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逢場作戲
沈惕這話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更深一層的含義。</br> 艾米盯著他們倆,光是用眼睛看這兩個人,就已經(jīng)很難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畢竟無論是從相貌,還是身材氣質(zhì),這倆男的往那么一大群人里一杵,就感覺像是一對兒,般配得很。這會兒沈惕又在這里打情罵俏,說著內(nèi)涵十足的話,誰聽了不多想?</br> 安無咎聽了這句,沒有生氣。</br> 然后他為自己沒有生氣而感到非常詫異。</br> 但這緊要關(guān)頭,也沒多少時間讓他意外,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順著沈惕的話說下去,演一出更刺激的戲。</br> 安無咎故意做出難堪的表情,冷笑一聲,“你壓得還少嗎?”</br> 這話一說出來,沈惕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br> 我哪里壓過啊?!</br> 艾米沒控制住,嘴張得老大。</br> 不是,上帝,我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br> 她沒忍住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然后繼續(xù)豎起耳朵聽。</br> “少在牌桌上說這些混賬話,你喜歡說,我還得分場合聽。”安無咎的舉動極像是被人揭了床上的短,給自己找補面子。他低頭瞥了一眼手里的牌,“這把我不要,過。”</br> 說完,他又伸長些脖子朝馬奎爾那邊望去,叫了他一聲。</br> 馬奎爾看過來。</br> “借根煙。”安無咎輕聲開口,眼波流轉(zhuǎn),語氣曖昧。</br> 還抽起煙來了??</br> 沈惕真要裝不下去了。</br> 馬奎爾本來因為之前的事心中有氣,可這時候美人主動有求于他,這張難得一遇的臉沖他這么一笑,之前嘗過的種種美色都成了過眼云煙,連模樣都記不起。</br> 所以他還是佯裝大度,從自己的外套內(nèi)側(cè)口袋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他,“你會抽煙?”</br> “當(dāng)然。”其實安無咎并沒有抽過,但還是伸出手,細(xì)白的手臂在他的眼前晃動,晃得人心馳神往。只見他接過煙,又笑著對他說,“還得借一下你的火機(jī)。”</br> 馬奎爾立即聽命給了,只見安無咎用火機(jī)點燃手里的香煙,吸了一口,吐出云霧一般的煙圈,然后將火機(jī)放在桌上,手指一推,那小物件自然而然地滑到馬奎爾面前。</br> “謝謝。”安無咎用英語說。</br> 光看戲,艾米都差點忘了出牌,她拽回思緒,看了看自己的手牌,“剛剛沈惕的四個j,我也不要,過。”</br> 她扭頭看向周亦玨,對方的眼神始終盯著安無咎。</br> 難不成這個也是被迷倒了?</br> 這年頭美人計還是這么好使。</br> 事實上,周亦玨是在觀察,他想知道這兩人的關(guān)系究竟怎樣,如果安無咎的冷靜自持是裝出來的,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他,那他們二人說不定真的是這種關(guān)系。</br> 畢竟剛上牌桌的時候,兩個人也很是曖昧,只不過是暗地里的曖昧。</br> 說到底,皮肉關(guān)系是最容易倒戈的。</br> “我也不要。”周亦玨輕聲道。</br> 他盤算著,如果安無咎給出的情報是真的,沈惕的確有超過四張2,這個時候他拆掉自己的牌去壓他,必定還會被他的2反壓,純屬浪費手牌。</br> 所以他干脆不要了。</br> 輪到了馬奎爾,他還沒開口,就聽見沈惕一聲冷笑,仿佛是在譏諷他什么。</br> “你笑什么?”</br> 沈惕聳聳肩,“沒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句老話。”</br> 指東打西,馬奎爾自然不明白,他先說了自己不要,然后又問,“什么話?”</br>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沈惕尾音拖得懶散,“四個j都不要啊,你們也……”</br> “你給我再說一遍!”