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繼后 !
第80章
“哦?”宋驍?shù)膭幼髦煌nD在一瞬間,他唇畔反而噙了一抹淺笑。“好一對青梅竹馬?”
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就越證明他動了怒。
念善不慌不忙,認真解釋道:“妾身跟霍世子見面的時候不多,稱不上青梅竹馬。”
自從江念善回到靖安侯府后,沒多久江萱嫁入定王府。而不到一年,念善就去了定王府陪著江萱。當時宋驍常年不在侯府,念善住在定王府的時候比在侯府的時候還多。
她這話,還有些可信度。
宋驍漠然的目光在念善身上掃過。
在靖安侯府的姑娘中,江念善無疑是最出挑的,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情上,唯一的遺憾便是身份低些。
今日見到霍治臻時,宋驍驀地想起淑妃曾在鳳儀宮說過的話,如果霍治臻知道他未來的妻子來自靖安侯府,他會挑誰簡直不言而喻。
在江氏入主中宮后,念善最后的遺憾也沒了。
想到這兒,宋驍只覺得心里驀地添了莫名的邪火,說不清是為了什么。
江念善的回答無可挑剔,甚至當初為了讓江氏高興,他也想替念善尋個年輕俊才嫁了……
即便是造化弄人,江念善也已經(jīng)替他生下了長子,也成了他的人!
宋驍霍然起身。
緊接著他捏住念善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
念善那雙嫵媚的桃花眼無辜的睜著,她纖長的脖頸因為仰頭的動作顯露無疑。順著領(lǐng)口往下,便是一片雪白的肌膚,上面還隱隱有他留下來的痕跡。
“所以朕的善嬪是不是很遺憾?”宋驍深邃如幽潭的眸子,終于起了波瀾。“當初沒能嫁給霍世子,當上世子夫人——”
她并不驚訝,甚至她等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
雖說兩人發(fā)生關(guān)系是意外,可對于宋驍來說,自己已經(jīng)是他的人,就斷不能再有別的念頭。哪怕是以前的舊事,也全都沒發(fā)生過才好。
可她確實差點與霍治臻定下親事,無論宋驍是不是介意,這都是繞不開的。
甚至她能猜到往后淑妃等人也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她必須要先解釋清楚。
“皇上,妾身沒有遺憾。”念善斬釘截鐵的道。
宋驍挑了挑眉,擺明了不信。
霍治臻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的俊朗多情、溫柔清雅的世家公子,且又有英國公府世子的身份,京中想嫁他的貴女不少。
難道江念善不會為這樣的人動心?
只聽“哐當”一聲,原本在小幾上盛著酸梅湯的湯碗被掃到了地上,念善被宋驍壓在了小幾上,動彈不得。
突然被推倒念善悶哼了一聲,只是被別的聲音壓了過去。
宋驍眸中一層層泛著怒意,他貼近念善的耳邊,聲音低沉暗啞。“善嬪,想好了再說。”
真的假的又如何,她還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么?
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去抗爭了,奈何還是爭不過天意。
念善驀地覺得很委屈,她本不想哭,可此情此景,顯然她掉幾滴淚,會更合適。
所以她紅了眼圈。
“皇上要妾身說什么?”念善閉了閉眼,淚水無聲又撲簌簌的往下落。“說妾身遺憾?”
宋驍擰眉,她倒還哭了起來。
“我遺憾的事情確實太多了,遺憾爹爹為何拋下我和娘親妹妹,遺憾小姑姑為何早逝,遺憾……”她沒說出口,宋驍卻隱約猜到了什么。
念善的身世他是知道的,這一路掙扎著走來極為不易。
“當初大家為何屬意我跟霍世子在一起,皇上也該知道罷?”她紅著眼,倔強又令人憐惜。“小姑姑寵著我,您又敬重小姑姑,比起我四姐她們,自然娶我好處更多些!”
見她情急之下也忘了稱呼尊卑,看來她真的是很難過。
“我曾拒絕過,我想著既是選了我,只能說明英國公夫人曾有借勢的意思。您是知道的,小姑姑從來不會做逾矩的事,若我不能令英國公夫人心愿達成,我會有好日子過?”
