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企困境，凸顯體制頑疾。”
    “官僚作風令外企在華舉步維艱。”
    “簽好的合同不能執(zhí)行，誰之過？”
    一夜之間，輿論的風向，就仿佛發(fā)生了變化。
    楊銳邀請的三十幾家媒體，還沒來得及全部將稿子給放出來，更多的媒體，就已經(jīng)開始登載相反的言論了，更有甚至，直接批駁已經(jīng)放出來的文章，做成一副要吵架的模樣。
    先前參加楊銳的新聞發(fā)布會的媒體莫名驚詫，什么風聲都沒有，楊銳的“不予通過”怎么就變成熱點了？而且，反對黨怎么會這么多的，中國專家封駁美國藥品的新聞多正能量啊，反對的都是什么心理？
    不用猜測心理，數(shù)量首先就不正常。
    只是兩三天的功夫，起碼有近百家紙媒發(fā)表了相關文章，有的是豆腐塊，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但大部分的評論文章都在較為重要的版面。
    現(xiàn)在的紙媒可不比往后，想想坐辦公室的人的日常生活——一杯茶一份報，就知道報紙的閱讀量有多大了，最起碼，有資格和有能力參政議政的人，都是要看報紙的。
    一些大報也出現(xiàn)了批駁楊銳的文章，如此一來，首先坐不住的卻是給楊銳做專訪的李沖。
    “楊委員，你得罪的人可是真不少。”李沖找到楊銳，一臉苦色，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文章批評我們了，說我們?yōu)楣倭抛黠L吶喊，就差說我們?yōu)榛⒆鱾t了。”
    “已經(jīng)有人說了。”楊銳拿出一張京城本地的報紙，指給李沖。
    李沖啞然，道：“其實，媒體互相吵個架稀松平常，我們也不是吵不過，就是現(xiàn)在這種，太不正常了。”
    “的確。”
    “您是得罪人了吧？”
    “看你說的，做事哪有不得罪人的。再說，我現(xiàn)在做的不就是得罪人的事。”從表情上看，楊銳并不覺得意外。
    事實上，楊銳太熟悉這種制藥企業(yè)的打壓方式了。
    管是國內(nèi)還是國外，制藥企業(yè)實際上都是正當經(jīng)營的典范企業(yè)。正當經(jīng)營不代表道德模范，谷歌所謂“不作惡”，就是因為企業(yè)相對于個人，作惡實在是太容易了。
    制藥企業(yè)是正當經(jīng)營的，但他們正當?shù)姆懂爩嵲谑翘珡V了，以至于涵蓋了各種擦邊球，可資利用的律師和媒體，更是他們最常用的常規(guī)武器，至于政客這種武器，也是三五不時就會出現(xiàn)一下。
    此外，正當經(jīng)營的制藥企業(yè)并非是不會違法，只不過，當他們違法了以后，總是很積極的抗訴和承受懲罰罷了。
    罰款100萬，罰款1000萬，罰款1億，罰款10億，罰款100億，如此種種，都是制藥企業(yè)熟悉了的套路，傳說中的挨打要站直，也得算他們一腳。
    85年的中國，法律基本是沒什么卵用的，政商關系也總是不太和諧，就是無冕之王們好用。
    現(xiàn)在吹捧外商也沒什么問題，國內(nèi)也允許一定程度的批評，制藥公司簡直是如魚得水。
    楊銳曾經(jīng)讀研的時候，甚至聽說，有醫(yī)藥代表提條魚過去，就能搞定京城大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當時說起此事，醫(yī)藥公司的職員們都是一臉的羨慕。
    照楊銳看來，現(xiàn)在的無冕之王，也沒有多難搞定的。
    可惜，他沒有三木公司，或者京西制藥總廠那樣的底氣和資源，去搞定無冕之王們。
    李沖看著楊銳的表情，道：“你好像有準備？”
    “有。”楊銳回答的懶洋洋的。
    李沖問：“啥準備。”
    “生受著唄。”楊銳撇撇嘴，道：“反正，他們想要的沒有，我想要的，就等嘍。”
    “這可就是個開始。”李沖道：“之后肯定還有更厲害的。”
