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諳世事
陌生而簡陋的環(huán)境,阻擋不了伍帆的滿腔熱血。</br> 他住進了客房,伍少杰的房間,堆滿了他們的衣物。逃港時,什么也沒帶。</br> 伍帆一覺睡到了早上十點鐘,睜開眼睛,環(huán)顧了一下陌生的環(huán)境,他走出了房間,終于看清楚了整個回收站周圍的狀況。</br> 回收站建在靠近馬路的田野里,周圍的農(nóng)田里,還種滿了莊稼。</br>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翠綠色的田野中間,回收站藍色的鐵皮圍欄是那么的扎眼。</br> 這時有幾個衣衫襤褸,后背背著化肥袋的人,正往回收站的大門扒一條縫往里探著腦袋。</br> “你們想干嘛?”伍帆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問。</br>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搖了搖頭。</br> 伍帆扯開了喉嚨朝伍少凱的房間喊了起來,伍少凱聽到伍帆是叫喊聲,手拿外套,走了出來。</br> 看到了大門口張望的人,他用半生熟的白話(粵語)跟他們打了招呼,走過去打開了大鐵門。</br> 原來是附近幾個流浪漢,撿了些廢品,拿來回收的。</br> 伍少凱讓他們逐一打開袋子,把廢品倒在地下。</br> 他逐個分類,進行了清點,上稱。并對他們說:這里的負責人來了,大單的廢品,可以回收了。</br> 伍帆安靜地在邊上看著,暗暗地記在了心里。</br> 他們走后,伍少凱跟伍帆介紹起了廢品的分類,單價以及那些有價值,那些是真正的廢品。</br> 伍帆全部記在了小冊子上,伍利明也起來了,他洗漱好,去幫伍帆跟伍少凱買早飯去了。</br> 吃過早飯,留下了伍利明看廢品站,伍少凱騎著三輪車,帶著伍帆便出發(fā)了。</br> (從關外進入市區(qū),要過檢查站,本地人檢查身份證,外地人檢查護照或邊防證,香港人檢查護照或回鄉(xiāng)證。)</br> 他們排隊過了檢查站,進入了市區(qū)。</br> 市區(qū)跟關外,好像不是同一個世界。</br> 關外跟桃花鎮(zhèn)沒啥區(qū)別,一進市區(qū),伍帆被眼前的高樓林立的景象震撼住了,他興奮,狂喜且有一股恐懼涌上心頭。</br> 一個鄉(xiāng)下仔,能否在這蒸蒸日上的大都市站住腳?能否從腳下這片土地中分得一杯羹?</br> 來之前,伍帆做過了不少工作。他從報紙上,知道了此刻的特區(qū)建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br> 他也知道了,特區(qū)馬上就要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br> 他要趕上這個歷史時刻,在深圳站穩(wěn)腳,他才有能力把王小清接出來。</br> 深南大道兩旁,到處都是工地,塔吊林立,機械轟鳴,人們都熱血沸騰。</br> 到處到是紅紅的標語:“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br> 一座座高樓一夜之間,拔地而起,造樓的速度令人驚嘆。</br> 這些天,伍少凱帶著伍帆,輾轉(zhuǎn)于深圳的大廠小廠,大街小巷。</br> 早上七八點,跟伍少凱出門去跑廠,跑業(yè)務,每天都拖著疲憊的腳步,踏星回來。</br> 雖然天天早出晚歸,人都累垮了,但伍帆卻收獲滿滿!</br> 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為自己的壯志豪情而熱血澎湃。</br> 半個月下來,伍帆對廢品回收站的一切業(yè)務,已經(jīng)了如指掌。</br> 他跟周圍的村民打成了一片,甚至在空余時間,幫來賣廢品的人看病。</br> 廢品站的生意,在伍帆的奔走下,終于步入了正軌。</br> 石美村,另一對換親這幾年來的情況:</br> 伍櫻自從踏進了王家門,從第一眼看到王小清的傻子哥哥王小涵時的排斥,到現(xiàn)在王小涵對她的依賴,的確也經(jīng)歷過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煎熬,才換來今天的和諧。</br> 王小涵沒有十粒高,也沒有十粒壯。