“是,我出身差些,便也比別人想的更多。”念善眸中沁出大顆大顆的淚珠,她背過臉不去看宋驍。“若皇上覺得我不好,我也認了,隨您處置便是!”
念善這近似發(fā)泄的一番話,反而令宋驍心中動搖。
她說的全是肺腑之言,并非有意敷衍。
曾經(jīng)宋驍也是不得寵的皇子,甚至還被端王設(shè)計陷害過,自然知道這苦處。
甚至此時他也有些說不清,為何會對“念善和霍治臻互相有意”這種可能勾起了怒火。
這并不像他。
他勉強用自己的人不容覬覦做解釋,才搪塞過去。
尚且留在殿中服侍的人俱是二人心腹,雖是在宋驍起身時便悄無聲息的退遠了些,可仍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們愈發(fā)屏聲斂息不敢有任何動靜,恨不得自己是不存在的。
念善今日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不等宋驍開口,她又緩緩道:“您把妾身打入冷宮也好,送到哪處道觀寺廟修行也罷,妾身唯一的心愿便是熠兒能健康平安的長大,哪怕您往后再有更多更喜歡的皇子,也別忘了照拂他。”
“除此之外,妾身再無別的心愿。”
宋驍驀地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刺痛,她眼神中的光,似是熄滅了。
她再次轉(zhuǎn)過頭去,不肯去看他。
“善善。”宋驍頭一次生出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甚至有些局促,只得低喚她的名字。
念善卻不肯回頭看他。
見她似是忍著痛苦,宋驍才意識到自己仍是壓制著她。
宋驍忙起身,卻沒松開手,仍把念善抱在懷中。
方才的湯碗既是撒了,念善又被壓在小幾上,她身上本就穿著單薄的寢衣,她腰上早就濕透了。
“去備熱水。”宋驍吩咐道。
因要接駕,瑤華宮早就準備好了,宋驍親自抱著念善去凈房,即便念善掙扎著想要下來,也被宋驍制止了。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情緒失控的念善,可他錯料的竟是自己。
自己并沒有因此覺得不耐,反而驀地有了幾分心疼?
他親自替念善解了衣裳,把念善放到了浴桶中。
此時宋驍才發(fā)現(xiàn),念善的腰上磕碰到了小幾上,已經(jīng)青紫了一塊。
她有一對極好看的腰窩,這也是宋驍最喜歡撫摸的地方。念善本就身上肌膚白皙嬌嫩,如今這青紫色竟格外刺眼。
念善倒吸一口涼氣,摸了摸自己的腰。
“別碰,已經(jīng)有了淤青。”宋驍頗有些尷尬的道:“朕讓人去傳太醫(yī)來。”
念善搖頭,神色平靜的道:“只是淤青罷了,不必在夜里驚動太醫(yī)院。只是妾身今夜無法侍寢,還請皇上去臨幸別的娘娘罷。”
她這是真的傷心生氣了罷?
