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走出醫(yī)院大門, 顧秋舒出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才她又給兩位老人輸了一點靈氣,她也不清楚這么做對不對, 但,走一步看一步吧, 況且她自己也有點想看看這靈氣的作用到底有多強。
醫(yī)院前面停了很多人力三輪車,昨天還有一些出租車, 今天出租車就很少了, 換成了一些電力小車, 更多的則是人力三輪。
畢竟現(xiàn)在石油限購,電力難得,人力卻過剩。
顧秋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弄一輛代步車了, 末世前沒買, 是擔心放在車庫里被黑雨淹了, 后來金桂園車庫里的車子也確實都被淹了。
現(xiàn)在倒是可以買了,但想想自己僅剩的那幾千塊錢和一萬塊負債, 只得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她叫了一輛三輪車,一問車費, 八百塊, 得, 物價又漲了。不過給吃的話,30克左右的食物就行, 不拘是什么。
中年車夫說這話時眼巴巴看著顧秋, 顯然是期待她支付食物作為車資。
顧秋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一個獨立包裝的港式風味菠蘿面包,遞過去,車夫很高興:“這個得有一兩了, 要不我找你兩百塊吧。”
顧秋:“……不用了。”
車夫拿了面包,把三輪踩得呼呼生風,朝著金桂園而去,架勢非常熟練。
一問才知道,這人早些年來到西武縣謀生,一開始就是蹬三輪的,后來攢了錢,就租賃了出租車來開,后來又買了車自己當老板,結果一場黑雨,車子被淹,一夜回到解放前。
“現(xiàn)在日子已經不賴了,那些年我好歹買了房,這會兒一家人有房子住,比啥都強,不過是干回老本行,只要能拉客,日子總能一點點好起來的。”
車夫很是樂觀,他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末世前他和老婆沒把末世通知當回事,沒買點糧食囤著,幾天下來食物告罄,要是他一天拉不到客賺不到錢,家里孩子就得挨餓。
不過他隨即又說:“聽說政府要發(fā)救濟糧了,有了救濟糧,再靠我自己掙點,一家人總不至于餓死。”
顧秋一邊聽著,一邊看著街上,那些蹬三輪的、拉板車幫人搬家的、甚至直接用肩膀給人扛貨的,男人、女人、老人、少年,都有,但更多是找不到活,蹲在路口舉著牌子,十分心焦地等人雇傭自己的。
顧秋心頭就不覺有點酸酸的,大約是看到那些人,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每天都在為生計而苦惱奔波,不敢有一天懈怠,一懈怠就得斷頓。
顧秋一回家就搬出了那一大箱的種植教科書,在里面找到種小麥的書,坐在客廳地上看了一會兒。
然后她去儲物間里翻出一大塊防水布,將客廳和健身區(qū)收拾收拾,騰出大塊空地,把防水布鋪下去,四周給它墊高、固定。
小兔子在邊上跟來跟去,很好奇顧秋要做什么。
顧秋抽空揉了下它的腦袋:“我要種小麥呀!”
小麥?那是啥?
顧秋嘆了口氣,坐下來跟小伙伴掰著手指頭算:“之前我只買了二十斤大米,現(xiàn)在請護工就已經花出去十二斤,剩下的還夠干啥呀,所以要開始種啦!”
大米?
冬冬一臉不解,跑去廚房看了看大米的那個包裝,要大米不該種水稻嗎?
顧秋揉搓了一把不識人間疾苦的小兔頭:“因為咱們沒有那么多水啊,水稻要種在水田里,哪來那么多水搞水田,只能先種個小麥啦!”