</br> 他一米七五的個子,體重不到一百三十斤,看起來有點孱弱。</br> 皮膚白皙,梳著三七短發(fā),眼睛大而呆滯,沒有一絲神采。</br> 他跟十粒一樣,看起來都是個傻子,但不是一個傻樣。</br> 孩兒時的王小涵,聰明活潑,可愛又漂亮。</br> 四歲半的時候,一場高燒,連續(xù)幾天不退。</br> 老一輩傳承下來的退燒方法都用了個遍,但毫無起色。</br> 王媽媽把王小涵帶到衛(wèi)生所,赤腳醫(yī)生兩針打下去,燒是慢慢退了。可孩子的眼神卻日漸呆滯,后來竟然成了個傻子。</br> 尋醫(yī)問藥,沒有絲毫改善,竟越大越傻。</br> 長大了,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悲傷的時候,哭哭啼啼。經(jīng)常纏著王媽媽,像個不諧世事的孩童,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br> 或者,每天只會靜靜地看著某一處,呆呆地一坐,便是一天。</br> 王家托過多少媒人,相過多少親。</br> 甚至還找過同是有缺陷的,但是人家女方的父母看到緊拽著媽媽的衣角,嘴里含著糖,智商只有四五歲的王小涵時,都不敢把同樣有缺陷的女兒嫁過來。</br> 生怕以后王家父母走了,剩下一個智商只有四五歲,一個有缺陷,如若再弄幾個小的,那還讓人怎么活?</br> 王家父母好不容易找到換親的,還是個正常的姑娘。</br> 以后哪怕倆老歸了西,也不用再擔心兒子的晚年問題了。</br> 這可把王家父母,高興得天天合不攏嘴。</br> 跟妹妹換親,把伍櫻娶進了門,王小涵卻一點感覺也沒有。</br> 他還是像往日一樣,從早到晚像媽媽的跟屁蟲,拽著王媽媽的衣角,不肯松手。</br> 新婚之夜,王媽媽用盡了辦法,終于把王小涵送進了新房。</br> 當天晚上,王小涵靠近了床,坐在床尾上,怯生生地看著羞澀的伍櫻。</br> 伍櫻知道王小涵傻,但是不知道他的智商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br> 他像個孩子一樣,卷縮在床尾,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新娘子伍櫻。</br> 伍櫻看到這雙無邪得如同的孩童般的瞳孔驚恐地看著自己時,心里竟有一絲安慰。</br> 起碼,他不會像正常的男人那樣,夜晚來欺負自己。</br> 新婚之夜,勞累了一天的伍櫻和衣睡下,竟然一夜無夢到天亮。</br> 當她醒過來,看到了她昨晚未睡之前看到的:此刻的王小涵,雙手抱肩膀,和衣卷縮著身體,一夜沒蓋被子,卷縮在床尾睡。</br> 看到凍了一夜的王小涵,伍櫻心里略過一絲不忍,下了床,把被子輕輕地蓋在王小涵身上。</br> 第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夜,在王媽媽的驅(qū)趕下,王小涵亦步亦趨,一步三回頭,不情不愿地走向了新床。</br> 他還是像第一晚一樣,和衣卷縮著,在床尾臥下。</br> 第三晚上,跟第二晚上一樣。伍櫻看到了一直沒蓋被子的傻子丈夫,她扯開了被子,幫王小涵蓋上。</br> 她感覺到了被子的那頭,卷縮著的傻子丈夫,跟她蓋在同一條被子里,正在瑟瑟發(fā)抖。</br> 就這樣,十天就過去了。只是后面,被子里的他,身體不再發(fā)抖了。</br> 伍櫻慢慢地適應了身邊這個每晚卷縮在床尾,如孩子般的傻子丈夫。</br> 王媽媽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像孩童般的傻兒子,是否懂得夫妻之道。</br> 從開始的天天晚上要趕他進房,到現(xiàn)在晚上他自己懂得進房睡覺,王媽媽也是安慰不少。</br> 只是看伍櫻日常,王媽媽隱隱約約感覺到,她們之間好像還未有夫妻之實。</br> 這可把王媽媽給急死了,犧牲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換了親,便是要傳宗接代的呢。這下倆人都結(jié)婚半個月了,難道媳婦還是黃花大閨女?</br> 是不是該隱晦地提醒伍櫻呢?自己的兒子智商停留了四五歲,還是個孩童,啥也不懂。</br> 夫妻之事,還得伍櫻來帶他入門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