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斗心斗智
淡雅色的香閨,正堂前的案桌上一爐香,煙氣冉冉上飄。清馨的想起彌漫整個房屋,讓坐在旁邊交談的兩位女子多了一份輕松。
一名梳著墮馬簪的婦人,她身上穿著的衣裳叫鞠衣,是皇子王妃才能穿的衣服。
這名夫人長相美貌,沒有帶太多發(fā)飾的秀發(fā)光滑如影,她的年紀不大,雖然穿著簡單,但她卻有著一種無法忽視的雍容,舉手投足之間的姿態(tài)優(yōu)雅,談吐時嘴唇張合極小,顯然是有過專門的受學。
事實上,晉王王妃曾經(jīng)跟在當今皇后身邊好幾年。那時她已經(jīng)和晉王楊廣定親,獨孤皇后對這位未來的小媳婦十分喜歡,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撫養(yǎng),并為她請了許多師傅,教她讀書、作文、繪畫、彈箏。聰明過人的蕭妃學什么象什么,往往一點就通,四五年下來,她不但出落成一個明艷秀麗的小美人,而且知書達禮,多才多藝。
多年往事,那時顯得稚嫩的小媳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七妙齡的人婦,她此時正捏著柔娘的手掌談論一些往事,語調輕柔十分好聽。
柔娘身上一直有著一種極容易令人想要疼惜的柔弱氣質,如此她到晉王府后只是和蕭妃見一面便得喜愛。兩位因為家中男兒太過忙碌而顯得寂寞的女子,她們有空就促膝而談,說一些家里發(fā)生的小事,有了共同的話題當然顯得投機,這樣一來也就越來越投緣。
蕭妃正想說“夫君也把我當成福星呢”,話剛要出口,門傳來了‘咚咚’的聲響,這也就變成了:“誰?”
蕭氏女,她出生時,當時著名的占卜奇人袁天綱曾為她的相貌而驚奇不已,仔細推算了她的生辰八字,最后得出了八個字的結論‘母儀天下,命帶桃花’。楊廣與蕭氏女成親知道那一個預言之后喜不勝收,這也是她為什么會說以上那句話。
門被徑直地推開,已經(jīng)換下朝服的楊廣大步而進,他看見兩女子跪坐在窗邊時腳步一頓。
柔娘看見是晉王殿下很快就站起來行禮,她說“姐姐,我先回去了”說著就想小跑離開……
蕭妃仍是跪坐,她稍微欠了欠身子:“夫君回來了。想必餓了吧,妾讓人端來吃食。”抬頭時卻是看見楊廣伸手攔住柔娘并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柔娘被一攔住就怔了……
楊廣示意稍等,隨后就來回渡起步來。
善解人意的蕭妃大概猜出了一點什么出聲說:“妹妹再和姐姐坐會。”,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每當遇見難以說出口的話時,他總喜歡在別人面前來回渡步,這是為了避免主動說出口落了情面在等當事人主動問及。
柔娘從來都是一位較為內向的女子,楊廣的出現(xiàn)本就讓她有些緊張,看到楊廣在屋內來回渡步并不說話就更緊張了,哪里懂得這番作態(tài)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惶恐地地看向蕭妃求助。
蕭妃善意地點頭,隨后向楊廣問:“夫君,是宗澤有什么事么?”
這一問讓柔娘猛地一抬頭。
楊廣終于停下來,他轉身略有些感激地看一眼自己的愛妃,隨后正視柔娘,緩緩說:“鴻杰出了點事情。”
柔娘心臟一縮,似乎是醞釀勇氣一般,有一會才怯怯地問:“殿下,宗澤哥出了什么事?”這聲線有點抖,聽上去好像隨時都會哭。
楊廣像極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似得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樣不好又笑了笑,這才說:“鴻杰和來護兒被父皇下獄了。”
盡管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但楊廣的那句話就像一聲驚雷在柔娘腦海炸響,使得這位柔弱的姑娘身子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蕭妃訝異極了,她想從自己的夫君表情上看出一點什么,也的確看出了一點訊息,那種表情像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羞愧。
柔娘回過神來哭道:“求求殿下救救宗澤哥吧。宗澤哥沒做壞事,一定是被冤枉的……”
楊廣很不自然地笑說:“放心,孤王不會讓鴻杰和來護兒受苦。不過,如果想救出鴻杰和來護兒卻是有些麻煩……”他很明顯地頓了頓,用著商量的口氣,“柔娘,孤王有些話想和王妃單獨說說。你先退下去好么?”
