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回歸圣壇
楊爾慈說完,歪在安無咎肩上的沈惕坐起來,望向他。</br> 他倒是十分淡然,沒有半點恐慌。</br> “那就把找到這個人列為第三個目標(biāo)吧。”沈惕對安無咎說。</br> 安無咎垂下眼,嘴角抿起一絲笑意。</br> “好啊。”他輕聲回應(yīng)。</br> 楊爾慈看起來一張冷面,但生活能力倒是很強,見他們仨都不怎么想吃鐘益柔做的飯,于是自己動手,很快就弄出幾份蔬菜烘蛋和烤吐司。</br> “隨便吃點吧。”</br> “聞起來好香。”</br> “我炒的蛋也很香啊。”</br> “原來那個黑漆漆的是炒蛋啊。”</br> 大家在餐桌前落座,插科打諢,有說有笑,這間空蕩蕩的房子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令楊爾慈感到幾分不真切,自從她只身闖入圣壇,就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受過有人陪伴的感覺。</br> 安無咎咽下吐司,對吳悠說:“上個游戲你們被電擊,那個時候我就不太想讓你繼續(xù)進入圣壇了。”</br> 吳悠其實早就看出來了,“但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br> 楊爾慈握著咖啡匙,攪了攪,“圣壇里的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多,當(dāng)初上線不到一天,登入ip就已經(jīng)覆蓋全球了。”</br> “那么多人進來干嘛?這么危險的地方。”鐘益柔不太能理解。</br> “不只是為了錢。”楊爾慈說,“很多什么都不缺、含著金湯匙的人都進去了,只是為了尋求刺激。”</br> 安無咎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可以運營圣壇這種游戲?如果是普通的虛擬現(xiàn)實游戲也就罷了,可這個是關(guān)系到性命的。”</br> “這是全球目前幾個最大的跨國科技公司聯(lián)合做出來的,現(xiàn)在沒別的更大的組織了,連政府也管不住他們。”鐘益柔放下抱住濕發(fā)的毛巾,甩了甩頭發(fā),“說起來里面也有沙文,他們提供了最重要的神經(jīng)接入技術(shù),游戲艙也是他們造的,全世界都有他們的游戲工廠。”</br> 安無咎仍舊覺得奇怪,“可這么大的項目,即便是富可敵國的跨國企業(yè),沒有利益可以榨取,為什么要運營這些,做慈善?”</br> 這的確可疑。</br> “誰知道呢?”鐘益柔聳聳肩,“或許這里面有他們可以獲利的環(huán)節(jié)吧,萬惡的資本主義。”</br> “一開始我也覺得很奇怪,不僅僅是沒有盈利這一點。”楊爾慈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咖啡杯的內(nèi)壁,雙眼微微瞇起,像是陷入回憶之中,“圣壇的測試版剛上線的時候,我還在沙文里,那個時候圣壇的宣傳力度就讓我覺得有些過分了,一個虛擬現(xiàn)實游戲,竟然將宣發(fā)做到鋪天蓋地的程度,連公司內(nèi)部都到處是測試連接。”</br> 沈惕手托著腮,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在桌上畫圈圈,“還有專門的媒體公布圣壇的幸存狀況,不簡單啊。”</br> 安無咎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對,“我失憶了,不記得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圣壇最開始測試的時候沒有提過登出游戲的方法嗎?如果大家都清楚進去了就不能出來,應(yīng)該不會有那么多人登錄吧?”</br> “這是個好問題。”鐘益柔往椅子上一靠,“最開始測試的時候是可以隨意登出的,而且不需要玩家進入游戲艙,當(dāng)然了,游戲體驗也沒這么真實。后來正式版本推出的時候就變了,反正,就在我進入第一個熱身賽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游戲面板上找不到退出按鈕了。”