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第二天傍晚天還沒黑透,變異人那邊就早早派人過來了,表示同意高長的提議,但是他們一時半會兒織不出那么多布匹,希望高長可以先提供野豬。
    高長沒意見，就算變異人真能一下子織出那么多布匹,他們村也提供不了那么多蠶絲，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修圍墻,養(yǎng)蠶織布可以稍微緩一緩。也不怕那些變異人耍賴，這都打算長期駐扎了，等他們的村子修好以后,自然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村民們很快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干了起來，挖溝的挖溝修墻的修墻，村里的老人也不閑著，編竹席他們最拿手。白寶他們趁著這次機(jī)會，又從鎮(zhèn)上招了些人手進(jìn)來，讓他們先幫著挖溝，放出話說，凡是不能吃苦耐勞的，以后一概不用，美其名曰試用期。
    新招的手下中，其中不乏一些拖家?guī)Э诘模眠@些人，白寶相對還是要放心一些，起碼人家逃命的時候還帶著老婆孩子呢，相對那些只顧自己的操蛋玩意兒，那是要強(qiáng)多了。
    以此同時，變異人那邊也緊鑼密鼓地開工了，他們重新選了個地方，就離高長他們村子不遠(yuǎn)，沿著盤山公路往山里走，大約一個鐘頭就到了，開車的話，二十分鐘左右。
    這地方原來是一所小學(xué)，荒廢很多年了，頭些年山上的人越來越少，在這里讀書的孩子自然就少了，后來干脆把那些學(xué)生并到鄉(xiāng)里，這所學(xué)校就關(guān)門大吉了。教室是一排平房，白墻黑瓦，地面抹了水泥，收拾一下倒也能住，前邊還有個操場，地方挺大的。
    那邊的人跟高長白寶商量，讓他們這邊的人幫忙保密，不要把他們變異人的身份泄露出去，以免鎮(zhèn)上那些人打他們主意。他們這些人，以后就只和高長他們村子往來交易，反正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物資，很大一部分都控制在白寶手里。
    要絕對的保密是不太可能的，村子里倒還好說，村民們平時和外界的接觸本來就少，加上村里幾個老人的態(tài)度，一般是不會有什么問題。但白寶手底下的兄弟就難說了，這些人魚龍混雜，其中不乏亡命之徒，為了擴(kuò)張幫派勢力，還得繼續(xù)往里收人，雖說個個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但是也難保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不過這世上哪里有什么絕對的安全呢，他們鎮(zhèn)上隔三差五的死人，有被毒蛇老鼠咬死的，有不小心曬了太陽的，還有睡覺的時候被蟲子咬死的，甚至還有些似地不明不白的。大家都見怪不怪了，發(fā)現(xiàn)哪里又死了人，旁邊住得近有交情的，就幫著挖個坑把尸體埋了，尸體見多了，大人小孩也都習(xí)慣了。
    那段時間，高長從白寶那借了一輛解放車，幾乎每晚都要出去抓野豬，抓到活的就給小學(xué)那邊的變異人送過去，活豬難伺候，要是放到壕溝里，以后再想抓上來就麻煩了，現(xiàn)在溝里野豬成群，村里的人們輕易都不敢下去。那些打死的野豬，就直接祭了五臟廟，大伙兒每天做著重活，弄點(diǎn)豬肉改善伙食也是應(yīng)該的，當(dāng)然也少不了白寶他們，車子柴油都是人家友情贊助的。
    辛巴和喵仔每天都跟著出去打獵，次次都把肚子吃得滾圓，一個多月下來，就有了橫向發(fā)展的趨勢，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就連索帛都開始長個了，在人類社會生活得久了，他也漸漸開始模仿身邊的小孩，四肢漸漸就伸展開了，原本總是貓著的背脊，也伸直了。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春天就來了，村子周圍的圍墻已經(jīng)修好有一陣子了，白天晚上都有人在里頭待著，順著圍墻巡邏，聽到什么異動，就撥開活板看看外頭的情況，雖然一直都沒出現(xiàn)過什么大狀況，但大伙兒都還是相信，這堵墻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這次白寶他們的院子也被圍了進(jìn)來，雙方走動起來就方便安全多了，基本上都是白寶他們往高長的院子走，村民一般都是不會去白寶他們的院子閑逛的。
