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善惡逆轉
楊明這一步棋,安無咎并不意外。</br> 對他而言,在自身血條數(shù)倒數(shù)的情況下,武力值高但生存價值低的人只有一種用途,就是成為他在決斗時的武器。</br> 組建陣營的方式不止一種,除了利誘,還有威逼。</br> 如今全場的優(yōu)勢幾乎都集中在他一個人手上,光是明面上站隊的就已經有劉成偉,剛才和上野在走廊的談話也被看見,八成是有裙帶關系。</br> 像上野這種膽怯懦弱的性格,本應是楊明最不重視的那種人,但他愿意在是私底下和他見面,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之間有紅線關系。</br> 但具體是誰暗戀誰,目前還不得而知。</br> 顯而易見的,被楊明罔顧生死推出來的老于和沈惕,很大概率沒有紅黑線關系,如果有,只可能是黑線。</br> 就算沈惕反水,選擇和楊明決斗,3血條的楊明聯(lián)合7個血條的劉成偉以及5個血條的上野,總共15個血條,幾乎要倍超沈惕的血條數(shù)。</br> 沈惕是個很會隱藏的聰明人,不會這么做。</br> “怎么?不愿意?”楊明朝他走近一步,“你該不會也同情他吧?喜歡他這張臉?”</br> 沈惕聽了聳聳肩,哼著小調兒走出了黑暗。</br> 見他站出來,安無咎的情緒幾乎感覺不到波動。</br> 盡管他們方才在休息室的門廊相處過一陣子,但這里終究是生存戰(zhàn),最親密的朋友都有短兵相接的時候,更何況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br> 明哲保身永遠不會錯。</br> 沈惕與勉強站起來的安無咎擦身而過,一個起跳直接跳進紅色決斗閾。</br> 楊明嘴角勾起,眼神中透著難以掩藏的輕蔑。他瞥向安無咎,盯著他那張看起來單純、善良的臉孔,眼神冷下來。</br> “今天的決斗閾屬于你了。”</br> 安無咎步伐緩慢地邁入了猩紅色的決斗閾,站在了沈惕的對面。在清楚地意識到不會有人幫助自己這一事實之后,他竟然感到一絲輕松。</br> 機械面罩上的觀音依舊是那副慈悲模樣,沈惕轉了轉頭,又甩甩手,十分認真地坐著熱身運動。</br> 安無咎反倒沒有任何動作。</br> “又要挨打了。”吳悠聲音很小,語氣復雜。他望向沈惕頭頂上完完整整的八根血條。</br> 這才第一天而已。</br> 此刻吳悠才真正明白鐘益柔的話,如果沒有決斗,僅僅靠血條數(shù)的計算分勝負,或許還有人會愿意把僅有的4個血條押在安無咎身上,就當買個人情,如果安無咎真像楊明說得那么強,自己說不定還能站個隊。</br> 但這個決斗時真正的廝殺,會受傷會流血,旁人也都沒有多少藥物,貿然上去站隊,只會自找麻煩。</br> 何況現(xiàn)在對面是沈惕,吳悠有絕對不可能站到他對立面的理由。</br> “是否有其他角色加入決斗?”</br> 系統(tǒng)發(fā)問,吳悠觀察四周,只有老于似乎想要參加,但要動不動,猶豫很久。</br> “加入了還能反悔嗎?”吳悠替他問出了這個問題。</br> 系統(tǒng)回答,“選擇加入即確定陣營,不可反悔,請各位玩家謹慎做出決定。”</br> “懂了,我不加入。”吳悠回答完,見老于的腳也收了回來。</br> 恐怕是紅線連了決斗閾里的人,可從他自己的視角來看,只可能是連了安無咎。</br> 但現(xiàn)在的情況,就算是想幫,對方的人太多,決斗也是注定吃虧的。</br> “確認無其他角色參與。”</br> 宣告決斗閾封閉后,上方出現(xiàn)武器選擇欄,兩人的命運在一方小小的格子中滾動著,數(shù)秒后定格。</br> “本輪武器,沈惕:長刀;安無咎:鋼棍。”</br> 一瞬間,兩人的面前同時出現(xiàn)藍色數(shù)據碎片,這些碎片漸漸融合成他們各自的武器。</br> 看見沈惕的長刀,安無咎的手又一次開始發(fā)抖,更甚者,他的呼吸也出現(xiàn)了障礙。</br> 臺下的劉成偉毫不留情地嘲諷,“安無咎,你倒不如直接站著讓沈惕砍你幾刀,省點兒力氣,免得到時候連這間房子都走不出去。”</br> “本輪決斗——”</br> 兩人抬手握住屬于自己的武器。</br> 圣音還沒宣布開始,決斗閾中的沈惕直接伸出兩只手,高高舉起比了個暫停的動作。</br> “等一下。”</br> 他破天荒地開了口。