</br> 楊爾慈點頭,“副本里出現(xiàn)真實的怪物,很多玩家覺得危險,想強行退出,都被游戲視為犯規(guī)操作,不是死,就是進入了懲罰棧。”</br> “圣壇的開發(fā)團隊沒有給出解釋嗎?”安無咎問。</br> “有。”楊爾慈站起來給自己倒水,“他們說這是游戲更新時出現(xiàn)的bug,讓玩家稍安勿躁,但后來他們又說圣壇進行了自我學(xué)習(xí)和迭代,已經(jīng)超出他們的控制。與之交換的是圣壇的積分池也出現(xiàn)問題,不受控制地暴漲,導(dǎo)致玩家得到的獎勵也遠遠大于之前的。”</br> 安無咎明白了,“所以在這種誘惑下,還是有人愿意繼續(xù)玩下去。”</br> “對。”楊爾慈微笑,“即使揮霍的時間只有24小時,也比一直窮困下去,更有吸引力。”</br> 距離回歸圣壇游戲艙還有七個小時,大家填飽了肚子,在楊爾慈的公寓里休息,安無咎明明晚上睡得很好,可又莫名感到困頓,于是倚在落地窗前的沙發(fā)上小憩了半小時。</br> 很短的時間,但他好像做了很多很多的夢。</br> 這個夢與之前的有些類似,夢里的自己依舊很小,也是站在門外,從門縫里望,只是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母親,而是父親。</br> 父親坐在房間內(nèi)的書桌前,翻開了一本沉重而古老的書。</br> 他不知道父親看到了什么,只見他連貫不斷地念著語調(diào)古怪的字句,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怪異聲音,仿佛在重復(fù)著未知的密語。他像個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的科學(xué)怪人,又像是某個不可言說的宗教的狂熱信徒。</br> 而當(dāng)夢中年幼的安無咎在門外呼喊父親的時候,房間里的男人轉(zhuǎn)過了頭,他的雙眼被黑色填滿,空洞筆直地望著自己,如同能夠?qū)⒁磺形肫渲小?lt;/br> 而桌面上那攤開的書中竟驟然鉆出無數(shù)根搖晃顫動的蛇尾一般的東西,黏滑而濕潤的觸手沿著桌面向下,猛地朝安無咎襲來。</br> 門縫外的安無咎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氣力,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就這樣被這些粗壯而滑膩的觸手緊緊纏住,快要窒息。</br> 沈惕趴在桌邊,一直盯著靠在沙發(fā)上看風(fēng)景的安無咎,誰知他看著看著就睡著,本來想過去逗他,但又怕吵醒,于是沈惕靜靜地觀察了好久。</br> 不知是冷還是別的,安無咎的手一直在抖,看得沈惕心神不寧。</br> 最后他還是悄悄走過去,把自己身上的風(fēng)衣外套脫下來,輕手輕腳蓋在安無咎的身上。</br> 但或許還是不夠小心,扯衣角的時候吵到了他,沈惕剛蹲下,安無咎就一個翻身,抓住了他的手臂。</br> 沈惕的心猛地跳了一跳。</br> 但他并沒有醒,而是在睡夢中皺眉,迷迷糊糊好像還說了夢話。</br> 沈惕聽不清,于是湊近了些。</br> “救……”</br> 要搖醒他嗎?</br> 夢里太痛苦了。</br> 安無咎感覺自己被這些觸手絞殺到失去最后一絲空氣,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救。</br> 沒有人來救他。</br> 就在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瞬間,安無咎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br> 并沒有什么觸手和蛇尾,他第一時間看到的是沈惕的臉。</br> 而他在睡夢中還抓著沈惕的手臂。</br> “怎么了?”沈惕很自然地撥了撥他的額發(fā),“出了好多汗。”</br> “沒事……”安無咎有些喘,平復(fù)過后才開口,“我總是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夢到一些非自然的現(xiàn)象,很可怕。”</br>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沈惕的衣服,內(nèi)心的恐懼消散許多。</br> “應(yīng)該是太累了,所以做噩夢了。”