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里繁花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練,一笑傾城(六)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練,一笑傾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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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這么有出息,原本跟程昭也沒多大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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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他不待見秦大小姐,但怎么說能搶到生意那也是秦廣陵她有能耐,了不起背后吐糟幾句說她走狗屎運(yùn),還不至于真跟秦廣陵擺擂臺(tái),這點(diǎn)氣度程昭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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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千不該萬不該,秦廣陵這妞為報(bào)一箭之仇,到處說曾經(jīng)驚才絕艷的酈山公主再怎么聰明又如何,還不是沒福氣,沒那個(gè)命,連個(gè)兒子都生不出來;又編排顧家琪如何如何地沒眼光,沒容人雅量,就算找不到人也不該找程昭這沒用的挽救自己的生意,好端端地把顧家的家業(yè)全給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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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種形同刨人家祖墳、戳人家祖宗脊梁骨的話,讓程昭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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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怎么說他沒用,程昭都不會(huì)跟她計(jì)較。但不準(zhǔn)扯到阿南身上連累阿南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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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和秦廣陵的恩怨情仇,大抵都是糾結(jié)在顧家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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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這位用無恥的小人手段破壞了最崇拜的表哥和最喜歡的青梅大好婚事的表嫂,程昭壓根兒就沒喜歡過。并且,秦廣陵仗持她秦家堡大小姐的身份,在大小場合沒少找顧家琪的麻煩,程昭更是厭惡其到極點(di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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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后來,因?yàn)樯淌袪幇詰?zhàn),索性程秦兩家撕破臉面,他大姐程蕾都回娘家住,程昭更是和秦廣陵沒往來。秦廣陵也不見得就喜歡這位顧家琪的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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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秦廣陵擺明是要借著埋汰程昭打擊顧家琪,做生意講究的是個(gè)順字。顧家琪這兩年走霉運(yùn),世人都是看在眼底的,到現(xiàn)在還龜縮在夜叉島,眼睜睜地看著太子之位落入情敵徐雅言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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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甚到有的人在賭,顧家琪要不是頂著顧姓,這皇后位置也要輪給別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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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多人都動(dòng)搖,撤了談妥的單子跟秦家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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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這樣的風(fēng)聲背景下,程昭有心要做點(diǎn)成績出來,不讓阿南失望,也好壓壓秦廣陵的氣焰。可惜的是,程昭真不是秦廣陵的對手,成績沒做出來,還把顧家的大本營樂安、海林等地保險(xiǎn)生意也給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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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越發(fā)地張狂,揮動(dòng)秦家大旗叫囂著要把秦家令插遍大魏所有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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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又氣又急又怒,苦于自己不是歷練出來的秦廣陵的對手,偏就在這時(shí)候,顧家琪要他回夜叉島匯報(bào)業(yè)績,程昭當(dāng)真是無顏面對把家業(yè)托付給自己的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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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聽完這些話,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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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不解其意,顧家琪笑著擺擺手,讓他坐下,道:“她要做就讓她做,咱們不跟她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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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她說得很難聽。”程昭悻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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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沖他神秘一笑,叫人拿來一份地圖,攤開。程昭伸長脖,瞧了兩眼,猛地突出眼珠,因?yàn)槌泽@過度,一下子摔個(gè)五體投地。他七手八腳地爬起來,抓著那張揉皺的地圖,運(yùn)河中下海插滿秦家的六寶塔旗幟,標(biāo)志大本營的地方分明是秦廣陵新設(shè)立的保險(xiǎn)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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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既驚又疑,這張秦家產(chǎn)業(yè)分布圖如此詳細(xì),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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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南,你是不是早就在等著逮秦廣陵了?”程昭緊抓著圖紙,忽而欣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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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轉(zhuǎn)了話題,道:“那都是秦家根基,秦家在道上的關(guān)系深得很,咱們可搶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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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要講個(gè)實(shí)力人脈關(guān)系。秦家曾為黑道霸主,主鎮(zhèn)西嶺區(qū)域百余年,真正樣樣不缺。保險(xiǎn)這行新生意就像是量身為秦家打造,能讓秦家重現(xiàn)往日尊榮的,不管從哪個(gè)角度來說,誰跟秦家搶保險(xiǎn),都是穩(wěn)輸?shù)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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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皺著眉,道:“那就沒別的辦法?這生意利潤大,不能白便宜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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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指沿海地帶,道:“看這里,咱們不做陸地,做海上生意。”