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雙面離間
決斗的戰(zhàn)況暗流涌動。</br> 6個血條的流浪者老于對上7個血條的劫匪劉成偉,原本會以一分之差落敗,失去一個血條,可吳悠卻踏入決斗閾之中。</br> “我站劉成偉對立面。”吳悠頭頂是滿格的能量條,冷著一張孩子氣的臉,“我有4個血條,這樣我們這一方加起來就是10。”</br> 劉成偉氣急敗壞,吳悠站出來他并不意外,之前就針鋒相對,更不用說現(xiàn)在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他看著決斗閾外的眾人,每個人的臉孔都蒙著一層猩紅的光,冷漠異常。</br> 沒有任何一個人為他站出來,包括一直被他視為同伴的上野,也只是在臺下看著楊明的眼色,一步也沒有挪動。</br> 就這樣,劉成偉從7個血條變成了6個,打斗中還被老于用短刀刺傷。</br> 看著滿身是血的劉成偉,安無咎輕聲道:“這樣才像窮兇極惡的罪犯嘛。”</br> 盡管劉成偉如此不甘心,卻也沒有對鐘益柔發(fā)起決斗。躲過一劫的鐘益柔以自己恢復(fù)一個血條的能力向楊明交換,保住自己不參與決斗,可楊明卻沒有應(yīng)允。</br> “你們都有邪·教徒的嫌疑,就算我同意。邪·教徒對每個人的威脅都是平等的,誰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呢?”</br> 他說得正義凜然,實(shí)則暗藏私心。</br> 但這樣一番話,也點(diǎn)出了其他人的心聲,在這個信任缺失的地方,每個人都不愿隨便相信其他人,尤其對方還有邪·教徒的風(fēng)險。</br> 反抗楊明等同于反抗楊明身后的明牌上野,還有可能存在的暗牌,誰也不敢為了別人隨便冒這個風(fēng)險。</br> 無可奈何的鐘益柔采用了先下手為強(qiáng)的策略,對老于發(fā)起了決斗,又以自己的能力作為交換條件,得到了吳悠和上野的支持,以10對6的優(yōu)勢,贏了老于,保住自己僅有的一條命。</br> 但她的條件是,誰先只剩下最后一枚血條,就幫誰恢復(fù)。</br> 當(dāng)輪到鐘益柔和劉成偉,也不知是劉成偉受傷受挫,還是不想得罪可以回血的角色,他直接放棄了決斗,自毀一個血條。</br> 最終劉成偉的血條只剩下五個,和老于數(shù)量一致,鐘益柔未掉血,受了點(diǎn)皮外傷。</br> 三場決斗下來,場上的局勢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原本穩(wěn)固三人組也橫生裂縫,不再彼此信任。</br> 而其他人的紅黑線,也在決斗當(dāng)中漸漸浮出水面。</br> 受傷的劉成偉和老于走下決斗閾,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使用物資療傷,離開房門時,在外等候的安無咎手直接搭上了劉成偉的肩膀,這令他不適地側(cè)目,可那只手又順著肩頭往下,最后在他褲子右側(cè)的口袋外停留片刻。</br> 老于同樣看到這一幕,他心生疑惑,站在原地停了兩秒。</br> 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如果劉成偉真的是邪·教徒,安無咎為什么會跟他有關(guān)系?</br> 老于想不通這一點(diǎn),但也無法對安無咎下手,這是他的紅線,并且比自己的生存價值要高,只有他活下來,自己才有機(jī)會進(jìn)入前四。</br> 哪怕安無咎真的和邪·教徒聯(lián)手了,他也不能動他。</br> 得想辦法向安無咎坦白紅線,和他聯(lián)盟才行。</br> 達(dá)成目的的吳悠在決斗閾停留了半分鐘,離開決斗室后,他將自己的連帽衫拉鏈拉到最上,領(lǐng)子立起來遮住嘴,一言不發(fā)徑直往桌球室走。</br> 這是楊明和他約定好的地方。</br> 進(jìn)去之后,他將桌上框住球的三腳架拿起來,顏色各異的桌球四散開來,滾到桌面的各個地方。</br> 剛打進(jìn)去一顆球,門被推開。</br> “姿勢倒是挺專業(yè)。”楊明干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br> 吳悠收了桿,轉(zhuǎn)身面向他,“楊哥。”</br> “剛剛我給你遞眼色,你還挺機(jī)靈。”楊明走到桌子跟前,拿起另一根球桿,在頂端抹了抹巧粉,然后彎下腰,“昨晚聊完之后,你怎么又去跟老于鬼混?”</br> 一顆球打出,撞擊在不遠(yuǎn)處的紅球上。</br> “聊什么了?”楊明問。</br> 吳悠兩手塞在連帽衫口袋里,低聲說:“他跟我聊他的弟弟,我跟他聊我的哥哥。”</br> “哦?你還有個哥哥?”楊明直起身子,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多大?”</br> “跟我一樣大。”吳悠回答。</br> “喲,雙胞胎啊。”