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第二天下午五點半,覃嵐如約而至。馬文和她約的光華路口,實際上就是自己的店前面一點兒。馬文早就等在了那里,覃嵐的車開過來停好后,他走過去拉開車門,說道:“下車來走走?”
覃嵐從車上下來。她依然一身華貴的打扮,今天春風(fēng)滿面。“好啊。”
“就沿著公路走一會兒吧。”馬文提議。
覃嵐點頭。為了輕松得到那家店,她現(xiàn)在百依百順。
兩個人沿著公路漫步,新區(qū)的馬路上車輛不多,兩邊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空氣比鬧市中清新許多。馬文說道:“這一帶雖然偏僻,但少了很多城市中的紛擾,居住在此也不錯吧?”
“那是當然。”覃嵐挑著眉毛說,“所以說,你在新區(qū)的這家店和房子,才是寶貝呢。城中心那家寵物店,管理起來多煩人,我?guī)湍憬庸芰耍闶菐土四愕拿δ亍!?br/>
馬文淡淡一笑。“是啊,我這不就是想通了嗎。當然我也想通了另外一些事我和你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原則沖突。”
覃嵐連連點頭,順著馬文的意思,口是心非地往下說:“可不是嗎,我們只是性格有些不合而已。你喜歡靜,而我喜歡熱鬧。不過這也是互補說來你可能不信,離了婚之后,我心里其實一直忘不了你”
馬文擺了下手。“算了,現(xiàn)在就不說這些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經(jīng)營那家店,過上另一段快樂的生活。”
覃嵐好像真的被感動到了,以至于馬文都有些分不清她說的這番話是不是在演戲。“啊,馬文,你竟然這么為我著想。我答應(yīng)你,一定會把那家店經(jīng)營好的,不會讓你父親的心血白費。”
“這就好”
他們聊著天散步,走了十多分鐘后,馬文“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從公路旁延伸出的小道,他說:“你看,這里有條土路,通往森林里,咱們進去逛逛?”
覃嵐微微蹙了下眉頭。“森林里有什么好逛的?”
“你在大商場逛膩了,換下口味嘛。你知道我喜歡這些幽靜的地方,就當再陪陪我?”
覃嵐下巴往胸前微微一含,目光卻往上挑。“你想讓我陪你找找當初的感覺?”
馬文故意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覃嵐微微一笑。“誰說我不愿意。”伸手挽著馬文的胳膊,沿著那條小路走去。
馬文的心臟加速了跳動,他努力保持平靜。
進入森林,馬文不斷用各種話題吸引覃嵐的注意力。這片森林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可以迂回曲折地慢慢靠近那間小木屋。走了十多分鐘,覃嵐停下腳步,向后望了望,說道:“我們別再朝前走了,已經(jīng)看不到來時的路了。”
“你害怕迷路?”馬文說,“沒關(guān)系,我記得回去怎么走。”
也許出于一種本能的警覺,覃嵐堅持不往前走了。“我餓了,馬文,咱們回去吧。”
“好吧。”馬文點頭,同時環(huán)顧四周。這地方正合適。
覃嵐撩動長發(fā),嫵媚地說:“你不打算請我吃頓晚餐嗎?”
“當然。”馬文笑道,隨即又皺了下眉。“我突然有點內(nèi)急。你等我一下,我到附近方便一下。”
覃嵐嗤笑一下。“你還用得著避開我呀?算了,隨你吧,快些哦。”
“嗯。”馬文朝一片茂密的灌木林走去。覃嵐轉(zhuǎn)過身,從皮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煙,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用精致小巧的打火機點燃。
一支煙抽完了,馬文還沒回來。覃嵐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馬文剛才走去的方向,喊道:“馬文,你完事兒了嗎?”
沒有回應(yīng)。覃嵐皺起眉頭,她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覺已經(jīng)快六點半了。這時她才注意到,天色暗淡下來,這片樹林,正在被黑暗所籠罩。
“馬文,馬文!你好了沒有,你在哪兒?”覃嵐有些著急了,走向馬文說要方便的那片灌木林,她撥開樹叢和草叢,前方根本沒有馬文的身影。
突然,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被耍了,瞬間暴跳如雷,厲聲叫道:“馬文,你該不會是把老娘騙來,故意把我丟在這里吧?!”
覃嵐尖利的聲音劃破森林的寧靜,甚至驚飛了一群棲息在樹梢上的小鳥。她確信剛才那一聲,方圓幾百米內(nèi)都能夠聽到,但仍然沒有換來馬文的回應(yīng)。非常明顯,一切就像她剛才所想的那樣她真的被戲弄和丟棄了!
“媽的!該死的臭男人!居然敢這樣耍我!”覃嵐的臉已經(jīng)氣得扭曲了,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等我出去看我怎么跟你算賬!”
