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從醫(yī)院里出來,她慢慢向停車場走去,盡管她已經(jīng)極力克制,可是腦中卻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剛剛和薛昭的壁咚。
不夸張的說,除了靳晨,她至今為止都沒有和一個男人這么親密過。她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真的太久不談戀愛,所以長時間沒有心動的感覺,薛昭靠過來的那一瞬間,她居然心跳加速,腦子里一片空白。
可她怎么會對薛昭那種人動心?就算是地球倒轉(zhuǎn),她也不可能喜歡薛昭!
其實她自己也挺奇怪的,自己的身體怎么就那么爭氣呢?早不反胃晚不反胃,不偏不倚的就是那個時候。以他在醫(yī)院的人氣,估計這一下整個二院都要炸鍋了,這個大八卦夠他們八一年了。
這么一想,姜宴的心情又好了不少。雖然最后也沒能和薛昭談妥,不過一想到他天天被醫(yī)院同事戳脊梁骨的場景,還真是喜聞樂見,大快人心啊!讓他再那么不可一世,這下栽了吧?
晚上回家,姜宴兩條長腿搭在茶幾上,一邊吃著薯片一邊在心里幸災(zāi)樂禍。
家里的大門就在這個時候開了,文姨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董事長”,看到的姜正遠臉色陰郁之后,立刻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姜宴。
姜宴本來還興致勃勃的看著電視,聽見那串熟悉的腳步聲后立刻要把腳放下來,卻已經(jīng)晚了。
姜正遠大步走進客廳,本來臉色就很難看,在看到她悠然自得的姿態(tài)后,拿起遙控器關(guān)了電視,發(fā)火道:“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現(xiàn)在還有心情在這兒看電視?”
姜宴坐直身體反問他,“我做什么了?”
“你什么時候交了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還有你懷孕是怎么回事?你這么大的人了,難道就沒有羞恥心嗎?”
他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訓(xùn)斥,姜宴莫名之余更多則是覺得氣憤,猛然站起身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行不行?什么男朋友?什么懷孕?你又想給我潑什么臟水?”
“我給你潑臟水?你自己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還怕別人說是不是?”姜正遠聲色俱厲的看著她。
姜宴的脾氣也上來了,梗著脖子道:“那你說說,我都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今天上午,你是不是在二院的骨科跟一個男醫(yī)生拉拉扯扯?一邊鬧還一邊說些不清不楚曖昧不明的話?我告訴你!趙公子的媽媽都看見了!你還敢說沒有?”
今天上午?難道是……
看見姜宴一臉的驚訝,姜正遠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恨其不爭道:“趙公子的媽媽說當(dāng)時走廊里到處都是人,所有人都看見你在那里鬧,明顯就是懷孕被人拋棄了。她還說絕對不可能接受一個這樣的兒媳進他們家。我就知道當(dāng)初不該接你回來!一點都不爭氣,就只會丟我的臉!”
雖然知道自己在姜正遠心里一直沒什么分量,但她至少覺得作為一個父親,他對她還是有信心和信任感的,沒想到到頭來,僅憑著別人的三兩句話,他就能把她否定的一文不值。
姜宴兀自苦笑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破罐子破摔道:“隨便你怎么想吧,反正在你心里我本來也沒有存在的意義。我叫你一聲‘爸’,還不如別人的三言兩語讓你信服。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你覺得怎樣就怎樣吧。如果你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我明天就可以搬出去,不用你趕我。”
姜正遠看著她一副自嘲且黯然的表情,想說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上了樓,步伐又沉又重。眼睛明明酸疼的厲害,可是她卻沒有想流淚的欲望。
經(jīng)過二樓轉(zhuǎn)角的時候,她撞上了環(huán)著手臂看著她的姜緯,看樣子剛剛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她看都懶得看他,只是冷冷的扔下一句,“讓開!”
姜緯挑了挑眉,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并沒有給她讓路的意思。
要是平時,她肯定會直接無視他,或者冷嘲熱諷的跟他爭吵一番。可今天她被姜正遠那幾句話攻擊的一點心情都沒了,只是繞開他就走,姜緯卻又給她讓開了路。
“不管別人怎么說,我覺得你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姜緯站在她背后忽然說。
這句話倒是讓姜宴很意外,畢竟她和姜緯一向不對頭,這家伙是突然抽什么風(fēng),居然站在了她的戰(zhàn)壕里。
她轉(zhuǎn)過頭問:“你什么意思?”
