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初為人母,記憶深刻
晚餐結束,景苑上了家里派來接他的車,再次問姬一二:“哥,真的不用我送你嗎?”
姬一二搖頭,目送景苑離開,不一會兒,來接他的人就到了。
夜晚的城中交通比較擁擠,車子停停走走,近十分鐘才移動了數(shù)百米。司機很不好意思地說:“前面是步行街,來往人有點多,車速也慢,出去了就很快了。”
“沒事陳叔,我不急。”姬一二躺靠在后排,突然想起剛剛景苑的囑托,正好現(xiàn)在沒事,不如來聯(lián)系一下常夢。
在通訊錄里翻找著常夢的名字,姬一二心里也有點感概。自己這些年不是忙著和周唐交往就是忙著工作,許久沒有聯(lián)系那孩子,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就連他輟學的事情都不知道。
······
此刻,美國硅谷的一間工作室里,一臺手機的屏幕亮起。常夢剛結束一個程序的試跑,喝了口咖啡,拿起手機看新來的信息。當他看見來自姬一二的消息:“夢,在忙嗎?有空回個電話owo。”手里的咖啡差點灑出來。
一把扯下耳機隨便一丟,用最快的速度撥去了電話,順便深呼吸兩口,平復一下稍顯激動的心情。
“喂,”姬一二驚訝于剛發(fā)出去消息不到一分鐘就打來的電話,“小夢,在忙嗎?我怕打擾你。”
“哥,我不忙,”聽到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常夢的心跳有些加快,“怎么了嗎?”
“我剛剛跟你哥哥吃完飯,聽說你輟學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說呀。”
“我,我,”常夢有些慌,“我和大學的朋友一起組了個工作室”
“噢,我知道了,”與想象中的責備不同,姬一二語調歡快,“你以前和我說過,想自己組工作室做開發(fā),沒想到你這么早就實現(xiàn)啦。感覺怎么樣?”
“嗯,我現(xiàn)在做的很順利,以前想的點子很多都被實現(xiàn)了。還有很多公司來挖我,都被我拒絕了。”
姬一二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就是擔心你。”
常夢像一個得到家長夸獎的小孩:“哥,你好久沒和我聯(lián)系了。我一個人在這邊偶爾都會想你。”
“對不起,”姬一二有些心虛,自己一談戀愛就忘了其他人,“我以后會經(jīng)常和你打電話的。啊,對了,你哥哥今天說,景婆婆擔心你,希望你空了和她聯(lián)系一下,說說近況,省得她擔心。”
“而且你哥哥過幾天也要出國進修去啦,家里就更沒人了。”
聽到對方再次提起景苑,常夢表情頓時陰了下來。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他乖巧答應,又說:“哥!沒事的,我過段時間準備回國,到時候哥哥他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呀。”
“是讓你多關心下景婆婆,怎么又到我身上了,”姬一二哭笑不得,“你要回來啦?那你到時候和我說,有空的話我來接你。”
“嗯。”
突然,電話那頭傳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尤為清晰:一二,你在和誰打電話?
“我到家了,我哥正問我呢,”姬一二說,“我就先掛啦,之后再聯(lián)系。”
“好。”
等常夢放下手機去拿剛剛被他丟開的耳機的時候,才看見一旁的兩個同伴正一臉驚異地看著他。常夢冷漠地切換到英文,問了一句:“干什么。”
兩人只是搖頭,雖然他們聽不懂中文,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常夢這么乖巧的模樣,語氣還這么輕柔,和平時工作狀態(tài)生人勿近的樣子完全不同。
兩人私下聊道:“是中文聽起來比較溫柔嗎,但是感覺他之前用中文罵我的時候不是這個語氣啊。”
“你想啥呢,和他通電話的那個人多半就是他手機鎖屏上的人”
“你這個變態(tài),偷看別人手機屏幕。”
“兄弟,我勸你一句,你要是想聽八卦就不要對說的人有道德要求。”
······
這邊,姬一二掛斷電話,正好看見藍津澤坐在沙發(fā)上整理一些老照片。他一邊回答剛剛的問題:“常夢,景苑他弟弟。”一邊走過去,把包甩在地上,坐在旁邊看那些被拿出來的照片。
“景苑的弟弟?”藍津澤思考了一下,“有點印象,之前景審判長生日宴上見過一次。但給我感覺不是很好,你最好別和他走近了。”
姬一二停下翻看手里照片的動作,瞇了瞇眼,意味深長地看著藍津澤:“不要得寸進尺。”
藍津澤知道他是抱怨自己多次插手他和別人的交往,自知理虧,也沒有多說。
“啊,這張,”姬一二笑著把手里的照片展示給藍津澤看:“你的文章獲獎那次。”
“哪次?我學生時期寫文章獲的獎太多了。”
“《初為人母》!”姬一二笑得倒在沙發(fā)上。《初為人母》這篇文章是藍津澤高中時期寫的文章,因為每天忙于學業(yè),空余時間還要照顧姬一二,在此背景下的泣血之作,最后還登臺演講——他想起藍津澤在那么嚴肅的禮堂里,那么多人的注視下,穿著一身剪裁合適的西服,帶著少年感的聲音,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我從未想過,自己在年齡尚小的青春時期,就有‘初為人母’的深刻體驗”
