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萬生蟻
晚舟翻來覆去的看著那三件寶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軒轅狂看到他高興的樣子就滿足了,因此也不去打擾他,想想自己荷包里的幾樣藥材,還是十分有限,否則就可以先煉一爐丹,看看是否能幫一下師祖,他有些懊惱,早知道在別有洞天的時候就該趁機(jī)多去芳草洲等地方搜刮些寶貝。偏偏余恨不讓,唯恐助長他的貪性,這回實在是虧大了。
將紅蟻干倒出兩顆,他暗想須清子的經(jīng)脈之中盡是濕霧污濁之毒,這蟻干卻是吸收了許多生靈的生氣在護(hù)天金石上瞬間干燥而成,或許會有點用處,即便沒有用,也不能增加功力,但能讓師祖好受一些也不錯。主意打定,便決定明天就把蟻干給須清子試試。
一切都計劃好后,抬起頭來,只見晚舟還在翻來覆去的看那幾樣?xùn)|西,一會兒摸摸軒舟劍,一會兒去摸摸山芥戰(zhàn)甲,再一會兒去摸摸那個荷包,眼中現(xiàn)出如醉如癡的神色,他忍不住提醒道:“師傅,很晚了,你明天還要招待別派趕來的客人不是嗎?趕緊睡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晚舟抬頭看了自己了不起的徒兒一眼,忽然爬起來道:“不行,我要加緊修煉,過去我從來都是清靜無為的性子,可現(xiàn)在不行,再不加緊修煉,怎配擁有這些好東西?!彼f完盤膝而坐,果然運起功來。
修真到如此地步,本就可以不吃不睡,所以軒轅狂也沒阻止他,自己在柔軟的褥子上躺下,他已經(jīng)五百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溫暖了,今夜可要睡個足覺。于是熄滅了燭火,任窗外天幕中的星光灑滿屋子。他靜靜的閉上眼睛,身邊是師傅均勻平穩(wěn)的呼吸聲,屋外有非念的夢話,一個勁兒的叫著“再來一杯”,他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和滿足,還有對未來的自信與無限豪情。
第二天,全派上下的人都知道軒轅狂回來了,大家的興奮自不必提,紛紛過來問他這五百年的經(jīng)歷遭遇,軒轅狂便把早就想好的瞎話滔滔不絕的說出來,應(yīng)付了師叔師伯師祖以及那些小輩們,他隨后獨自一人來到須清子的臥房中。
須清子正躺在床上,近千年的修煉一朝付之東流,如果說沒有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但老人家見軒轅狂來了,還是十分高興,招呼他坐下來,又讓他把這些年的經(jīng)歷都說給自己聽聽,也好打發(fā)這無聊的時光。
軒轅狂取出兩顆蟻干笑道:“師祖,我昨天發(fā)現(xiàn)你體內(nèi)的毒氣陰濕污穢,正好我這里有一樣天地間至純至陽之物,你服下試試看,哪怕就是不能增加功力,能夠讓您老好受一些也是好的?!彼f完,將蟻干遞給須清子。
須清子接過來,在手上認(rèn)了半天,才遲疑道:“嗯,和螞蟻倒十分的像,就這么點小東西,竟然是至純至陽之物嗎?”他心里不以為然,不過既然是徒孫帶回來的,也不好拂逆他一番心意,便隨意的丟進(jìn)嘴里咽了。軒轅狂知道他沒把這蟻干放在心上,也沒多做解釋,祖孫兩個說了些閑話,他便離開了。
晚舟最近正是忙亂之際,平日里因為性子溫和,所以有時候需要到別的門派恭賀聯(lián)誼等事情,都是由他去辦,現(xiàn)在蒼云山大會既然要在半山派舉行,他也便負(fù)起了應(yīng)酬的重任,在大廳里與那些趕來的修真者們寒暄說笑。軒轅狂偷偷溜去看了一回,他對和人結(jié)交沒有半分興趣,于是趁無人之際悄悄塞給晚舟兩個果子便又折了回來。
非念不在,留下字條說是昨天的魚沒吃夠,又去寒潭里逮魚了。軒轅狂不由失笑,暗道這小子比自己還貪,寒潭里那些魚遭遇了這么位祖宗,算是倒了八輩子的大楣,他無事可做,便默默坐下運功,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先是非念興沖沖的回來,接著晚舟也總算應(yīng)酬完,也轉(zhuǎn)回來了,兩人一前一后的進(jìn)門,軒轅狂忙收了功迎出去。
入目是一只半大籮筐,滿滿的都是一條一條的大魚,軒轅狂驚叫道:“非念你這黑心的家伙,該不是把寒潭里的魚都抓來了吧?好歹也算同類一場,你就忍心讓它們斷子絕孫嗎?”話音剛落非念就不服氣的吼道:“什么斷子絕孫,軒轅我是那種狠毒的人嗎?寒潭里的魚多著呢,這五百年來你沒去捉它們,沒有了天敵的威脅,它們已經(jīng)生了一窩又一窩,快要沒地方住了,我這是幫他們清理門戶,增加生存空間,是在做好事知不知道?”