楊明又彎下腰,打出一記漂亮的直線球。</br> 吳悠沒有應(yīng)聲,在他看來是默認(rèn)。</br> “我昨晚跟你說的,考慮得怎么樣?”一桿進(jìn)洞,楊明的臉上露出笑容。</br> “嗯。”吳悠將手里的球桿支在地上,“我試試,他不一定信得過我。”</br> “安無咎那個人很狡猾。我看了,場上只有你這種小孩子,才可能讓他勉強(qiáng)放下戒備心。”</br> 吳悠又輕輕嗯了一聲,開口道:“剛剛我看見他往劉成偉的口袋里塞了什么,好像是紙條之類的東西。”</br> 楊明正欲撞球的球桿忽然停下,盯著球的眼睛瞇了起來。</br> 此時兩人的討論對象安無咎如今正拎著已經(jīng)跑沒了汽的香檳喝著,見到上野經(jīng)過,立刻跟上去。</br> “你跑什么?”他語帶笑意,“我又不吃人。”</br> 上野不知他要做什么,來不及說話,就被安無咎扯著胳膊帶進(jìn)了隔壁狹小的辦公間。</br> 砰的一聲,門被合上。</br> 安無咎將手中的酒瓶擱在放置打印機(jī)的臺面,兩手向后一撐,自己坐到辦公桌上。</br> “你、你要干什么?我要去上洗手間。”上野說著就想跑,但安無咎長腿一伸,腳踩上上野挨著的墻壁,一條腿擋住了他的去路。</br> “憋著。”安無咎睨了一眼,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自己的耐心,“雖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還算有那么一點(diǎn)紳士風(fēng)度。等我把話說完,自然就放你走。”</br> 上野還記得自己一開始羞辱安無咎的樣子,如今后悔也來不及,只能哆嗦著開口,“那你說……”</br> 安無咎用那雙無辜的眼睛盯著他,“你現(xiàn)在除了怕我,難道一點(diǎn)也不怕你的好大哥嗎?”</br> 上野知道他說的楊明,但也只是微微皺起眉,“我為什么要怕他?”</br> “對哦,為什么。”安無咎像是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似的,抬下巴望天思考,上野乘機(jī)想跑,卻被安無咎一腳踹過來,沒踹到他身上,只是踩上墻壁,又一次擋住他的去路。</br> “我想起來了,這腦子。”安無咎拍了拍腦袋,笑了出來,“你猜,在你們的鐵三角里,誰對他的威脅更大啊。”</br> “現(xiàn)在……現(xiàn)在當(dāng)然是劉成偉,他可能是邪·教徒。”</br> 安無咎搖了搖頭,微笑道:“劉成偉不過是把破刀,除了被楊明用來殺人,沒有別的用處。”</br> “現(xiàn)在這把刀還可能捅到他自己,當(dāng)然要廢掉,再找一把新的好刀。”</br> 上野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忽然間緊張起來,“你什么意思?”</br> “這都聽不懂嗎?”安無咎蹙眉,露出憐憫的表情。</br> “你是他的備用刀,可偏偏生存價值只比他少兩分。你說,如果他的紅線不是連著你,你活下來……”安無咎癟了癟嘴,“對他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啊。”</br> 說完,安無咎眼睛往上看了看,“他的暗戀對象,比起是你,更像是劉成偉呢。”</br> 聽了安無咎的話,上野只覺得腳底發(fā)寒。</br> 他當(dāng)然知道楊明的暗戀對象不是自己,情況是反過來,他的紅線連了楊明。</br> 同樣的,他也聽得懂安無咎的意思,楊明不僅僅利用他,還忌憚他的能力和生存價值。</br> 安無咎的手指輕輕敲打自己的膝蓋,“假設(shè)這紅線連的不是劉成偉,楊明又知道他很可能是邪·教徒,估計都不會在乎這個可能性有多大,為了自保會當(dāng)場唆使你和其他人把劉成偉剩下的五條命直接斗沒了,怎么還會留著?”</br> 他說得不無道理,以楊明多疑多心的性格,就算劉成偉有一點(diǎn)點(diǎn)嫌疑,也絕對會趕盡殺絕。</br> 見上野的臉色已經(jīng)不太妙,安無咎繼續(xù)說:“楊明如果真的想保住你,一定不會讓你和劉成偉斗。你的血條少了,他就會再失去一個有力的幫手。”</br> 上野聽了,愣愣道:“如果他不想保我……”</br> 安無咎聳聳肩,“下一輪,他要是讓你和劉成偉斗,那你就完了。我覺得挺快的,畢竟楊明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一定很崩潰。”</br> 上野搶著說:“他也要把我當(dāng)棄子,踢出聯(lián)盟……”</br> 安無咎大笑,“你太天真了,真的只是這樣嗎?到時候和劉成偉決斗起來,說不準(zhǔn)他那邊會不會有人幫忙,別忘了,這八個人里還有想詛咒你的呢。”</br> 他彎腰湊近上野,輕聲說:“楊明舍不得直接丟了你,他當(dāng)然更想殺你一兩次,再救你,挫了銳氣又讓你死心塌地跟著他,這才是控制一個人的辦法。”</br> 這種狠毒的操控手段被他娓娓道來,令上野的心如墜冰窟。</br> “不過,你以為他這種人,會只找你一個備用工具嗎?”