宋驍自是不會此時離開,“善善,別賭氣,今夜朕不走。”
聽他說不走,念善眼中卻并無驚喜之色。
她甚至有些木然,就要起身從浴桶中跨出來。“妾身錯了,這是小傷不礙事,妾身能侍寢。”
宋驍這下子徹底沒了脾氣,他忙制止念善的動作,從浴桶中濺出來的水花弄濕了宋驍?shù)某7悟攨s渾然未覺似的。
“好了善善,是朕不對。”宋驍罕見得低頭了一次,他放緩了聲音哄道:“朕不該誤會你。”
念善抱膝坐在水中。
映月等人都不得進來,宋驍親力親為。
忽然念善接過了他手中的布巾,定了定神道:“皇上,妾身方才失態(tài)了,請您見諒。妾身這就洗好出去,請您稍待片刻。”
理智已經(jīng)重回到她身上,仿佛那個失態(tài)的她只是錯覺。
看著念善擦干凈身上的水,穿好了干凈的寢衣,才抬頭對宋驍?shù)溃骸版磉@就讓人服侍您沐浴更衣。”
宋驍身上也是濕淋淋的,也只得看念善走了。
等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后,念善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見宋驍來,她不用宋驍動手,自己就開始接寢衣的衣扣,宋驍還來不及阻止,寢衣已經(jīng)滑落了一半。
“善善!”他沒料到念善倔起來遠超預計,他只得動作略顯笨拙親自幫她穿好。
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他,沒有需要他照顧人的時候。
“把消腫化瘀的藥膏拿來。”宋驍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映月早就備好了,宋驍也并未假手他人,讓念善趴好,親自給念善涂了藥膏。
他雖是盡力放輕了動作,念善還是痛得輕顫了兩下。
等照顧好她,宋驍感覺自己已經(jīng)精疲力竭。
能看到的是這些淤青,不知別的地方有沒有撞壞,宋驍還是決定明日讓太醫(yī)來一趟。
既是她不能平躺,只好趴著。
雖是知道她有傷才這般,可他莫名覺得很不舒服,仿佛念善一直賭氣似的。故此他把人撈起來,小心避開了她的傷口,將她抱在了自己懷中。
將近中秋,天氣已經(jīng)涼了,這樣反而暖和些。
他記得念善是怕冷的。
任由他擺弄,念善像是只乖巧溫順的貓,也不反抗。
“善善,還疼嗎?”他拿出比哄熠兒更多的耐心,道:“若還是難受,就讓太醫(yī)來。”
念善應了聲“妾身睡著了”,就不肯再理會他。
宋驍頭一次有種焦頭爛額的無措。
在夜里他醒了幾次,他總疑心在夢里聽到了念善的痛呼聲。
第二日他還有早朝,因怕念善翻身壓到傷處,他團了個被子塞到念善懷中,讓映月等人留意照看著。
親自安排好了這些,宋驍才離開。
待他走后,念善緩緩睜開了眼。
……
英國公府。
霍治臻第二日一早起來后,并沒出去。
他先去正院給父親和母親請安,面上并無半分頹然之色。
楊氏見狀松了口氣,至少兒子還是有理智的。
“都說成家立業(yè),如今你先立了業(yè),爹很高興。”英國公霍鎮(zhèn)川欣慰看著爭氣的長子,道:“你早已及冠,早該娶妻生子。爹和你娘商量過了,云陽侯府的嫡長女模樣性情都是上等,跟你很相配……”
云陽侯府是有從龍之功的,云陽侯獨具慧眼在端王和定王的爭奪中支持定王,如今云陽侯府也頗具圣寵。
楊氏仔細觀察著霍治臻的臉色,只見他面上沒有半分不耐,認真的聽完,才道:“爹娘好意,兒子心領(lǐng)了。只是眼下我尚且需要忙于公務,娶妻一事這兩年就暫緩罷。”
他話音未落,楊氏就急了。
“你說去邊關(guān)歷練,我和你爹都同意了,說好了回來就成親娶妻!”
霍治臻抬眼靜靜的看著楊氏,倒是楊氏先住了聲。
當初他說想娶的人,江念善。
“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替念善想想。”楊氏放緩了語氣道:“若有風言風語傳出去,豈不是她也受牽連?”
霍治臻從容應對:“我不急著娶親,便證明我不心虛。皇上既是讓我入近衛(wèi)營,便是對我的信任。”
當今天子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讓入近衛(wèi)營的消息更是一早就送了來,他還要入宮去謝恩。
“臻哥兒,你怎么就這么擰!”楊氏聽說他還要入宮,忙叮囑道:“無論你怎么想,在皇上面前萬不可露出什么不妥當來。”
霍鎮(zhèn)川一直沒說話,雖說他在別人眼中是個未能繼承祖先意志的平庸人,可他對兒子還是極為寵愛寬容的。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宋驍又是個強勢的天子,斷不能容忍覬覦自己的枕邊人。
“臻哥兒,你如今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好男兒。”霍鎮(zhèn)川最后站出來道:“這份功勛是你自己掙下的,往后整個英國公府也會交到你手上,你會比爹做得好得多,爹相信你。”
霍治臻神色鄭重的頷首。
他怎么會做冒失的事,令她難堪呢?
善善……
這個名字自此后只能藏在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