他說的理直氣壯,連晚舟都被逗樂了,開口道:“這也是,派里的人哪像狂兒那般嘴饞,自從他去后,再沒人去過寒潭捉魚,不過非念你說的也太夸張了一些,還清理門戶,增加生存空間?!彼贿呎f一邊搖頭,卻還是將魚拿到后面收拾去了。
這一回不但做了魚湯,還烤了幾十條,軒轅狂想起昨晚光顧著給師傅獻(xiàn)寶,竟忘了將那幾本手抄的烹飪古籍給他,眼看著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魚湯烤魚和必不可少的好酒,他便在荷包里翻出那幾本秘籍遞給晚舟道:“師傅,這是我偶然得的烹飪的書籍,里面內(nèi)容不少,我想著雖然咱們已進(jìn)入辟谷期,但這吃飯未嘗不是一件樂趣,何況我平時看你也甚好此道,所以就搜集來給你了。”
晚舟接過來,只略翻了翻,便十分喜歡,順手收進(jìn)荷包里,剛要說話,便聽院子里一陣“咚咚咚咚”的腳步聲響,然后是須清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朗聲笑道:“軒轅,你這個好小子。”
晚舟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道,中了怪獸毒氣的人,全部都會失去功力,而且身體筋骨酥軟。像須清子,就已經(jīng)在屋里躺了將近三百年,只有在重大的集會時才會勉強(qiáng)出席,他已經(jīng)近三百年沒聽見師祖大聲的說笑了,可此時他不但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竟然還走得這般穩(wěn)健快捷,怎不讓他大吃一驚。
連忙迎到門口,須清子已經(jīng)沖進(jìn)來了,晚舟“啊”的一聲,扶住他驚喜問道:“掌門,你……你體內(nèi)的毒氣解了嗎?否則氣色怎么會這么好?”借著他的話,軒轅狂和非念都向須清子望去,果然見到老頭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竟似是恢復(fù)了以前功力的樣子。
非念沒顧得上別的,喃喃念道:“得,又來了一個分魚的人,唉……”軒轅狂卻十分的高興,和晚舟一起扶著須清子坐下道:“師祖,你的毒果然解了嗎?”說完卻見須清子直擺手:“毒倒是沒有全解,但我現(xiàn)在身上似乎充滿了生機(jī)和力氣,而且丹田內(nèi)也有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真氣出現(xiàn),我想只要勤加修煉,這股真氣定然能夠壯大,到時便可解掉體內(nèi)所中的毒了,而且我也到自己的紫府去看過,發(fā)現(xiàn)元嬰已不似先前那般半死不活的樣子,經(jīng)脈中的濕濁之氣也消減了不少。”他驀然緊握住軒轅狂的手,激動道:“好小子,你一回來便送給師祖這樣的大禮,讓師祖如何感謝你才好,說吧,你要什么?盡管提出來,只要師祖能辦到,全都依你?!?br/>
軒轅狂嘻嘻笑道:“只要師祖您老人家的身體康復(fù)過來,就是咱們半山派的福氣,我自小被棄,幸虧被師傅和師祖?zhèn)冋疹欚B(yǎng)大,盡心圖報也是應(yīng)該的,怎有臉說什么條件?!毖粤T晚舟驚奇看向他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狂兒,難道竟然是你醫(yī)好了掌門嗎?”須清子也在一旁問道:“沒錯沒錯,說起來,軒轅啊,你那兩樣?xùn)|西到底是什么,怎的看起來不起眼,卻有這般大的效用?。俊?br/>
