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這樣……”孔教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跟白寶這條地頭蛇硬碰硬的想法。
    “趁著這個機(jī)會,我再向大家宣布一條消息,高原那邊出臺了安置偏遠(yuǎn)地區(qū)村民的條例。當(dāng)然,因?yàn)槟沁叺母鞣矫鏃l件都很有限，不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好,我向上面匯報(bào)了一下你們這個地方的情況，最終上面批準(zhǔn),只要你們有誰能捐獻(xiàn)一百匹布給前線戰(zhàn)士，就可以從高原那邊獲得一個安置名額。”
    “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離開故鄉(xiāng)，是走是留,我們也不勉強(qiáng)，全憑你們自己拿主意。不過錯過這一次機(jī)會，以后再想去上高原，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希望大家能仔細(xì)衡量一下利弊，反正直升飛機(jī)只有一架，載重六噸，先來的就先上，三個小時以后天亮就起飛。”
    孔教授的話就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水面，原本因?yàn)榘讓毜脑捵兊檬职察o的人群頓時又動蕩起來。
    “能上高原！一百匹布就能上高原！”
    “你當(dāng)一百匹布好少么？一個人一百匹，一家人連老帶小的，就是四五百匹，誰家能有那么多布。”
    “早知道這樣，應(yīng)該就應(yīng)該多存點(diǎn)布的。”
    “千金難買早知道，要早知道有今天，老子才不會花那么多布從高長手里買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要不，湊一百匹布，先把娃娃送過去。”
    “高原那邊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這一旦上去，恐怕就別想回來了。”
    “可是今天不走，以后怕是就沒機(jī)會了，萬一變異人打過來咋辦？”
    “要我說，有布的，還是應(yīng)該上高原……”
    人群里熙熙攘攘，毋庸置疑，大部分人都心動了，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總覺得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加上高原那邊又有政府軍隊(duì)，就算跟變異人打輸了，那邊也應(yīng)該會撐到最后才淪陷。
    “天亮出發(fā)，你們不怕曬到太陽嗎？”有個年輕人問。
    “我們的直升飛機(jī)是全封閉的，駕駛艙有視頻界面，機(jī)艙也安了藍(lán)光燈，大家不需要擔(dān)心這方面的問題。”
    “我家的布匹不夠，能不能用蠶絲被頂替？”又有人問。
    “完全沒問題，被子現(xiàn)在可是很緊俏的，十五斤蠶絲被，抵一匹布。”
    十五斤蠶絲被頂一匹布？高長他們村子的人紛紛后悔，早知道多弄點(diǎn)蠶絲被了，做蠶絲被很簡單，不用一根根繅絲，除了被子外邊的布面，基本上費(fèi)不了多少工夫。
    有些人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往高原上面搬的，這時候就紛紛開始退場了，想趕在別人前面登上直升機(jī)，一時間冰面上有些亂。
    “砰！砰砰！”鄒然響起的三聲槍響，又把這個喧鬧凌亂的海灣打回到一片死寂之中。
    “這兩個家伙想趁亂逃跑。”那個光頭放下手槍，穿過人群，蹲□去確認(rèn)那兩個倒在冰面上的人的生死，這兩個人就是剛剛被人揭發(fā)出來的十個變異人中的兩個，這會兒他們已經(jīng)離開原來的位置，混到人群里了。
    這光頭的槍法不錯，在混亂的人群中，三槍擊斃兩個目標(biāo)，而且沒有誤傷其他人。不過高長從他環(huán)視眾人的目光里，分明看到了一絲得意，然而讓這人得意的，并不是自己的槍法，而是在他面前，這群瑟瑟發(fā)抖的村民，這種凌駕眾生的感覺，似乎讓他覺得很滿足。
    平坦的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一層白雪，雖然這些積雪被大家踩得有點(diǎn)臟有點(diǎn)亂，但是卻依舊將這兩人的鮮血襯得觸目驚心。生活在這片大山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地村民，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一個個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大家不用害怕，剛剛發(fā)生一點(diǎn)突發(fā)狀況，我們這位軍官，為了確保大家的安全，才開槍將這兩個變異人擊斃，請大家不要多想。”孔教授倒像是見慣了這樣的事。