她指著海陵王放棄的外海地域,說魏國海商在公海遭海盜洗劫,以及遠(yuǎn)航途中遭遇海嘯、風(fēng)暴等等一些自然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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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有人能夠給這些海商的貨船提供保險(xiǎn),實(shí)行等價(jià)賠付或者按比率加成賠付,那么,海商一定愿意買航海運(yùn)輸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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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上貿(mào)易的利潤是以一比千、萬倍計(jì)的,不管顧家琪這邊把保費(fèi)所定險(xiǎn)率如何,海商都會(huì)為自己買份保障。不提這個(gè),就單沖著她身后司馬昶那支強(qiáng)大的海船艦隊(duì),沿海海商也不會(huì)不買她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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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時(shí)候,有點(diǎn)權(quán)還是有好處的。”顧家琪如此笑,加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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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眉開眼笑,補(bǔ)充道:“而且這塊生意,秦家想搶也搶不成。阿南,這事就交給我,這次我保證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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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說起這事本就有這意思,她重又拿一份契約,上面寫就程家保險(xiǎn)與魏國海洋艦隊(duì)合作事宜及條款N條。有了這份東西,程家保險(xiǎn)就有了皇商的半官方性質(zhì),比秦家那私人性質(zhì)的更多一份權(quán)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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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更明確的一點(diǎn),程昭和海商簽的保險(xiǎn)約,是代表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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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慌得直擺手,像被火撩一樣,憤憤喊道:“我不要。阿南,我又不是、我不要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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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哪里分你我,這生意誰都能做,我不過把海上生意這塊交給你做。你是要給我錢的誒,你不努力虧本我也是要按契約收錢的,年金一個(gè)子都不能少。”見他還是堅(jiān)決不動(dòng),顧家琪揚(yáng)揚(yáng)眉,笑道,“莫非,你以為,我現(xiàn)在還需要和秦大小姐,去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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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轉(zhuǎn)過彎來,說的也是,阿南都是要做皇后的人,整個(gè)魏國除了皇帝,她最大。她要秦家做不成生意那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這可是皇權(quán)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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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你說,是一點(diǎn)都沒把秦廣陵放在心里。可是,阿南,”程昭吞吞吐吐地勸道,“該給顏色還是要教訓(xùn)她的,你總這樣會(huì)讓她覺得你好欺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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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眼笑眉彎,接下友人的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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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知是生過孩子的女人特別地嫵媚,還是顧家琪越長越美麗,程昭有點(diǎn)手足無措,卷了地圖,訥訥地跟阿南告辭,說要趁著海陵王的人都集中在京城北邊還沒有退回南方的時(shí)候,把保險(xiǎn)這生意先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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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點(diǎn)頭,讓人送程昭出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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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蟲夏草送完客人,回屋說道:“主子,看來程公子多少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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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是,他都知道海陵王不在盛州,是個(gè)大機(jī)會(huì)呢。”鴛鴦補(bǔ)充道,“主子,我看程公子以后會(huì)越來越機(jī)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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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程公子要是真能幫上忙,那主子也能好好養(yǎng)身子。”珠玉笑嘻嘻道,“說不定主子還能再生個(gè)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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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語出,眾女全都瞪珠玉,珠玉自己也覺講錯(cuò)話,不安又后悔地垂頭,不敢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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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道:“這都是在干什么,記著,在我這兒,兒子女兒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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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婢女沒接話,這可不是什么好話題。珠玉嘟噥:您要不在意,怎地不進(jìn)京,京里都催多少回,盧總管都快給主子下跪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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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不語,起身拖曳長裙看女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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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蟲夏草等人拉住珠玉教訓(xùn):再亂說話,看她們怎么治她的嘴,讓她記教訓(x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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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珠玉委屈地犟道:“你們又不是沒聽到秦廣陵怎么編話的,什么主子難產(chǎn)是壞事做盡報(bào)應(yīng)來了;還說什么明知身體不好偏要生孩子,這般不要命其實(shí)就是在逼咱們世子爺去搶皇位,你們聽得,我可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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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個(gè)榆木腦袋”鴛鴦念道,左右看看,幸而這話沒被人聽去,她把人拖到外屋角落教訓(xù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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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侍女們?nèi)忌⑷ィ萁亲叱鰝€(gè)小孩,小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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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不知他聽去多少,顧家琪從里屋走出來,摟住孩子,問道:“在想什么,告訴媽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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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抬起頭,問道:“媽媽,你為什么要容忍這樣的敵人,還讓敵人越變越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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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把孩子抱起來,笑呵呵地回:“因?yàn)榕赖酶撸さ貌磐窗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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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似懂非懂,環(huán)著母親的脖子,又問道:“那我們什么時(shí)候去看爹?