顧秋從儲物間里拖出一大包營養(yǎng)土,倒在防水布上,均勻鋪開,一包不太夠,她連著倒了十幾包,才在防水布上鋪了一層大約20厘米厚的土層。
淺耕下的小麥的主要根系,就分布在15到20厘米的深度。
營養(yǎng)土本身就帶有豐富營養(yǎng),暫時不需要施肥,直接開溝就行。
顧秋用棍子在土上壓了壓,壓出3、4厘米深的溝溝,每條溝之間相距大約20厘米。
然后將那據(jù)說是優(yōu)選精選種的、畝產超過一千斤的小麥種子拿出來。
書上說小麥在播種前十多天,將種子拉出去曬個兩三天,能夠提高發(fā)芽率,還能增產。
不過現(xiàn)在太陽光力度沒有那么強,也沒那么多時間去曬,顧秋就直接將它們撒在溝里,然后蓋上土,澆上水,然后摸摸兔頭:“冬冬,幫忙催生一下下。”
顧秋研究過,在一定靈氣濃度下,植物的生長速度會加快十倍,靈氣濃度略高些或略低些,都沒有太大影響。
而如果有冬冬額外催生,那生長速度就幾乎沒有上限了。
這麥種是冬小麥,書上說冬小麥的生長周期是230到270天,那么在靈氣環(huán)境中,就是23到27天。
再讓冬冬幫幫忙,這個時間會更短。
冬冬很樂意幫這個忙,小麥長得快,就能更快地給它提供食物,于是它就呆在這片小麥地邊上,炯炯有神地盯著看,仿佛看著自己的大飯盆。
連南陽臺的蔬菜都拋到一邊去了。
顧秋去陽臺上收菜,一天過去,又結了一些黃瓜和絲瓜,菜棚里的青菜、小蔥這些長得快的也能吃了,但別的蔬菜卻剛長大一些——冬冬沒有再額外給它們催生,它們就是以十倍生長速度老老實實地長。
顧秋一邊忙活一邊想,記得月中就會下雨,希望到時候將天臺上殘留的黑雨沖刷干凈,然后她就可以上天臺布置菜園子了,那才是能光明正大拿出手的收成。
等她在陽臺上忙完,三只小龜也喂上了,回到客廳一看,那片小麥地竟然已經出苗了,一眼看去毛茸茸的一片嫩綠。
顧秋:……這也太快了!
天然氣還沒停,顧秋就給自己做了一碗陽春面。
先將面燒到八成熟,撈起來放在碗里,然后鍋里另外燒水,放入鹽、醬油、豬油、味精、小青菜,然后放入面條,煮開后盛起。
最后也是最具靈魂的一步,鍋中另起油,把蔥段放進去煎,煎蔥油的同時,顧秋切了點蔥花撒在面湯上,等蔥油的香味飄散開來,關火,將蔥油往面上一淋,一碗香噴噴的陽春面就做好了。
可能不是那么地道,但味道真的超贊!
顧秋吃的時候,冬冬都舍棄了它的麥田,爬到桌子上眼巴巴地看著她吃,嘴巴嘬啊嘬,饞得不得了。
顧秋笑問:“你能吃嗎?”
小兔子大大的耳朵更耷拉了。
不能吃,它不能吃人類的食物!
吃不到美食的小兔子傷心地跑去麥田里,報復式催生,顧秋一邊吃面一邊就看著那小麥抽風似地長,土壤肉眼可見地變干燥,趕緊放下面去澆水。
吃完面顧秋就在灶上燒開水,將保溫瓶都給灌滿,又煮了一鍋米飯,切了洋蔥丁、胡蘿卜丁、土豆丁、西紅柿丁、蔥花,打了十多個雞蛋,炒了好幾碗不同口味的蛋炒飯,一一盛在保鮮碗里。
這就是她接下來幾天的伙食了。
事實證明,她這么做是對的,因為炒完飯不久,天然氣就停了。
顧秋打開窗,有人拿著喇叭在小區(qū)里宣傳:“接到通知,天然氣管道破損,天然氣暫停供應,恢復日期未定。”
小區(qū)里人們頓時抱怨起來,不過早幾天就一直說天然氣會停,他們對此倒也早有準備,就昨天還家家戶戶搶了不少木料回去,就是為了以后燒飯用的。
顧秋關上窗,很淡定地從儲物間里拎出一罐煤氣和一個單爐煤氣灶,放在灶臺邊上。
……
接下來兩天,顧秋就在家里種種菜種種小麥,然后早晚去一趟醫(yī)院。
兩位老人的身體果然在慢慢恢復,第三天,也就是1月11號的早上,老太太已經醒了過來,醫(yī)生都直呼奇跡。
而在冬冬的不懈(瘋狂)努力下,11號這天,小麥種下去才兩天多的時間,竟然已經能收割了,顧秋拿了一把刀子,刷刷刷地割了下來,手動脫粒后一稱重,連殼將近六十斤。
顧秋脫下手套,細細算了一筆賬,她家這麥地大約25平米,這個收成算下來,這小麥畝產超過1500斤了。
這個產量可以啊。
她拿了一粒麥子放進嘴里嚼了嚼,眉頭就皺了起來。
冬冬在一旁盯著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不好吃嗎?