    晚上，高長和大黃一人端著盆子一人扛著繅絲車出了院子，索帛提著小馬扎跟在后頭。最近氣溫越來越高了，待在院子里就顯得憋悶，只要不下雨，每天清晨和黃昏這段時間，村子里的大人和小孩都要出來透透氣，誰也不舍得浪費(fèi)這點(diǎn)寶貴的時間，通常都要扛著工具出來干點(diǎn)活。
    高長他們出來得有點(diǎn)晚了，村子里兩個小型曬谷場都已經(jīng)被人占了去，只好把工具擺放在進(jìn)村的那條水泥路上，索帛把手里的三只小馬扎打開來放在路邊，幾人很快就在水泥路的一邊支起了攤子。每晚這條水泥路都要被占據(jù)大半，有干活的人也有玩耍的小孩，但是大家不約而同的，都只占用這條路的南半邊，北半邊給那些施肥的澆水的人留著。
    村里的繅絲車織布機(jī)都是村里的崔大爺做的，當(dāng)初他給那些變異人做的時候，一架織布機(jī)要換一匹布，一個繅絲架換半匹布，不過輪到自己村子的時候，就降價了，做織布機(jī)送繅絲架，一匹布齊活。
    高長家沒做織布機(jī)，因?yàn)榧依餂]個女性，他們爺仨也都不屬于心靈手巧的類型，織布這活，肯定是干不了的，做這個手搖繅絲車的時候，崔大爺沒要他工錢，不過高長也不好意思讓人家白忙活，隔天就給他送了一條豬大腿。
    照理說高長家不養(yǎng)蠶不織布也是沒事的，只要能打獵，不愁沒布料賺，開始的時候是因?yàn)樗鞑@孩子看別人家的小孩個個都拿著桑葉喂蠶，也覺得挺新鮮，眼巴巴看著。高長見了，就有點(diǎn)心軟，不就是養(yǎng)蠶么，于是從何韻他們那里弄了點(diǎn)蠶蛹過來，慢慢也養(yǎng)了起來。
    起先高長嫌繅絲織布太麻煩，再說他家也不缺布，就剝了蠶繭拉[墨齋小說網(wǎng)　]上蠶絲被，幾個月下來，家里蠶絲的物件越來越多，做完被子做枕頭，做完枕頭做褥子，做完褥子之后，天氣就暖了，村里人都興把家伙什搬外頭去干活，于是他們也隨了大流。
    高長從水里取了幾個線頭出來，固定在繅絲車上，大黃就抓著把手，一圈一圈搖了起來，索帛坐在盆子邊上盯著里頭的蠶繭，有幾個蠶繭被絲線一拉，就在水里直打滾，看到它們滾成一堆的時候，就趕緊伸手撥開。
    大小三人都穿著原色的綢布衣褲，都是托何韻他們幫忙做的，這布料柔軟舒適吸汗透氣，軟軟綿綿的也不像從前店里賣的絲綢那樣輕薄，穿慣了之后就不愛穿其他布料了。
    喵仔和辛巴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鬧，很快就坐不住了，一前一后往村口跑，村口的位置雖然也壘了圍墻，但是沒有堵死，留了個小門，旁邊高高立著梯子，村民依舊從這里進(jìn)出。值班的倆村民見是它們，也不言語，放下梯子讓它們過去，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約莫四十分鐘之后，外頭響起幾聲貓叫，村里的人都認(rèn)得喵仔的叫聲，于是又放梯子讓它倆進(jìn)來，走在前面的喵仔一著地，就丟了條近一米長的大蛇在地上，算是給它們放梯子的酬勞。這純粹是有樣學(xué)樣，高長從前進(jìn)出村子的時候，就會給值班的村民帶幾條蛇，喵仔和辛巴很快也學(xué)會了，這使得它們進(jìn)出村子更加暢通無阻。
    找到大部隊之后，喵仔盤著身子臥在高長的小馬扎旁邊開始打盹，辛巴把自己嘴里一個圓滾滾的淡青色物件輕輕放在索帛身邊。
    “你看這玩意兒是什么蛋？”索帛還沒來得及接收，就被高長伸手拿到大黃前邊獻(xiàn)寶，引得辛巴一陣不滿地嗚嗚。
    “看著像鳥蛋。”大黃歪著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fù)u著繅絲機(jī)，不太確定地回答。在他傳承的記憶中，這方面資料也是挺多的，不過被藍(lán)色太陽這么一曬之后，那些資料就不太權(quán)威了，所以對于眼前這個蛋的品種問題，也答不上來。
    “到地里去挖點(diǎn)泥，咱烤了吃吧？”高長把這個不知品種的蛋還給索帛。
    “不吃。”索帛抓著那只蛋看了又看，最后決定把它收藏起來。
