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四章 :懲戒
論心言事最怕無動于衷,為友如此,為敵亦如此。
事情到了這一步,十三郎與靈機(jī)的“恩怨”、是否如蓮仙子所講的那樣設(shè)計、還有靈機(jī)知道后會怎樣都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蓮仙子的態(tài)度,對過去無動于衷。
三日懇談,中間無數(shù)波瀾壯闊,十三郎留意到蓮仙子并非毫無所動,但都只能維持一瞬。對她而言,曾經(jīng)的那個夜蓮更像故事里的人物,可為之感慨喝彩悲傷憐惜,過后即成浮云流煙,與自己并無關(guān)聯(lián)。
與之相比,反倒其腹中生命波動更多,期間咚咚作響不停,傳達(dá)一些讓人摸不清頭緒的情懷。
十三郎知道那沒用,現(xiàn)在主宰天下命運(yùn)的是蓮仙子,垂簾之后,權(quán)在眼前。
略想了想,十三郎說道:“造生會不會殺死無量劫,不重要。”
蓮仙子淡淡說道:“是不重要,我會親手滅掉他。”
十三郎認(rèn)真說道:“先不說你能否做得到;殺了他,等于害了我們的兒子。”
蓮仙子目光微沉,說道:“第一,我不會害他。第二,不許你再這樣講。”
十三郎有些疑惑,問道:“我說錯什么了?”
蓮仙子說道:“天就是天,“兒子”這種詞匯,是褻瀆。”
十三郎氣憤說道:“剛才你說弒父殺君,難道不是指我?”
蓮仙子肅容說道:“他應(yīng)認(rèn)你為父,你不可以當(dāng)他為子,應(yīng)該當(dāng)他是你的天。”
十三郎啼笑皆非,問道:“人倫大道也有錯。你呢?難道不當(dāng)他是你的兒子?”
蓮仙子平靜說道:“他是,但我不會那樣叫。”
實在忍不下去,十三郎微諷說道:“那你以后怎么叫他。天?小天?我的天?”
蓮仙子平靜說道:“這不是你應(yīng)該操心的事。我問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做?”
十三郎無語又覺得無奈,誠懇說道:“道理已經(jīng)講過了。人性不可能一直壓制,界魂想要的那個世界不可能成功。他經(jīng)歷少不懂事,你不能跟著一起胡鬧,還有”
“夠了!”
斷喝聲中微風(fēng)輕動,神輝光墻中分出一縷、幻化成掌瞬間臨頭,直接甩在十三郎的面孔上。
“啪!”的一聲響,沒能抵擋、或許不想抵擋,十三郎臉上出現(xiàn)五指掌印,身形連連倒退。
擁有常人、許多大能都無法想象的肉身與修為。走遍世界享有無數(shù)奇人異士、甚至真靈的尊敬,十三郎此生、生平次嘗到耳光滋味。
“懲戒,罰你此前言語褻瀆。”
言出,掌隨,“啪!”的一聲,又是一記清脆耳光。
“懲戒,罰你悖行妄動天心。”
聲落,影隨,十三郎唇邊染血,止不住身形再度倒退。依舊避不開追來的掌影。
“懲罰,亦是警醒。罰你狂妄自大,不自量力。惹火燒身,險些連累到天。”
第三記耳光最為沉重,且動用了修為,十三郎整個人飛出去,氣息紊亂,一路飆血。
出道三百年,從未如此狼狽。
打不過,躲不了,連開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曾經(jīng)橫行滄浪、笑傲狂靈的十三先生像個球一樣被拍來拍去,翻翻滾滾難止。此番情景,不說他自己感受如何。身后昊陽之中,三足大鳥神色憤怒而又惶恐。心里兩個聲音對吼大唱,難分難解。
“出頭啊蠢貨,你為神禽,豈能眼看著朋友被娘們兒欺辱!”
“不能出去,出去和他一樣,難道你想那樣丟臉!”
“身為昊陽,豈能貪生怕死!”
“滾蛋,人家夫妻倆鬧別扭,輪不到你插嘴。”
“放屁,那是鬧別扭嗎,十三快被那個婆娘打死了。”
“扯蛋,打死了還能笑!”
“”
理智壓制住勇莽,傻呆呆的昊陽之鳥留意到,十三郎的確在笑。
“原來是這樣。”
笑容燦爛像是解脫,又像是明悟后的蛻變與崢嶸。十三郎笑的很開心,笑到遏制不住心中狂喜,手舞足蹈。
但其說出來的話實在與笑容不怎么般配。
“沒洞房就有兒子,吃虧還是占便宜都算了,可你連兒子都不讓老子認(rèn),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嬸嬸爺奶祖輩十二蕭,個個不忍!”
狂笑中十三郎翻身爆射,直撲那座象征天道的法壇。
“再不悔改,家法伺候!”
蓮仙子靜靜地望著他,神情淡漠,目光冰冷。
“愚蠢。”
感慨聲中神輝再動,依舊是那只手,依舊是那個姿態(tài),那個目標(biāo),甚至連軌跡都一模一樣。
“啪!”的一聲響,未及近身的十三郎再度倒飛,比來時快得多。
“瘋婆子,你玩真的!”
