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誰會幸存
和周亦玨互換衣服的時候,安無咎思考著后續(xù)的退路。</br> 如果他們的轟炸失敗了怎么辦,如果并沒能將目標引過去,又怎么辦。</br> 這些都是他沒辦法確定的。</br> 他甚至沒有想到,周亦玨將防彈衣也留給了他,甚至不給他選擇的機會。</br> 在安無咎被困在倉庫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周亦玨究竟要怎么做,直到頸上的耳機突然出現(xiàn)電流噪聲。當他將其掛在耳廓上之后,不算意外地,安無咎聽到了加布里爾的聲音。</br> “加布里爾?”安無咎試著與他對話,“是你嗎?”</br> 隔了幾秒,對方的聲音傳來。</br> “是我,無咎。”加布里爾的聲音難道嚴肅下來,語氣聽起來很鄭重,“我現(xiàn)在上飛行器了,一會兒可能就起飛了……”</br> 大概是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過分嚴肅,所以笑了幾聲,“該死,我手邊有瓶龍舌蘭,你說我喝不喝?”</br> 安無咎皺起眉,“別緊張加布里爾,你只需要把炸.彈投射下去就……”</br> 說到一半,安無咎忽然覺得不對勁,“等一下,你之前提過這個炸.彈的水平轟炸范圍,那縱向垂直范圍呢?以你的飛行器時速,可以在投下炸.彈后全身而退嗎?”</br> 他得到的是短暫的沉默,電流聲滋滋回響,仿佛在替加布里爾作答。</br> “加布里爾。”安無咎又一次重復,“你聽得到我說什么嗎?這個炸.彈的的垂直……”</br> “無咎。”加布里爾將其打斷,“周亦玨那小子已經(jīng)過來了,那個面罩挺能唬人的,我乍一看還真以為是你。”</br> 安無咎的心猛地往下一墜,想到周亦玨說的那些話,他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br> 該死的門,為什么打不開?</br> 他的能力仿佛都消失了一般,突然間連一扇倉庫的門都難以打開。</br> “你告訴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安無咎語氣急切,想盡辦法企圖攔下周亦玨,“加布里爾你告訴他,我?guī)筒涣怂拿Γ@條項鏈他要自己交出去!”</br> 加布里爾卻很平靜。</br> “抱歉,這種時候了,我們誰也勸不動誰。”</br> 安無咎渾身僵了僵,沒說完的話梗在喉頭。</br> “其實我剛看到周亦玨,還以為他不是什么好人。不過想想我也一樣,這輩子掙錢花錢,花天酒地,趨利避害,做的盡是缺德事。”</br> 安無咎能聽到他爽朗的笑,他一口喝下小半瓶龍舌蘭的聲音。</br> “就當為了我的妹妹,上帝保佑不了她,就讓老哥我遠遠地保護她一次。”加布里爾問安無咎,“現(xiàn)在應該還有一些活著的人類吧,就像我們一樣。”</br> 安無咎鼻尖發(fā)澀,面對鐵門孤獨地站立著。</br> “我不知道,也許還有吧。”</br> 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失敗,這么多次犧牲,安無咎已經(jīng)無法說出絕對肯定的話。</br> “那就是還有很多。”加布里爾笑了一下。透過耳機,安無咎聽到了發(fā)動機運轉的聲音。</br> “加布里爾,你要小心,你可以飛出去的是嗎?”</br> 安無咎急切詢問著答案,他需要這個答案令自己安心。</br> “當然了。”加布里爾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們是拯救世界的人嘛。”</br> 發(fā)動機的聲音漸漸地將加布里爾的豪言壯志湮沒,就像沉沉的黑霧籠罩住他們這些渺小的人類。</br> “加布里爾,我不……”</br> “先掛斷了,無咎。”</br> 安無咎隱約聽見他說再見,他說“等我回來,要一起去喝酒。”</br> 然后聲音突然中斷了。</br> 突如起來的沉寂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安無咎心上,他感覺自己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注滿了鉛,沉重無比,莫大的悲痛與孤寂將他壓縮,再壓縮,沒有了一絲呼吸的余地。</br> 耳機里,信號交雜,加布里爾的聲音竟又一次閃現(xiàn),這一次不那么清晰,時斷時續(xù)。</br> 安無咎短暫地從絕望中走出來,喊著加布里爾的名字,可對方似乎根本聽不見。</br> 就在一分鐘前,飛行艙中的加布里爾透過蒙塵的玻璃,看到了一絲從天際線升起的微光。他按下了投放按鈕,也聽從安無咎的話,用最快的速度離開。