顧秋嘆了口氣,很凡地惋惜道:“靈氣含量太高了,根本沒法拿出去。”
她揉揉小兔:“看來以后需要拿出去交易的東西,不能再讓你催生了。”
普通靈氣濃度下長出來的作物,雖然也帶一點靈氣,但是濃度很低,就算是顧秋,不注意也察覺不到,只是覺得挺好吃的而已。
顧秋把麥稈收拾收拾,本想給小龜加餐,結果這三個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吃的東西太多了,胃口雖然越發(fā)大了,但不再餓死鬼投胎一般什么都不挑,對這干巴巴的麥稈就沒什么興趣。
回收站居然也有不回收的東西,顧秋只能將麥稈堆到角落里,決定找個時間毀尸滅跡掉。
收完麥子,顧秋又種下去下一輪麥子,然后一邊吃飯一邊刷論壇。
她和西武縣眾多人一樣,已經養(yǎng)成了刷論壇的習慣。
忽然她刷到一個帖子,發(fā)帖人感嘆說走在街上看到人們都餓得瘦了一大圈,他是在抨擊政府還不發(fā)救濟糧,說再不發(fā)就要有很多人餓死了。
下面就有不少人附和說,身邊的人一夜之間暴瘦。
顧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
末世前那陣搶購風波不是鬧著玩的,西武縣雖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存糧,但至少有超過一半的家庭有一定的存糧,怎么也能撐一段時間,然而才到11號就有好多人餓瘦了,這也太夸張了。
顧秋看了看發(fā)帖人和幾個回帖人的信息,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東城那一邊的。
她回帖問道:看下來,暴瘦的人怎么好像都是東城那邊的?
很快下面有人回復:我是東城的,這幾天確實看到了好幾個挺瘦的人。
接著又有人回帖說:怪不得我說我身邊沒瘦子呢,我是城南的。
顧秋微微瞇眼,這就更奇怪了,東城那邊還有一個稱呼:富人區(qū),像柳家的別墅就在那邊,那邊的人大多是有錢人,怎么可能會吃不飽飯到瘦得厲害?
事有反常必為妖。
顧秋摸了摸下巴,這時電話響了,是護工打來的,她很高興地告訴顧秋,老大爺也醒了。
然后另外一個消息就是:醫(yī)院今天病人激增,床位嚴重不夠,醫(yī)院勸出院了。
顧秋掛了電話,去廚房的儲物柜里拿出面粉,拆開線,用電子秤稱出兩斤的份量,裝在保鮮袋里。
顧秋足足稱了七袋,剩下還有六斤,那是給護工的今天的工錢,她把這些面粉都放進包里,跟冬冬招呼一聲便出門了。
金桂園門口今天又多了一些人力三輪,都在等生意,只有一輛前有客,不過是在砍價。
“去醫(yī)院就是這個價的,兩千塊,現(xiàn)在大家都是這個價格,我沒多收你,大娘你去外頭看看,兩千塊能買到啥!”
那車夫無奈地說道,但想坐車的大媽還是嫌貴:“你這小年輕,知道兩千塊多難掙嗎?我兒子半個月的工資啊,居然只夠坐一趟車,這里離醫(yī)院又不是很遠!”
“再是半個月的工資,那也是末世前了,世道變了啊!你要是愿意給吃的,那就另說。”
大媽馬上變臉:“吃的?誰家吃的嫌多啊,我還不如兩條腿走過去呢!”