姜緯面無表情的聳肩:“畢竟你也一把年紀(jì)了,我相信羞恥心你還是有的。”說完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神經(jīng)病!這父子倆沒一個正常的!
姜宴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
自那天之后,姜宴下樓就直接無視了吃早飯的姜正遠和姜緯,目不斜視的去上班,再也沒跟他們講過一句話。
她甚至真的開始在外面找房子。這些年她多少還有些存款,即使買不了洋房別墅,買個七八十平米的小公寓還是可以的。
她倒也不是在慪氣,只是覺得這樣下去也沒什么意思。姜正遠不待見她,姜緯也不喜歡她,她呆在姜家時時刻刻都覺得如坐針氈,倒不如搬出去自在。反正她一個人又能做男的又能做女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她也沒有再去找過薛昭,每天除了自己的工作就是在醫(yī)院里照顧外婆。空閑的時間全都用來了解骨腫瘤的病情。
和薛昭的斗爭屢戰(zhàn)屢敗,姜宴一開始的志在必得已經(jīng)完全被磨沒了,從小到大她還沒被人這么虐過,簡直是刷新了她的人生歷史。
她甚至自己都有點懷疑,一直執(zhí)著于薛昭到底對不對。他未必就是整個青城最好的那個,想要找到比他好的醫(yī)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私心來說,其實她之所以這么執(zhí)拗,不排除她自己脾氣太倔強。薛昭越是不同意,她反而有點好奇他究竟有多么的優(yōu)秀,是不是像別人所說的那樣獨一無二。
對外婆的病情越是深入的了解,她的心就稍微安穩(wěn)一些。好在外婆的病情還沒有到無力回天的地步,如果青城實在是找不到一個有能力的好醫(yī)生,她就打算帶外婆去北京上海這種一線城市做手術(shù)。
*
和前幾天一樣,姜宴下樓的時候直接無視了在吃早飯的姜正遠和姜緯,徑直準(zhǔn)備出門。
“等一下。”姜正遠忽然出聲叫她。
“有什么事?”姜宴背對著他,頭也不回。
“過來一起吃早飯,我有話跟你說。”
姜宴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zhuǎn)身回到了餐桌前,坐下來默默的開始吃早餐,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
“咳咳。”姜正遠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番才開口道:“這兩天我想了想趙公子媽媽的話,覺得她也未必看到了事情的全部。你和趙公子的親事砸了就砸了吧,反正他家也沒有多么好,說實話我還有點看不上他們家。”最后一句話竟然還有點傲嬌的意味。
他一向沒和姜宴說過這樣的話,或許對平常人家來說這很隨意,但對他來說卻有些困難。說到底,他不停的給這個女兒安排相親,雖然確實有自己的目的,卻也是為了她好。
她跟著媽媽和外婆一起節(jié)衣縮食過了二十多年,總不能再找個一窮二白的男人過后半輩子。再怎么說也是親生女兒,他也是會心疼的。
他這么說話倒是讓姜宴和姜緯都有點意外,姜宴皺眉看著他,顯然在懷疑他這話背后更深的意義。不是她不愿意敞開心扉去相信,而是因為她對這個爸爸的隔閡太重,不敢輕易相信。
姜緯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又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表情低下頭繼續(xù)吃飯,可嘴角卻帶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姜宴沒有接話,就這么定定的看著姜正遠,他有些不自在的回避她的目光,又道:“你外婆的事,我派人去了解過了,而且也已經(jīng)在找主刀醫(yī)生了。一定會是很不錯的醫(yī)生,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他今天忽然善心大發(fā),姜宴已經(jīng)不僅僅是覺得驚訝,甚至有一種他吃錯藥的感覺。
然而姜正遠很快又說:“這個周末……我要跟幾位醫(yī)生教授見個面,其中有一位教授的兒子也會一起來,他的家世挺不錯的,你去見個面,看看能不能談得來。最好能一起相處試試看。”
姜宴有些諷刺的笑了笑,她就知道姜正遠不會平白無故對她這么好。不過他這種先給個甜棗再打一個巴掌的辦法,她也算接受了。
畢竟在她無法說服薛昭的情況下,姜正遠能找到一位不錯的骨科醫(yī)生來給外婆主刀,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解決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