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引導犯錯
彩虹藥水持續(xù)地噴灑著,這意味著他們無法到隔壁的房間查看線索,或者冒著畸變的代價。</br> 楊爾慈所說的故事令眾人唏噓,大家不約而同地沉默了。</br> 戰(zhàn)爭不僅僅存在于發(fā)動和結束的那段時光里,曾經血流成河的土地,時至今日亦留有劇毒的陳傷。</br> 毒藥滲入地底,開成花朵,結成果實,最后用一代又一代的血肉之軀來代謝,來清除。</br> 安無咎低著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他的腦子里不斷地出現剛剛那個孩子。</br> 他沒有傷人,也沒有做出npc的引導和任務發(fā)放行為,只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br> 不像是被安排在這里等待他們的npc,更像是電影里困在舊處的幽靈。</br> 小熊最后說的話還言猶在耳。</br> 不只是剛剛那一句,是進入第二層以后,它說過的所有的話。</br> 尤其是對喬希說的那一句,“晚上有馬戲團表演,請小丑先生準時開門。”</br> 他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上的電子表,依舊停留在凌晨3點20分41秒。</br> 除了他和沈惕,其他人的手上都沒有表,走廊里也沒有懸掛任何鐘表,甚至連一扇窗都沒有。</br> 他們要怎么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呢。</br> 一定會有什么顯示時間的東西。</br> “剛才那一半的房間你們試著開了幾個?”安無咎問喬希。</br> 喬希想了想,“只試了三間,都是鎖住的,打不開,上面寫了孩子們外出了。”</br> 安無咎思忖片刻,“我們最終目的是逃離這所收容中心,但單層目的是要找到通往下一層的門,得到碎片。”</br> “上一層的門是在地上顯示出九宮格之后才出現的,也就是說是南杉破解了空間幻局,最終在我和沈惕的空間里那座大門才出現。”</br> “而碎片是破解工作日志和破解大門之后得到的,那么這一次,會有什么幻術還不一定,但是工作日志很大可能是存在的,找到日志就有得到碎片的機會。”</br> 聽完安無咎的分析,喬希對自己的任務理解清晰了許多,“所以我的工作日志也一定藏在這些房間里。”</br> “我想是的。”</br> 鐘益柔靠在墻上,或許是因為方才的劇痛,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那怎么找到大門呢?”</br> 沈惕像是困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用十分懶散的語氣說出令眾人覺得莫名其妙的話。</br> “要不還是分組吧。”</br> “分組?”喬希不明白,“可是在第一層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們分開了,所以才各自進入了不同的空間里,這樣不是增大游戲難度嗎?”</br> 安無咎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可以分組。”</br> 這是一個很冒險的提議,但安無咎想試試。</br> “我想賭一下。”他說,“不同的樓層或許會有不同的阻礙我們找到大門的方式,第一層是讓我們分散開來,鬼打墻一樣走不出去。”</br> “但來到第二層的,都是已經通過了第一層考驗的人,也已經找到了破解幻局的辦法,圣壇恐怕會設置不一樣的方法。”</br> “但這也是不一定的。”楊爾慈開口,說出她的顧慮。</br> “當然。”安無咎表情沉著,“事實上,我更希望在我們分開后,發(fā)現又和上次一樣,找不到彼此,這就說明還是同樣的幻局,那個時候就又要麻煩南杉了。”</br> 一直笑瞇瞇的南杉此刻好像有點沒精神,但還是回應了安無咎的話,“沒問題。”</br> “怎么分組?”吳悠直接快進到下一個問題。</br> 安無咎想了想,“我們不能太分散。這一層有兩個主題,干脆就分成兩隊,這樣搜尋工作日志的效率也會更高。”</br> 鐘益柔提議,“那干脆這樣吧,彩虹寶貝那一頭已經檢查過三個房間了,加上我們都走過一次,任務量比較小,三個人就行,剩下的四個到雙倍天使這邊。”