生何肅湊上來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立刻驚嘆道:“哇塞,三十個未接電話,薛老師你最近人氣指數(shù)爆表啊,是不是你女朋友怕你出軌啊?”
薛昭還沒來得及答話,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你好,請問你是王大錘王先生嗎?我從XX網(wǎng)站看到了你的售房信息,你那套一環(huán)140平的房子真的只賣五十萬嗎?我什么時候可以看房?付現(xiàn)也可以的!”
“對不起,你打錯了。”薛昭冷聲說完便掛了電話。
“不可能啊!一環(huán)五十萬的房子,我可是用放大鏡一個字一個字確認的,怎么可能打錯電話呢?”
薛昭一字一頓的說:“這里是青城公安局的電話,不如我讓局長跟你對話,你覺得怎么樣?”
那人一聽,立刻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我是有身份證戶口本獨生子女證的人,良民大大的有!”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薛昭冷著臉把手機扔在桌上,他也不知道是發(fā)什么什么事,從前天起他就開始接到一些買房的電話。基本上每隔十幾分鐘就有一通,最夸張的時候十分鐘接了三個。他的手機號碼完全不能正常使用。
由于他的工作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命,就連大半夜也能接到零星幾個電話,這兩天他連著做了幾臺手術(shù),累得要死,可總是有各種騷擾電話,導致他根本沒法休息。
同科室的另一個醫(yī)生看他一臉的煩悶,隨口道:“是不是有人把你電話號碼給爆料了?或者是有人搞惡作劇什么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薛昭立刻想到了姜宴那句,“這件事我跟你沒完”。
除了這位小公舉,他還真想不出會有別人能這么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