她一邊嘶吼、怒罵著,一邊胡亂在森林里穿梭。一雙眼睛隱藏在她身后一百多米遠的地方,悄悄注視著她。
馬文并沒有走遠,他就躲在另一個方向的灌木叢中。
抱歉,今晚我是打算請人吃晚飯。但不是你,而是一個叫夢女的蜥蜴人。他冷冷地想道。
現(xiàn)在,一切都跟他計劃中的一樣覃嵐正在朝著錯誤的方向走去。而她的怒罵和咆哮,必將引出森林里那只饑餓的怪物。
昨天晚上,馬文又去了倪可的小木屋。離開的時候,他悄悄到給夢女放食物的地方,用一個口袋把堆在那里的所有食物那些腐爛 的豬肉全都帶走了。這件事,倪可并不知道。
算起來,夢女從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什么東西都沒吃。她早就該饑腸轆轆、蠢蠢欲動了。
覃嵐越走越遠了,馬文小心地跟在后面,和她保持著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天色越來越暗,馬文的心狂跳起來,他有種感覺,夢女已經(jīng)察覺到這個女人了,正在向“食物”靠近。
覃嵐的心也在狂跳,她心里同樣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馬文把她丟在這里,顯然不止是讓她迷路這么簡單。他不是小孩,不會玩這種無聊的整人游戲。這里一定埋下了某種危險的伏筆。想到這里,覃嵐渾身發(fā)冷,她安靜下來,不敢再發(fā)出什么聲音。但是,遲了。
前方茂盛的樹叢中,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覃嵐驚恐地停住腳步,瞪大了眼睛。有什么東西在向我靠近。她后背驚起一身冷汗。在那東西靠近她之前,她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危險,猛地轉(zhuǎn)過身,朝前方狂奔而去。
后面的東西也加快了速度。很明顯,有什么東西在追她!而且那種行走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類!覃嵐驚駭萬分,不顧一切地奔逃。但天色已經(jīng)黑得看不清路了。慌亂之中,她絆到一塊石頭,向前踉蹌地撲去,身體撞到一棵樹上。糟了!覃嵐感覺到后面的東西已經(jīng)接近了她。她驟然回頭,看到的東西令她魂飛魄散。
一只巨大的蜥蜴?覃嵐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可怕怪物,超越噩夢中的一切恐怖事物,呈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中。現(xiàn)在,這蜥蜴怪物正吐著信,向它逼近。
“啊”覃嵐腳都嚇軟了,甚至想驚叫都沒法發(fā)出聲音來。但是,在那怪物馬上要靠近她的時候,求生的本能令她突然用盡全力,掄起手中的皮包向那蜥蜴人砸去。
皮包砸中了蜥蜴人的頭,但造成的傷害太小了。覃嵐轉(zhuǎn)過身,再次奪命而逃。蜥蜴人被激怒了,發(fā)出嘶嘶的怪聲,像蛇一樣迅速地鉆過去,張開巨口,一下咬到了覃嵐的小腿。
“啊!”一股鉆心的疼痛頓時襲來,覃嵐痛徹心扉。在絕命之時,她竟然衍生出驚人的力量,摸到手邊的一塊石頭,狂叫著向蜥蜴砸去。
這塊石頭不偏不倚,擊中了蜥蜴人的頭部。這次的創(chuàng)傷顯然比上次要重得多。蜥蜴人慘叫一聲,松脫了口中的那條腿。覃嵐獲得一線生機,她掙扎著爬起來,強忍劇痛,倉惶逃去。
躲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馬文,本來已膽寒心驚,不忍目睹。但沒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沒有像他想象那樣發(fā)展,而出現(xiàn)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轉(zhuǎn)變。此刻。他呆若木雞,心涼了半截這女人竟然能打傷夢女,逃出生天?而且看上去,夢女好像受到了重創(chuàng),沒有繼續(xù)追上去。
馬文激起一身冷汗,他顧不上夢女,朝覃嵐逃走的方向跑去。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用不著隱蔽和掩飾了。天色已經(jīng)黑得幾乎看不清人樣況且,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敗露,覃嵐顯然知道他把她騙到這里來的險惡目的了。但追上之后又能怎樣呢?馬文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混亂。
事情的發(fā)展再一次令馬文感到始料未及。這個女人的運氣竟然如此之好她慌亂逃竄的路線,恰好是正確走出森林的路線。馬文跟在她后面,眼睜睜地看著她跑出了森林,從那條小土路沖到馬路上。而此時,又正好有一輛貨車經(jīng)過。覃嵐不顧一切地跑到路中央,一邊揮動雙手一邊大聲喊道:“救命!救救我!”
馬文在森林入口處看到,覃嵐在喊完這幾聲后,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傷累交集之下,昏倒過去。貨車停了下來,從里面走出來兩個人,他們架起這呼救的女人,把她抬到車上。路上還有幾個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議論紛紛,可能在說著送她去醫(yī)院之類的話。很快,貨車再次開動,朝城市的方向駛?cè)ァ?br/>
馬文呆呆地佇立了一分鐘,突然全身抽搐了一下,一股涼氣從腳底躥上后脊梁骨。
糟了糟了!該死的!他心中驚呼。覃嵐沒有像預(yù)計那樣被咬死,她只是受了傷。而且,她知道是誰把她引到森林中的,也知道是什么東西襲擊了她,當然更知道,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而是一個策劃好的,為殺死她而設(shè)計的陰謀!
馬文現(xiàn)在渾身都顫抖起來。臉上的毛孔一陣陣收縮。如果她到了醫(yī)院,被救了過來。很顯然,她會告訴警察一切。而警察根本不用動腦筋也會立刻聯(lián)想到,我跟這個蜥蜴怪物是有關(guān)系的還有倪可。而他們可能產(chǎn)生一個更嚴重的推測既然這個女人是被故意引到森林里去遇襲的。那之前“失蹤”的那三個人,會不會也如出一轍?
想到這里,馬文幾乎要昏厥過去了。他現(xiàn)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這件事的失敗,不但讓自己身陷囹圄,更會連累到倪可!
不行,我必須馬上走在那女人還沒來得及被救治和說出一切之前。我要帶著倪可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