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里繁花 進(jìn)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金融帝國(中)
進(jìn)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金融帝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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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話說顧家琪被擄天山期間。秦家堡因失唯一男嗣大亂,遠(yuǎn)在蘇南轉(zhuǎn)移皇家注意力的三月主仆,掉入二皇子黨人的陷阱,前有當(dāng)?shù)毓俑衣闊笥星丶冶づ炱蹓海顭o以為繼,不得不低頭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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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聽完三月訴說,深呼吸,壓下心火,問道:“欠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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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插話道:“不是錢的事,是有人想要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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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請(qǐng)程公子牽個(gè)線,盤店給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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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程昭點(diǎn)頭,他沒問題;他看向縮在三月后面的小姐,不知阿南舍得與否。三月欲言又止,和小姐嘀咕幾句,還是點(diǎn)頭同意。秦廣陵不樂,念道:“阿璧,你怕什么,就跟他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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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沒答腔,只和程昭商量了些買賣上的細(xì)節(jié)問題,再告訴三月主仆。以資抵債應(yīng)該還有筆銀錢,日后生活不必愁。她又和顏悅色地問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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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月想了想,看一眼自家小姐,道:“婢子還是想找點(diǎn)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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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坐吃山空,她心里總是不踏實(sh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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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笑,安排她給秦家的書坊抄書。三月羞愧:她不識(shí)字呢。顧家琪道,一學(xué)就成。秦廣陵道這主意好,既能存私房錢,還能長見識(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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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后三月就可以給我寫信了。”秦廣陵歡天喜地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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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月見小姐不反對(duì),也笑了,高興地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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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再吩咐秦左秦右,護(hù)送仨人回蘇南,并叮嚀,以后不要隨便離開蘇南。三月用力點(diǎn)頭答應(yīng),她已經(jīng)完全瞧明白了,二皇子那幫壞蛋就等著自家小姐鉆圈套,好欺負(fù)人,下回不管誰來說,她和小姐都不會(huì)出蘇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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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熱鬧的大廳靜下來,顧家琪吩咐秋月叫曹富春過來,她有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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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曹富春來了,顧家琪讓他搞個(gè)活動(dòng),為帝國歌舞劇團(tuán)征稿,不限對(duì)象年齡身份,征稿錄用后,高價(jià)買斷。曹富春記下要點(diǎn),顧家琪又道:“你安排個(gè)人。指點(diǎn)小夫人身邊的那個(gè)丫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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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請(qǐng)放心。”以曹富春的門路,也是聽說過蘇南那地頭的事,不過,因?yàn)槭虏魂P(guān)己,管事各有各的立場與管轄區(qū)域,他自然不會(huì)撈過界去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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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在秦璧這個(gè)新任的陸南區(qū)域總管事有所吩咐,他必然會(huì)把這事辦得妥妥貼貼,不叫人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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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點(diǎn)頭,曹富春收起東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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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偶然地,顧家琪側(cè)身轉(zhuǎn)抬頭,看到拍賣會(huì)場門口站了個(gè)人,由皇子繼任的海陵王世子,又黑又瘦,皮包骨,整個(gè)營養(yǎng)****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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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現(xiàn)在扮演的身份與他是不認(rèn)識(shí)的,她克盡秦家管事的職責(zé),點(diǎn)個(gè)頭打招呼道:“見過海世子,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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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米五三版的排骨君,斜眼,冷哼。甩臉,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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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府長史令陸有倫,代為說話,他向秦廣陵要說法:“秦小姐,前年本府曾向秦顧作坊下單,要一座新式紅夷炮以及步兵專用火器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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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面有赧色,道:“是有這么回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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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有倫不給她解釋的機(jī)會(huì),直接打斷緊逼質(zhì)問:“那么秦小姐能否解釋這頂大炮為何沒有送到海陵王府,而是出現(xiàn)在公開拍賣會(hu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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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日秦顧作坊在危難之機(jī),海陵王府急人所急,提供兵部文件和訂單,但是,海陵王府要的火器到現(xiàn)在也沒有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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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是想違約嗎?!”