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九回 清淺小溪如天練  兩小無猜（上）
    </br>
    </br>話說夏侯雍偶得金礦。大方與顧氏分享；顧家琪疑而查之，夏侯雍果然有心算計，拖顧氏下水，攪和皇子之爭。
    </br>
    </br>趕回營地，顧照光急得上火，一見女兒回來，催問他們做什么去。
    </br>
    </br>顧家琪道出這礦可能與程家有關(guān)，似不妥當(dāng)。
    </br>
    </br>“小南妹妹莫不是怕了？”夏侯雍怪笑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他人能殺人搶礦，我們自然也能搶。”
    </br>
    </br>顧家琪輕嗤，道：“是啊，是啊，任是財老虎多有能耐也得喝你夏侯雍的洗腳水，白日做夢在，有本事，你往大同外送一塊金，看財老虎怎么收拾你！”
    </br>
    </br>夏侯雍語噎，顧照光這時笑起來，摸摸女兒的頭，欣慰又欣喜。道：“阿南忘了一件事，這新礦周圍不見礦工，確實是無主礦。程家約莫也得到消息，卻被我等搶先一步。”
    </br>
    </br>“啊，阿南好笨，竟然忘了看清楚再下判斷。不過，爹爹好厲害，什么都知道。”顧家琪恍然大悟狀。
    </br>
    </br>“小機靈鬼，還跟爹爹耍心眼呢。”顧照光笑念道，顧家琪嘻嘻笑：“什么都瞞不過爹爹。”
    </br>
    </br>夏侯雍挨著顧照光，自我解釋，道：“顧伯伯，您可別怨侄兒，實是那個夏侯俊真不是東西，小南妹妹配那畜 生真是糟蹋了。我氣不過，嘿嘿，就給他們點子教訓(xùn)。”
    </br>
    </br>顧照光收了笑，道：“你爹和你母親很擔(dān)心你，雍世侄，快回家吧。”
    </br>
    </br>夏侯雍撓撓頭，嘿嘿笑著問顧伯伯這礦啥時候開采，他還想試試摻烏金的兵器威力。顧照光道：“適才提及要一個人看著這場子，阿南，你代為父分憂吧。”
    </br>
    </br>“啊，那爹爹呢？”
    </br>
    </br>“為父要調(diào)兵備戰(zhàn)，也顧不上這些，阿南不想爹爹分心對不對？”
    </br>
    </br>“好吧。阿南不會叫爹爹失望的。”
    </br>
    </br>顧照光嗯一聲，道：“阿南也別慌，為父給你找了個好幫手。”他看向夏侯雍道，“雍世侄，你留在此地監(jiān)管礦場，意下如何？”
    </br>
    </br>“再好不過。”夏侯雍嘿嘿笑樂，拍著胸脯保證，他定照顧好小南妹妹，頭發(fā)都不少一根。
    </br>
    </br>顧照光不舍地摸摸女兒的腦袋，雖然阿南還小，讓她獨當(dāng)一面有些殘忍，但世事如流云變幻無端，他不得不早做打算。顧照光給女兒一塊令牌，緊急時能調(diào)動宣同守軍協(xié)助，如何用它就要靠女兒聰明才智了。
    </br>
    </br>“天寶，好好照顧阿南，別讓她做危險的事。”
    </br>
    </br>“是，顧伯伯。”
    </br>
    </br>叫來一隊親兵把守新礦地，眾人轉(zhuǎn)回宣府。
    </br>
    </br>次日，夏顧謝三人到程府拜訪財老虎，程昭先沖出來。高叫：“阿南，阿南。。。”
    </br>
    </br>謝天寶攔住他熱情的擁撲，問道：“你不是在國子監(jiān)上學(xué)？”
    </br>
    </br>程昭癟嘴，一臉?biāo)ィ骸皠e提了，學(xué)督說我無故曠課三天，學(xué)業(yè)差，態(tài)度還不端正，讓我回家思過。我知道，我犯了事，讓上頭人不高興，把我攆回家。反正我不考大官，京里也沒阿南，我就跑回來了。”
    </br>
    </br>“你母親沒揍你？”
    </br>
    </br>“揍了，屁股還腫著呢，”程昭噘起臀部要掀袍襟，給后面走出來的程大勝給訓(xùn)住：“像什么話，還不放下！”
    </br>