沈惕將他拉起來,“昨晚也做了?”</br> 安無咎搖頭,“沒有,昨晚睡得很好。”</br> 大概是他近期睡得最好的一次。</br> “可不是嘛,”沈惕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故意說,“我胳膊到現(xiàn)在都是麻的,也沒有人給我按一按。”</br> 吳悠本來端了杯水朝他們走來,走著走著就順道喝了一口,一聽見沈惕的話,直接把水吐回杯子里,轉(zhuǎn)頭就走。</br> 24小時的閑逸時光過得很快,比起在游戲里廝殺和搏斗,現(xiàn)世就算再兵荒馬亂,也是珍貴的。</br> 夕陽像是浸開的血,染透了這座城市的天空,他們再一次回到游戲工廠,準備投身新的戰(zhàn)場。</br> “對了。”吳悠想起來什么,“無咎哥,上次熱身賽你的獎勵卡還沒抽呢。”</br> 他這么一提醒,安無咎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還有獎勵沒有兌,“對,差點忘了。”</br> “進去之后就抽吧。”吳悠弓著腰鉆進他右邊的那座游戲艙中躺好,等候玻璃門關(guān)上,“說不定可以抽到稀有道具。”</br> 沈惕在安無咎的左邊,“抽個彈出卡,把小鬼頭彈出圣壇。”</br> “把你彈出去!”</br> “吵死了你們倆。”鐘益柔卷了卷自己的頭發(fā),盯著逐漸關(guān)上的玻璃罩,“拜托了這次給我分個能好好賺錢的游戲……”</br> 營養(yǎng)管自動地從艙內(nèi)冒出,扎入他們的手臂和脖頸。</br> 游戲艙里傳來熟悉的聲音。</br> “數(shù)據(jù)庫接口已連接。”</br> “正在載入幸存數(shù)據(jù)。”</br> “加載中——”</br> “環(huán)境配置成功,變量初始化——”</br> “幸存者們,歡迎回來。”</br> 艙內(nèi)的他眼前一片純白,什么都看不見。</br> “正在加載熱身游戲配置。”</br> 失重狀態(tài)下,身邊的純白空間忽然間閃動起來,彩色的數(shù)據(jù)格開始涌入其中,堆砌成逐漸真實的畫面。</br> 最終,一片刺目的白光閃過,安無咎緩緩睜開眼,適應(yīng)新的游戲環(huán)境。</br> 此時此刻,他初始化在一個環(huán)繞式的沙發(fā)卡座上,沙發(fā)圍繞著一張矮桌。這里的空間很小,但看裝修十分豪華。除他以外還有五個人,看到吳悠的面孔,安無咎有一瞬間的安心。</br> 至少自己可以照看著他。</br> 但下一秒,他的心就沉了下去。</br> 掃視了一圈,安無咎沒有看到沈惕的身影。</br> 這次沒有匹配到一起嗎?</br> 盡管他對此有著足夠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心中始終抱著一絲僥幸,以為再次醒來,就能看到沈惕的臉。</br> 除了吳悠,剩下的全部都是新面孔。</br> “歡迎各位,你們都是上輪游戲的幸存者,也是人類中勇敢與智慧的代表。”</br> 這樣的說辭令安無咎感到不適。</br> 他們的勇敢也好,智慧也罷,都是被這個游戲逼出來的。</br> “下面為各位宣布新的熱身游戲——”</br> “等一下。”吳悠開口,“這次游戲只有這么幾個人嗎?”</br> 圣音為他解答。</br> “當(dāng)然不是。”</br> “本輪熱身賽與之前的有所區(qū)別,各位并非是本輪游戲的全部玩家。”</br> 安無咎意識到什么。</br> 還有可能。</br> “由于玩家眾多,本輪游戲所有參加的幸存者被隨機分為九組,每組六個人,一共五十四位。大家在組內(nèi)進行熱身賽的比拼,最終的獲勝者將獲得投票的機會。”</br> “投票?”坐在安無咎斜前方的一名紅發(fā)西方男人質(zhì)疑,“難道不是獎勵?”</br> “這次的獎勵不是那么容易。”圣音說。</br> “九個獲勝者將有投票選擇賽制的機會,以多數(shù)計,并且你們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小小的優(yōu)勢,各位勝利之后就會獲悉。”</br> “下面為大家宣布本輪熱身賽的游戲。”</br> 他們的眼前出現(xiàn)五粒骰子。</br> 安無咎皺了皺眉。</br> 難道要賭博?</br> “大話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