</br> 上野愈是聽下去,愈發(fā)覺得渾身發(fā)寒,的確沒有,楊明已經(jīng)開始和吳悠接觸了,他們的合作到什么程度,自己完全不知情。</br> “你、你怎么知道他會不會像你這樣想……”</br> 安無咎笑了,食指在自己臉上隨意地點(diǎn)了兩下。</br> “因為我會讀心術(shù)呀。”他笑著,說出最不可信的話,接著將自己的手伸出來,對著上野挑了挑眉。</br> “你的手,放上來。”</br> 上野望著他,不敢動。</br> “我的耐心可沒多少了。”安無咎的嘴角落下來,眼神一瞬間變冷。</br> 上野聽罷,只能將手顫巍巍伸出去,輕輕放在那雙白皙的手上,下一秒,安無咎狠狠一握,頭仰起來,語氣神神叨叨。</br> “你的紅線是楊明,黑線連著……”安無咎低下頭,松開他的手,在自己的衣領(lǐng)上輕輕擦了擦,食指和中指伸出來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綠眼睛的家伙。”</br> 一瞬間,上野渾身僵直。在這個人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任何一點(diǎn)隱藏起來的小心思都顯露無疑。</br> 他知道沒有所謂讀心術(shù),只是安無咎已經(jīng)完全看透了。</br> “你對楊明這么忠心耿耿,這紅線未免也太明顯。”安無咎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黑線呢……首先排除我,不然你站在這兒恐怕都要瑟瑟發(fā)抖了。”</br> 安無咎的笑容很漂亮,但也讓上野畏懼,他低頭,背光的眼神深不可測。</br> “你最怕沈惕,肯定是他咯。”</br>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上野的肩膀都抑制不住地微微打顫。</br> 安無咎捂住自己的心口,眉頭一蹙,委屈的表情信手拈來,“我明明就是一片好心,你竟然誤會我。”說完他放下手,神色立刻從柔弱換作高傲。</br> “知道嗎?這種游戲里,最蠢但又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幫助自己暗戀的人獲得成功。”</br> 他接著道:“楊明的條件,他暗戀的恐怕是劉成偉。就算劉成偉活到最后,他也只能多得2分,自己的生存價值是8分,加起來也就是10分。假如……他再詛咒上一個除他自己之外生存價值最高的人,就是鐘益柔,也就是17分。”</br> 安無咎搖著頭嘖了幾聲,“好高的分啊。”</br> 上野的心如同沉在一片冷湖之中,提不起情緒也做不出多少表情,“……他本來就很有可能拿第一。”原本他就沒有期望過第一的位置,只要能活著進(jìn)入下一輪就可以了。</br> “別沮喪嘛。”安無咎湊近些,“但凡他不是詛咒鐘益柔,是個什么其他人。那你就有機(jī)會了。”</br> 楊明的詛咒對象就是鐘益柔,這一點(diǎn)他十分清楚,只是他在賭,賭眼前這個工具人根本不知道楊明的紅黑線。</br> “你的自身生存價值有6分,暗戀者生存價值是8分,如果沈惕死了,你還能多加1分,說不定這一分,最后就決定你是不是能拿第一呢。”</br> 安無咎的話很密很多,信息量大到上野甚至反應(yīng)不過來,算計不過來,但就是這樣一番話,在上野的心里隱隱種下了什么。</br> 他不斷地說服自己,安無咎這種人的話一個字也不要信,不要放在心上。他絕非善類,能找到自己,無非是想要利用他,甚至是殺了他。</br> 但那些話無法驅(qū)逐,字字句句就像覬覦殘尸的禿鷲,陰陰盤旋,久久不散。</br>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在黑暗的甬道里行走,最終來到會客廳,一屁股坐到最末尾一排的沙發(fā)上。這一路上,他的心里萌生出一個極小又極僥幸的念頭。</br> 可不可以找安無咎結(jié)盟,能不能拜托他殺了沈惕?</br> 無論是誰,能幫他殺了沈惕就好,他想要沈惕這一分,想要沈惕立刻就死。</br> 在被楊明拋棄之前,他要贏楊明,這是可以做到的吧。</br> 楊明會拋棄他嗎?</br> 難道他真的不需要自己了嗎?</br> 恍惚間,他身邊坐下來一個人。上野側(cè)了側(cè)頭,正是楊明。對方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心神不定,亦或許是根本不在意棋子的所謂狀態(tài),只自顧自用那副居高臨下的主人姿態(tài),如同對一條狗發(fā)號施令那樣對他說。</br> “我已經(jīng)等不了了,他應(yīng)該就是邪·教徒。如果今晚再殺一次,就沒機(jī)會了。”</br> 是他自己沒機(jī)會了。</br> 上野故作疑問:“誰?”</br> “劉成偉。”楊明冷冷道,“你去找他決斗。”</br> “現(xiàn)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