他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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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又急又委屈,雙眸看向秦璧求救。因秦廣陵接管火器坊,顧家琪為避嫌,并未過問作坊事務(wù),所以,她不清楚火器坊不給陸有倫發(fā)貨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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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叫來火器坊的管事解釋,柳一指要主持拍賣大局,出來的是他的兩個(gè)副手顏文童和宋新橋。顧家琪要他們說明情況,宋新橋很激動(dòng),看起來有很多話,但他看了眼同僚,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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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顏文童行禮后,道:“我坊接到兵部文件,禁止火器南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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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府當(dāng)初能訂購火器,是有兵部許可的文件。但兩年后,兵部的風(fēng)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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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兵部新任尚書先是從三公主夫婦那兒收回火器鑄造許可證發(fā)放的權(quán)利。后來又下文,借戰(zhàn)時(shí)需要,廢除火器私人買賣權(quán)。最近,聽說內(nèi)閣和兵部在商議行文,收購民間火器坊變?yōu)榛食校磭匈Y產(chǎn))以扼制南北亂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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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內(nèi)閣這個(gè)想法還只能算是紙上談兵,因?yàn)閼舨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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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事情就這樣巧,皇帝剛好借到一大筆銀子,正好用來收購那些半私有的火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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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家公開拍賣庫存火器,實(shí)在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現(xiàn)在不賣,就要被賤價(jià)處理了。為表達(dá)對(duì)朝庭這一決定的強(qiáng)烈不滿,秦廣陵選擇了公開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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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魏景帝站在顧家琪前面,說不定會(huì)問句:氣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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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卻是笑,不是早知自己的對(duì)手何等老奸了么。所以,沒啥好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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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何況,她從沒想過借軍火生意把景帝趕下臺(tái),景帝與他的內(nèi)閣實(shí)在是緊張錯(cuò)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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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必得給海陵王府一個(gè)交待!”陸有倫喝斥顏文童,一句朝庭有文就完了,他們給的錢、材料和各種幫助,是不能就這么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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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回過神,道:“陸長史,朝庭禁令非本坊力所能及。不過,海陵王府所蒙受損失。本坊愿意賠償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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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吩咐顏文童給柳一指傳話,海陵王府的貨留置不賣。她又請(qǐng)秦廣陵同意,陸有倫率人前往皋山陽西關(guān)自行提貨。海陵王府能不能順利把貨運(yùn)回南邊,恕秦家堡限于皇命,不能給予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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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有倫直視秦璧,道:“璧管事能這么決斷就好。那么,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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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一笑,讓宋新橋與海陵王府的人一同回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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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希望陸長史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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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官只希望貴堡行事要有個(gè)法度,不要想當(dāng)然,把所有人都想成傻子。”陸有倫看向秦廣陵,意有所指地暗諷。公開拍賣這個(gè)餿主意,也不怕皇帝盯死秦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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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陵王府就算高價(jià)買到自己的貨,又怎么在皇家廠衛(wèi)的監(jiān)視下運(yùn)回南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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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真是****死兒子,再?zèng)]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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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送走海陵王府的人,秦廣陵找到空檔,趁著秦璧不怎么忙的時(shí)候,急問道:“阿璧,你沒有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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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冷眉冷眼,道:“大小姐,稍后,你要擺席給各位前輩敬酒。請(qǐng)不要再出差錯(cuò),讓堡主失望。秋月,帶大小姐去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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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咬住下唇,面色難堪,腳一跺,扭身跑了,眼底似乎還有可疑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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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心里直嘆氣:這妞到底看上她哪里,她改還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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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捏捏眉心,吩咐春花按她口述致信堡主,解釋泯州的鬧劇來由。春花寫完后,送信紙給她過目。