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番外十九
帆船比賽當(dāng)日, 宋玉章這一組發(fā)揮平平,并未取得什么亮眼的成績,不過重在參與, 娛樂而已。
隊員們上了岸, 都還是很高興地抱在一團慶祝, 宋玉章抬頭望向看臺,發(fā)覺原本坐在看臺上的孟庭靜不見了。
“宋, 你今天真棒, 看你挺苗條的,胳膊上的肌肉真美。”
萊蒙德伸手去捏宋玉章的胳膊, 宋玉章收回了手,隨便敷衍了兩句便走向看臺去找人。
靠近之后,宋玉章倒是看見了孟庭靜。
孟庭靜今日穿了件淡藍色的襯衣, 深藍色的尖領(lǐng)毛衣, 很是清新怡人地站在幾人面前正在同人交談。
宋玉章遠遠地看著,沒一會兒, 孟庭靜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扭頭轉(zhuǎn)過了臉, 兩人四目相對, 孟庭靜對他微一點頭, 扭頭對那幾個人說了兩句便走向了宋玉章。
那幾人也將視線投向了宋玉章,宋玉章同他們對視了, 發(fā)覺那是三男一女, 都是洋人,統(tǒng)一的外貌出眾氣質(zhì)卓然。
“那是什么人?”宋玉章好奇地問向走來的孟庭靜。
孟庭靜道:“以前劍橋的同學(xué)。”
“專程來找你的?”
“不是, 他們來看帆船比賽。”
宋玉章“哦”了一聲, 笑道:“你在學(xué)校人緣不錯嘛。”
“只是打個招呼的關(guān)系。”
“聽說你以前在大學(xué)時常同人打架, 這幾人有沒有挨過你的揍?”
“不記得了。”
宋玉章笑著搖頭,正在這時,那三男一女走了過來,方一走近,孟庭靜就先皺起了眉。
“埃德蒙,這位是?”
孟庭靜很不愿意向外交代說宋玉章是他的弟弟,然而也不得不這么說,“我的兄弟。”
“哇哦,”這幾人面目神情夸張道,“真是位英俊的紳士。”
宋玉章同幾人打了招呼,稍作了寒暄,孟庭靜似乎對他們很不耐煩,宋玉章還在奇怪,卻聽其中一人道:“埃德蒙,別急著走,梅琳可是很想你呢。”
話一出,幾人便笑作一團,尤其是那棕發(fā)姑娘,笑得尤其的燦爛。
宋玉章扭臉看向孟庭靜,孟庭靜面色冷淡道:“多謝,不需要。”
“埃德蒙,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么冷漠,”棕發(fā)姑娘微笑道,“這種冷漠真迷人,埃德蒙的弟弟,你說是么?”
忽然被點了名的宋玉章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孟庭靜,“是的。”
幾人又同兩人閑談了一會兒,那位叫梅琳的姑娘想留下一張名片,孟庭靜手插在口袋里,完全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還是宋玉章接了過來,等一行人走后,他掃了那名片一眼,笑道:“有股香水味。”
孟庭靜從他指尖抽走名片揉成一團后扔在了垃圾桶里,“還有比賽么?”
“剛才已經(jīng)賽完了,你沒看?”
“看了,”孟庭靜道,“那個萊蒙德劃得很差勁。”
宋玉章笑了笑,“有么?還好吧。”
小組成員又重新聚在一塊兒,彼此的家人也都打了個照面,孟庭靜作為哥哥,跟其余幾人的父母們一一見面招呼,生生地把自己的輩分給抬老了一輩。
中午預(yù)定了飯店,孟庭靜開車帶宋玉章去吃飯,在路上,宋玉章道:“碰上老同學(xué),我看你好像不大高興?”
“談不上高不高興,我同他們不熟。”
“是么?”宋玉章笑道,“我看那姑娘像是同你很熟嘛。”
孟庭靜道:“不熟,在學(xué)校里沒說過兩句話。”
“都是從前的事了,你就實話實說,”宋玉章饒有興致道,“我不會吃醋的。”
孟庭靜扭過臉掃了他一眼
,“你倒是大度。”
“誰還沒個過去嘛。”
孟庭靜轉(zhuǎn)過臉,將車駛?cè)朕D(zhuǎn)巷,“我沒有。”
宋玉章對孟庭靜的過去沒有什么興趣,人嘛,應(yīng)當(dāng)珍惜眼前,何必拘泥于過去種種呢?既無法參與又無法改變,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然而孟庭靜這異常堅決的態(tài)度反倒是令宋玉章有些懷疑,有就是有,何必否認呢?