    “孔……教授，我弄錯了，高長他，他不是變異人。”剛剛揭發(fā)高長的那個中年男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顫聲說道。
    “哦？那你之前為什么說他是？”孔教授臉上顯出一些不悅來了。
    “那，那是因?yàn)椋百u雜貨的時候，要價太狠，我在心里記恨他。”那男人咬咬牙，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樣，說話的聲音稍大了一點(diǎn)，不過言語間，還是透著濃濃的卑微：“孔教授我錯了，是我犯渾，你大人不計(jì)小人過，別跟我這個鄉(xiāng)巴佬一般見識。”
    高長定睛看這個男人，很普通，五十出頭的村民，不是這兩年從外地過來的，是本地人，但不是高長他們村里的。
    在他們這片閉塞的山區(qū)里，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很單純的，這樣單純的環(huán)境，最終就照舊了這樣一些單純的人。面對這樣單純的人，高長毫無辦法，記恨他們根本不劃算，報(bào)復(fù)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快感。同情他們？高長自覺沒有這個資格，愚昧是人類的通病，誰也不能說自己就比別人強(qiáng)多少。
    “我知道你心里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你放心，到了高原那邊之后，會有專門的人負(fù)責(zé)這方面的鑒定。我有一個朋友，他也來過你們這里，之前他就跟我提過高長這個人，說他是變異人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你不用太擔(dān)心自己會弄錯。當(dāng)然，你要是實(shí)在不愿意搬去高原那邊的話，我們也不勉強(qiáng)。”
    孔教授這么說，就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高長這個人，他肯定是不會放的，在他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下，那個男人也不再吭聲，一旁還躺著兩具死尸，他根本沒膽量多說什么。
    至于孔教授口里的朋友，高長猜測，大概就是之前白寶他們護(hù)送的那個司徒官爺，兩個人同在官場上混，多少肯定會有交集，這個姓司徒的，大概是賣孔教授一個面子，提起高長可能是變異人的事。
    在一陣死一樣的寂靜過后，冰面上的人終于慢慢開始有了動作，帶著濃濃的恐懼，從這個帶著血腥味的聚集地散去。三聲槍響，兩具死尸，終于讓這些住在安寧的大山里的人們聞到了硝煙的味道，既然已經(jīng)開始打戰(zhàn)了，那么就肯定是要死人的。
    親眼看到有人被殺死，親身經(jīng)歷這種事，村民們才發(fā)現(xiàn)，戰(zhàn)爭跟他們想象的完全是兩碼事。勉強(qiáng)爬山堤壩，村民們狼狽地落荒而逃，深怕從自己的身后，會突然射過來一發(fā)子彈。
    高長把眼前這一幕看在眼里，卻并不打算做些什么，這兩個變異人或許死得有些冤枉，但是一旦進(jìn)入戰(zhàn)爭年代，正義這東西，就會變得一文不名。高長不是什么熱血青年，并不打算替天行道，何況他心里也清楚，這時候如果跳出來幫這兩個死人出頭，就必將會給自己和這里的村民帶來更多災(zāi)禍。
    又或者，這些都只不過是一個個借口而已，最根本的問題在于，高長原本就是一個涼薄的人，這兩個人的死，并沒能激起他的憤怒。
    人群散去之后，整個海灣頓時顯得空曠起來，那兩具尸體被他們用麻袋套起來，搬到了飛機(jī)上，運(yùn)回去大概也是不錯的實(shí)驗(yàn)器材。剩下的八個變異人，都被戴上了手銬腳鐐，高長和大黃兩人不吭不響十分合作。
    “你怎么還不走？”高長搖了搖手里的鎖鏈，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亂響。
    “你小子就是不招人喜歡。”白寶無奈地笑了笑，眼看著高長就要被高原那邊的人帶走，就算之后他用什么辦法逃脫了，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回到村子里生活。無論是從利益上還是感情上，白寶都有些接受不了，他花了這么長時間才經(jīng)營好和高長的關(guān)系，到頭來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要這么失落，哥兒們命硬，沒那么容易死，咱倆的交情跑不了，你就當(dāng)是長期投資吧。”高長扯著嘴角壞笑。