顧家琪掃過,沒問題,封緘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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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廣陵受制激,挨了訓(xùn),終于明白這場展會(huì)對(duì)她自己的人生的重要意義,展會(huì)后的酒宴她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diǎn),沒再出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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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敲打柳一指等火器坊管事后,帶著人回沅州平安客棧,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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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結(jié)賬時(shí),客棧掌柜攔阻三人去路,指著大堂里的人道別忘了領(lǐng)走。那兩個(gè)姑娘很眼生,長得水靈水靈的,一股子江南味兒,卻穿著佛朗基(即葡萄牙)式樣的宮廷裝,戴著金卷毛的假發(fā),撲香粉,各提著化妝箱。用生硬的吳儂語,結(jié)結(jié)巴巴地強(qiáng)調(diào),是顧家琪買回她們來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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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主子,你看,這兩個(gè)不知哪來跑來的妖人,亂七八糟連話都不會(huì)說。”秋月先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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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家琪笑了笑,道:“我不是說過要做點(diǎn)小生意,跟番人打交道得先會(huì)說番語,她們就是來幫忙的。春花,你安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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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春花應(yīng)話,領(lǐng)兩個(gè)新來的姑娘去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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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秋月又問道:“主子,她們什么名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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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蟲、夏草。”顧家琪不假思索回道,大家各自介紹姓名,相互認(rèn)識(shí)熟了,分工明確,再到蘇南與秦左秦右匯合,七人繼續(xù)南下查賬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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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冬蟲夏草相助,顧家琪與關(guān)靖南的聯(lián)系順利。練人手、布暗兵、收購南貨、再轉(zhuǎn)賣番貨,這些事占用她大部分精力,查秦家內(nèi)賬變成她干私活的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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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后,投機(jī)走私買賣步上正軌,開始盈利,看著賬面上飛漲的數(shù)字,顧家琪做夢都會(huì)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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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照常往海陵轉(zhuǎn)巨額賬款,另部分利錢,她全做投資,走哪兒,錢撒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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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名下資產(chǎn)多寡,照關(guān)靖南話說,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黑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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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shí)光匆匆,一晃三年,樂安之變,讓新秀顧家琪的查賬“征戰(zhàn)”之路蒙上了一層陰影,其后雖略有斬獲,但都不能與初出茅廬時(shí)的光芒萬丈時(shí)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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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家堡內(nèi)線管事?lián)u頭嘆息,道小狐貍受不得挫折,難成大器,可惜可惜,實(shí)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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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能想出樂安娛樂城大商業(yè)帝國計(jì)劃的年輕天才,就此低落,魁爺少了一個(gè)得力助手,在秦家大姑母屬意奪取家權(quán)的關(guān)頭,尤顯得分外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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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在秦家大姑母如春風(fēng)馬蹄疾的得意關(guān)頭,皇朝中心傳來噩耗:查樂安在建娛樂城,實(shí)質(zhì)為賭城,這是在滋長民眾好逸惡勞游手好閑惹事生非的大毒窩,必須停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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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正晴天大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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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十年的心血,三十年的隱忍投資,一朝付諸東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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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家大姑母差點(diǎn)摔死,她匆匆跑去找上家,問:寧貴妃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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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家答道,寧貴妃榮寵依舊,是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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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年前,太子受顧氏叛國案牽連,一度冷藏于東宮,每日吟酒向山林,不問政事。未料,他在私下里收集寧貴妃驕奢yin逸、禍亂朝綱、危害社稷的證據(jù)。當(dāng)內(nèi)閣向皇帝復(fù)請(qǐng)為皇儲(chǔ)太子授課,東宮便發(fā)動(dòng)御史彈劾寧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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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東宮復(fù)起頭件大事,樂安娛樂城計(jì)劃就是在這場爭斗中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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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家大姑母幾乎要抱著上家哭,快想辦法啊,她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搭在上面,小山一樣的高利貸能壓死所有涉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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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家也不痛快,他何嘗不急,三千九百九十九萬兩的巨款,難道他就少借高利貸了么。但寵妃與太子之爭,沾之即死。現(xiàn)在涉事官員紛紛推諉,只怕受牽連;宮里頭,有錢都找不到主塞,就怕站錯(cuò)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