宋玉章面上不顯,嘴上也不說,他是真的不吃醋,只是不大喜歡孟庭靜隱瞞的態(tài)度。
最近他總覺得孟庭靜面對他時,將有些想法藏得很深。
兩人的生活自然是和諧甜美,但這和諧甜美總給他一種薄糖脆衣之感,仿佛是一碰即碎。
折騰了不少事才走到一塊兒,宋玉章其實很珍惜同孟庭靜的情誼,他想孟庭靜大約也是一樣的想法,但也有可能大家心里頭都存了維護關(guān)系的念頭,反倒有時候會將有些問題給粉飾太平地蓋過去,留下隱患。
宋玉章覺得過去的情史無傷大雅,既然孟庭靜不愿意說,那就算了,這的確是個可以揭過的事,不提就不提吧。
然而心里有了想法,視線就有些不同了,宋玉章發(fā)覺孟庭靜的確是不高興。
這種不高興隱藏在生活的細節(jié)之中,不刻意觀察,還真發(fā)覺不了。
宋玉章心道他都沒有不高興呢,孟庭靜又是偷偷生的哪門子的悶氣?
翻了一頁報紙,宋玉章余光悄然瞥向一旁翻閱文件的孟庭靜,宋玉章拿腳踢了踢他的拖鞋,“渴了。”
孟庭靜眼珠子黏在文件上,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文件,轉(zhuǎn)身去倒了水端過來在宋玉章手邊放下。
宋玉章翻動報紙,片刻之后,他端起水喝了一口,“燙。”
孟庭靜再次放下手里的文件,端了水杯去重新倒水。
一杯水放下,宋玉章喝一口,又道:“涼。”
這回孟庭靜抬起了臉。
宋玉章盯著他。
“怎么了?”孟庭靜心平氣和道。
宋玉章道:“我才要問你怎么了。”
“我?”
“你最近怎么回事,怪里怪氣的,”宋玉章掃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就說,別裝模作樣的。”
孟庭靜有些不可置信,“我怪里怪氣、裝模作樣?”
宋玉章雙手拉著報紙,視線從上到下很不客氣地掃了他一眼,“一股憋著火又沒處發(fā)的模樣,過不下去你就直說,”宋玉章說著說著,才發(fā)覺自己其實也是有些動氣了,他合攏報紙往沙發(fā)上一扔,起身道:“沒意思。”
孟庭靜懵了半分鐘,隨即也跟著起身,“宋玉章,你站住。”
宋玉章雙手插在口袋里,腳步“登登登”地上樓,孟庭靜忍著火氣跟著上樓,“怎么就過不下去,沒意思了?”
“有話全藏在心里,的確沒意思。”
宋玉章頭也不回道。
孟庭靜心中氣苦,腳步沉沉地跟到了樓上,“好端端的,胡說什么。”
宋玉章扭過臉,神情肅然,“庭靜,我們走到今日不容易,你別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
“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不明白,那你就是真的不知好歹。”
“……”
孟庭靜氣得險些背過去,他慢慢點了點頭,道:“好,我不知好歹,我不知好歹我吃那些小孩子的醋,是我不知好歹!”
“那事早就過去了,”宋玉章敏銳道,“你我都知道,我同他們的確是沒什么,你心里分明還是有別的事。”
孟庭靜頓時面色發(fā)紅,腳步來回踱了兩下,他站定了看著宋玉章,宋玉章背著手定定地看著他,孟庭靜心中是越想越氣,宋玉章的確是坦蕩,
沒心事自然坦蕩,他是走到哪算哪,及時行樂,不問過去,也不管將來,可他孟庭靜不是那樣的人。
他承認他是拿得起,就不可能再放下,可他不想讓宋玉章也知道察覺,浪子一旦發(fā)覺身邊的人有栓牢他的念頭,那必定是負擔(dān)重重,避之不及。
他不想叫宋玉章難做,就想讓宋玉章毫無負擔(dān)地高高興興過日子,合著宋玉章還覺得沒意思,不想過了?
