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離奇巧合
聽了這樣的話,沈惕也只是勾起嘴角,一個字也不說,仿佛很是接受被吃透的命運。</br> 他甚至抬起右手,對著安無咎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br> 真是有意思。</br> 安無咎的眼神輕飄飄望了一眼那只修長的、挑釁的手,又抬起眼。</br> 他伸出手,笑著拍了拍沈惕的臉頰,靠近他耳側(cè),語氣懶散。</br> “不著急。”</br> 安無咎的輕佻與危險是并存的。</br> 就像他的純潔與善良,也是一樣共生。</br> 沈惕對圣壇一直以來的期望,是給自己一次圓滿的結局。</br> 但遇到安無咎之后,他的目標第一次發(fā)生了改變。</br> 與安無咎在一起,他會獲得一種特殊的快樂,是他從未有過的,其他人誰也給不了。</br> 所以沈惕也開始關注游戲本身,而不是游離在游戲之外。</br> 因為只有安無咎活下來,他也活下來,才有可能持續(xù)地獲得這種愉悅感。</br> 他轉(zhuǎn)過頭,想看天堂之門是不是又消失了,卻意外發(fā)現(xiàn),原本是天堂之門入口的上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兩個箭頭標識,一個指向西,一個指向東。</br> 這本來沒什么,只是箭頭所指的方向,和他們在第一層看到的疏散圖顯示的方向,是相反的。</br> 雙臂環(huán)胸的沈惕靠過去,用自己的手肘碰了碰安無咎,“看那兒。”</br> 安無咎沒按他說的做,甚至沒抬頭,自己抓起衣領聞領口,“我早看到了。”</br> “是嗎?”沈惕好奇他在聞什么,于是也低下自己的頭,湊到安無咎的跟前,跟貼上主人的大型犬似的,弄得安無咎直接用食指頂住他的眉心,把他往外推。</br> “你抽什么風?”</br> “我也想聞。”沈惕理直氣壯。</br> 安無咎覺得他有時候腦子簡直跟七八歲小孩一樣。</br> “都一樣,聞你自己去吧。”</br> 沈惕雙臂交叉對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叉。</br> 安無咎沒繼續(xù)搭理他,對他比了個割喉的手勢,然后獨自轉(zhuǎn)過身,面對其他人。</br> 事實上,他說的話并非只是敷衍應付沈惕。</br> 因為他身上的氣味,和沈惕身上的,是一樣的,都是很淡很清苦的杏仁味。</br> “這一層樓沒有機器人了。”楊爾慈環(huán)視四周,并沒有其他幾層會出現(xiàn)的引路npc,也沒有看起來不同尋常的裝飾與結構。</br> “先把他們放下吧。”她建議道,“我覺得大家需要稍微休息一下了。”</br> 安無咎留意了一下視野右上方目前的時間,還有26小時。</br> 第二層和第三層花費的時間不少,尤其是之前循環(huán)復活的黑霧。</br> 吳悠將南杉靠墻放下,讓他能靠在上面。可南杉比他想象中還要不爭氣,身上沒有力氣根本靠不住,腦袋一直沿著墻壁往一邊倒,吳悠只好也坐下來,心不甘情不愿地讓南杉靠著自己的肩膀。</br> “謝謝。”南杉說。</br> 吳悠沒吭聲,把眼睛藏在帽檐下,不讓人看見。</br> 算了算了,好歹他的桃木劍救了人。</br> 喬希贊同楊爾慈的話,“是啊,雖然這里是游戲里,但是我們體力消耗其實和現(xiàn)實是差不多的。大家要不兌換一些食物出來?稍微補充一點能量?”</br> 安無咎忽然有了某種預感,一轉(zhuǎn)頭,果然看見沈惕已經(jīng)開始吃棒棒糖了。</br> “你到底是存了多少糖在面板里?”</br> 沈惕特意打開面板,毫不避諱地給安無咎看,這舉動有幾分小孩子求獎勵的意思。</br> 安無咎雖然并不覺得有看的必要,但還是瞥了一眼。</br> “32根??”</br> 沈惕含混地說“對啊”,叼著糖的樣子像叼了根煙,“兌一包就有20根,多劃算。”</br> 弄半天這是兌了兩次吃到現(xiàn)在的。</br> 吳悠嘁了一聲,“我看哪天真世界末.日.了你也只會屯糖。”</br> “對了對了,”喬希想到些什么,“你們?nèi)齻€這輪游戲的兌換權好像都用來買武器了吧。”</br> 他打開自己的面板,買了一個足足五斤重的俄羅斯大列巴。</br> “吃這個,我們一起吃!”喬希興致勃勃,卻發(fā)現(xiàn)這面包太硬了,自己完全掰不動。</br> “啊……好像買錯了。”