</br> 這奇怪的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云里霧里,只有鐘益柔睜大了眼睛。</br> “好家伙,還真不是啞巴。”</br> 安無咎很是莫名,可眼前的沈惕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防備心驟起,沒想到對方竟然朝他伸出了雙臂。</br> “抱一下抱一下。”蒙面的沈惕語氣帶著一絲笑意,聲音低沉,音色悅耳,令安無咎感到無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渾身是傷的他就這么被沈惕輕輕抱住。對方比他高出一個頭,胳膊一攬自己就被完全圈在懷里,還用那雙戴著黑手套的手在他后背上輕輕拍了拍。</br> 一開始還是正常的。</br> 后來突然就不對了。</br> 某個瞬間,安無咎的心臟傳來前所未有的痛感,像是被尖銳的電鋸直接捅進去,高速旋轉,將心臟鉆得血肉模糊。</br> 沈惕的氣聲還如鬼魅般縈繞。</br> “我會速戰(zhàn)速決的。”</br> 胸口如同被什么狠狠撕開,挖出來,里面的臟器活生生暴露在空氣中,這和之前手腕的傷完全不同,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每一絲痛感,像活生生的人一樣。</br> 看到安無咎不正常的表情,沈惕還疑惑了一陣子。</br> 但也只是幾秒鐘。</br> 就在安無咎浸沒于疼痛的半秒內,前一刻還友好給出擁抱的他果決地展開偷襲,長刀的刀柄狠狠劈在安無咎未受傷的手腕上。</br> 疼痛和肌肉反應使得安無咎手中緊握的鋼棍落下,沈惕腳尖一遞一挑,鋼棍反彈向上,被他用手握住,然后向后一扔。</br> 當?shù)囊宦暎摴髀湓诎矡o咎摸不到的地方。</br> 武器收繳,接下來沈惕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將安無咎逼上絕路,橫踢側劈,安無咎頭頂?shù)难獥l極速削減。</br> “怎么也這么厲害。”上野小聲道。</br> “奇怪……”眾人驚嘆之時,隔著猩紅光幕,鐘益柔露出深思的神色,“打得這么兇,為什么不用刀?”</br> 沈惕的進攻節(jié)奏雖然很快,但和劉成偉招招致命的打法并不一樣,他好像并不打算要安無咎的命。</br> 痛感令安無咎的身體遲鈍,被逼得連連后退,難以喘息。他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之前被劉成偉襲擊都不覺得痛。</br> 先前的傷口再次滲出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br> 忍受著心臟剝離般的劇烈痛感,安無咎試圖格擋,但單手不及雙臂,目光估算距離,沒有回頭的安無咎猜到自己快到被逼到光幕上。</br> 一旦真的背靠上去,他就沒有了任何余地。</br> 安無咎抬手出拳,沈惕預備收腿接招,卻在一瞬間抓了個空,只是安無咎的虛晃一招。上腹被安無咎踢中,瞬息間對方已然脫身,閃到沈惕身后。</br> 突然,他的脖子被安無咎從后用單臂圈住,手臂的力量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一瞬間幾乎窒息,“等等等等我沒辦法呼吸了!咳!咳咳……”</br> 難道左手也是機械骨骼?</br> 安無咎沒有理睬,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他一腳踹上沈惕右手,迫使他松開手指,長刀落地,發(fā)出嗡嗡的金屬振鳴。</br> 安無咎預判到沈惕會肘擊,因為他并不屬于力量彪悍的類型,于是后撤一步預備直接將沈惕拽倒,但沒想到沈惕直接抓住他的左手,一個大背摔,將重傷的安無咎狠狠地砸到地上。</br> 可他沒有另一只手可以阻擋沈惕的反擊。</br> 摔傷讓他整副身軀都發(fā)出金屬振鳴,耳鼓膜都要震碎,安無咎的心臟再一次劇痛起來。</br> 他的背完全汗?jié)窳恕?lt;/br> “血條只有最后一絲了。”上野看得一身冷汗,只想祈禱自己永遠不要進入這個可怕的決斗閾,“又要清零了。”</br> 下一個反擊點……</br> 離他們最近的,沈惕的長刀。</br> 但這一意圖在同時被沈惕發(fā)現(xiàn)。他飛快蹲身,在安無咎試圖側身伸手的瞬間狠狠攥住他的長發(fā),一把撈起長刀。