</br> 楊爾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后按照他們站立的位置就地指了指,“我們四個一組,安無咎,你們三個一組吧。”</br> 她說的“你們三個”是他和沈惕,還有喬希。</br> “我想跟無咎哥一起。”吳悠表示了不滿。</br> 沈惕面對他站著,食指扒拉了一下左眼的下眼瞼,對他做了個鬼臉,“你的無咎哥只會跟我一起。”</br> 安無咎對他的幼稚束手無策,但還是安撫吳悠,“你和南杉一起吧,有他在我比較放心。如果你們找到了可疑的信息,讓喬希過去,他應該有權限。”</br> 由于在第一層的時候他們被分割到不同的空間,導致信息無法流通。</br> “分開之后,過一陣子就要喊一下對方的名字,雙方回應一下,確保大家還在同一個回廊里。”</br> 鐘益柔點頭,“這次說不定還會遇到假扮玩家的npc,萬一又出現了落單的人,不要直接相信,先試探一下。”</br> “嗯。”</br> 就這樣,他們分成了兩隊,鐘益柔、楊爾慈、南杉和吳悠前往另一邊尋找線索。</br> 看著其他四人已經往另一邊的[雙倍完美天使]走去,喬希也湊到安無咎身邊,“我們什么時候再回到剛剛這條彩虹走廊呢。”</br> 安無咎正站在走廊的另一面墻壁,也就是那個“回”型結構里面那堵墻的前站著,這面墻和這一層其他的墻面一樣,畫著一整幅彩繪壁畫,上面是各種各樣的小動物,有猴子,有老虎,還有大象和兔子。</br> “先等一等。”安無咎敲了敲眼前這面墻,里面發(fā)出悶悶的聲音,像是破了的鼓。</br> 他敲完,就聽見另一個敲擊聲。一回頭看到沈惕的手指屈著,正在敲房間那一邊的墻。他敲了好幾下,房門前的墻是悶悶的聲音,而房間與房間之前的墻,聲音是很實的,沒有空間感。</br> 沈惕對著安無咎面前的墻抬了抬下巴,直接點出安無咎心中的想法,“那堵墻的背后是馬戲團吧。”</br> “不過現在還沒有門。”</br> 沈惕笑了笑,“有可能是現在還沒有到晚上呢。”</br> 兩人說的話讓站在一旁的喬希都懵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你們在說什么?這里是馬戲團?”</br> “我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安無咎轉過來,靠在墻上,“每一層雖然建筑面積縮小了,但格局不太可能會變化,所以這一層的中間應該也是一個面積很大的空間,除了這里,我想不到其他可以作為馬戲團的地方了,何況這堵墻后面確實是存在空間的。”</br> 說話間,彩虹寶貝那一端的走廊忽然間停止了噴灑藥水,那些迷你罐子化作的小飛機也都在一瞬間消失了。</br> 一切又恢復成之前他們剛進入這一層的模樣。</br> “你就是在等他們停止噴灑?”喬希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會停呢?”</br> 安無咎輕聲說了句,“我猜的。”</br> 他沒有解釋原因,是覺得這個原因說出來有些殘酷。</br> 但身后的沈惕卻直接開口,“因為引導犯錯和懲罰教育吧。”</br> “引導犯錯?”喬希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br> 沈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墜,語氣隨意,“如果只噴灑一次,并且持續(xù)不斷,那么大家從沾到藥劑之后就是知道會畸變,但因為大家會躲到安全區(qū),所以這種畸變也很快會消失。這樣的流程還不夠。”</br> “試過一次痛苦,遠不如反復經歷痛苦深刻。”</br> 喬希栗色的頭發(fā)亂蓬蓬的,眉頭蹙起,滿臉憂愁。</br> 安無咎的腳步也停下來了,因為他很好奇,為什么自己的想法沈惕永遠在第一時間就能夠洞悉。</br> 他也并不是心事寫在臉上的人。</br> 沈惕一邊活動手指,一邊繼續(xù)道,“但如果噴灑幾分鐘,然后結束,一切恢復正常,玩家一定會再次嘗試走入這一半長廊,因為還有任務沒有完成。這個時候他們會抱著僥幸心理,還存有一點點膽怯,但正常的時間越長,這種膽怯就會減少,而原本僥幸的心就會越來越踏實。”</br> 說著,他兩手合掌一拍,將沉思中的喬希拍得一激靈。</br> “這個時候再噴灑藥劑,讓玩家畸變,重新經歷一次痛苦,不就更深刻了嗎?”</br> 喬希呆愣在原地。