</br> “你也太容易生氣了,”沈惕這次沒有故作柔弱,甚至也沒有笑,他不笑的時候臉看起來很冷,“賭場里輸過不少錢吧。”</br> 沈惕說著,拿起放在手邊的槍,細(xì)細(xì)擦拭,那雙冷冽的綠瞳盯著槍.口,接著之前的話繼續(xù)。</br> 既然是安無咎給了他這個劇本,那他就配合著演下去吧。</br> “尤其是我嘗過的……你也連看都不配看一眼。”</br> “你!”</br> 艾米心里覺得刺激,可嘴上還是瘋狂打圓場,“大家消消氣,先打牌,先打牌。”</br> 原本趁著二人說話拖延的時間,安無咎把桌上的牌全記一遍,可聽到沈惕的話,他的心跳還是莫名停了一拍。</br> 這家伙平時嬉皮笑臉到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步,很少會表露出這么兇狠的一面,這會兒竟像是護(hù)食的孤狼似的,不咬下對方的肉不罷休。</br> 盡管他知道,這只是沈惕配合他,為擊垮馬奎爾心態(tài)而演的一場戲。</br> 一回合都沒人要,沈惕開啟了新的回合。</br> 他心中猜想,馬奎爾在那樣的嘲諷之下,都沒有要他的四張j,怕不是不忍心拆掉多張大牌。</br> 周亦玨也不要,他這樣謹(jǐn)慎多疑的人,應(yīng)該也是如此。</br> “大家這么給我面子,那我再出幾張。”說著,他從牌扇中抽出幾張牌,往桌面中央一扔。</br> “5張7。”他說。</br> 但戲臺子都搭好了,不演下去也不是個事。</br> 安無咎吸了一口嗆人的煙,從自己的牌里拿出幾張,“五張j。”</br> 他轉(zhuǎn)過臉,朝沈惕的臉上吐了一個白色的煙圈,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那煙圈曖昧地彌散開來,輕輕柔柔籠著這張英俊的面孔。</br> “睡過一次不代表就是你的所有物,別自己圈地,只有公狗才這樣。”</br> 這幅漂亮皮囊說出這樣的話,越冷酷,越是迷人。</br> “真想跟我一起,剛才何必接他那張皇帝牌?”安無咎挑眉。</br> 沈惕低頭笑了,一方面,他覺得安無咎演得太好太真,令他有些接不住,可另一方面,他竟真的產(chǎn)生了安無咎所說的情緒。</br> 他知道,自己真的企圖圈地,把眼前這個人困在手里。</br> “拿皇帝牌才叫賭博啊。”沈惕笑了,笑中透著一股子邪氣。</br> 艾米嘴上喊了“過”,盯著兩人。</br> 這兩個人某些時候還真是像啊。</br> “五個q。”周亦玨將自己的牌扔出去。</br> 在他心里,安無咎和沈惕的可信度都不高,至少他無法輕易相信。</br> 最開始是他找了馬奎爾,告訴他只要綁架了紅隊的那個小女孩,安無咎就一定會同意和他們賭這一把,他會表面上請安無咎聯(lián)盟,背地里其實和馬奎爾勾結(jié),這樣一來,他們二人至少可以打擊目前排在第一的紅隊。</br> 但事出意外,竟然是沈惕同意,并且要兩個人進(jìn)來。</br> 當(dāng)時的周亦玨索性重新收買荷官,反水到沈惕與安無咎這邊,暗中放棄與馬奎爾的結(jié)盟,這兩個人都是熱身賽的獲勝者,能力不俗,跟他們一起更加容易贏。</br> 至于奪的是安無咎的籌碼,還是馬奎爾的籌碼,都不重要,像周亦玨這樣的雙面叛徒,只想盡收漁翁之利。</br> 只不過意外太多,馬奎爾竟然不要這一張唾手而得的皇帝卡,導(dǎo)致現(xiàn)在他們陣營分裂開,騎士牌也不確定是否還在艾米手上。</br> 可沈惕出牌,五次有四次艾米是不要的,放水的意圖也太過明顯。</br> 輪到馬奎爾,在一連串的羞辱之下,他甩出五張k,“要了。”</br> 他心中怒火難平,但這是賭博,他必須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秋后算賬。</br> “這么快就出了?”沈惕笑了笑,眉眼間都是戲謔,“我不要了。”</br> 見他不要,馬奎爾心情不禁好了許多,想著差不多也應(yīng)該歸他主導(dǎo)下一局了,畢竟方才沈惕上一輪出的四張j,一圈下來沒有人要。</br> “我剛剛一直在想……”安無咎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夾著香煙,手肘支在桌面,額角抵著手腕,一副沉然思考的模樣。</br> “我們之中,不是還有一個躲著的騎士牌嗎?”</br> 周亦玨神色未動,心中卻對他第一個點出這張牌而感到意外。</br> “有沒有可能是自保?”安無咎抬起頭,“我的意思是,萬一一開始的時候,皇帝牌和侍衛(wèi)牌就發(fā)到一起了呢?他不想自己獨自一個陣營,所以把皇帝牌給了下家,也只有這種辦法,才能多一個隊友。