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真假無咎
離開工作室之后,楊爾慈、喬希和吳悠三人一路搜索,在每間可以打開的房間里尋找線索。</br> 大約是因為數(shù)字化管理,可以找到的線索與資料并不多。</br> 他們只在幾個房間找到了硬盤,也在那些房間的主機里插入查看,里面大部分的內(nèi)容都是關于收容中心里小孩子的資料,有關身高,體重,血型,和是否有遺傳疾病之類的信息。</br> 令楊爾慈感到意外的是,這些小孩子的數(shù)量遠遠比他們想象之中要多得多。</br> “這個硬盤跟之前的不一樣。”喬希說著,指了指主機連接的懸浮屏,上面是一個彈窗,“這個加密過,要密碼,而且必須要管理員的權限,主機型號也不對,我們在這間房應該是打不開的。”</br> 楊爾慈點了點頭,“管理員可能是鐘益柔,我們先去之前初始化的那個房間里看看能不能插進去。”</br> 她始終覺得有些奇怪,吳悠這一走,一直沒有回來。</br> 這種不安感持續(xù)她與喬希重回那間一樓總控室。,因為喬希怕黑屋子,她直接敞了門。</br> 沒多說什么,楊爾慈直接將加密硬盤往主機的卡槽里塞,肩膀卻被喬希拍了拍。</br> “你看屏幕上的監(jiān)控……”喬希聲音有些抖。</br> 楊爾慈瞥眼看過去。</br> 一開始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再仔細一看,才覺得詭異。</br> 屏幕上明明有無數(shù)格監(jiān)控影像,從房間到走廊,無一遺留。</br> 可這些影像中,一個人也沒有。</br> “他們……都去哪兒了?”</br> ·</br> 走廊里的燈光、雪白的墻壁,反著光的地板,將整個空間襯得無比明亮。</br> 可鐘益柔站在這里,卻覺得不寒而栗,連空氣都是陰惻惻地流動著,經(jīng)過她身旁。</br> 她的眼前有一個安無咎,耳機里卻傳來另一個安無咎的聲音。</br> [喂?剛剛還能聽見你的聲音的,現(xiàn)在沒信號了嗎?]</br> 他還在說話。</br> 事到如今,這兩個里面必然有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br> 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從這兩個人的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不好的信號,說明偽裝成另一個人需要獲取信任,在此之前,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br> 要是面前這個是真的也就罷了,耳機里那個恐怕是想引她過去,畢竟眼前的人完完整整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而對面那個,只有聲音。</br> 可要是反過來呢?</br> 鐘益柔跟在安無咎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終于摸到了一處略微凸起的圓點,她試探性地用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嘀的一聲,那頭的聲音切斷了。</br> 糟糕。</br> 這個東西怎么都沒有個使用說明的?</br>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與眼前這個安無咎并肩的程度,然后露出平日的笑臉。</br> 假的一定會有破綻,先從這個下手吧。</br> 總能套出點什么。</br> “對了,你剛剛說有個工作日志,在哪個房間看到的啊?”</br> 安無咎轉過臉,沉著道:“資料室。”</br> “哦,這樣啊。”鐘益柔點了點頭,“資料室沒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吧?這個副本真的好嚇人,到處都透著一種詭異的感覺,剛剛都嚇死我了。”</br> 安無咎聽了,頓了頓,開口道:“這地方很古怪。我剛剛在想,剛剛你遇到的是不是幻覺?”</br> 他又補充道:“我和其他人分開的時候,也遇到了幻覺。”</br> “什么幻覺?”鐘益柔盯著他的眼睛。</br> 真的完全一樣,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區(qū)別。</br> 安無咎看了一眼她,又輕輕笑了笑,“我看到你們都變成了怪物,想要殺了我。”</br> 只一句話,好像就能讓人看到畫面,并為之毛骨悚然。</br> 鐘益柔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松開。</br> 她不想露出破綻。