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相互掣肘
鐘益柔的時間不多了。</br> 她最后確認(rèn)了一眼,打算不去想這件事,只是她的心里有些擔(dān)心楊爾慈,但這個時候如果還對著無咎詢問楊爾慈,就顯得太自私了。</br> 大家都是以命相搏。</br> 鐘益柔在心里暗自做出被污染的準(zhǔn)備。按照無咎講述的有關(guān)上一次發(fā)生的事,鐘益柔就知道,成為污染物,武力值會變強(qiáng),也不再受時間約束,至少可以為同伴爭取生存的機(jī)會,總比時間清零而死要更有價值。</br> “無咎。”</br> 躲避中,鐘益柔壓低聲音問,“萬一拉塞爾也不是在之前的地方進(jìn)入循環(huán)呢?他之前不是出現(xiàn)在沙文大樓里,可上一次在林間空地,他的行動也是不規(guī)律的。”</br> 安無咎明白她的意思,“的確是這樣沒錯,但上一次循環(huán)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對我說,知道我可以循環(huán)了,這句話背后隱藏的意思就是,拉塞爾之前一直不知道我可以循環(huán),而且他沒有說也可以循環(huán),說明他自己不可以主動循環(huán)。”</br> “第二次他出現(xiàn)在沙文大樓,那時候已經(jīng)是24號的下午,現(xiàn)在是早上,我們也不知道拉塞爾24號的早上有沒有來過這個樹林,所以這不代表他的行動有變化,他或許就是來了,碰巧在上個循環(huán)碰到了提前來的我們,于是大開殺戒。”</br> 鐘益柔恍然,“這么想確實是這樣,如果他可以循環(huán),一定不會說出那種話,或者說他不是主動循環(huán),是被動的。”</br> 安無咎點頭,“其實你們都算是被動循環(huán),區(qū)別在于有沒有記憶,如果沒有記憶,那么就和npc沒有區(qū)別,但0號是有記憶的,我現(xiàn)在只能賭他是被動循環(huán),如果他也是主動,我們不會每次都在一個循環(huán)圈里。”</br> 安無咎繼續(xù)說,“這就是我為什么要先帶著你們跑,既然我現(xiàn)在知道拉塞爾會來,而且0號也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他想逼瘋我,一定是殺了你們所有人,這樣還不夠。”</br> 他試圖揣度0號的想法,去想怎么樣才會讓自己陷入最大程度的瘋狂。</br> “想逼瘋我,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我的身份我的臉,去欺騙你們,然后殺了你們。所以我才想,這個時候的他應(yīng)該會取下面具,之前他需要隱藏這張臉,現(xiàn)在他反而要利用。而且……”</br> 安無咎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如果0號真的是被動循環(huán),那么循環(huán)的觸發(fā)點就是我的死,可是上一次,0號根本就沒有來這里,他被沈惕……”</br> 說到沈惕,安無咎的心還是生生地扯了一下。</br> 他垂下眼,“他被重傷,而后來我死了,就算他沒有死,也沒有在我死之前,也就是24號清晨來過這里,沒有相關(guān)的記憶,他不會知道拉塞爾這么快就會到。”</br> 鐘益柔懂了。</br> “所以你是想借刀殺人,算準(zhǔn)了這兩個人可能會碰到一起,所以先讓我們把是這個戰(zhàn)場騰出來。”</br> 安無咎點頭,“這是比較理想的局面,但如果我的推測有任何一點失誤,都沒辦法成功,但既然拉塞爾想殺我,那么他也會想殺0號的,我想。”</br> 第二次循環(huán),0號同樣埋伏在沙文大樓,但殺了眾人后他就離開了,現(xiàn)在看來,他和拉塞爾是沒有合作關(guān)系,也在避免和拉塞爾見面。</br> 他又捋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拉塞爾不殺0號的理由。