如果真的是這樣,大家就算找侍衛(wèi),又有誰會懷疑到放棄皇帝牌的人頭上啊。”</br> 周亦玨皺了皺眉。</br> 他收買過荷官,不可能把兩張牌都發(fā)給馬奎爾。</br> 但他忽然想到,艾米的魔術(shù)。</br> “你在胡說什么?”馬奎爾情緒激動。</br> 安無咎把手掌輕輕往下壓了壓,“別激動,我只是提出一種假設(shè),因為我現(xiàn)在覺得,你們倆的針鋒相對,從一開始就來得太突然了。”</br> 他瞥了一眼沈惕,“居然還把槍調(diào)出來了,怕不是拿我當(dāng)個幌子吧。”</br> 這話說得沈惕有點委屈。</br> 拿槍就是為了你,為了你想一槍崩了他。</br> 但他知道安無咎是表演,所以也順著演下去,,伸手奪走了安無咎手中的香煙,送到了自己唇邊,“你覺得我會為了這么一點籌碼就背叛你嗎?”</br> “誰知道呢?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安無咎聳聳肩,笑起來異常美麗,“無所謂了,繼續(xù)打下去,總會有人露出馬腳的。”</br>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背叛別人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br> 說完,安無咎打出幾張牌,“五個a。”</br> 原本以為是勝券在握的馬奎爾恨不得要開罵,這安無咎說到最后竟然把他的路給堵死了。</br> 之前裝出一副沒有大牌的樣子做什么?</br> “我不要。”艾米說,“我要不起。”</br> 周亦玨不疾不徐道:“我也不要。”</br> “過。”馬奎爾煩躁不已。</br> 最終轉(zhuǎn)回到沈惕,他笑了笑,優(yōu)雅地用食指撣了撣煙灰,“我也不要。”</br> “那下一輪由我開始了。”</br> 安無咎抬了抬眼,桌面的正上方顯示著當(dāng)前的回合數(shù)——從第四回合變成了第五回合。</br> “出個小點的吧,”安無咎笑著抽牌,“大家也都出出牌。”</br> “三個7。”</br> “我要。”艾米也打出自己的牌,“888,三個8。”</br> 周亦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牌,較大一點的牌數(shù)量太多,拆起來不好出,于是他抽了更大的牌。</br> “三個k。”</br> 輪到馬奎爾,他的怒火壓抑了太多太久,只能在發(fā)牌上面發(fā)泄,“三個a。”</br> 他的牌一脫手,沈惕就吹了個口哨。</br> “過。”</br> 安無咎也隨著沈惕說了“過”。</br> 心心念念的主動權(quán)終于到了自己手里,馬奎爾欣喜萬分,正要出牌,忽然,一個和他一樣系著黃色長帶的人跑了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馬奎爾一回頭,正是他安排了看守那個小姑娘的人。</br> “隊、隊長。”那人鼻青臉腫,湊到馬奎爾耳邊,用只有馬奎爾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向他報告,“紅隊那個小女孩,被人劫走了……”</br> “怎么回事?”馬奎爾立刻質(zhì)問。</br> “就……一個人端著香檳上來,還說給我們看手相,本來聊著天,突然就一棒子把小王打倒了,我當(dāng)時嚇著了,他們四個人,我打不過……”</br> 安無咎即便聽不見,猜也能猜到是什么。</br> 還真救出來了,也不白費他一番籌謀。</br> 看這報信人臉上的傷,他們幾個還真是下手夠狠。</br> 周亦玨提醒了一句,“埃夫隆先生。”</br> 馬奎爾這才轉(zhuǎn)過臉,看向牌桌,他心內(nèi)煩躁,甩出兩張牌,“對8。”</br> 可就在出完牌的當(dāng)下,他又有些后悔。</br> 應(yīng)該出些更多的牌。</br> 但已經(jīng)出出去了,他也沒辦法拿回來。</br> “這么小啊。”艾米故意說,“該不會真的是給某人喂牌吧。”</br> 沈惕故意做出皺眉的表情,扔出自己手里的牌,“對k。”</br> 從對8到對k……周亦玨注視著他們。</br> 馬奎爾出這么小的數(shù),可沈惕立刻拔高到k,完全是在堵安無咎的牌。</br> 安無咎冷哼一聲,“我說什么來著?”</br> 他眉頭一蹙,靠回到椅子上,“上完就翻臉。”</br> “你是真不打算吃回頭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