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里繁花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練,一笑傾城(三)
九十四回 千里澄江似練,一笑傾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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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聞兒子比個大三歲的刁姑娘相中,顧家琪一點(diǎn)也不驚不奇,唇邊含笑,讓人把孩子們帶進(jìn)屋里。左右整好室內(nèi)空間與溫度,請進(jìn)事件中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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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薇面容倔強(qiáng),抓著小曠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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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眉頭微聳有點(diǎn)疑惑,沒有用武力掙脫。顧家琪笑望兩孩子,問他們誰先說。小曠看一眼小薇,見她沒有先前的強(qiáng)勢,他問道:“母親,信物是何意,駙馬是何意,還有小曠不能和女孩子換禮物做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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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耐心細(xì)致地告訴小孩關(guān)于朋友與駙馬、禮物與信物的釋義與區(qū)別,小曠似懂非懂,問旁邊:“我們不能只做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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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行”小薇眼中閃著可疑的晶光,顫抖著嗓音大聲說道,“我娘說,如果我不討厭你,你也不討厭我,你一定要做我的駙馬。你討厭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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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道:“你別哭,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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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薇用袖子抹眼角,回道:“我才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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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輕笑,轉(zhuǎn)過臉問母親,這樣做對不對?顧家琪笑問,為什么答應(yīng)。小曠很有條理地回道:“小薇的母親是皇家公主,這么吩咐小薇,一定有用意。而且,我不討厭她,她不討厭我,做朋友很公平,駙馬的事等我們長大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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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微點(diǎn)頭,讓冬蟲帶少爺先到外面,她還有話要問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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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曠離開,小薇這姑娘神情上清晰可見緊張,卻又倔強(qiáng)地裝出勇敢與不在意的樣子,等著大人問話。顧家琪調(diào)整了下躺姿,問道:“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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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薇慢吞吞地從懷里取出信,由婢女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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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沒看孩子,淡掃過三公主的絕筆信,不出所料,三公主以身死阻止海陵王、夏侯雍陰謀為由,要顧家琪照顧她和彭附馬女兒小薇終生,特別強(qiáng)調(diào)不要把孩子留在徑伯侯或者忠肅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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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應(yīng)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顧家琪一邊折信,一邊說道,“你可以留在島上,不用擔(dān)心你的外祖家人你的繼父會來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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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孩子臉上的紅暈慢慢消退,她咬咬唇,問道:“母親在信中應(yīng)該提過,我家和你家的結(jié)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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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放下信,道:“如果有人慢怠你,盡管來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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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草上前,把孩子帶出去。孩子隨著婢女出屋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帶著寒意問道:“世子妃您討厭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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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顧家琪也不管這孩子聽不聽懂,或者會不會被她的冷漠傷害,那是三公主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母親該操心的事,她直接道,“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強(qiáng)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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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薇忍著抽噎一聲,咬著唇,耷著小腦袋尖離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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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把信交給鴛鴦,讓她重新謄寫一封寄送給夏侯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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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卻說夏侯雍這時還在進(jìn)京的路上,行程拖得這么慢,是因?yàn)橄暮钣涸谒伎己A晖跛偷哪欠菪派希壕烤挂灰邮蘸A晖醯谋R,攻進(jìn)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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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可否認(rèn),海陵王許諾的名利地位很吸引人,但夏侯雍何許人也,一身反骨,生性桀驁不馴,堅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已經(jīng)幫魏朝的皇子爭奪過一次皇位,三年后,他淪為階下囚,縱使一身功勛蓋世,依然是他人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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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此,當(dāng)夏侯雍收到海陵王邀請他助陣的信函,頭個念想,就是將計就計,攻進(jìn)城后自己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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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使這種可能性能夠成功,前提是他必須與他的公主妻子在信念上保持一致,并得到她的支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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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讓人秘密送了份信給三公主,他相信他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公主妻子一定會贊同他的決定,并會煽動全京城的世家貴族支持他上位。他日,她自己能成為主宰大魏帝國的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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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則,此意一去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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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想盡辦法,得到字言片語的消息,海世子從海道經(jīng)大運(yùn)河入京繼位,最佳奪位時機(jī)已然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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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然,這時候,如果三公主有心反,夏侯雍相信憑借自己多年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yàn),海陵王的精兵人馬以及三公主的權(quán)貴人脈,他還是能跟海世子一爭長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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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離京城越來越近,偏偏,三公主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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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心里暗暗著急,在他連續(xù)送了三封密函進(jìn)京后,海陵王再次派人與夏侯雍接洽,確定他的用意。夏侯雍含糊表態(tài),聽過太多狡兔死良狗烹的事,他不相信事成后,海陵王能保證踐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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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聽說夏侯雍提出條件,心里像吃了稱砣,告訴傳話的人,就怕夏侯雍不提條件,只要他提條件,那就好辦。