    “喵仔。”這時候，大黃看了高長一眼，小聲提醒道，高長順著大黃的眼神望過去，就看到喵仔這家伙，正鬼鬼祟祟地往直升飛機(jī)那邊去。
    “喵仔！過來。”高長一嗓子就把他家這只貓的行蹤給暴露了。
    “！”喵仔一動不動，趴在雪地里裝死。
    “別緊張，是我家的貓。”高長拍了拍身旁的士兵，因?yàn)樗貌綐寣?zhǔn)喵仔的方向，高長臉上帶笑，一下就把他的槍管推開了。“快給老子過來，想被打個對穿是不是？”
    “喵嗷！”喵仔狠狠在雪地上撓了幾下，心里大概正在咒罵自家主人沒腦子，壞了它的潛伏大計(jì)。
    “過來。”高長沖它招招手。
    “喵嗚……”喵仔終于不清不愿地挪了過來。
    “好好看家，別給老子惹事，聽到?jīng)]有？”高長端起大家長的架子，拍著喵仔的腦門教訓(xùn)道。
    “……”喵仔趴在雪地上，從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輕響，看都不看高長一樣。
    “缺根筋的家伙，當(dāng)老子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眼看著孔教授那邊馬上就要開始把那幾個變異人往飛機(jī)上帶了，高長也沒時間跟這只貓磨蹭，只好交代白寶：“你幫我看著點(diǎn)，我不在村子的時候，別讓它們被人煮了吃。”
    “喵嗷嗷嗷！”白寶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喵仔已經(jīng)弓起背抗議了，誰會被人煮了吃？
    “嘿，又是長期投資。”白寶算是應(yīng)承了下來。
    “放心，虧不了你的，還有索帛，麻煩你去跟大和尚說一聲，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就讓那孩子先在寶華寺里住著。”逃命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高長不打算讓家里這幾只跟著摻和，反正高原那邊的人也不可能派兵把他們這個海灣守成鐵桶，自己到時候再折回來找它們就是了。
    “你也放心吧，就算沒有你，老子這一時半會兒也倒不了，家里肯定都幫你照應(yīng)著。”白寶拍胸脯保證。
    那個光頭已經(jīng)打開直升飛機(jī)的門等著了，鑒于大黃的攻擊力，和白寶這人的身份，并沒有出言催促。為了之后能夠更順利地逃脫，高長也沒有激怒他的打算，最后沖著海堤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就轉(zhuǎn)頭上了飛機(jī)。
    “辛巴！英仔！都給老子好好看家！家里要是少了東西，看老子回來后不扒了你們的皮！”
    英仔正站在海堤邊上的一枝大樹杈上探頭探腦，被高長這一吼，驚得差點(diǎn)沒沖枝椏上掉下來。作為家里唯一有翅膀的一員，在捕魚方面，英仔對自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但是面對槍桿，它也很有自知之明，這年頭天上空蕩蕩的，萬一它在上邊飛著飛著，下邊哪個當(dāng)兵的見獵心喜，抬手給它一槍咋辦？于是它就在岸邊埋伏著。
    至于辛巴，作為一頭狼，它從來都不打沒準(zhǔn)備的仗，經(jīng)過一番偵查之后，它深知自己不是這群人的對手，尤其是那個光頭，槍法太準(zhǔn)。這會兒它正貓?jiān)谘┒牙锾烊私粦?zhàn)，到底拼不拼，一方面是低的可憐的成功率和高得驚人的傷亡率，另一方面它又不太想讓索帛難過。
    切！還會回來的啊，白擔(dān)心一場。聽到高長的咆哮之后，這兩只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直升機(jī)的貨艙里，高長和大黃并排坐在金屬地面上，手上腳上都鎖著沉重的鐵鏈子，旁邊還有幾個當(dāng)兵的端著槍守著，看來想逃跑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此情此景，突然讓高長覺得有點(diǎn)傷感起來，上輩子他放棄了大黃，這輩子大黃卻心甘情愿跟著自己一起被戴上了鎖鏈，真是越想越覺得虧心，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向大黃說明真相，于是他試探性地問道：“喂，我說，你相信時光能夠倒流嗎？”
    “嗯？”大黃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高長，心里猜想，這人吃啥都不吃虧，八成是覺得他們倆一起被抓虧得慌，這會兒沒有跳起來罵自己沒腦子已經(jīng)算是客氣的了。想通了以后，大黃不爽地哼了一聲：“倒流就倒流，反正我肯定跟你一起上飛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