</br> “真的啊?那比我這個還可怕誒,起碼我看到的幻覺都是不認識的人,那些小孩兒一會兒是活人,一會兒又變成詐尸的尸體,而且只有我看得到。”</br> “這就是你說的停尸房。”安無咎垂了垂眼,“拿到工作日志之后就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了,結合剛剛發(fā)生的事,應該會有新的線索。”</br> 繼續(xù)往前走著,鐘益柔感覺溫度一下子熱了起來,可眼前還是這條空蕩蕩的走廊,原本想著怎么也會遇到一個玩家,可走到現(xiàn)在都沒有其他人。</br> 太古怪了。</br> 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側頭看向安無咎,用十分隨意的語氣問:“對了,綠眼睛的家伙呢?居然沒跟著你。”</br> 安無咎沉默了好一會兒。</br> 或許這沉默的時間并沒有很長,但在鐘益柔的眼里,他臉上的一點一滴,每個細節(jié),仿佛都被無限放大了。</br> 面孔就在眼前,可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卻反復回響著方才耳機里的那個聲音,和眼下這個并無二異。</br> [益柔……]</br> [我是無咎。]</br> 益柔。</br> 鐘益柔忽然間停住腳步。</br> 眼前的安無咎也感應到她的停駐,于是回過頭。</br> 鐘益柔的雙睫輕輕地上下碰了一下,腦子里冒出了一個冒險的想法,并且實施了。</br> “吳悠,你不會把他甩掉了吧。”</br> 她的心臟都幾乎要跳出來了。</br> 眼前的安無咎臉色沒有一絲變化,淡定得可怕。</br> “沒有啊,是他自己要去別的房間搜集線索的,說是分開效率比較高。”</br> 他說完,盯著鐘益柔的臉,甚至還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br> 鐘益柔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顯得很是松弛,她也笑了笑,然后搭了搭安無咎的肩,“那家伙居然還有這么獨立的時候啊。”</br> 看來這個偽裝的家伙連玩家的個人信息都不知道。</br> 本來以為是npc,可是圣壇真的會連玩家信息都不告知,就讓他直接來和玩家對抗嗎?</br> 這似乎不太合理。</br> 在安無咎將臉轉向前方的那一刻,鐘益柔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br> 她的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摸著耳朵,指尖在不斷地敲擊。</br> 就在這個假的安無咎對她說,“你知道其他人在哪兒”的時候,鐘益柔的傳聲機中出現(xiàn)刺耳的一陣雜音,然后嘀的一聲。</br> “你一路上沒有碰到其他人?”安無咎又問了一遍。</br> 這時候,耳機里出現(xiàn)一個女人的聲音,音色很冷。</br> [你是誰?你旁邊是安無咎?]</br> 鐘益柔的心跳動得愈發(fā)快了,眼前的冷白色長廊仿佛沒有盡頭,甚至在漸漸融化。</br> 這是幻覺嗎?</br> 她甚至又一次聞到了那種詭異又惡心的氣味,如同無數(shù)只蠕動的蟲包裹住自己,然后一點點腐爛。</br> 鐘益柔努力地忍住這種幾乎令她嘔吐的幻覺,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br> 她假裝沒聽到傳聲器里的人聲,繼續(xù)跟眼前的假無咎說話。</br> “哎對了,你說找到我工作日志的那個房間在哪兒啊?”</br> [安無咎]沿著前路指了指。</br> “就在前面轉角第二個房間。”</br> 一邊說著,傳聲器那邊也傳來了聲音,冷冷的。</br> [鐘益柔,你在哪兒?怎么不回答?聽不到我的聲音嗎?]</br> 鐘益柔很快又說:“啊我知道了。”</br> “前面這個是不是西北角?我們現(xiàn)在在西北角吧。”鐘益柔往前走了幾步,指著拐角回頭,看向那個假裝出來的人。</br> [安無咎]嗯了一聲,微微點頭。</br> 傳聲器那頭的楊爾慈發(fā)現(xiàn)了端倪。</br> [你現(xiàn)在在西北角?安無咎監(jiān)視了你,所以你沒辦法回答我的問題是吧?]</br> [你不需要回答,做個記號,或者給個暗號。]</br> 鐘益柔面對墻壁,背對著[安無咎],一秒后,轉過臉看他,滿臉都是想到了好辦法的驕傲。</br> “要不這樣吧。我們標個記號,這里四四方方的,實在是太容易迷路了,而且說不定什么時候又掉進幻覺里,再遇到那么危險的事就麻煩了。”</br> 她特意重復了[安無咎]說過的話。</br> “而且你不是還說,你看到了別的玩家變成怪物,殺了你的幻覺。說不定,后面還會發(fā)生這種事,做個標記逃跑的時候都清楚一些。”