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四章 離心
陳明瑞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半了,也沒有再去正院給老太太請安,而是直接回到了東院,進了房,就看到方素心一手撐著頭,瞇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連面前的蠟燭什么時候滅了都不知道。
心頭一暖,有這么一個人在深夜等著你的歸來,真的是很溫暖的感覺。腳步放輕,把四角上點著的夜明臺給熄了兩盞,正準備去吹第三盞,方素心卻迷迷糊糊地醒來了,看到房中的人影,一時沒有看清,倒是驚了一下,好在一聲驚叫未曾出口便已經(jīng)靈醒過來,認出了是陳明瑞。
“回來也不出聲,嚇壞我了!”方素心說著就要起身,卻不防坐的時間久了,腿有些麻了,猛地起身,倒是踉蹌了一下,好在陳明瑞及時過來相扶,這一踉蹌,便剛好落在了他的懷中,被他雙臂一攬,倒成了*了。
陳明瑞的眼中還是滿滿的溫情,說:“這么晚了,自有守夜的婆子等著,若是不放心,安排個丫鬟也就是了,何必自己熬著,等到了明日,可就成了紅眼兒了!”
“我既是你的妻,這些都是我份內(nèi)的事情,讓她們來做,我還不放心哪!”手扶著陳明瑞的衣褶,緩緩將它撫平,再抬起頭來,羞紅的臉上更添了一份熱意,卻是看到了陳明瑞嘴角促狹的一笑,才覺得自己那句話,未免有些防微杜漸的醋意。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怕你……呃,也不是了……”是怕小丫鬟借機攀高枝,還是怕他轉(zhuǎn)去招惹別人?方素心一時不知道怎樣辯解,自從她嫁入陳家,她的明瑞哥哥從來沒有一日虧待過她,更是不曾再去過通房那里,還把她們都給趕走了,這樣的寵愛讓她有一種錯覺,以至于很多時候她都忘記了他原本還有三個通房的,此時想起,未免有些介懷,咬著下唇,不吱聲了。
“心兒,是吃醋了吧?”陳明瑞是頭一次感覺到懷中人是在乎自己的,都不知道要怎生喜悅,笑得嘴都合不攏,索性把方素心抱起來轉(zhuǎn)了幾圈,“心兒,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那三人是老太太安排下來的,不受就是不孝,卻不是我愿意的,你可千萬不要總是放在心上!”
“那,那個……”方素心想到了傳言中的那個沈夢蝶,又有些踟躕,喜悅打了折扣,看到陳明瑞詢問的眼神,又知道不好說什么,嫉妒本就是不應(yīng)該的,自己原不是真心愛他的,又何苦要把他綁在身邊?
黯淡了神色,那沈夢蝶只是傳聞中與他有染,又不曾被他迎入府中,自己又有什么資格來吃醋,就算是迎入府中了,她也只應(yīng)該顯示出主母的氣度來容納,更不能夠嫉妒吃醋了。
“沒什么,這么晚回來,可是還沒有吃飯?我……”方素心推了推陳明瑞,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說著就要往小廚房去,飯菜一直溫著等他回來,就怕他在外面沒有吃好。
“不用了,這么晚了,早些睡吧!”陳明瑞沒有體會到方素心欲迎還拒的猶疑恐慌,依舊帶著笑顏,溫溫說著,“今日我還有些事情,就去書房睡了,明日早飯也不必等我!”說罷,又摟過方素心,在她額上一吻,這才滿足地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陳明瑞輕巧地關(guān)好了房門,看著他匆匆離去,失落的情緒讓方素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退后一步,又坐在椅子上面,想到剛才聞到的那陣混合著酒氣的暗香,又想到了那個傳聞中的沈夢蝶,他這么晚歸,真的跟沈夢蝶有關(guān)嗎?
說起來,她不是不曾見過沈夢蝶的,那沈夢蝶原是多寶閣沈掌柜的侄女,也是個可憐人,早在幼年父母就喪了,被沈掌柜當做親生女兒一樣養(yǎng)著,人雖然刁蠻任性了一些,卻還是很會討巧的,可惜的是,五年前,多寶閣被一場大火所焚毀,連帶著,沈掌柜生意上也出了岔子,欠了別人很多錢,他一氣病故尚且不說,兒子女兒也跟著倒了霉,他的妻子倒是精明,早早帶了兒子女兒卷著剩下的錢財離開了,徒留下沈夢蝶來抵債,爾后……
寧遠的十里閣,沈夢蝶自賣自身,從此就落了賤藉,成了迎來送往的**樓女子。
結(jié)合近來陸陸續(xù)續(xù)聽到的消息,方素心越發(fā)忐忑難安,據(jù)說,**樓女子總是有一種勾人的秘法,據(jù)說,她們總是有辦法讓男子愛不忍棄,據(jù)說……心思愈發(fā)煩亂,推開小窗,凝視著天上月色,倍感寂寥。
“明瑞哥哥――”喃喃自語,眼神茫然,以前希望他能夠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這樣自己便不會虧欠他很多,而現(xiàn)在,他似乎是找到了,為什么自己卻感到這么難過,并不覺得舒心呢?