</br> 可幸運女神并未眷顧他這樣的人。</br> [警告!機翼受損,動力系統(tǒng)受損,請立即人工迫降!]</br> [警告!飛行器修復系統(tǒng)眼中受損,請迅速原地迫降!]</br> [警告……]</br> 加布里爾親眼看見,那被炸.彈命中的怪物正發(fā)出巨大的嚎叫,從埋伏圈向外逃去。</br> 他也看見駕駛另一架飛行器的松浦守梨,為了盡可能消滅怪物,保留了一枚炸.彈,朝怪物飛去。</br> 加布里爾將剩下的半瓶酒全喝完了,他沒有修復飛行器,來不及了。</br> 但他還來得及說點什么。</br> 隔著微弱的訊號,安無咎清晰地聽到了加布里爾的聲音。</br> “我素未謀面的朋友們,聽到這個聲音不要意外,是我買下了這個廣播的全球播放時間。我之前一直渾渾噩噩,只顧著賺錢和享樂,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交易,這場該死的災難害死了那么多人,但也終于讓我感覺到自己真正活著。”</br> 加布里爾笑著,言語間有些哽咽,“我現(xiàn)在正在一架飛行器上,準備攻擊一只污染物,不知道結果如何,我的妹妹,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對未來,我會永遠保佑你。”</br> “我知道你們之中的許多人已經(jīng)快撐不下去了,但是不要放棄去尋找希望。我也曾經(jīng)是個懦弱的家伙,但以后不是了。”</br> 最后他似乎還說了什么,但安無咎再也聽不清了。</br> 他所能聽到的,是令他徹底絕望的爆炸聲,來得比之前幾次的任何一次都要近,加布里爾的聲音完全覆滅于最終的爆炸,可怕的沉寂如同一片死海,安無咎甚至無法溺死于這種失去一切的恐懼中。</br> 他不知道,加布里爾最終看到那個怪物依舊沒能倒下,于是選擇了一頭撞上去,利用巨型飛行器的動力炸毀他。</br> 安無咎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過去,回到他還是一件試驗品的時候。</br> 日復一日的折磨,令他被透支的年少時光只剩下絕望,他每天都在祈禱,祈求那個他能看得到的神,可以救他。</br> 但此時此刻,安無咎只想祈求這一切能夠轉圜。</br> 他想救回所有人,不想失去任何一個。</br> 明明是他自己決心改變自己,所以才收獲了這么多珍貴的同伴,為什么最后還是不得不失去。</br> 當安無咎費盡心力打開這扇倉庫的門,像一只掙脫束縛的鳥,從山頂?shù)膹U墟奔往山林中正在熊熊燃燒、黑煙繚繞的廢墟。</br> 悲痛不斷地切割著他的意識,安無咎能切身感覺到意志的崩解,每一次循環(huán)內(nèi)他們犧牲的場景一幕幕出現(xiàn)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一次次的失敗如同多米諾骨牌。</br> 他很清楚地知道,那起著決定性作用的一枚正在搖搖欲墜。</br> 可當他盡全力趕來的那一刻,安無咎就知道,他還是太晚了。</br> 飛行器的殘骸上,加布里爾鐘愛的亮粉色噴漆被燒得如炭一般,什么都不剩。他朝那走去,雙足卻好像踩在半空,沒有支點。</br> 這是夢吧,這一切,什么污染,什么循環(huán),應該都是夢吧。</br> 松浦的飛行器也墜落到地面,安無咎走過去,機槍撞到地上,完全變形,玻璃炸裂開,他看到松浦的半邊身體。</br> 安無咎想將他從里面拉出來,但卻沒有半點力氣。</br> 他直起身子,茫然地看向四周圍,開口時嗓音有些啞,啞到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br> “……吳悠?南杉?”</br> 安無咎孤獨地佇立在林中,這里寂靜無比,他得不到一絲一毫地回應。</br> “藤堂小姐?”安無咎垂下眼,將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br> 他一步步朝外走著,在污染物和怪物的巨大殘骸中尋找他們,最終他在埋伏圈外,許多的污染物尸體中,找到了南杉,還有被他護住的吳悠。</br> 爆炸前,這些污染物統(tǒng)統(tǒng)被召喚而來,將他們這些來不及撤退的人包圍,南杉一己之力無法抵擋這么多,只能優(yōu)先保護吳悠。</br> 這一次,他沒有讓吳悠被污染,但他們也都能活下來。</br> 安無咎眼眶酸澀,下傾蹲身,用手掌合上了吳悠至死仍舊睜大的雙眼。</br> 從外表看來,安無咎如今的樣子看起來近乎冷血和麻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大腦此刻是多么混亂,所有的思緒橫沖直撞,心中的善與惡反復交戰(zhàn),觀念被粉碎,信仰被焚燒,留存在他心中的悲痛將一切化為混沌。