小曠想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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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媽媽讓秋月阿姨送你去,好不好?”顧家琪笑解釋,她還有事要忙,最近沒空出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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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小曠看完爹爹,就回來陪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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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讓人打點(diǎn)行裝,又聯(lián)系盧總管和葉重天等人,讓他們來接小曠。說實(shí)在的,顧家琪并不愿意在敵人還沒除完的時(shí)候送兒子離開,但她不忍心拒絕這個(gè)孩子難得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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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曾經(jīng),她覺得兒子在秦東萊那里,太過嬌氣,她用嚴(yán)厲的訓(xùn)練方案重塑他的生活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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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她卻覺得自己在無意中帶給兒子無數(shù)的壓力,迫使得他不得不快速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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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想改變這種情況,她希望兒子能像從前一樣對她使性子撒嬌,因此她基本上都不會(huì)否決孩子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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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京城方面也知道小曠在顧家琪心中的份量,特別重視。葉重天本人親自出馬,來接小孩。顧家琪感激道謝,葉重天嫌她多禮,用胳膊笑勾著小曠,打量數(shù)眼,道:“喲,這小子生得這么好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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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島上眾人笑,顧家琪笑道:“小曠,叫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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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害臊地小聲地叫了聲,葉重天還在摸他的骨架子,疑惑道:“不說這小子是秦家那老小子的,怎么、跟皇孫一個(gè)樣兒,啊,顧家的,你生的到底是誰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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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了聲,正要糊弄,卻聽得后頭一陣跑動(dòng),三公主的女兒小薇跑出來,紅著眼睛說她也要進(jìn)京,她想家,想皇宮,想母親,她要去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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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煩,”葉重天原本的心思就斷了,看也不看哭鬧不休的小姑娘,自己抱著小曠輕飄飄地飛上船頭,船身飄呼劃開數(shù)十丈,眨眼間,只剩下一點(diǎn)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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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冷眼掃過不得力的侍女,她們臉上全是小薇抓的紅指印,有些地方都被抓出血來。顧家琪問道:“誰照顧縣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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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仆婦和女仆驚懼地行禮認(rèn)錯(cuò),顧家琪淡淡道:“絞了指甲,教好規(guī)矩。再出岔子,自己領(lǐng)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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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薇張嘴喊了不字,就讓人堵了嘴帶回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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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菽上前來,道:“小小姐,你對那孩子也太嚴(yá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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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也控制不住,她就是不喜歡三公主這女兒,盡管不管怎么看小薇都是個(gè)既懂事又堅(jiān)強(qiáng)的可愛姑娘。青菽了然笑道:“誒,小小姐還真是一個(gè)樣兒。您呀,是氣小薇這孩子把你寶貝兒子搶走。看她哪里都不順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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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哪有啊,他們還小呢。”顧家琪怎么可能承認(rèn),她的惡形惡狀就是典型的惡婆婆行徑。她辯道,“我明明就是要把她教好,你看她把指甲留得那么長,還把侍候她的丫環(huán)弄成那樣,這可絕對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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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菽笑得合不攏嘴,顧家琪越說越覺得沒味,也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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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里事暫告一段落,話分兩頭,程昭悄悄離島,回家找程大勝拿銀子。既然自己承包下海商保險(xiǎn)生意,那就沒道理還用別人的經(jīng)費(fèi)請人吃飯擺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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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大勝本來是不會(huì)問兒子要銀子的用途,只不過,這頭老狐貍嗅到一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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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問兒子要錢做什么,說得好,他給大把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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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心眼一動(dòng),拿出顧家琪跟他簽的海軍保障契約。程大勝眼都看凸直了:乖乖隆的咚,程家稱霸、一統(tǒng)江湖的時(shí)代,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