</br> 她說得有理有據(jù),[安無咎]也點了點頭,“用什么做呢?”</br> 鐘益柔本來是打算用指甲劃印子,但又沉思片刻,最后伸出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并攏了,放到嘴邊吻了一下,然后將手指上的口紅印到墻上。</br> 雪白的轉角墻面,多出了一個吻痕。</br> “標好了,指甲劃出來的估計看不清,唇印紅紅的,多醒目。這樣一會兒咱們繞的時候就能記得了。”</br> “嗯。”[安無咎]點頭,“我們進去吧。”</br> 楊爾慈在對面聽到兩人的談話,心下覺得一定有問題。</br> “我出去一趟。”</br> “去哪兒?”喬希問,可楊爾慈已經(jīng)跑出房間,原本他以為自己被獨自留下,很快,腳步聲又出現(xiàn)。</br> 楊爾慈回到門口,對喬希做出一個手勢。</br> “你跟我一起。”</br> 兩個人看了一眼疏散圖,確定自己目前的方位,然后直接往一層的西北角方向去,可連著兜兜轉轉好幾圈,都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唇印。</br> “我們會不會是進了什么怪圈里?”喬希看著這個怎么走都沒有任何人的走廊,心里發(fā)寒。</br> 楊爾慈眉頭緊蹙。</br> 一定要把她救出來。</br> 就在他們在走廊兜圈子的時候,忽然看見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怪異的九宮格,上面還有路線軌跡。</br> 楊爾慈走上前。</br> 這是什么。</br> 很快,一道金光閃過,地上的九宮乍然消失,什么也沒留下。沒過多久,這里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股詭異的熱流。</br> 追隨著這股熱流,楊爾慈與喬希再一次循著溫度前行。</br> 這一次,仿佛有什么被破解了似的,他們盡管沒有找到熱流的源頭,卻在前方的轉角處,赫然看到一個斑駁的紅色唇印。</br> 下一秒,楊爾慈聽到了聲音——</br> 這個所謂資料室根本就沒有什么工作日志!</br> 鐘益柔惴惴不安地跟著[安無咎]進入其中,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還有一個小套間,像是辦公室之類的房間,她感覺有些不對,于是不斷地問著:“日志在哪兒?”</br> 可[安無咎]始終不回答。</br> 他讓鐘益柔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頭,迫使她向里面的套間走去,然后靠近一處墻壁。</br> 就在鐘益柔內(nèi)心的慌亂抵達頂峰的時候,身旁的[安無咎]不知從何處抽出一個軟皮材質的教鞭,雙手一套,將鐘益柔細長的脖頸死死勒住,拖拽到地上。</br> 求生欲讓鐘益柔試圖往上,一只手抓住墻壁,另一只手抓住那個皮鞭,拼命地大喊“救命”。</br> “救命!安無咎!有、有人冒充你!我要死了!救……”</br> 在劇痛之下,空氣被擠壓出這個身體,鐘益柔幾乎要失去呼救的氣力時,背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br> 然后又是一聲悶而狠的撞擊聲。</br> 身后那個行兇者如同地基潰散的斷壁殘垣,應聲倒在了鐘益柔的身旁。</br> 勒緊的皮鞭松開,鐘益柔如同瀕死的魚在最后一刻被放生回到水中,她虛弱地喘著氣,往身后看。</br> 趕來救她的是楊爾慈。那張總是冷漠無比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一絲微弱的情緒。</br> 像是心有余悸。</br> “救命……”躺在地上恢復了清明的鐘益柔居然直接就地抓住了她的褲腿,臉上掛著慶幸的微笑。</br> “美女救美,來得真及時,太愛你了,你真是大好人……”</br> 聲音都是虛的,還在這兒說笑。</br> 楊爾慈長長地舒了口氣,放下手中被自己一把抓起的椅子,一次不夠再狠狠對著他砸了兩次,全是照著后腦勺砸的。</br> 最好不要是真的安無咎。</br> ·</br> 一直和沈惕四處兜圈子的安無咎突然間打了個噴嚏。</br> 他打噴嚏的樣子很有趣,沈惕歪著頭看。</br> 結果安無咎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自己低頭揉了幾下鼻子。</br> “你怎么了?”沈惕問。</br> 安無咎一臉迷茫,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我也不知道。”</br> “總感覺……后腦勺涼颼颼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