這位愛面子且顯得有些互相矛盾的殿下,他實在是沒辦法對著一位哭的梨花帶淚的姑娘說出一些話,從而也就選擇和自己的王妃說,準備讓王妃轉而向那位女兒家轉述。
柔娘心神恍惚地退出去,她沒有離開而是選擇待在院子里面等。這時的她不斷不斷地祈禱千萬不要出什么大事,不過越想越是驚恐,畢竟能讓皇帝親自下令下獄估計不會是什么小事。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房門被打開,楊廣出門后徑直離開。
不一會蕭妃出現(xiàn)在門口,她微笑向柔娘招了招手,臉上的笑容似乎給了柔娘莫大的勇氣一般,總算讓柔娘有力氣站起來走過去。
“姐姐,宗澤哥出了什么事?”
“別擔心,是出于一些誤會,不礙事的。”
兩位女子邊說邊進了房間,了解事情始末的蕭妃受到夫君的請托開始緩緩道來,一件似乎不容易到達目的的要事被扛上一位柔弱女子的肩膀。
楊廣的計劃非常簡單,他是想安排孤獨皇后來晉王府一趟,然后讓柔娘在適當?shù)臅r候出現(xiàn),上演一出感人戲目……
晉王府一片行動前的緊張籌備,京兆尹牢房里卻是在上演暴風雨前的平靜。
潮濕的溫度再加上類似于發(fā)霉一般的空氣,不時的咳嗽聲仔陰暗的牢房間回響,陳宗澤和來護兒坐在墻邊,他們自從進來后就沒喲再交談一句,各自想著心事。
陳宗澤對被關起來并不感到憂慮,他只是在奇怪大隋軍方對帝國皇帝的影響力為什么會那么強,導致一位十分受寵的皇子在軍方的強勢態(tài)度下顯得無可奈何。
眼睛是人的心靈之窗,表情可以偽裝騙人,然而有什么心理波動眼神總是難以掩飾。陳宗澤回憶楊廣在太極殿上表現(xiàn)出來的一幕幕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楊廣雖然表現(xiàn)出怒不可及的模樣,但是楊廣的眼神卻是非常平靜,似乎是在等著看什么好戲?
來護兒突兀地碰了碰陳宗澤肩膀,低聲說:“有人來了。”
果然!走廊的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從聲音上分辨來人應該不少。
一伙人慢慢進入陳宗澤的視線,那是一名京兆尹牢頭帶領下的監(jiān)門府士兵。他們牢房外面停住,一個似乎是校尉的人物緩緩地點頭,說:“開門吧。”
門被打開,四名府兵徑直走進去。
陳宗澤和來護兒相視一眼站起來,那四名士兵隨即就走到他們身后的左右兩邊立定。
來護兒問:“梁校尉,這是要帶我們去哪?”
梁校尉面無表情:“有人想見你們。”
在士兵的看護下陳宗澤和來護兒出了監(jiān)牢,他們被帶上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住。
陳宗澤出了馬車一瞧,他覺得夜幕中眼前的景色好像在哪見過?他多看幾眼認出這是內宮!
“繼續(xù)走。”
到了內宮之后,兩人身邊的士兵增加,在近百人的士兵看護下他們并沒有被蒙住眼睛,又是大概走了一刻鐘,他們在一座高塔前面停住,隨后被帶進一間房屋,那里面擺著兩個頗大的木桶,竟是一副需要洗澡更衣才能繼續(xù)進行下去的架勢。
陳宗澤似乎明白是誰要見他們了,這番又是洗澡又是更衣的手續(xù)只有在面圣之前才需要。他很不明白帝國皇帝為什么會在夜晚的時候讓人帶著他們來內宮,不過目前多想無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于在做好事前準備后,他們重新被士兵看護著繼續(xù)上路,這一次并沒有走多遠而是直接從環(huán)形的木梯上了塔頂。
陳宗澤走出瞭望臺的第一時間看到的是一個背影,然后才是夜幕下滿是燈火的大興城,從這個角度看去,那實在是像極天上地下同時有著無數(shù)閃閃發(fā)亮的星星。
偉岸的男子負手瞭望遠方,他的聲音里滿是威嚴,在說:“告訴朕,這片夜空下的大隋美麗么?”
陳宗澤和來護兒先是一怔,隨后很是恭敬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