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哀哀父母
那一年,伍小五感覺媽媽良嬸的精神狀態(tài),好像有了改變。</br> 在看到兒子和兒媳帶著孫子回家的那一刻,良嬸的臉上竟然沒有多少變化。</br> 伍小五和陳燕燕都教孩子喊奶奶,可是良嬸的眼睛沒有放在孩子身上,而是飄得很遠很遠。</br> 良叔對伍小五夫妻說:“你媽從去年年底開始,我說話她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每天都自顧自話。”</br> 伍小五和陳燕燕一點也沒往那方面想,伍小五回答良叔:“我媽都七十出頭了,腦子肯定不像以前那么靈活了。”</br> 可是誰也不知道,良嬸那是老年癡呆了。</br> 在伍小五和陳燕燕帶著兒子在老家的這兩天,良嬸還是能買菜做飯,也能跟他們聊會天。</br> 雖然在聊天時會時常跑題,可是伍小五跟良叔,也都以為是年齡大了,腦子和耳朵不好使的原因。</br> 伍小五一家三口回了深圳后,良嬸的狀態(tài)一天比一天壞了。</br> 有一天,伍小五打電話到伍衛(wèi)南家,讓父親過來接電話。</br> 良叔告訴伍小五,前幾天她媽媽走路的時候摔了下去,把鼻子尖都摔破了。</br> 說她走路總是歪歪扭扭,好像走不好直線。</br> 還笑著說:“看來老太婆是真的老了,連平平的路,也摔跤。”</br> 伍小五聽了也為母親擔憂過,可是轉(zhuǎn)頭一想,人老了不都這樣嗎?</br> 以前住在祠堂里的老叔,老了不也是連路都走不直嗎?</br> 他雖然路走不直,但是也沒妨礙他活到八十五歲才去世。</br> 伍小五就這樣安慰著自己:人老了,都這樣。</br> 等到一個月后,他再打電話回去的時候,聽到的是“媽媽雙腿無力,連站也站不住了。”</br> 伍小五讓陳燕燕在香港的堂哥幫忙買來了一些對腳力有幫助的藥,寄回了老家。</br> 父親反饋,收到藥后,良嬸吃了幾次,好像也能把腳放到地下試試站著了。</br> 小五又是一陣欣慰,他覺得他給媽媽買的藥是對癥下藥了。</br> 又是一個月,這次良叔告訴小五,媽媽連他也不認識了,每天一句話也沒有,雙眼呆滯地望著屋頂。</br> 小五才感覺到,媽媽肯定是病了。</br> 于是他開車回了鳳凰鄉(xiāng),在族里堂兄弟的幫忙下,把媽媽送到了府城醫(yī)院檢查。</br> 最后腦部做了核磁共振,出來的結(jié)果是:小腦萎縮,腦白質(zhì)病變,無法治愈。</br> 醫(yī)生給出的話:生活不能自理,無法行走,只能癱在床上。智力,記憶力會逐漸消失,大小便不能自理,并會發(fā)生尿道及肺部感染。</br> 這種病,耗盡了親人的忍耐,最后便是死亡。</br> 伍小五聽到醫(yī)生的判斷,他呆住了。</br> 真的萬萬沒想到,他以為媽媽只是年齡大了,腦子不好使了,竟然是如此嚴重的疾病。</br> 接下來的日子,醫(yī)生說:有可能是幾天,有可能是幾個月,也有可能是幾年需要親人的護理。</br> 媽媽生下自己的時候,已經(jīng)四十出頭。</br> 自己在媽媽還健康的時候,又去了深圳,沒能在身邊盡孝。</br> 現(xiàn)在媽媽生病了,他跟陳燕燕商量后,決定留在家照料母親。</br> 陳燕燕也知道,婆婆這病,伍小五有可能得留在鳳凰鄉(xiāng)幾年。</br> 可是也沒辦法,他們家,也就伍小五一個男孩。</br> 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贅陳家,可是當初有約定,兩家的父母,都得盡孝。</br> 也許是良嬸有福,或者是上蒼可憐伍小五。</br> 良嬸從醫(yī)院回家后的第三天,便永遠地離開了。</br> 那天早上,伍小五打著洗臉水,準備去幫媽媽洗把臉。</br> 良叔自從良嬸生病后,便在良嬸的床邊,搭了一個鋪。</br> 早上良叔看到良嬸蚊帳里沒有動靜,他以為老太婆還沒醒過來,便先下床去煮糜。</br> 伍小五端來了洗臉水,準備跟媽媽洗把臉后,喂她吃糜。</br> 誰知道他剛掀開蚊帳,嚇得把手里的一盆水打翻在良叔的被褥上。</br> 床上的良嬸,直挺挺的,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帶著微笑。</br> 那一年,良嬸七十三歲。</br> 她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病已經(jīng)醫(yī)不好了,也不想給在深圳的兒子帶來麻煩。</br> 從醫(yī)院確診后回來的第三天,她便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歸去。</br> 村里人都說良嬸有福氣,免受疾病的折磨在睡夢中安然離去。</br> 也夸小五有孝心,他媽媽心疼兒子在家服侍太久自己先離去。</br> 出殯那天,陳燕燕帶著孩子回來送葬。</br> 良叔看著遠去的棺材,兩眼無神地呆坐在祠堂門口的太師椅上,好像一下蒼老了十歲。</br> 兩人在一起五十多年,除了為了兒子入贅的爭吵過以外。</br> 老兩口互相照顧,互相攙扶著,走過了五十五個春秋。</br> 良嬸的離去,給良叔的打擊很大。</br> 一直病歪歪躺在床上二十幾年的自己,全是良嬸在照顧。</br> 沒想到一直健健康康的老婆,竟然還先自己而去。</br> 送走了母親之后,伍小五跟父親商量,跟他們一起到深圳去定居。</br> 家里只有年近八十歲的父親,他不放心。</br> 陳燕燕也勸公公,丟他一個人在家,他們放心不下。</br> 可是好說歹說,良叔就是不愿意離開生他養(yǎng)他的鳳凰鄉(xiāng)。</br> 就連伍小五那棟小高層,良叔也不肯去住。</br> 那些年,他一個人生活在祠堂的老屋里。</br> 直到祠堂里的八戶人家搬走了七戶,他還是固守陣地,不愿搬離。</br> 伍小五夫妻回了深圳后,嫁在附近的姐姐們,只能輪流起來,一人回來照顧父親一個星期。</br> 到了最后,這個任務(wù)就全落在大姐身上。</br> 大姐的孫子已經(jīng)長大了,她也不用再照顧孫子了。</br> 其他的姐姐們孫輩還小,每月走開一周,還是很不方便。</br> 后來他們商議后,伍小五出錢請大姐來照顧父親。</br> 于是大姐和大姐夫便在伍小五的新房住了下來。</br> 大姐每天回老房子幫父親洗衣做飯,晚上回新房住。</br> 良叔到了老人,還頭腦清晰,沒有半點糊涂。</br> 良嬸走后,他漸漸地放下了悲痛,又開始在祠堂門口曬起了太陽。</br> 開始的時候伍衛(wèi)南沒搬去新房的時候,天天與伍衛(wèi)南在祠堂門口聊天。</br> 后來伍衛(wèi)南跟孩子們也搬走了,每天坐在祠堂門口的良叔,也只能望著在太陽底下,閃著凌凌波光的溪水發(fā)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