</br> 僅剩的理智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實。</br> 一路走來,他并沒有看到拉塞爾的尸體。</br> 安無咎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內(nèi)側的倒計時。</br> 00:13:13</br> 游戲并沒有結束。</br> 難道他們所付出的這一切,犧牲的這一切,都是徒勞。</br> 混沌愈發(fā)擴張,安無咎的五感仿佛被無限擴大,能聽見四周圍所有生物的聲音,雜亂無章地出現(xiàn)在他腦海。</br> 他的眼前甚至跳躍出并列的畫面,從左到右,有他蜷縮在草地上的畫面,他和楊爾慈分別的畫面,周亦玨將他關在倉庫的畫面,還有他此時此刻,有如監(jiān)控般記錄著。</br> 刻畫著[當下]這個記錄格原本是最后一個,忽然,它的右側竟出現(xiàn)了新的。</br> 畫面先是一片混沌,然后逐漸成形,令安無咎訝異的是,畫面中的自己竟然抬起了頭,透過這層“監(jiān)視”,與他對視,甚至勾起嘴角。</br> 不對,那不是他。</br> 安無咎看清了對方的衣服,那是0號。</br> 混亂幾乎掌控他的思想,但安無咎依舊努力去查看畫面中的一切。</br> 0號腳邊的尸體,是穿著周亦玨衣服的自己。</br> 這是未來嗎?</br> 橫向排列著的方格忽然間縮小,再縮小,逐漸成點,最終竟然變成一條綿延不斷的線。</br> 這是……時間?</br> 安無咎的心重重地跳動了一下。</br> 他猛地轉身,手舉起槍,果不其然,0號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不遠處。</br> 但和剛剛的“監(jiān)視”畫面不同,這個不同讓安無咎決心直接扣下扳機的手,停頓了下來。</br> 0號[安無咎]挾持著被綁住的莉莉絲,就像第二次循環(huán)那樣。</br> 但這一次的莉莉絲穿的是連帽衫,是安無咎曾經(jīng)差一點相認的那個。</br> “怎么?下不了手了?”[安無咎]喪心病狂地笑著,手里的槍抵著莉莉絲的太陽穴。</br> 安無咎冷冷地注視著他,發(fā)現(xiàn)他少了一只手臂,生命值也所剩不多,看來是已經(jīng)和拉塞爾對上了,但拉塞爾沒有殺他。</br> 原因恐怕就是這一刻。</br> 只是安無咎不明白,如果他真的能看到未來,剛剛他所“監(jiān)視”到的未來中,[安無咎]是孤身前來的,并且殺了他。</br> 現(xiàn)在為什么不一樣?</br> 是因為他做出了改變嗎?還是說……</br> 安無咎忽然意識到之前自己的一個思維盲區(qū),那就是眼前這個家伙也是他。</br> 既然他可以擁有改變未來的能力,那么[安無咎]同樣可以。</br> 所以他們?nèi)魏我环剿翱吹健钡奈磥矶伎梢允菬o效的。</br> “看來你這個哥哥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嘛。”[安無咎]將槍口狠狠地戳向莉莉絲。</br> 莉莉絲被堵住了嘴,無法開口,只能閉眼,克制住自己的眼淚,對安無咎輕輕搖頭,仿佛在讓他離開。</br> ‘</br> 這怎么可能?</br> 安無咎仍舊在思考。</br>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他們理應擁有一樣的能力……</br> 他和0號之間存在能力差,原因……應該是因為0號在圣壇里的時間總和本身就比他久,他只是經(jīng)歷了一次99號時空,走到盡頭時與0號相撞,穿越到98號,從穿越的時間點走到如今。</br> 這中間的時間差導致了他們能力覺醒的差距。</br> 既然如此,自己或許也可以操控污染物才對。</br> 安無咎垂了垂眼,試著調(diào)動自己身體里混亂的力量,去感應四周圍散發(fā)著同類氣息的生物。m.</br> 有了。</br> 安無咎無動于衷的表現(xiàn),令0號察覺出什么。</br> 他在搞什么鬼?</br> 安無咎試圖控制那個被他捕捉到意識的污染物,讓他移動過來。</br> 0號現(xiàn)在一定草木皆兵,只要有一點動靜,他必然會分神。</br> 到時候他一定有機會殺了他。</br> 突然,林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br> 就是現(xiàn)在!</br> 安無咎瞄準0號的頭,開出一槍,他做好了對方避開的準備,因為他也看得到未來,或許在這短短的瞬間,他監(jiān)看到了,也做出了改變。</br> 所以安無咎狠狠地連開了許多槍,直到他確認這足夠殺了[安無咎]。</br> [安無咎]的確倒下來了,怪異的是,他沒有躲開任何一槍。</br> 安無咎無法理解,他甚至認為這是他設置的陷阱,等著自己去跳。