喬希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雙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br> “沒事兒。”吳悠已經(jīng)相當之順手,直接把手伸到南杉的袖口里,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南杉一臉虛弱的樣子,對吳悠說:“你的手都摸到我肩膀了。”</br> 安頓好鐘益柔,楊爾慈發(fā)現(xiàn),這一層依舊沒有出現(xiàn)任何給予他們?nèi)蝿眨蚴菚砦kU的npc。</br> 她看了眼不信邪非要繼續(xù)掏劍的吳悠,“你掏反了吧。”</br> 安無咎壞笑著往地上一坐,雙腿盤起,不懷好意地調(diào)侃他們,“哎呀,我們小悠和道士哥哥真是越來越親密了。”</br> 沈惕叼著棒棒糖,沒看當事人,反倒是盯住安無咎的側(cè)臉。</br> 道士哥哥,這幾個字被他一念……</br> “什么啊。”吳悠把手抽了出來,耳朵都紅了。</br> 南杉笑瞇瞇地把吳悠緊攥著的手攤開,讓他手掌朝上,不一會兒,那桃木劍自己飄飄悠悠地飛出來了。</br> 他們將這個堪比兇器的大列巴分成一塊塊,然后彼此圍坐起來,這里雖然也不算安全,但如果不趁這時候補充體力,萬一后面有更兇險的狀況出現(xiàn),以他們目前的狀況,必然應付不了。</br> “說起來。”吃了點東西,南杉感覺體力稍稍回復些許,“你們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這里發(fā)生過的事,你們在現(xiàn)實中也是體驗過的。”</br> 他剛說完,安無咎就發(fā)現(xiàn),正在咀嚼面包的楊爾慈頓了頓,大概靜了兩秒才繼續(xù)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吃下去。</br> 這反應對其他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一直沒什么情緒起伏的楊爾慈就有問題了。</br> 她和這里出現(xiàn)過的哪一項有關呢?</br> 安無咎首先排除了彩虹除草劑導致的畸形兒,雖然楊爾慈對這件事很熟悉,但她不會是受害者,雙性似乎也不是。</br> 他又抬頭,觀察了一下楊爾慈的臉。</br> 安無咎之前對她的預判是混有俄羅斯血統(tǒng)的中國人。</br> 現(xiàn)在看來,很大概率是烏克蘭。</br> “都沒有嗎?”南杉最終還是主動開口,對其他人坦白,“我以為大家也會有一樣的情況,因為現(xiàn)實中我就是代孕的遺棄兒。”</br> 吳悠表情變了變。</br> “看不出來吧?”南杉笑了笑,“我是由我?guī)煾甘震B(yǎng)長大的,聽說我是直接被丟在路邊的,我?guī)煾竿砩铣鰜砣永槺沐迯潱瑩斓搅宋摇!彼f的非常云淡風輕,仿佛在講故事一樣,臉上帶著笑意。</br> “然后他就收留你了嗎?”喬希問。</br> “其實他一開始并不想養(yǎng)我。”南杉笑了笑,“他說他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現(xiàn)在的人都喜歡西方宗教,道教式微,連看風水的人都少了,養(yǎng)家糊口不容易,早就打算收關,去給別人搞塔羅牌占卜。”</br> 吳悠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終于知道這家伙的不靠譜是跟誰學的了……</br> 簡直是一脈相承啊。</br> “不過好巧不巧,就在遇到我的前一晚,他還自己算了一算,說他命里必定會有個徒弟,本來還不信,第二天就撿到我了。”</br> “哇。”喬希是個純純的西方人,對東方神秘的宗教術法好奇不已,“你師父聽起來是個很帥的男人誒。”</br> “這……他一米七長胡子小老頭,審美的事見仁見智吧。”南杉委婉解釋,又繼續(xù)說,“撿到我之后他就帶去一個開黑診所的朋友那兒給我檢查,沒想到自己的關門弟子是個病秧子,胎里不足,還有奇怪的嗜睡癥,最重要的是,醫(yī)生說,從身上的痕跡來開,已經(jīng)有人對我做過基因檢查了。”</br> 安無咎用手托腮,嘴角掛著諷刺的笑。</br> 看來是剖出來不滿意,特意去做了檢查,覺得沒必要留下,就直接扔了。</br> 這些事如果是平常聽到,他不過是當個故事聽聽,可現(xiàn)在他們在游戲里,照理說玩家應當是隨機匹配的。</br> 可游戲里的玩家,與游戲本身的設置,竟然有一部分重合的經(jīng)歷。