軒轅狂從荷包里又拿出一顆蟻干,這回連晚舟也湊上去滿懷敬畏的看,半晌他方抬起頭道:“就是這個小東西嗎?真是難以想象,看起來倒和螞蟻有些像。”說完軒轅狂點頭道:“沒錯啊,這東西就是螞蟻,你們聽說過有一種紅蟻強(qiáng)悍無比,能吸走一切生物的生氣供自己壯大,但唯獨不能到?jīng)]有水沒有生命的物體上,否則會在轉(zhuǎn)瞬間就成為蟻干嗎?”話音剛落,須清子便驚叫起來:“什么?你說的是萬生蟻,天啊天啊,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靈物啊,而且一旦被它吸附在身上,哪怕只有一只螞蟻,也會慢慢吸盡你的生氣,因為你根本無法取下它,老天,這種東西我也只是偶然聽幾位前輩說起過而已,軒轅,你怎會得到這種東西。”
軒轅狂淡淡道:“沒什么,我那兄弟有一次惹上了這東西,于是我就用飛劍將那些螞蟻刮下來晾在石頭上,然后就得到了這些蟻干,原來它叫萬生蟻啊,我看到的古籍里只說有一種紅蟻,沒介紹名字,嗯,萬生,嘿嘿,這名字倒不錯,又形象?!彼帜贸鰩最w蟻干放在須清子手中:“師祖您留著用,我這里還有許多呢?!?br/>
須清子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雙手捧著,宛如捧著自己的元嬰一般,喃喃自語道:“太好了,這蟻干是靈藥之首,我吃了兩顆已經(jīng)是造化非淺了,這幾顆我要留著做咱們半山派的鎮(zhèn)派之寶,這……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啊?!?br/>
非念一直在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看著那些蟻干,此時聽說須清子要把這些害自己吃盡苦頭的螞蟻給供起來做鎮(zhèn)派之寶,他這個氣啊,但想想那些死螞蟻已經(jīng)死了,暗道算了,就當(dāng)立個牌位吧。他見須清子和晚舟還在用深情的目光膜拜的看著那幾顆害人精,一時半會兒似乎沒有吃飯的意思,不由得著急道:“我說,那些臭螞蟻的尸體有什么值得看的,師傅,咱們還是趕緊吃魚吧,我肚子都餓了?!?br/>
須清子和晚舟都愕然抬起頭來看他,軒轅狂則沖過來就給了他一拳,在他耳邊低語道:“你小子連撒謊都不會嗎?你都辟谷幾千年了,說什么肚子餓,你覺得我?guī)煾禃嘈艈??”他說完,非念頭上的汗也滴落下來,看向晚舟和須清子嘿嘿笑道:“那個,我承認(rèn)了,我就是饞的,嘿嘿,誰叫師傅的手藝實在太好了呢?”
他這么一說,須清子和晚舟就笑了,須清子看向桌上的烤魚和魚湯,哈哈笑道:“好啊,正讓我趕上了,不錯,這魚湯的香氣直往鼻子里沖呢?!闭f完晚舟就恭敬道:“是啊,是非念今天去寒潭里抓的,我剛想端一碗去孝敬掌門,可巧你就來了?!?br/>
四人一邊吃魚一邊喝酒,晚舟看著坐在對面兩個氣勢不凡的俊美少年,心里又高興又覺得驕傲,狂兒,那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啊,雖然自己這個師傅沒有教給他什么東西,可十八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任何東西能夠取代的,現(xiàn)在想起得知他死訊時自己那萬念俱灰的樣子,也覺心有余悸,幸好,幸好那么恐怖的事情只是謠言,幸好他的軒轅這五百年來成長的很好。他越想越愉快,不自覺的就多貪了幾杯,連須清子也喝了兩杯酒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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