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到了藍家有一段時間,和藍津澤的關系從一開始的陌生變得親密。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在要求對方的照顧。
藍津澤:“你還笑呢,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
說起來,他們的關系轉折是有一個契機的,而藍津澤發(fā)現(xiàn)姬一二的渴膚癥也是那一天。
藍津澤還記得那天,父親和姬阿姨外出,只留下自己和姬一二在家里。直到夜晚也不見他們回來,不巧,屋外開始下雨。雨下的突然,雨勢也大,夾雜著電閃雷鳴,一陣又一陣,讓人不寒而栗。
自己找到姬一二的時候,他在父母的臥房里,坐在窗臺上。
室內沒有開燈,閃電的光映在姬一二的臉上,那么失落。據(jù)姬一二的回憶,當時他并不是因為母親和藍叔叔沒回家而難過,而是戴著藍牙耳機在聽小說,聽到了比較傷感的環(huán)節(jié);而選擇父母的房間窗臺是因為這里望出去的風景比較好——以至于后面再有姬一二看小說哭紅了眼,發(fā)照片給藍津澤假裝遇到了難過的事而要錢安慰,藍津澤都不會直接相信。
但陰差陽錯,當時的藍津澤是切實的為他心痛的。十五歲的藍津澤嘆了口氣,在母親病逝前擁有著幸福家庭的他,實際上是一個內心溫暖的孩子。他走過去,坐在姬一二身邊,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下,將他攬過來,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頭。藍津澤想安慰他,一只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摸著他的頭。
當藍津澤準備放開的時候,姬一二卻抓住他放在他頭上的那只手,不讓他放開。
姬一二聲音帶著哭腔:“求求你,不要放開我,多抱我一會兒。求求你,哥哥。”他雙手環(huán)抱住藍津澤的腰,就那么倒在他懷里,像一只不愿意離開主人的粘人狗狗。
藍津澤被他突然的哭泣嚇到了,就那么抱著他,聽他小聲的抽泣直到睡著。之后小心地把他抱到床上去,就連在夢里,姬一二都抓著他的手不愿意放開。
從那之后,姬一二每天放學回來就等著藍津澤,偶爾還會主動做點心給他,只求他能在晚上睡覺前讓自己抱一會兒。
但凡藍津澤稱自己很忙想拒絕,姬一二就會拉長了聲音撒嬌道:“哥哥——求求你啦。”
······
“誰能拒絕你,”藍津澤無奈道,“要是真拒絕了,我倒才像那個壞人。但想想我當初不該縱容你,要知道現(xiàn)實里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撒嬌解決的。”
“那是因為小澤你善良~”姬一二打趣道,手里還在不停翻看著舊照片。
下一張映入眼簾的的,是母親姬云云坐在地毯上試穿新舞鞋的照片。她頭發(fā)高高盤起,額上的碎發(fā)都收拾的非常服帖,化了裸色唇妝的嘴唇笑得彎彎的,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是不是每個人笑起來都這么迷人呢?還是說每個孩子都天然愛自己的母親呢?不然為什么她總是那么美
姬一二頓時陷入了有關母親的回憶里面。
記憶里的她,總是在跳舞的,也總是格外生動的。但相比照片來說,是要遙遠的多——畢竟照片是可以觸摸的存在,而記憶里從來都是母親在臺上,自己在家中——甚至不是在臺下,因為奔波的演出是不能帶上一個還在上學的孩子的。
自己的交流對象總是家里照顧他的阿姨,但阿姨總是隨著搬家更換,不變的只有疏離。
至于父親,母親從來不提起他。姬一二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傷害了母親,所以母親‘恨屋及烏’,連帶著也不親近自己。那父親可太壞啦,自己怎么能想著見他。
他以前沒有過父親,不知道一個父親應該是什么樣子,但當母親把他帶到藍叔叔面前時,他就知道了:一個父親如果是藍叔叔這樣的,那他就一定是個好父親。做他的孩子一定也很幸福。
他常常羨慕藍津澤,羨慕他曾經(jīng)有過那么幸福的家庭,不像自己,到了藍家才覺得有了些歸宿。
藍叔叔對母親很好,對自己也很溫柔。他工作之余,時常和母親一起到各地演出,他義無反顧地支持著母親的事業(yè)。雖然母親還是不常在自己身邊,但看著她擁有自己的幸福的樣子,姬一二有時也覺得足夠了,至少身邊還有一個一直陪著他的哥哥
而似乎是自己天然帶著不幸,又或者自己恰好就是神不愛的小孩,自己進入娛樂圈小有起色之時,母親就和藍叔叔雙雙意外去世——母親在演出中被舞臺燈砸中,就那么死在了熱愛一生的舞臺上;藍叔叔正好缺席了那一場演出,在驅車去接母親的路上接到母親的死訊,或許是因為太震驚、太悲痛,一瞬間的失神就在車禍里和母親一起去了天國。
姬一二想,若不是放心不下小澤,我該去找你們。就像之前那次一樣——和尋常一樣放學,看到其他孩子奔向父母,心里想著“要是我也有爸爸媽媽來接我該多好”,然后你們就在那里了,你們結束了一天的約會,在那里等我一起回家。
你們只是一起在那里等我,等我一起回家,然后我們在餐桌前等哥哥回來
若不是放心不下小澤,我該去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