莫不是自己竟是水性楊花的女子嗎?見一個愛一個,今日喜明日棄的,真的是這般嗎?想到這里,方素心有些站立不穩(wěn),身形微恍,淚水也在不自覺間流淌而出,沿著消瘦的臉頰緩緩流下,胸中有些憋悶,檀口輕啟,又是一塊殷紅。
看著絲帕上的血跡,方素心竟莫名有了幾分快意,愛不得閑,不死不休,這般嘔心瀝血怕是壽數(shù)不永了吧!
這一點,方素心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當年,她的娘親也是這般,一氣之下開始嘔血,以后便是連綿不絕,終不過一年便去了,自己這嘔血之癥,如今也有兩月了,自從親眼見了陳明瑞與那沈夢蝶一起喝酒談天,便開始嘔血,也是那時,才真的相信那傳聞未必都是空穴來風。
一顆心焦灼不安,如同在油鍋上反復煎烤一樣,方素心默默承受著這種折磨,一面是愛與背叛的折磨,一面是信任受挫的惴惴與失落,便是那所謂的修仙功法也不能稍有遲緩,可,還能熬過一年嗎?
每每想到逸夢,更是一陣心痛,自己還在,多少能夠護著她,若是自己不在了,她,又當何去何從?陳明瑞身為陳府之主,定然不會不續(xù)弦,而他續(xù)弦,新來的主母又可會再看顧逸夢?……
年年花開花又落,今年不復舊年朵。
神思恍惚間,卻還不忘把帶血的絲絹點燃了,放在火盆中燃燒,直到烏黑中再不復原物模樣,這才松了一口氣,卻也不去休息,一雙手又撫上了琴弦,仔細想著曾經(jīng)那撫琴人的樣貌,想來想去,卻已經(jīng)是朦朧了,他,怕是不知道自己還有逸夢這個女兒吧!
昂首望月月朦朧,那濃淡相宜的墨色絲絲縷縷纏繞著明月,看得出神,便真的好似有人在月中起舞弄影一般,那該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啊?!
方素心在房中悵然長嘆不曾入眠,在書房中的陳明瑞也不得安生,正在撫著額角聽白露的稟告,這些日子,皇帝的動作委實太多了些,小半世家已經(jīng)消滅于無聲,剩下的那些也多聚攏成團,倒是讓皇帝不好下手了,自己該怎么做?
“……瑾妃不知何故被皇帝貶至冷宮,不知道……”白露說著說著突然說到了后宮之事,倒聽得陳明瑞一愣,“瑾妃?”他一時竟是不知道這是哪一位妃子。
察覺了少爺?shù)囊苫螅茁兜故强煅钥煺Z:“就是原先的琴語,被少爺送入宮中之后先是默默無聞,也是近來才被封為妃子的,卻不知道為了什么,突然又遭到了冷遇,咱們可是要看顧一下?”
陳明瑞冷哧一聲,很是不屑地說:“看顧她什么?不過是有點兒小心計的女子,既沒有城府又不懂得趨利避害,早晚都要出事,當初只是怕她作祟,這才把她遠遠地送走,別的地方倒還不保險,唯有皇宮之中才是真正的囚牢,能夠讓她安分守己一些!”
“是,少爺說的是。”白露原也是這般認為的,索性不再糾纏這件事情,說起了下一件也是后宮之中的事情,“韻貴妃剛剛壞了龍種,可要咱們的人暗中照顧?”
“皇帝如今只有兩位皇子,便是再有一個兒子,也不值得什么,何況她懷的未必還是個兒子,且不用管她!”陳明瑞瞇著眼睛說著,韻貴妃便是原來的琴韻,繼琴語之后,她也被送入了宮中,倒算是得了其所,一路通順,讓人不免記憶深刻了一些。
“是。”白露點頭應(yīng)下,她還是比較清楚陳明瑞的意思的,雖然不是真的要對付皇帝,但是有備無患,總是要防著一些,所有在宮中安插的人手都成了耳目,便于了解皇帝的動向,防范他對陳府動手。
“當年的事情,可還有多少人知道?”陳明瑞靠著椅背,突然問出這句話,白露愣了一下,才想起所謂當年的事情指的是哪一件。
“沒有人知道了,都已經(jīng)滅口了,便是方家也以為是自己德行有虧,不曾懷疑過少爺。”白露說得謹慎,邊說邊仔細回憶了當初的種種,知道真相的人除了自己和少爺,其他的人都不在了,確實不用擔心有失。
陳明瑞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若是真的沒有人知道了,怎地今天皇帝突然問起他的家宅之事,又怎地,那沈夢蝶也問道為何訂的是方家方素琴,娶的卻是方素心。難道這些都是巧合嗎?
“再加些人手,仔細查查沈家的事情,我要知道那個沈掌柜以前是做什么的,還有,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陳明瑞睜開雙眸,銳利的目光讓白露不敢逼視,點頭應(yīng)是的同時心中也在疑惑,不過是一個沈家罷了,難道,難道少爺懷疑那是皇帝的暗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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