徐新志無奈得不行,他媳婦也在,跟那個大媽柔柔地說:“大娘,我們家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我這肚子里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兩千塊連個尿包都買不到……”
她沒說完就被大媽打斷:“那現(xiàn)在誰家容易啊,我家孫子還在吃奶呢,還是兩個呢,要不你們行行好幫幫我?”
徐新志媳婦笑容就有些撐不下去了。
大媽翻了個白眼,轉身走向別的三輪車。
得,這下也不用再講價了。
徐新志嘆了口氣:“彤云,要不你先回去吧?”
張彤云有些委屈:“我也是想幫你拉客。”
她一個孕婦站在這里幫忙說情,總能拿到幾分同情分,之前試過幾次了,人家看她一個孕婦,想說價的人多少就張不開口了。
徐新志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倒是顧秋看了個全程,覺得徐新志那老婆也挺有意思的。
這種時候居然還想靠博取同情的辦法賺錢,可有多少人吃這套呢?
大家都富裕時,自然不吝嗇自己的同情心,但現(xiàn)在人人都苦,大家同情自己都不夠呢,哪里還有多余的愛心去同情別人?
徐新志看到了顧秋。
“顧同學!”
顧秋走過去:“新工作?不錯。”
徐新志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他來說蹬三輪可不是什么體面的活:“你這背著包是要去哪嗎?對,你是要去縣醫(yī)院吧,坐我車吧。”
現(xiàn)在小區(qū)里人都知道,顧秋自掏腰包給1802的鄰居看病,有人說她傻,但更多人覺得她這做法很難得,很有人情味。
顧秋本來在這小區(qū)幾乎是非親非故,但因為這件事,再加上之前被異生辦帶走最后卻能全身而歸的光輝事跡,人緣竟然變得很不錯,走在路小區(qū)里常常能被人打招呼。
顧秋想到包里的面粉,說:“先不忙,我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多余的錢。”
“啊?”徐新志愣了下,“你急著用錢啊?”
“對,醫(yī)院那邊要結賬了,醫(yī)藥費也漲了,一天一個價,我沒有那么多現(xiàn)金,我可以……”
我可以拿糧食跟你們換錢。
顧秋是想這么說的。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張彤云突然插話說:“我們家一時間也拿不出那么多錢,欠你的那筆房款,能不能再緩一緩啊?”
顧秋看向她,張彤云皺著眉頭,手放在腹部,很為難的樣子,說:“我們新志才蹬了兩天三輪,還沒賺到那么多錢,之前家里也沒多少存款了,所以能不能再緩一緩啊?,當然我們肯定會還的,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
顧秋微微挑了下眉梢。
如果沒有最后這一句,她雖然有些不喜歡這人的做派,但也不會多想,但加上這一句……
當初她以9800一平的價格賣給徐家房子,那套房子價值88萬,已經支付50萬,就還欠顧秋38萬。
而張彤云說,這38萬一分錢不會少地還給顧秋,她的潛臺詞很明白了,那就是一分錢也別想她多還。
但要知道現(xiàn)在物價漲得飛快,三天前從縣醫(yī)院到金桂園,車費還只需要800,今天就要2000了,所以錢是越來越不值錢,就只是個數(shù)字了。
今天的38萬,和幾天后的38萬,那能是同樣的價值嗎?
張彤云這是什么意思?
我對你好聲好氣好態(tài)度,你卻拿我當冤大頭?而且還是智障型的冤大頭?
其實顧秋根本沒想要徐家還錢,當初賣房子時,人家五十萬首付給得痛快,讓她能及時有錢搞裝修,顧秋承情,這是其一,黃阿姨在學校里對她頗有照顧,這是其二。
基于這兩點,再加上末世后錢也不值錢了,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徐家還錢。
如果不是對方提起,她壓根都忘了這事。
但她不在意這筆錢,不代表她愿意被人當傻子算計。
徐新志當然也聽出張彤云是什么意思,他瞪了張彤云一眼,對顧秋說:“三十八萬一時之間確實湊不出來,但一二十萬應該是有的,我這就去湊給你,夠不夠啊?”
顧秋看了他一眼,他一句話里說了兩個“湊”字,前面那個也就罷了,后面還用這個詞,不就等于說,這一二十萬也是得勉強“湊”才“湊”得出來嗎?