</br> 事情好像沒這么簡單。</br> “你怎么知道你是代孕出來的?”沈惕嘴里含著糖,說話含混。</br> 南杉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手里的小木劍,“聽我?guī)煾嫡f,我身上的襁褓好像印了某家代孕公司的名字,叫proxy,普羅西。”</br> 名字倒是起得通俗易懂,就差直接叫自己代孕公司了。</br> 安無咎本想嘲諷,卻忽然覺得這個公司的名字很眼熟。</br> 沈惕還想問點什么,可安無咎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br> 這個狀態(tài)的他表情難得認真起來,雙眼微微瞇起,似乎在回憶什么。</br> “我們上次去的醫(yī)院,查詢屏幕一打開的時候出現(xiàn)過同系統(tǒng)相關醫(yī)院,里面就有這家。”</br> “proxy……”沈惕似乎也回憶起來,“他們的logo是彩虹拱橋形的。”</br> 事情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游戲里出現(xiàn)的彩虹關卡、代孕工廠,游戲玩家的背景,竟然可以串聯(lián)起來,指向一個現(xiàn)實的公司。</br> 沈惕也發(fā)現(xiàn),自從南杉說起這個話題,楊爾慈的表情和態(tài)度就出現(xiàn)了細微的不正常。進入這個游戲開始,她沒有一刻發(fā)過呆,一直都是專注而冷靜的。</br> 但她并不像南杉這樣心大,似乎是個不容易敞開心扉的人。</br> 安無咎隱約感覺到不對勁,問南杉,“你現(xiàn)在也在費城?”</br> “嗯。”南杉點了點頭,將沒吃完的面包收好,“我就是在費城被人拋棄的。”</br> 安無咎又說,“你的生理父母是亞裔,而且在普羅西代孕,找到他們應該不難。”</br> 因為他此時的狀態(tài)剝離了大部分的善意,所以絲毫沒有自己正在揭開他人傷疤的覺悟,言語十分直白。</br> “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們?”</br> 南杉還沒回答,一直沉默的吳悠竟然先于他開口。</br> “被有意拋棄,找到了又能怎么樣呢?”</br> 見氣氛不太對,喬希立刻笑著轉(zhuǎn)移話題,“好干啊這個面包,應該兌點水的,我都忘了。”</br> 他一說完,楊爾慈就拿出了一瓶水,這是她拿本輪的兌換機會兌的。</br> “喝點東西,準備找線索了。”楊爾慈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地冷淡,將已經(jīng)擰開的水瓶放在眾人中間。她后頸的傷盡管被發(fā)帶包裹著,但之前流的血幾乎都已經(jīng)浸透了布料。</br> “與其在這里討論這些,不如先活著出去。”她冷漠地站了起來。</br> 果然有問題。</br> 安無咎左手托著下巴,右手在地上畫著圈,見周圍的人一個個跟著楊爾慈站起來,自己卻懶得動。</br> “不走?”沈惕拿腳碰了碰他的腳。</br> 安無咎仰起臉,望向站在自己右側(cè)的沈惕,懶洋洋搖了搖頭,像只貓。</br> “我困了,想睡覺。”說完,他就直接往地上一躺,四肢松散,雙眼一閉,好像什么都與他無關了。</br> 閉上眼之后,安無咎腦子里將這些瑣碎的細節(jié)串聯(lián)起來。</br> 從一開始那間醫(yī)院就有問題,分明他記得母親就在那兒,可完全查詢不到她的信息。</br> 那間醫(yī)院和南杉出生的代孕醫(yī)院是同源的,從上一級公司去查,一定能查到點什么。</br> 他隱約聽見腳步聲,感覺沈惕大概是走了,于是悄悄睜開自己的右眼,瞄了一小下。</br> 右邊果然沒人了。</br> 可一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沈惕蹲在自己的面前,像只大貓似的守著他。</br> “你干嘛?”安無咎眨了眨眼。</br> “一個人睡在這兒不安全吧。”沈惕蹲著,對他歪了歪頭。</br> 更像貓了。</br> 聽到他說的,安無咎輕笑一下,翻了個身,面對沈惕。</br> 然后伸出手,湊過去,握了握沈惕露出的腳踝。</br> “你好像搞錯了。”</br> 指尖描著他骨骼的形狀</br> “我才是這層樓里最危險的生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