</br> 但安無咎也知道,很難說自己想到的這些,不會被0號快速反應(yīng)過來。</br> 之前,鐘益柔光是聽他陳述他和蒙面人的關(guān)系,理智上接受了,但情感上,她根本無法將0號和安無咎本人聯(lián)系在一起,但聽到他說這些,她才終于接受,他們的確是一個人,但安無咎要光明得多。</br> 她告訴安無咎,“其實無咎,你擔(dān)心你想到的都被0號想到,被他預(yù)判,但反過來,他也就是你啊,所以他也會害怕被你預(yù)判。”</br> 鐘益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不要太緊張。”</br> 這時候南杉插了句話進(jìn)來,“益柔說得對,無咎,不要太緊張,輸了就輸了,盡人事,知天命。”</br> 安無咎點了點頭。</br> 他心里猜想,楊爾慈十有八九已經(jīng)犧牲了,一旦0號發(fā)現(xiàn),是不會放過的。</br> “那我們一會兒要不要來個黃雀在后?”加布里爾的手一直不敢把槍放下來,生怕有個風(fēng)吹草動。</br> “可以是可以。”安無咎沉思片刻,“就是不能輕舉妄動,我們得有一個偷襲的計劃。”</br> 吳悠點頭,“嗯,反正我聽無咎哥的。”</br> 另一個[吳悠]不太認(rèn)識安無咎,但莫名覺得他很可靠的樣子,于是也說,“我也可以。”</br> “還有我。”另一個[南杉]說。</br> “我呢,有一個比較險的方案。”周亦玨有些隨便地開口,“你們要不要聽?”</br> 安無咎很清楚他是什么人,聰明是聰明,但他的想法大多都是要靠其他人的犧牲換一個大概率的成功。</br> “大家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太險的就……”</br> “無咎。”南杉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但出聲打斷他。</br> “先聽亦玨說說看吧。”</br> ·</br> 對于目前的情況,[安無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br> 但拉塞爾是真的起了殺心,觸手的攻擊出入起來,根根如離弦之箭朝他飛射而來,攻擊目標(biāo)是心臟。</br> [安無咎]也不是等死的。</br> 他操控污染物抵擋攻擊,但并沒有做出回?fù)糇藨B(tài)。</br> 硬碰硬可不好弄。</br> 操控的污染物放下受傷的部分肢體,里面的[安無咎]露出來。</br> 他抬起雙手,咧開嘴笑了笑。</br> “不好意思,你可能是找錯人了。怎么說呢,也不完全算是找錯人,不過我可不是被誰救活的,我是靠我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br> 話雖如此,[安無咎]的心里卻盤算著,眼前這一大一小,究竟哪一個才是本體,或者說他們都不是。</br> 要是殺了本體,會出現(xiàn)什么有趣的情況呢?</br> 拉塞爾似乎不太聽得進(jìn)去他的話,直接發(fā)動了第二輪攻擊,他身后的土地發(fā)生了異動,里面破土而出許多類似樹根般遒勁有力的觸手,直直朝他而去。</br> [安無咎]沒有動。</br> 他想賭一次。</br> 反正就算是負(fù)隅抵抗,結(jié)果也不容樂觀。</br> “等一下。”</br> 隔著重重觸手,[安無咎]挑了挑眉。</br> 叫停的聲音稚嫩甜美,是那個小女孩。</br> 真會迷惑人啊,他差一點就把她當(dāng)成是一個傀儡容器了。</br> 原來她才是主導(dǎo)者嗎?</br> 難怪這個拉塞爾一副死人的味道,都被吃空了吧。</br> 觸手一根根收回,諾亞那張冷淡的面孔逐漸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你也是安無咎,只是,不是我遇到的那一個。”