不管夏侯雍提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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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笑,說這種表誠意的條件怎么能是他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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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那邊略微琢磨,提筆寫信向夏侯雍提親,希望夏侯雍這位繼父同意把繼女小薇縣主許配給徐雅言的兒子已選立為東宮儲君的葉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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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信中更暗示,葉小深就是下一任皇帝,他的繼女就是未來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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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把這份結(jié)盟信連同他的疑問一起送進(jìn)宮,并要求送信人,一定要把信面呈三公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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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急等不來消息,夏侯雍不得不請海陵王自己和三公主本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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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用夏侯雍催,海陵王、海公公、徐雅言他們就在找三公主,他們還打算著文的不成,那就把刀架在三公主脖子上逼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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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誰知找遍皇宮都沒有找到人,他們再一查,小薇縣主也被人帶離宮,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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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收到回信,百思不得其解,據(jù)他所知,三公主的野心并不小,若他提供機(jī)會讓她登位為后,三公主應(yīng)該非常振奮,而不是帶著女兒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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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再送信給夏侯雍,縱使不能與三公主的女兒結(jié)成親家,他們愿意定下趙云繡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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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冷笑,趙云繡的女兒和三公主的女兒,份量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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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候,因?yàn)椋抉R昶調(diào)夏侯雍平定南昭叛亂的圣旨被海陵王府扣留,夏侯雍以為自己進(jìn)京,一定是要被下獄被處斬,夏侯雍為活命,決心還是答應(yīng)海陵王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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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其在司馬昶座下被殺,倒不如先跟海陵王成事,先保住命,其他事容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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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接到夏侯雍明確的意向后,海陵王府積極運(yùn)作,為攻城做準(zhǔn)備。他們調(diào)動南方的勢力繼續(xù)縱容南昭外蕃軍燒殺搶掠破壞大運(yùn)河沿岸的民生與房屋,同時,煽動亂民難民涌向北方諸省,讓各城鎮(zhèn)官員焦頭爛額疲于奔命,無法很好地偵查阻止軍隊的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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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城內(nèi)外風(fēng)聲鶴唳,人人都為孤鎮(zhèn)京師的新皇寧帝捏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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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距離夏侯雍踏上京畿地面還有一天路程的時候,顧家琪的信送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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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并沒有立即展開就看,他在想,這時候,顧小南寫信給他干什么,是不是在信里求他不要領(lǐng)兵攻入京城;或者,像上回一樣,用甜言蜜語哄騙他,讓他不要追究她害他落到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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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盡管他一點(diǎn)都不明白,一個程宓怎么能夠讓她輕易臣服于他。他拒絕相信這里面有陰謀,他更愿意相信,顧念慈像他在想她一樣深深地思念他,她不能沒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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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手下人、海陵王府的人告訴他,顧家琪幫他生孩子,這件事有內(nèi)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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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自己親自查了,也是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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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而,一個家世高貴才貌驚世的女人怎么會如此自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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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想不通, 就像他想不通這時候,顧家琪還寫信給他做什么。終究掩不過心中的情感涌動,夏侯雍沒有撕信,而是打開一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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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的信簡單得像在列提綱,她告訴他三件事,三公主的死;小曠與小薇的婚事,海陵王扣押寧帝圣旨的事。并附三公主絕筆信復(fù)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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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把信紙翻來倒去,又放到水里浸,燭火上烤,一弄就破的信紙證明這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信箋,沒有任何暗號私秘。夏侯雍怒得把信拍到桌上,大罵:顧小南,你當(dāng)真以為我非你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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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欺人太甚,她毀了他,卻連句好話一個理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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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意地,夏侯雍的目光掃過腰間,找不到陪伴自己多年的愛刀,猛然想起一事,沖到自己的包裹處翻找擦刀用的毛皮,扔進(jìn)酒里,泡了一會兒,顏色不一的皮毛泛起密密的小氣泡,不多會兒,空氣里彌漫起難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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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輕嗅,腦門有點(diǎn)眩,他揮落酒碗,怒咬牙摳住桌板,他意識到真正害他在卞衡安拿他時武功全失的罪魁,是他的好妻子,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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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公主知他深愛魔刀,特別為他準(zhǔn)備十多塊擦刀用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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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一度還為這個脾氣王霸的公主妻子難得一見的溫柔而暗喜,覺得是自己征服了她,讓她臣服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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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又能料到,三公主自下嫁他的那一天起,就在尋思著怎么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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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憤怒震驚到極點(diǎn),一下子摳碎桌板,心中郁氣熾燃,促使他毀掉屋里所有的東西泄恨,在那堆廢碎片中,顧家琪寫給他的泡過水的焦黃的信紙,奇跡般地保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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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看到它的瞬間,夏侯雍的心不禁地柔軟:顧小南,只有他的顧小南,不會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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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舍不得害他,哪怕他那樣地傷害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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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侯雍打從心底里愉悅地笑起來,扣門聲輕響,卞衡安沒等回應(yīng)直接推門入內(nèi),視而不見屋內(nèi)的雜亂,請他下去接旨,道:“夏侯將軍,恭喜你官復(fù)原職,宮里來的人正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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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夏侯雍痛快地離開房間,去見新帝的傳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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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家以為夏侯雍不會南下,畢竟海陵王的異心以及他對夏侯雍的收攏世人有目共睹,沒想到夏侯雍不但接下圣旨,還催隨行官員急刻南行,都不要人費(fèi)什么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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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摸不著頭腦,還是高興魏國少一場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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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卞衡安就想向夏侯雍表達(dá)一下感激之情,夏侯雍哪里要聽這偽君子的屁、話,他趕時間。卞夏兩人在大運(yùn)河港口分道,卞衡安回京復(fù)命,夏侯雍要從這兒轉(zhuǎn)道副都建康,平定南昭的亂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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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那方如何懊惱于計劃功虧一簣,暫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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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說夏侯雍到樂安后,立即找上戳印酈山商行的商鋪,傳遞他要見酈山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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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商行里知道這人份量,不敢拖延,把口信報上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口信停在程昭處。程昭代顧家琪處理保險方面的業(yè)務(wù),偏碰到老對手秦廣陵個有理講不清的女人,正頭疼怎么攔下這煩人事不讓阿南知道,趕著點(diǎn)又看到夏侯雍這惡心糟子的請見,立即打發(fā):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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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說是我說的,他要不服,叫他來找我”程昭一邊拿毛筆戳桌面,一邊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