</br> “你說得太嚇人了。”安無咎那雙墨色的眼盯著沈惕,一貫冷靜的臉上出現些許埋怨的小表情,“把喬希嚇到了。”</br> 沈惕倒是笑得燦爛,“我只是把你心里想的說出來而已啊。”</br> 他十分順手地將安無咎的肩一攬,語氣愉快,“這樣吧,下次我少加工一點點。”</br> “喬希。”安無咎轉過頭,將走神的喬希叫過來,語帶安撫,“跟緊點,這樣比較安全。”</br> “我們現在是中了圣壇的引導嗎?”喬希淺褐色的瞳孔微微晃動,像是十分緊張的樣子。</br> 安無咎依舊邁入彩虹的那一端,“我們只是提前看透了他們的引導,反過來當做線索了。”</br> 他拉過喬希的手,讓他試著擰開最近的那間房門,但上面依舊彈出和最開始幾間一樣的提示語。</br> [d03,今日是游玩日,孩子們不在家。]</br> 不在家的意思,難不成這些房間都是孩子們的住所?</br> 為什么會不在家呢?這不是一座封閉式的收容中心嗎?</br> 沈惕往另外一頭看了看,抬起一只手,手掌放在嘴邊,大喊了一聲。</br> “小——鬼——”</br> 沒多久,那邊傳來語氣不善的回應。</br> “煩死了,閉嘴。”</br> 喬希又試了旁邊的一間,同樣是無法打開的。</br> 安無咎提醒道:“彩虹藥水噴灑的間隔時間應該也不是很長,一旦出現彩虹鐵皮罐,就逃到另一邊。”</br> “這對我們有傷害嗎?”</br> “我剛剛看到益柔和南杉的狀態(tài)都不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安無咎想了想,又覺得有一絲不合理,因為自己的狀態(tài)實際上還好。</br> ·</br> 另一頭的鐘益柔的確如安無咎所說,整個人都感覺不太對勁,好像之前的幻術還在生效,此時此刻她依舊能聞到第一層的腐爛氣息。</br> 而她的呼吸也很不正常,莫名的窒息感壓得她喘不上氣。</br> 南杉相對好一些,只是他叫住了吳悠,又不知從哪兒翻找出一根針劑,塞到吳悠手里。</br> “干什么?”吳悠一臉防備。</br> “如果我不小心睡著了,就給我打一針。”南杉擼起袖子,“手臂上就行。”</br> “你為什么會睡著?”吳悠無法理解,看了看手中的針管,又抬頭看他。</br> 南杉坦白道,“我有中樞性嗜睡癥,可能隨時隨地猝倒,需要有人幫我注射中樞神經興·奮·劑才能立刻醒過來,否則要很久。”</br> 吳悠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但還是冷著一張臉收好了這份針劑。</br> “敢騙我你就死定了。”</br> 楊爾慈有些懷疑,“你有這種病,上一輪是怎么活下來的?”</br> 南杉笑瞇瞇道:“說起來還有點遺憾呢。上一場我正好遇到了中式恐怖的游戲,本來還覺得可以大顯身手了,開始就很興奮。結果中途我猝倒了沒人知道,連那個殺了好多玩家的npc都以為我是死人,最后結算的時候我才醒,就跟著大家一起結算了。不過最后的分不太高,這么專業(yè)對口的游戲,只拿了最低一檔的積分,實在是有點虧了。”</br> 這都能行?</br> 吳悠的臉都垮下來了,一時間心生將他這管子藥丟掉的邪惡想法。</br> 果然不是什么正經道士,就是個混子。</br> 這邊的房間也鎖上了好幾個,和剛才彩虹寶貝那一邊不太一樣的是,這邊的墻壁上并非一般的繪畫,更像是生理教育相關的繪本,一片美麗的森林,草木花卉豐茂無比。但仔細一看,就能發(fā)現上面有畫得像是花一樣的子宮,還有其他隱晦的生殖器官。</br> “好奇怪。”一直觀察墻壁的吳悠說出一個結論,“這上面全是小男孩,怎么沒有女孩子?”</br> 鐘益柔也看向墻壁,她的嘴唇愈發(fā)蒼白,眼前的景象也因眩暈出現重影,但她還是努力摒息凝神。可就這么一看,竟然就在一棵紅色楓樹的后面發(fā)現了披著頭發(fā)的小女孩。她躲在樹后,穿了條紅色裙子,只探出小半個身子,畫得十分可愛。</br> “這不就是小女孩嗎?”</br> 吳悠聞聲過來,湊近一看。</br> “明明是男孩子,短頭發(fā)背帶褲。”</br> 怎么可能?</br> 鐘益柔又看了一遍。</br> 這一次,那個墻上的孩子竟然從樹后站了出來,她的右邊是披散的長發(fā),穿著紅色小裙子,左半邊卻是短發(fā),穿著藍色背帶褲。</br> 不僅如此,這個小孩還張開了微笑著的嘴,小小的嘴唇在畫中一張一合。</br> “姐姐,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