    這娃的床底下，有一只竹箱子，里頭裝著各種寶貝，有顏色鮮艷的石頭，有帶圖畫的破舊書本，有他們家吃剩的罐頭瓶，有他和辛巴從嘴里摳出十斤野豬肉換來的鐲子，還有前陣子高長給他做的一個陀螺，白天他不想睡覺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翻出來擺弄，一人一狼一貓，各說各話，嗚嗚呀呀地玩得也挺高興。現(xiàn)在他決定把這顆蛋也放進(jìn)去。
    “這玩意兒不能放，放久了就成臭蛋了，不如讓你何韻阿姨幫忙做個兜，綁在肚子上，二三十天的，就該孵出一只小鳥來了。”這年頭鳥類的數(shù)量極其稀少，家里要是養(yǎng)只鳥，嘰嘰喳喳的也挺熱鬧。
    “小鳥？”索帛睜大眼睛，在他的腦海里，關(guān)于小鳥的記憶是極其模糊的，只有那幾本破舊的書本上，還能看到幾只小鳥圖片。
    “唔，應(yīng)該沒錯，總之不會是蛇。”這山上到處都是蛇，蛇蛋高長見得多了，知道它們長什么樣。
    “好。”索帛應(yīng)了一聲，馬上就跑開了，這小子是個行動派。
    等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蠶繭都弄完了，高長他們也不急著回去，春風(fēng)暖暖的，吹得人一個勁兒想睡覺，高長就到曬谷場去拿了張閑置的竹席過來，鋪在路面上，甩了鞋子躺上去。村子里這時候已經(jīng)點(diǎn)燃了好多個火堆，村民們擺弄蠶絲久了，手感就出來了，并不怎么需要用眼睛盯著看。
    他們院子里還有幾臺腳踏繅絲車，比手搖的稍微先進(jìn)點(diǎn)，這會兒也有人在用著呢，一邊煮繭繅絲一邊烘干，弄得院子里煙霧繚繞的，不過效率是高一些，大伙兒正琢磨著在曬谷場再弄幾個，晚上在外頭干活，比院子里頭透氣多了。
    據(jù)說在百多年前，我國在這方面的技術(shù)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發(fā)達(dá)了，手工作業(yè)的工具也十分精妙，只不過這些年大家都習(xí)慣了依賴機(jī)器，從前的東西早就被丟到天邊去了。如今在沒電力沒網(wǎng)絡(luò)的情況下，想恢復(fù)這些技術(shù)是十分困難的，只好退回到好幾百年前的水平，慢慢往前摸索。
    大黃就躺高長邊上，側(cè)著身子瞇著眼，睡意盎然的樣子也是別有一番滋味，高長左看看又看看，打算周圍要是沒人注意的話，自己就湊過去偷個香。不過他到底還是失望了，因?yàn)樗鞑呀?jīng)找何韻做好了布袋子往回走，肚子上圓鼓鼓的一塊，顯然是已經(jīng)把那顆蛋孵上了。
    索帛在高長和大黃中間，找了一個空處鉆了進(jìn)去，小心翼翼地護(hù)著自己肚子上的那顆蛋，弓著身子躺好就不再動了。剛剛院子里的老人跟他說，想孵小鳥可不容易，鳥媽媽在窩里一蹲就是幾十天，像他這樣到處顛顛亂跑的，肯定孵不出鳥來，勸他干脆還是吃掉吧。但是他們怎么說，都不能動搖索帛要孵一只鳥的決心。
    喵仔見自家成員都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也跟著上了竹席，眼下才四月份，睡竹席還是太涼了點(diǎn)，喵仔找來找去沒找到暖和的地方，最后爬到了高長肚子上，平坦柔韌的小腹上蓋著軟軟的絲綢，窩在上邊睡覺還是很舒服的，溫度不高不低剛剛好。
    不過這塊風(fēng)水寶地卻不是它可以染指的，這只貓還沒來得及擺好姿勢，就被大黃拎著脖子丟田溝里去了，幸虧溝里沒水，爬起來抖抖身上的泥，沖大黃喵了幾聲表示抗議，最終還是不敢挑釁他的權(quán)威，撓撓地面，又咬了幾根草泄憤，然后窩在索帛腳邊睡去了。
    辛巴歪著頭看著這一幕發(fā)生，幸災(zāi)樂禍地咧著嘴呲了幾下，還是覺得不太過癮，這只貓仗著自己會爬樹能上梁，平時沒少鄙視它。天上的月亮正圓，狼血沸騰不止，終于，它忍不住抬頭嚎了一嗓子。
    “嗷嗚……”
    曬谷場上一邊干活一邊犯迷糊的村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狼嚎嚇了一跳，手里的蠶絲紛紛被扯斷。在短暫的混亂和幾聲低低的咒罵之后，人們又勉強(qiáng)打起了精神，很快，繅絲車又呼呼轉(zhuǎn)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