如果她說不夠,是不是就顯得她特別不近人情?
顧秋臉色淡了下來:“不用了,你們把錢湊齊了再一次性還給我吧。”說著她看到一輛三輪車騎過來,車夫有點面善,正是之前拉過她的那個樂觀憨厚的中年人。
徐新志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拉你去醫(yī)院吧,不收你錢。”
張彤云臉色微微一變,不過沒有反對,反而順著徐新志說:“是啊是啊,讓新志送你去醫(yī)院。”
顧秋心中哂笑,她會缺這兩千塊車費嗎?她說:“不用了。”
她朝那輛三輪走過去,等上面的乘客下來,她對車夫說:“縣人民醫(yī)院去嗎?”
車夫還認得她,一看她就笑了:“是小妹你啊,來來,上來。”
之前那個大媽講了一圈價,沒有人愿意以低于兩千的價格拉她,看到這邊立馬過來:“我也要去醫(yī)院,小姑娘,我們拼車吧,我?guī)湍愀段灏賶K怎么樣,那你只用付一千五啦!”
顧秋皺眉道:“一個人是兩千,兩個人就是四千,人家?guī)煾凳怯媚_踩車,車上坐兩個人和一個人能一樣嗎?”
“哎呀,就是稍微重一點點,拉一個也是拉,拉兩個也是拉,師傅你說是不?”
這中年車夫一個外地人在這里打拼這么多年,最會的就是看眼色,他已經看出顧秋臉色不太好了,一個能用食物付車資,另一個卻只想花五百塊蹭車,這兩個人里向著哪一個還用說嗎?
他趕緊擺擺手:“兩個拉不了,最近吃不好,沒力氣,大姐你坐別人的車吧,小妹,咱們走吧。”
等顧秋上車,他趕緊一踩腳蹬,車子滑了出去,任那大媽在后面追了好幾步,罵罵咧咧的。
顧秋有些煩躁地閉了閉眼,車夫笑道:“只是想占點便宜的人還算好了,昨天我拉一個年輕小伙子,長得人模狗樣的,非跟我說車費太貴了,砍了半天最后給了我一塊錫紙包的巧克力,說是什么外國貨,結果是被黑雨泡過的,幸好我家狗鼻子靈,聞了出來。”
顧秋笑了笑,這車夫真的挺有意思的,能看臉色還會說話。
她把心里那點不悅拋開,和車夫聊起來:“現(xiàn)在碰到來歷不明的食物要小心。”
“可不是?有的人啊,就是太壞了。我家那邊有人用十幾萬買了幾斤肉干,結果怎么樣,也是被黑雨泡過的,那戶人家的小孩吃得最多,當天晚上就變成喪尸,把家里人都咬了。”
這個話題就有點沉重了,論壇里每天都會有很多這樣的帖子,顧秋不愛看這些,因為看了也改變不了,不如不看。
過了一會兒,眼看醫(yī)院到了,她忽然問車夫:“我手里有幾斤小麥面粉,想換成錢,師傅你知道哪里能換嗎?”
車夫拉下手剎,三輪吱的一聲平穩(wěn)停下,他回頭問:“小妹你要賣面粉?”
“嗯。”
“那你賣給我呀,我買!”