</br> 可眼前的[安無咎]就這樣倒了下去,渾身是血,莉莉絲有些虛脫地后退了半步,頓了頓,繼續(xù)向后遠離。</br> 為什么他不躲?</br> 安無咎一步步走過去,先是遲疑,可后來便加快了。</br> 莉莉絲還在,他至少要帶走莉莉絲。</br> 但[安無咎]用那只染血的手,握住了安無咎的腳踝。</br> 安無咎低下頭,看見他虛弱而瘋狂的笑,連齒縫都溢滿了鮮血。</br> “這些沒用的家伙,竟然都愿意為你送命……”他笑著,用最后的力氣保持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盡管他輸了。</br> “沒關系,反正他們都回不來了。”</br> 安無咎蹲下來,毫無表情地凝視他,“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br> 0號[安無咎]卻笑得更加狂妄,“你果然已經(jīng)不像我了。”</br> “你以為我怕死嗎?你以為我殺了這么多人,真的就只是想成為所有安無咎里那個唯一的幸存者嗎?”</br> 0號輕蔑地看著他頭頂?shù)慕z血,“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嗎?”</br> 安無咎眉頭微微皺起,他覺得不太對。</br> 一抬頭,他看見莉莉絲一直在后退,似乎想逃。</br> “莉莉絲!你要去哪兒!”</br> 安無咎起身想要去找她,可0號卻突然拔出短刀,割斷了安無咎的跟腱。</br> 劇痛襲來,好不容易被安無咎穩(wěn)定下來的思緒又一次出現(xiàn)混亂。</br> 莉莉絲已經(jīng)離他越來越遠,她似乎瘋了一樣,想要逃離他身邊。</br> 安無咎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0號做的。</br> 他不顧自己淌血的腳踝,一把抓住0號的衣領,“你對莉莉絲做了什么!”</br>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0號臉上的笑容趨于平靜,甚至是漠然。他扔掉了手中的短刀,攤開手,用手指比著數(shù)字。</br> “五,四,三,二,一。”</br> [安無咎]輕聲做著爆炸的擬聲,“砰。”</br> 突然,莉莉絲逃去的方向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火光閃過。</br> 安無咎的心如墜冰窟,竟說不出一句話。</br> 0號[安無咎]仿佛非常滿意他所看到的,又一次笑起來,如同聽到了好笑的笑話。</br> “真抱歉,她死了。現(xiàn)在你知道,她為什么要跑了吧?”</br> 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殘忍的快樂,“99號,恭喜你還活著。”</br> “不過……”0號笑著笑著,口中溢出血來,他并不介意,甚至更加開心,“你也已經(jīng)快要不是你了。”</br> “幫助所有人活下來,連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是不是快瘋了?”他的言語不斷地刺激著安無咎。</br> 安無咎最后一點冷靜被狠狠碾碎。</br> 當爆炸聲驟起,他也幾乎失去了最后的人性。</br> 土地開始了震動,四周圍,曾經(jīng)被炸成碎片的那些尸塊,竟然全部懸浮起來,粘合在一起,但此時的他根本無暇顧及。</br> 0號的話如同惡魔的寓言,縈繞著絕望的他。</br> “那可是我親手綁上去的定.時.炸.彈,只可惜我們的妹妹跑得還不夠快,應該像小時候那樣,痛哭流涕,爬著逃出去,是不是?”</br> 這番話幾乎像刀子刺進安無咎心臟,他痛苦地抬起槍,幾乎咬住后槽牙,“閉嘴。”</br> 可0號卻根本不害怕,他用那只骯臟血腥的手抓住安無咎的手腕,迫使他的槍抵住自己的額頭,殘酷地笑著,“想殺了我吧,快要瘋了對嗎?快動手吧,否則你連她尸體的碎片都碰不到了。”</br> 我和你不一樣。</br> 安無咎逐漸瓦解的人性坍塌成一座廢墟,其中傳出死靈般虛渺的吶喊。</br> 我不是你。</br> 可莉莉絲逃走時滿眼淚水的樣子,和爆炸的聲音不斷地出現(xiàn)。</br> “兩具相同的身體里存在著不同的靈魂,好的和壞的,天使和瘋子,當美好的那一個逐漸黑暗,陷入崩壞的瘋狂。那么99號,你告訴我。”</br> “我們之中的那個幸存者,究竟是誰?”</br> 他最終還是開出了這一槍,山林里的驚鳥逃向天空,在轟炸中重生的怪物朝他伸出觸手。</br> 莉莉絲怎么都回不來,而安無咎恍惚間,仿佛也聽到了另一個自己勝利的嘲諷。</br> [我死了,但我永遠活在你的身體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