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真誠相待
光叔和光嬸回到書齋,書齋里寂靜一片。</br> 葡萄架上的葡萄都已經(jīng)變成了深紫色,一串一串地垂掛在葡萄架上,煞是好看。</br> 光叔拿出了鑰匙,打開了自己的家門。</br> 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鼻而來。</br> 光嬸捂著鼻子走進屋,迅速跑到小窗戶前,拔開窗栓,打開了窗戶。</br> 光叔把行李,一袋一袋地挪進屋里。</br> 哥嫂家還靜悄悄的,此刻應該還在夢中吧。</br> 坐了一夜車,倆人都又累又困,于是決定先補上一覺,等晚點起床后,才把家里收拾收拾。</br> 明叔在六點準時起床,他洗米煮靡(注:稀飯),洗漱后就準備去田里澆菜了。</br> 他沒發(fā)現(xiàn)異常,煮好靡,自己先吃了一碗,挑上了尿桶就出門了。</br> 七點半左右,明嬸起床了,她洗漱完畢,吃過了早飯,大概八點左右,坐在葡萄架下點火煮藥。</br> 光叔跟光嬸凌晨進家后,睡了個回籠覺,一覺睡到了八點。</br> 當光嬸打開門走出書齋,把明嬸嚇了一跳。</br> “你們啥時候回來的?我們怎么都不知道?”明嬸瞪大了眼睛,眼里滿是驚喜。</br> “我們早上五點左右到家的,坐了一夜車,又累又困,就睡了個回籠覺,這一覺,真是舒服呢。”光嬸邊跟妯娌說話邊淘米。</br> “怎么住沒幾天就回來?不多住段時間?”看到妯娌去深圳也就個把月,明嬸疑惑地問。</br> “實在是不習慣,進了家門,家家戶戶都把門關得死死的,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每天對著四副墻,沒個地透氣。還有,我也想你了,這不就催阿光趕緊回來了。”光嬸說到自己想妯娌了,有點難為情。</br> 潮汕的長輩們對于表達愛與想念,都是相當含蓄的。</br> 像光嬸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她自己會感覺到難為情的。</br> “你們不在,我也很不習慣,每天書齋靜悄悄,我都快悶死了。”聽到妯娌說想自己,明嬸也表了態(tài)。</br> 她是真的想光嬸了,妯娌三十年,從來沒過一絲齷齪,都是你照顧我,我照顧你。</br> 像她們這種妯娌關系,在潮汕還是很少見的。</br> 潮汕人有句老話:潮州人無兄弟心。</br> 很多一奶同胞,沒結婚時感情非常的好,當結婚后,慢慢就疏離了。</br> 像明嬸和光嬸這樣的妯娌關系,互相牽掛,互相照應,在潮汕都要成為美談了。</br> 這都得以她們那教書育人的公公傳承下來的知書達理,謙恭有禮,彼此包容,互相尊重的家風,倆妯娌才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一起走過了風風雨雨三十年。</br> 光嬸在深圳,最牽掛的就是明嬸的身體。</br> 她知道妯娌身體虛弱,每天在葡萄架下,她熬藥,自己繡花,這個習慣,已經(jīng)保持了幾十年。</br> “你這段身體怎么樣?”看到一邊扇著扇子,一邊輕輕咳嗽的妯娌,光嬸心里很是難受。</br> 跟妯娌相處了三十年,現(xiàn)在心里最牽掛的,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身體了。</br> “這幾天天沒那么熱了,感覺舒服點了。天熱這病風扇又不敢吹,不吹又一身汗,真的要了命。”明嬸跟光嬸聊著,顴骨上有微微的紅暈。</br> 在她看見妯娌的那一刻,她的心是歡喜的,她的精神是愉悅的。</br> “他們深圳都裝了空調(diào),天熱時,家里的溫度可以調(diào)節(jié)到二十幾度,非常舒適,等少杰回來,讓他給你安個空調(diào),想調(diào)幾度就幾度,那就不會太涼了。”光嬸去了一個多月深圳,見識了很多這輩子從沒見識過的新玩意。</br> “空調(diào)是怎么樣的?”明嬸一聽有這么好的玩意,也來了興致。</br> “一個機器,像極了電風扇,可是風扇只能吹風,不能降溫,這個降溫很快的。這玩意一開,外面三四十度,屋里可以二十多度。”光嬸滿臉紅光,努力地描述著空調(diào)的好處。</br> “聽起來是不錯,就不知道費不費電。”明嬸節(jié)省了一輩子,她心疼用太多電。</br> 就連明叔給她買的電藥煲,她都舍不得拿出來用,天天坐在葡萄架下,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咳嗽。</br> 明叔也心疼老婆天天坐在葡萄架上熬藥,曾經(jīng)也拿出來過幾次,每次只要明叔一走開,她又把藥煲洗刷干凈放起來。</br> 幾次后,明叔便不再堅持了,只要老婆開心,無論怎么樣,都行。</br> “你就不要擔心電費了,讓少杰掏。”光嬸一邊說,一邊洗刷廚房里的餐具。</br> “你看才出去一個月,這些東西全是灰。”她一邊把廚房里的餐具搬到書齋屋檐下的水龍頭下面一邊說。</br> “肯定會生灰(注:落灰)的,幾天不動它就臟了。”明嬸應和著。</br> 光叔也起床,走了出來。</br> “大嫂,最近身體怎么樣?”看到像往常一樣坐在葡萄架下熬藥的明嬸,光叔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br> 出發(fā)去深圳前,明嬸那個時候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虛弱。</br> 他在深圳的那些天,每天都心神不寧,真怕哥哥突然就來電話。</br> 現(xiàn)在自己親眼看見大嫂還像以前一樣,會自己坐在葡萄架下熬藥,光叔的心也總算安慰了點。</br> “天沒那么熱了,感覺舒服點了。”明嬸笑著看著小叔子說。</br> 明嬸剛嫁過來的時候,光叔還在讀初中。</br> 他比明叔小了八歲,當時的光叔,才十四歲。</br> 明嬸一直對這個小叔子照顧有加,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br> 有好吃的,她都會留給這個小叔子,放學回來吃。</br> 哥哥不在家的日子,光叔放學回來,幫大嫂挑水,擇菜。</br> 明嬸在生第一胎時,因為月子沒坐好,落下了病根。</br> 后來明叔跟伍衛(wèi)南和阿城叔去走船,每次明嬸回娘家,都是光叔幫忙大嫂拿行李,抱侄女。</br> 叔嫂關系一直融洽,等到光嬸嫁過來,看到大姆(注:大伯老婆的稱呼)對自己老公就像對自己弟弟一樣的親,光嬸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br> 光嬸從嫁進來,尊重大伯夫妻,一直都是有困難互相幫助,有喜事共同慶賀。</br> 就這樣,走過了風風雨雨三十年,互相照應,互相牽掛成了她們的習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