    </br>程昭咕咕噥噥地坐到一旁，程大勝讓人看茶，再客氣地問他們來意。顧家琪直述合作挖礦，程昭驚奇地插嘴：“原來是阿南搶到那礦了，我聽我爹說，那礦成色足，值老多錢了。”
    </br>
    </br>程大勝在旁吹胡子瞪眼，程昭當(dāng)沒看見，同樣，他也看不見夏侯雍。
    </br>
    </br>顧家琪指著旁邊的少年，笑稱都是夏侯雍的功勞，道：“沒有雍少，我們都不知道宣同開新礦。我爹都沒想要，后來覺得能借機會鍛煉我，就把礦扔給我管了。可我什么也不懂，”她又轉(zhuǎn)向財老虎，“想請程伯伯教教我。”
    </br>
    </br>程大勝笑得跟彌勒佛般和善，道：“阿南小姐生分了，就沖著這一聲伯伯，程伯伯也不會不幫自家人。”
    </br>
    </br>“那程伯伯也不要加小姐嘛，程伯母都叫我阿南的。”
    </br>
    </br>程大勝笑說好，讓阿南在此稍坐，他去叫幾個有經(jīng)驗的好手，稍后去實地瞧瞧情況。顧家琪微笑請他自便。見父親離席，程昭便跳起來，牽阿南的手：“阿南，我叫清都樓大廚送五福點心了，一起去吃。”
    </br>
    </br>“你不是要減肥，還吃這么多。”謝天寶低諷道。
    </br>
    </br>程昭瞪謝天寶，看向阿南的神情委委屈屈的。顧家琪輕笑，道：“打包，路上帶著吃好了。”
    </br>
    </br>夏侯雍找到機會質(zhì)問顧家琪：“小南妹妹，你怎地把責(zé)任全推我這兒了？”
    </br>
    </br>“噫，難道我有說錯話？”
    </br>
    </br>夏秘雍語噎，隨即又反駁：“那你怎不說。你占七成利。”
    </br>
    </br>顧家琪笑回道：“誰擔(dān)風(fēng)險誰占大利，不信，你問程昭。”
    </br>
    </br>程昭先點頭，礦出來都是這樣分配的。隨后他佩服地看著她，道：“阿南，你怎么能搶得過他？七成誒。”
    </br>
    </br>“哼，三成都便宜他了。”顧家琪斜睇一個白眼，夏侯雍縮回位置，不再說話。程昭想問緣故，這時候，程大勝帶著兩個山羊胡瘦駝子走出來。招呼小朋友們?nèi)タ睘踅鸬V。
    </br>
    </br>“我，我也想去，爹。”程昭要求道。
    </br>
    </br>程大勝哼哧，讓他留在家里溫書，擇日進府學(xué)，別想游手好閑。
    </br>
    </br>程昭向阿南求救，顧家琪道：“程伯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勘新礦是很難得的機會，讓程昭見識一番，能長新識。”
    </br>
    </br>看在總督府小姐的面上，程大勝同意。
    </br>
    </br>程昭噢嗚一聲，撲向阿南，牽起她的手，就往外沖，謝天寶皺著眉追上去，低叫放手，程昭哼哼，胖臉高揚，不理會；謝天寶伸了幾次手，終于牽住小南軟軟的手，臉紅通通地；顧家琪道三劍客重出江湖，程昭哦耶哦耶快活地叫著，謝天寶跟進，不緩不慢，不徐不疾。
    </br>
    </br>其他人在后頭緩緩步行，腦子里轉(zhuǎn)什么，那只有自己知道了。
    </br>
    </br>眾人到礦地，老瘦駝子帶工個下礦洞去摸去看，兩個時辰后，他們上來說，這礦大，貯量足，至少能挖十年。程大勝和瘦駝子商量怎么挖，從哪里挖，雇多少人等等。夏侯雍跟得緊緊的，把每句話都記下來。
    </br>
    </br>另外三個小孩子。從勘礦之初，就跑到旁邊林子里玩捉迷藏了。
    </br>
    </br>等到財老虎把結(jié)果拿出來，讓顧家琪做決定時，仨小孩方大汗淋淋地回到礦洞前。顧家琪抹把汗，臉紅撲撲地，拿過印泥用力一蓋，道：“謝謝程伯伯，就這么定了。”
    </br>
    </br>夏侯雍在旁看得冒火眼：這摳門精，現(xiàn)在又這么大方，連契約條款都不看就蓋印，早晚給人賣了。
    </br>
    </br>顧家琪輕笑挑眉，道：“不是還有你在么，雍少。”
    </br>
    </br>夏侯雍方知給人當(dāng)槍使，生氣吧，看著小丫頭嬌笑的可人樣子，那點火氣就給滅了。