</br> 沈惕手腕轉了幾轉,墨色長發(fā)藤蔓般攀纏上腕間。狠狠一拽,沈惕就這樣將安無咎拽到自己懷里,生生撞進來。</br> 他的胸膛是廣闊的地平線,安無咎的心臟是瀕臨死亡的太陽,狂熱、鮮活地跳動著。</br> 在努力地發(fā)出最后的鳴響。</br> 難道安無咎真的就是個脆弱的普通人。</br> 最后一絲血,干脆一點算了。</br> 他舉起長刀。</br> 可下一秒,手中的刀和懷里的人……</br> 都不見了。</br> 手腕傳來劇痛,咔的一聲,沈惕的手腕被活生生地折脫臼了。下個瞬間,他感覺到緊繃著的左手忽然松弛。</br> 緊握在手中的黑色長發(fā)被齊齊割斷。</br> 抬起頭,沈惕看見只差一步就逼上絕路的家伙回到了安全距離。對方半低著眉眼,飄揚的發(fā)絲微微遮擋住臉頰。</br> 他聽見了啜泣聲,看見那人因落淚而變紅的眼角,皮膚下的血管噴張,紅透的脖子將頸側的花變作粉芍藥。</br> 怎么哭了。</br> 安無咎的淚落得很美,透明的淚珠滑到嘴角,淌進血漬、蒼白的嘴唇和下頜線,一切都恰到好處,連蹙起的眉頭都有一種精致的脆弱感。</br> “好……疼啊。”他語氣遲鈍地開口,緩慢抬起左手手背,抹去臉頰的淚水。</br> 沈惕這時候才感應到手腕激烈的痛感,卻松不開手指,緊緊攥著安無咎的斷發(fā)。</br> “疼死了。”</br> 只是三個字,可他的語氣卻完全變了。</br> 一瞬間,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br> 那張干凈漂亮的臉孔上如同□□徒般瘋狂的笑容。他手中握著原本屬于沈惕的長刀,刀尖筆直地對準了他的咽喉。</br> “這么喜歡我的頭發(fā)啊?”</br> “送給你當紀念品吧。”</br> 安無咎神經質地笑著,停不下來,散亂的頭發(fā)半遮住眼睛。</br> 這笑又仿佛不是笑,是指甲尖劃在金屬上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br> 這種驟變沒有令沈惕感到訝異,甚至有些驚喜。他盯著安無咎,看他的下巴滴下了血。</br> 流鼻血了。</br> 安無咎也意識到了,他抬手用手背擦去流下來的血,紅色的鮮血直接蹭到臉頰,可他還在笑,“不好意思,我好像一激動就這樣。”</br> 然后他的笑容一瞬間收住,用沾了血的左手食指抹去眼角殘余的淚水,語氣溫和,甚至帶著一點弱者慣用的討好。</br> “話說回來,我善良的樣子看起來怎么樣?還喜歡嗎?”</br> 他的手腕一抬。</br> 充滿殺意的動作決斗閾外的人都屏住呼吸。</br> 下一秒,挑逗的刀尖割斷維系,沈惕的扣子應聲落下,混著血滾落到安無咎的腳邊。</br> “我可太討厭了。真是奇怪,我怎么會變成剛剛那種樣子?”</br> 他臉上的笑容停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腥甜的空氣,吐出一口,吹開擋在眼前的頭發(fā),“可能是病了。”</br> 說完,安無咎用牙齒咬住一端的線頭,狠狠一拽,面無表情地把傷口的縫合線扯緊了。血順著潔白的手臂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br> 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br> “我花了一萬圣幣才弄好,再縫一次很貴的。”安無咎盯著傷口,喃喃自語。</br> 沈惕盯著他。</br> 這個人和自己想的一樣,很不對勁。</br> 還想試試。但還沒來得及出腿,就被安無咎預判到他的下一步行為。</br> “等下再打。”他也做了暫停手勢,然后用左手薅了薅頭發(fā),像是在整理形象,然后向前走了幾步,隔著一層血色光幕看向作壁上觀的人們,用沾了血的手背擦了擦嘴角,咧出一個自認為友善的笑,“有煙嗎?”</br>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br> 眼前的安無咎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br> 這張臉不再永遠平靜,現(xiàn)在充滿了戲劇化的鮮活。他頂著頭上的絲血,像個瘋子一樣在生死關頭討煙抽。</br> 可他的臉、他的身體又都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之前那個安無咎,甚至連記憶都是連貫的。