大笑大叫,毫不氣餒,十三郎返身再上。
情形沒有任何改變,啪!的一聲之后,十三郎又一次被抽飛。
估計是因為面孔腫脹生疼,這次十三郎不笑了,反撲當(dāng)中怒吼聲聲不止。
“一下兩下是親熱,三下四下是親密,再打我可不讓你了。”
“啪!”
“我靠,你還打!”
“啪!”
“我操,你又打!”
“啪!”
“我操,你再”
“啪!”
“我操,你”
“啪!”
“我操你”
“我操”
“我”
一次次猛撲,一次次倒飛,十三郎一次比一次來的快,退的更疾。到后來,蓮仙子被那些污言穢語所激怒,動作隨之加。下手越來越狠。再后來,十三郎看似不斷前撲,身體卻在一次次打擊中向后。直至連叫都來不及叫,剛剛爬起便又跌倒。再次倒飛。
臉腫了,眼歪了,牙飛血濺連成一片,傷勢不斷加重,喝罵漸漸跟不上蓮仙子的節(jié)奏。
“這貨瘋了,還是傻了?”
迷茫眼神,金烏心里暗暗琢磨,兩個聲音出奇統(tǒng)一。
“即瘋。且傻。”
瘋不瘋,傻不傻,任憑前方掌影如山,十三郎執(zhí)著起身,倒飛,跌倒,爬起來,重復(fù)那個過程。
他的動作由快越慢,身形由疾到徐,漸漸連爬起來都很吃力。依舊不肯罷休。
直到掌影停頓在空中。
“沒有這么多時間和你玩。”
目光厭憎,感覺膩味,蓮仙子蓄勢待。冷漠的聲音不似之前那樣平淡,帶上真實殺意。
“下一次,我會殺死你。”
“世間億萬生靈,誰比我更倒霉!”
腹誹狂罵,十三郎掙扎著站起身,先回頭看了看。他看到靈機(jī)的身體仍有三尺高矮,且看上去依舊活蹦亂跳,非一時片刻就能完工。
拖延無用,十三郎嘆了口氣。癲狂神情慢慢平復(fù),慢慢變得堅定。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靈機(jī)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灰死了,冥圈生變化。引來蓮仙子強(qiáng)勢撲殺。
蓮仙子代表天道,界魂世界,沒有人能夠威脅到她,如此便只有一個解釋:生在靈機(jī)身上的事情讓天感受到了不安,極有可能代表塑冥成功。
這就夠了,足夠了!
如果說,之前十三郎籌謀這些僅為探索與嘗試,多多少少帶點(diǎn)復(fù)仇之念的話,現(xiàn)在當(dāng)他看到夜蓮,知道其腹中生命為自己所留,撥亂反正的決心便如鐵石一樣不可動搖,舍命不悔。
“莫名其妙得個媳婦兒,稀里糊涂來個兒子,媳婦兒子都和自己不一條心,變著法子要尋死。”
思來想去都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十三郎憤怒,委屈,無奈,內(nèi)心大罵。
“罵兒子就得罵他的娘,媽拉個逼的,果然有道理。”
罵也沒用啊!
看著那張臉,望著那只手,十三郎知道蓮仙子說的是真話,再如之前那樣“胡鬧”,下次她會痛下殺手,一擊要了自己的命。
“事情總有辦法。再說老子是一家之主,可不是好欺負(fù)的。”
默默安慰著自己,十三郎用力抹去唇邊鮮血,腫成豬頭似的臉上堆出冷笑,緩緩開口。
“別忘了,弒父殺君,天意不全。”
“別忘了,殺你的是我,不是他。”
冷冷一句反擊,蓮仙子截住十三郎想要說的話,淡淡言道:“別拿那些沒用的情念對付我。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
憋屈到無可形容,十三郎咆哮道:“臭婆娘,當(dāng)真以為你能奈何得了我,當(dāng)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蓮仙子根本沒看他,目光越過十三郎落在那頭鬼鬼祟祟的大鳥身上,輕蔑說道:“出來,領(lǐng)罰活命,違抗必死。”
“我操!”金烏也怒了,心里兩個聲音同時吶喊:上!
火云倒卷,昊陽之中飛出一只百丈巨鳥,徑直沖到十三郎身邊與之并肩,神情慷慨。這次出動,他沒有調(diào)用昊陽之力,純以兩百年苦修而來的修為應(yīng)敵,勝敗都比剛才痛快。
“十三別怕,我和你一塊兒啊!”
“滾你媽個逼!”
十三郎大罵一腳踹過去,金烏哪想到他會這么干,楞被踢飛個跟頭。
“十三郎你瘋了?”
“瘋你娘個蛋!”
十三郎氣死了,抬手指著蓮仙子方向,對金烏咆哮:“娃都有了,承不承認(rèn)、那就是老子的媳婦兒,你他媽的什么東西,敢那樣說話。”
“我”金烏好大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說話又有什么不對。
十三郎不希望他明白,罵過之后馬上轉(zhuǎn)口,喝道:“打是打不過了,一會兒你先死。”
這叫什么話?!
金烏愣愣摸不著頭腦,十三郎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驕傲姿態(tài),再問夜蓮。
“最后機(jī)會,是不是真要翻臉?”
未完待續(xù))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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