最后顧秋以一斤面粉一萬塊的價錢賣給車夫六斤,車夫身上沒那么多錢,急急地找相識的借,顧秋則先進了醫(yī)院。
這一進來,她就發(fā)現(xiàn)病人果然多了很多,而且大多是身材瘦削得厲害的。
顧秋慢慢停下腳步,在醫(yī)生詢問病史的時候聽了一耳朵,這些人竟然都是東城來的,東城那邊有個中醫(yī)院,中醫(yī)院已經住不下了,這些人才來了縣醫(yī)院。
顧秋看了看那些瘦削的病人,嚴重的血氣不足,但他們身上并沒有綠毛怪的氣息。
她一路思索著去了住院部。
病房里,老太太精神不錯,比上午要強不少,老大爺也醒了,但比較虛弱,人躺在床上,胸口一下下起伏著,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老大爺身體損傷得更厲害,而且年紀也更大,以后就是要靜養(yǎng),多吃點有營養(yǎng)的,別的我也說不上什么了。”醫(yī)生跟顧秋交代道,“現(xiàn)在床位很緊張,你們要是方便的話,就今天出院吧。”
顧秋點頭謝過醫(yī)生,正好那位車夫也湊齊錢了,顧秋讓他再叫一輛車,停到住院樓那一側大門口,然后叫他進來,請他和護工一起,一人推一個輪椅,將兩位老人送出院,她自己則去結清了費用。
一共支付了四萬多。
兩輛車接了人,顧秋也給護工結清了工錢,之后馬不停蹄地趕回金桂園。
到了金桂園,顧秋又請兩位車夫把老人背上樓。
“哎呀,你們出院啦!”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太太你們有福啦,有這么一個善心的鄰居。”
金桂園里人們津津樂道,在顧秋一行上去后還說得熱鬧。
“這個顧秋讓那兩人把老人背上樓,要給錢的吧?”
“當然要給錢,那可是十八樓!不給錢誰給你白干活!”
“真是有錢啊。”
“不有錢也不能天天來回醫(yī)院,光車費就多少了。”
人們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徐家人,顯然不久前金桂園門口那點事已經在小區(qū)里傳開了,就連當時張彤云說的話都被人惟妙惟肖地學了出來。
“你放心,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還的!”有人學著這句話,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真把人小姑娘當傻子呢,這點心思誰看不出來?要真是有誠意還錢,就算上貶值的數(shù)給人家還過去。”
“那可得好幾千萬了吧,他們哪里舍得?張彤云還跟人說,那顧秋跟他們要錢,她有多為難呢。”
“欠債的是大爺,一點也不假,搞得人家是跟他們借錢似的。”
黃阿姨站在人群里,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人看到她,就笑著問她說她們家準備幾時還錢。
黃阿姨又羞又愧又無地自容,勉強說了幾句就趕緊走了,回到家看到兒媳,她臉色就沉了下來:“你跟秋秋到底怎么說的,我們家欠她錢,還錢是天經地義,她現(xiàn)在正好要用錢,你還把她撅回去了!”
張彤云本有些心虛,但婆婆氣焰這么高,她有點不樂意了:“媽,你說得輕松,但咱家不趁現(xiàn)在錢還有用,多買點給寶寶用的東西,以后可怎么辦?還債什么時候都能還,但過了這段時間,以后可能有錢都買不到東西了!”
黃阿姨張了張嘴,看看她的肚子,最后泄氣地坐下來。
張彤云看她這樣氣順了幾分,嘀咕道:“整天秋秋秋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親閨女呢!”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她嫁的是獨生子,她可不認什么小姑子。
黃阿姨忽然沉著臉站起來出門。
“媽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秋秋那里有什么要幫忙的。”
張彤云皺了皺眉,但擔心顧秋亂說話,只好跟了上去。
……
顧秋可不知道別人怎么議論她,她進屋拿了幾根黃瓜、幾個面包、兩瓶礦泉水,和一袋兩斤重的面粉一起裝進一個袋子里,等兩個車夫把老人送上樓,就把這些東西一起給他們:“辛苦了,這些東西你們拿去分了吧。”
中年車夫滿頭大汗,喘得厲害,兩條腿都有些打顫,卻還忙擺手:“已經拿了你六斤面粉了。”
“那是我跟你換錢的,不算,這十八層樓梯不能讓你們白爬。”
兩人推辭不過,只得接了過來,中年車夫還給顧秋留了電話號碼,說再需要找人幫忙時,可以找他。兩人下樓時,那個年輕的車夫把手搭在中年車夫肩膀上,笑瞇瞇地說:“鐵叔,還有這種好事就喊我,這么一趟,就掙了這么多呀!”