孟庭靜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自從遇上宋玉章,他的涵養(yǎng)就就不得不提了上去,如今已是越來越好,然而若是宋玉章親自來點火,照樣還是一點就著。
孟庭靜壓著火氣道:“那么,你倒是覺著我瞞著你什么了呢?”
宋玉章略一遲疑,他心中的火氣一掠而過,上樓的那幾步也已經(jīng)消了,正如他所言,兩個人在一塊兒不容易,過不下去那是氣話,孟庭靜的脾氣,這氣話足以氣得他發(fā)瘋,宋玉章在床沿坐下,柔聲道:“我知道你為什么不高興,那天見了你那些同學(xué),你就一直不快,我當(dāng)時的確只是同你玩笑兩句,你有什么就說什么,何必瞞著我呢?我過去如何,你也未計較,你過去如何,我也根本不在意,咱們既然在一塊兒,彼此坦誠些,不好么?”
孟庭靜聽了他的話,不僅沒有消火,反而是愈加惱火了,“你覺得我說我沒有過去,是在騙你么?”
“那是事實!”孟庭靜斬釘截鐵道,“在你之前,我從未同任何人有過什么!”
“那我同你玩笑兩句,你為何那般當(dāng)真不快?”
“我不快是因為——”
孟庭靜猛地止住了話頭,宋玉章立即站起身,緊逼道:“說。”
孟庭靜抿住了唇,眉頭死緊,他轉(zhuǎn)過了臉看向窗外。
“庭靜,”宋玉章語氣還是很柔和,“咱們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難道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么?”
孟庭靜側(cè)臉白皙冷峻,整張臉都籠罩著陰郁之色。
宋玉章越看越覺得心驚。
難道他同孟庭靜之間真有什么雙方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庭靜,”宋玉章加重了語氣,“你要是還愛我,就說。”
“說清楚,你到底為什么一直不高興?”
“……”
孟庭靜神色緊繃,插在口袋里的雙手微微蜷了,宋玉章道:“你真不說?”
“好。”宋玉章微一點頭,轉(zhuǎn)身即走。
孟庭靜聽到腳步聲也轉(zhuǎn)過了身,腳步先跟了上去,手也伸了出去抓住了宋玉章的胳膊,宋玉章扭臉,眉目之間顯然也是動了真火,“孟庭靜,我真沒想到你還有什么天大的事瞞著……”
“我想跟你結(jié)婚——”
孟庭靜咬牙切齒地打斷了他,“我想跟你結(jié)婚!”
宋玉章呆住了。
“我想跟你結(jié)婚,”既然說都說出口了,孟庭靜反而冷靜下來,語氣也漸緩了下去,“我想確定地告訴別人,我結(jié)婚了,有家室了。”
孟庭靜面色依然是很冷,冷中帶著傲氣,“我不能不經(jīng)過你的同意,單方面地去宣布這樣一件事,我不逼你,我自己開解自己……”孟庭靜邊說邊放開了手,微昂著下巴道:“也不行么?”
宋玉章眨了下眼睛。
孟庭靜扭過臉,又用側(cè)臉對著他。
宋玉章又眨了下眼睛,長曲曲的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
房間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逐漸消融,宋玉章雙手背在身后,掌心微微出了些汗,他伸了手,手背碰了下孟庭靜的手背,孟庭靜一把便將他的手抓住了。
“……說什么沒意思,”孟庭靜垂下臉,“你可真知道怎么傷我的心。”
宋玉章反握了過去,“那是氣話。”
“氣話,也該有些分寸吧?”
“我想你有事瞞著我,也是真動了氣,”宋玉章低聲道,“你都瞞著我,你說,我還能信誰?”
孟庭靜握緊了他的手,微一用力,將他拉到了懷里。
兩人靜靜擁抱著,有些話,就盡在不言中了。
“庭靜。”
“嗯?”
“咱們好像隔一段時間就要吵一回。”
“……”
“有好的,”宋玉章笑道,“至少這回是沒動手了。”
“……”
“床頭吵架床尾和嘛。”宋玉章道,他剛說完,孟庭靜俯下臉,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宋玉章抬手一推他的下巴,“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孟庭靜心道:“拉倒吧祖宗,不勞您大駕!”
“我去,”孟庭靜松開手,“熱的,還是涼的?”
“溫的。”
孟庭靜拍了下他的屁股,宋玉章哈哈一笑,雙手搓了下孟庭靜的腦袋,在孟庭靜頭頂“叭”的用力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