    楊銳點頭，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李沖嘆了一聲，道：“您可別小看了媒體的嘴，難聽著呢。”
    “我可不敢小看，我要是小看媒體，請你們來干?么。”楊銳嘴上這么說著，實際上，他并不是特別在意。
    京西制藥總廠，或者他們背后的三木公司，有一點沒有弄明白，那就是媒體只能傷害他們，不能傷害楊銳。
    因為楊銳歸根結(jié)底，是一名學者。
    如果有媒體的鼓吹，學者是很爽的，所謂的學術(shù)明星，不僅能賺錢，而且能獲得大量的關注和資助，像是霍金同志，和他同級別的學者，有幾個人的實驗室水平能與之相提并論的？
    如果楊銳能夠得到全國媒體的吹捧，那他要做個什么研究，獲得一些國家項目基金之類的，也要簡單的多。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絕大多數(shù)的學者，是沒機會得到大眾媒體的吹捧的，甚至不會得到大眾媒體的絲毫關注，但這并不會影響到學者本身的地位。
    至于大眾媒體的抹黑，對于學者的影響力也是微乎其微的。
    就像是后世搞轉(zhuǎn)基因的學者，被罵的難道少嗎？但罵歸罵，該吃的轉(zhuǎn)基因食品，普通人照樣得吃，該投入的資金，納稅人的錢照樣得給，而大眾媒體說什么，也不會影響到學者們的業(yè)內(nèi)聲望。
    歸根結(jié)底，在判斷是非的知識體系里，學術(shù)和學者是高于大眾媒體的。
    唯一比較難熬的，就是媒體說話不會好聽。
    楊銳看向李沖道：“你們支持誰？”
    “我們？我們沒傾向。”李沖呵呵笑兩聲。
    楊銳撇撇嘴，不相信的道：“是人家沒來找你們吧。”
    李沖笑笑，轉(zhuǎn)頭道：“這種事，我們也不是沒見過，有些人，就喜歡玩拉一派打一派的套路。”
    楊銳皺眉：“拉一派打一派？”
    “我們給你做了專訪，現(xiàn)在算是你這一派的了，你看著吧，這起子媒體，十有要把我們拉出來一起罵。”
    楊銳挑挑眉。
    “你別不相信，除非我們現(xiàn)在就調(diào)轉(zhuǎn)槍頭攻擊我，否則，他們肯定要駁倒我們啊。”李沖理所當然的說過，看向楊銳。
    楊銳這下子總算反應過來了，有些明白的試探道：“咱們得互相支持。”
    “其實我是支持你的。”李沖道：“要是小事，我都不來找你，不過，我們主編比較猶豫，所以，我特地來給你提個醒，你得想想辦法。”
    要說起來，李沖也確實是不愿意調(diào)轉(zhuǎn)槍頭。從他的角度來說，有楊銳這樣一個新聞點，不是比攻擊他好？
    “你們支持我，我肯定要支持你們。我怎么支持你們？”楊銳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他是開實驗室的，又不是做快銷的，總不能在電視臺打廣告吧。
    李沖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是我自己一個人，我就直接下命令了，可惜，我不是下命令的人。”
    “我明白我明白，咱們一起搞定你們主編。”楊銳很誠懇的回答。
    雖然他不怕被媒體罵，但是，如果能把挨罵變成互斗，那肯定是更好的。
    李沖見楊銳理解，松了一口氣，輕笑道：“我們主編最近比較愁兩件事。”
    “你說。”
    “這不是天熱嘛，我們臺里準備買一批消暑的商品給大家發(fā)下去，像是西瓜啊，哈密瓜啊，桃子啊之類的水果，如果再能有點涼席什么的最好了。再一個，我們臺里想著給大家弄個福利，集體出去旅游一趟，就是找車找油什么的比較麻煩。”李沖掰著指頭說過，道：“兩樣里，你只要完成一樣，我們主編肯定是要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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