    </br>
    </br>再給漂亮小娃娃那崇拜的信服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一看，夏侯雍豪氣狂發(fā)，不就點瑣碎小事，他全包了，她只要負(fù)責(zé)玩開心笑就好了。咱大老爺們不默嘰！
    </br>
    </br>之后，顧家琪斥巨資買下一間金銀樓鋪，送給夏侯雍他娘，權(quán)作夏侯雍的辛苦費。
    </br>
    </br>新鋪開張那天，排場擺得極為盛大，夏侯岑氏剪彩時，打扮得好像一株會移動的人形金錢樹。
    </br>
    </br>老百姓紛紛議論著夏侯家的財大氣粗，好像他們親眼見證了夏侯雍老母住金屋、喝瓊漿、飲玉液的窮奢極欲生活似的。
    </br>
    </br>這時候金礦還沒贏利呢，顧家小姑娘起手就這么闊綽又會做人，夏侯雍連最后一絲不甘都沒了，接下所有臟活累活得罪人的活計，老實賣命。
    </br>
    </br>擺平合伙人，顧家琪帶著程謝二人收小嘍羅，整了個金錢幫。幫眾都是周近礦工家小孩，家里男人要挖礦，女人要洗礦，都沒空管孩子，個個又野又皮，惹是生非，偷雞摸狗更是時常有的事。
    </br>
    </br>起先沒人服氣，顧家琪就跟這幫小子玩官匪游戲，小姑娘從來都是三個打一大幫的穩(wěn)贏。
    </br>
    </br>孩子幫里的秀才小軍師深受刺激，抱千字文與孫子兵法，懸梁刺股，努力讀書；而為了不被本幫溫柔太歲嫌棄乃至拋棄，幫眾皆抱書狂學(xué)，要做有思想有文化有追求的新時代幫會份子。
    </br>
    </br>所謂太歲，即指顧家琪，她允文允武，比能拿劍砍人的小謝幫主還厲害，自然當(dāng)?shù)闷鹉咐匣⒌姆Q號，這是孩子們所能想到的最高贊美詞。
    </br>
    </br>加上溫柔二字，是區(qū)別于那些面貌可憎的拿粗棒槌的膀大腰圓的殺 豬 婆娘。
    </br>
    </br>街鄰巷里的大嬸婆娘們樂了，自家混小子什么時候這么聽話肯讀書；更了不得的是這些狗不理的小兔 崽子，懂得孝順了，讀書習(xí)武之余，還會給自家累死累活一天的娘親老子捶肩盛飯送水什么的，洗碗掃地，像小大人似地獨立自主，都不用人操心。
    </br>
    </br>子復(fù)如此，母亦何求。
    </br>
    </br>眾人皆言，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典型性表現(xiàn)。
    </br>
    </br>有這口碑在，不少人把自家調(diào)皮搗蛋無惡不為的小子托給顧家千金，也不求聞達于世，只求將來不偷雞摸狗賭博斗錢敗光祖宗家產(chǎn)就行了。
    </br>
    </br>顧家琪遂整出一所小學(xué)堂，就在新礦區(qū)附近，請飽學(xué)之士授課，延軍中校官練武強身健體。這是宣同府地的新時尚，少年兒郎以進此地為榮，要是受不了苦逃跑，那會被道上所有弟兄們看不起，是餓著你要你干見不得人的事不成，連這點苦都忍不下，將來還有什么出息，就是當(dāng)打手都沒人要。
    </br>
    </br>如此，個個發(fā)奮圖強，清晨出操時喊的號子比礦地的喇叭筒還亮。
    </br>
    </br>潛在影響，礦工們干活頗為積極主動，還有人暗暗告訴顧家千金，這礦地里的貓膩，哪里是夏侯雍那廝日夜緊盯能盯得出來的，財老虎手下人奸著哩；還有人干脆把真賬抄本送到顧小姐那兒，該咋地就咋地。
    </br>
    </br>另一頭，金礦給的工錢爽快豐厚，都是一日一結(jié)，孤身漢子很快攢夠銀錢，半個月就有香香的老婆抱，這不得不說一折戲談，人都說，趕著給顧家干活的人隊伍可以排到花馬池去。
    </br>
    </br>東宮談判？北夷大軍逼近？那算什么事兒，有顧照光在，大家放一萬個心。
    </br>
    </br>宣同挖金礦的日子很寧靜，很歡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