周鐵沒想到他前公司老總的兒子還有叫他叔的時候,從前吊兒郎當?shù)囊粋€公子哥,一場黑雨,爹死了,公司被搶了,孤兒寡母被趕了出來,短短幾天就懂事得像變了一個人,見他看著黃瓜吞咽口水的樣子,周鐵覺得挺難受的。
他也拍拍年輕人的肩膀:“成,以后還叫你。”
大樓前還圍著說閑話的人,看到他們出來,手里拿著東西,那袋子雖然不是透明的,但隱約也能看清里面是什么東西。
人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兩人招架不住,一個字都不敢說,趕緊溜了。
但眾人還是猜測那袋子東西是顧秋給他們的人工費,人們驚訝有之羨慕有之。
“我就說那顧秋不差錢吧,給她背兩個人上樓就能得到那么多東西,那她手里是該有多少好東西?就那些黃瓜面粉,拿去賣不能賣出好幾萬?能稀罕現(xiàn)在的幾十萬塊?”
“徐家媳婦就是眼皮子淺,有她后悔的時候!”
剛走到這里的黃阿姨怔住了,后面的張彤云也呆住了。
1802室里,顧秋正在看兩個老人的腿,他們的腿部肌肉恢復了不少,看起來不再是皮包骨頭的模樣,屈腿伸腿不是問題,老太太路也能走幾步了。
老太太拉著顧秋的手拼命感謝:“真的是太感謝你了閨女!”
她已經知道自己和老伴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想想就后怕得不行,要不是那天她碰上了顧秋,可能他們兩個早就被吸干了。
“這家里有啥你看得上的,你就拿走,老太婆也沒別的能謝你。”
顧秋笑道:“我又不是土匪,你們好好休息,回頭看看,要是需要請個照顧的人,我去問問小區(qū)里有沒有人愿意做這個。”
離開1802后,顧秋帶上冬冬再次出門,這一次她有要緊的事情要去做。
顧秋來到了東城,一到這里,果然就看到好幾個瘦削的人,甚至有人瘦得就和葫蘆桿子差不多了,看得人為他們擔心會不會下一刻就被風吹折了。
都成這樣了,居然還沒人重視起這個現(xiàn)象?
忽然,顧秋看到了一個“熟人”。
陳秘書慢吞吞地走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覺得特別困倦,渾身提不起力氣來。
想到張少的態(tài)度,他擰著眉頭,自從上次張少被撈出異生辦,他就和縣長鬧起了脾氣,不僅搬回東城這邊的別墅住,還不接縣長的電話。
論壇上有人扒出縣長就是那個從異生辦撈兒子的人,對他的討伐聲挺大的,縣長想扭轉自己的名聲,便想讓張少從別墅里搬出來,把別墅捐給難民住。
那樣一座三層別墅,安置下一百個難民都不是問題。
結果張少根本不愿意,他過來做說客,張少還把他給罵了一通。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顧秋,要不是因為那個女生,他們父子關系至于弄成這樣?那自己也不會成為這父子倆的雙面受氣筒。
顧秋看著陳秘書,瞇起了眼,她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綠毛怪的氣息。
果然是這個丑家伙在作祟。
顧秋正要過去,又跑出來一個熟人。
陳婭蘭披頭散發(fā)地追出來,看到陳秘書,趕緊撲上來,激動地說:“陳秘書,陳秘書,你幫幫忙!不要把我的別墅收走,沒有了別墅我住哪里啊!”
陳秘書讓保鏢架住她,對她訓斥道:“你一個人住那么大的別墅,卻不想想別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們把別墅收回來是為了造福更多人。”
“不,我不要,那是我的房子,你們不能收走!”
陳秘書嘖了一聲:“那別墅又沒有在你名下,那是柳家的別墅,但柳家人又不在縣里,我們收房是合情合理的。”
陳婭蘭驚呆了,一臉絕望地攤下來:“不在我的名下,不在我的名下……”她哭道,“那我怎么辦,我要住哪里?安置房,你們會給我安置房的對不對?”
陳秘書無情地說:“很抱歉,你的情況也不符合安置房呢,你還有一個女兒吧,你女兒名下有房子,所以你不屬于沒有居所的人。”
陳秘書忽然笑了笑,慫恿道,“你可以去找你女兒啊。”
“女兒?對,女兒。”陳婭蘭喃喃道,“我還有一個女兒。”
看了全過程的顧秋只想呵呵,還是讓那綠毛怪繼續(xù)吸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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