</br> 離決斗閾最近的上野不知為何,被他嚇得后退了半步,磕磕巴巴地回答:“沒、沒有,安先生。”</br> 眼神掃過眾人,安無咎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都沒有啊……”他癟了癟嘴,“電子的呢?安非他命?實在不行,代可可脂也湊合。”</br> 鐘益柔注意到,他的語速和之前不一樣了,變得流暢而快速。</br> 沉默和后退是安無咎得到的唯一答案,他感到無聊,煩躁地翻了個白眼,“沒有可以兌換啊,一幫窮……”</br> 沒說完,安無咎猛地轉身,像是有先知能力一般躲開了沈惕的攻擊。</br> 鋼棍狠狠砸在決斗閾的封閉光幕上,數(shù)據格碎裂開,如同炸裂的玻璃渣,又在滋滋聲中迅速恢復。</br> 這一刻,安無咎才終于正視自己眼前的對手。</br> 他抬手,扶了一下額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著沈惕走去,“哦我差點忘了,你剛剛跟我說要速戰(zhàn)速決是吧。”</br> 勾起嘴角,安無咎的桃花眼彎成新月。他踱著步子,繞到了沈惕的后面,湊近他左耳小聲為自己解釋:“不好意思,我腦子出了點毛病,不太好使了。”</br> 他語氣里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br> 下一秒,安無咎來到沈惕的背后,用刀尖抵住他的脊柱,用那種孩子一樣的表情問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對了,你們看過恐怖片嗎?”</br> “我特別喜歡看,尤其是在那種虛擬現(xiàn)實影院里,非常刺激,你能感覺到那個鬼就在你背后。”安無咎還打了個抖,像是想想都覺得可怕。</br> “戴面罩的,”他伸出手指,指尖緩慢劃過沈惕的右肩,“你知道……恐怖片用來嚇唬觀眾的、一個屢試不爽的技巧是什么嗎?”</br> 整個決斗室安靜得不像話。</br> 安無咎湊到沈惕的右耳,自顧自說出答案。</br> “jumpscare.”</br> 說完,安無咎突然伸出兩只手,扮出嚇唬人的表情,發(fā)出模仿野獸的叫聲,但一點也不恐怖,甚至有些可愛。</br> 沈惕自然沒有被他嚇到。</br> “怎么樣?”安無咎一步一步,繞回到沈惕面前,兩手背到身后,“我學得像嗎?”</br> “像什么?”沈惕的聲音沉郁。</br> 安無咎笑了,“你剛剛的偷襲啊,是不是很可愛?我好久沒有遇到這么可愛的偷襲了。”</br> 兒童版本的跳躍式驚嚇。</br> 他笑個不停,像個被喜劇演員的小把戲逗笑的小孩子,握著武器的手都垂下來,松弛得毫無防備,一面笑,一面對沈惕說:“看在你這么可愛的份上,我來教教你……”</br> 就在所有人不知作何反應的時候,安無咎的笑容一瞬間消失。</br> “什么才是真正的jumpscare。”</br> 寒光一閃,銀色長刀以完全不可抵抗的力量和無法捕捉的速度出擊。</br> 他抬手一刀狠狠劈向沈惕的頭顱。</br> 裂縫。</br> 裂縫碎開。</br> 啪——</br> 用生化材料和機械生產出的虛假觀音像應聲碎成兩半,落在地上,隨之顯現(xiàn)的,是一張極為英俊的面孔。</br> 安無咎盯著他,眼神中泛起驚喜的光,但表情又是那么無辜。</br> “啊,嚇到你了嗎?”</br> “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好奇,你到底長什么樣子。”</br> 他的黑色短發(fā)因對戰(zhàn)而凌亂,被汗粘在額角,膚色較安無咎而言略深,骨相立體,皮相又好,線條精致利落,眉間嵌了顆血滴大小的紅寶石,耳垂上的珊瑚珠耳墜搖搖晃晃,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濃烈的異族感。</br> 最獨特是那一雙眼睛,瞳孔的顏色介于沙弗萊寶石和帕托石之間,是一種通透而微妙的藍綠色。</br> 人類往往喜歡把自己信仰的神雕刻成這樣。</br> 勾起嘴角,安無咎瞥了一眼沈惕仍舊緊握的長發(fā),閃著寒光的刀尖順著沈惕的側臉線條緩緩向上,如同廝磨。</br> “中國人崇尚禮尚往來,你收了我的頭發(fā)……”</br> “是不是該送我一雙眼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