</br> “你說得對,我不是他。”</br> 諾亞沉默了一陣子,臉上的笑容褪去,輕聲道,“看來是觀測者的能力導(dǎo)致時空分裂的……”</br> 她抬了抬眼,望向眼前的[安無咎]。</br> 而[安無咎]也在觀察她。</br> 如果沒有弄錯,眼前的孩子,或者說邪神,在圣壇開始之初,是無法自由行動的,當(dāng)死去獻(xiàn)祭給圣壇的人越來越多,她得到的就越來越多,逐漸誕生出一個人類的模樣,而最后的集體獻(xiàn)祭,就是將邪神力量全部回歸的最后一道閥門。</br> 現(xiàn)在這個不完全體,要斗一斗嗎?</br> 說不定還有贏的概率。</br> “既然不是他。”諾亞笑了笑,“那就無所謂了,我想殺的人,只不過是那個時空的安無咎罷了。”</br> 這句話說出來,[安無咎]的心立刻沉下去,變得無比警惕。</br> “是嗎?那我們完全可以合作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暗自召喚其他的污染物,試圖讓他們從后面突襲。</br> 這個小女孩是不打算放過他了,已經(jīng)開始麻痹他了。</br> 恐怕她也知道,這個森林里很可能存在另一個安無咎,既然她忌憚其中一個,兩個就更棘手。</br> 現(xiàn)在的她,只會擔(dān)心隨時殺出來第三方,所以不如先解決一個。</br> 大家共存于這片樹林,既是彼此的潛在危機(jī),也是彼此的制衡武器。</br> 這種沉默持續(xù)不到三秒,突然地,樹林右側(cè)突然出現(xiàn)動靜。</br> 看到諾亞的注意力偏移,[安無咎]抓住了這個時機(jī),讓已經(jīng)召喚到附近的污染物飛撲過來,目標(biāo)是小女孩。</br> 但拉塞爾顯然更快,他的身體直接爆裂開來,一段段一截截向外擴(kuò)張成畸形的肢體,沾滿毒液和利齒,一個揮舞過來,直接腐蝕掉擋在[安無咎]前方的污染物。</br> “你們果然都一樣。”</br> 諾亞揮了揮手,地底爬出更多的觸手,但0號反應(yīng)快速,直接飛身上了一個污染物的肩背,后撤,又操控其他污染物包圍住他們。</br> 這個后撤及時,為他制造了一定空間,污染物背上的[安無咎]拿起槍,在顛簸中毫不猶豫地朝著諾亞開出第一槍!</br> 這一槍沒有完全打中她的心臟,但打中她之后,拉塞爾所變身的怪物發(fā)出痛苦的巨大嘶吼。</br> 果然。</br> 他沒有猶疑地開出第二槍,卻不想,右手手臂直接斷掉了!</br> 其中一個包圍的污染物竟突然間反水,在被拉塞爾襲擊到傷勢慘重的時候,竟突然將致命的口器對準(zhǔn)了[安無咎],咬下了他的手臂。</br> 而其他的污染物也是如此,相繼反水,目標(biāo)變成了他。</br> “差一點就打到心臟了。”</br> 諾亞有些遲鈍地將視線從自己流血的胸口移開。</br> “不過也沒有關(guān)系,看來你確實不知道。”</br> [安無咎]意識到,自己操控的污染物,和她也是同源的。</br> 既然他可以操控,她憑什么做不到。</br> 但她沒有直接殺他。</br> 是為什么?</br> 一定是覺得他殺不了她!</br> [安無咎]捂住了自己受傷的肩頭,在危險關(guān)頭對諾亞說。</br> “那個安無咎知道。”</br> 諾亞眨了眨眼。</br> “人類革新計劃里,有一個幸存的人,叫楊策,他是個調(diào)查員,調(diào)查過關(guān)于你們的信息。”</br> [安無咎]笑了笑,“在誰手里,你很清楚。”</br> “如果我知道,剛剛就不會找死,開那一槍了,不是嗎?”</br> “不過,如果在這里的是安無咎呢?不知道他會怎么做。”[安無咎]明明重傷,可卻在笑,笑得有些瘋狂。</br> “要不要試試看,利用我,我的酬勞很簡單。”</br> 諾亞的表情是完全靜止的。</br> “什么?”</br> “殺了他。”</br> [安無咎]笑著,“這個世界徹底毀滅之前,也只能有我一個安無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