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五
孟庭靜的心思很快便被拆穿。
柳初是宋玉章的人, 有事不可能瞞著宋玉章,扭頭就在學(xué)校里同宋玉章全盤托出了。
宋玉章是又好氣又好笑,想要給孟庭靜一點小教訓(xùn),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之間已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何苦再去故意逗弄人,好不容易把脾氣養(yǎng)好那么一點兒, 再給逗得撅蹄子了可不妙。
安靜的好日子他還沒過夠, 沒有想同孟庭靜吵架的打算。
宋玉章邊笑邊搖頭, 心想孟庭靜那個性子,扭轉(zhuǎn)成如今這樣已經(jīng)實屬不易,還是由他去吧。
反正柳初是不可能隨孟庭靜的意的。
宋玉章思索之后,便對柳初進行了一番囑咐, 柳初“嗯嗯”作聲,是真心實意地聽話。
應(yīng)聲之后,柳初轉(zhuǎn)身離開, 感覺自己雖然初到外國,但對行長是又做了一次小小貢獻。
在關(guān)圖沒有救下宋玉章,柳初一直深以為憾。
當(dāng)初宋玉章就帶了他一個心腹, 就是對他很相信, 而他卻沒有盡到保護的職責(zé),實在是失職。
失職了一回,可不能再失職第二回。
即便孟庭靜是行長“夫人”, 柳初心里還是親疏遠近分得很清楚。
當(dāng)天晚上,柳初便被孟庭靜私下里拉過去詢問, 柳初一整天都沉浸在聽不懂的鳥語之中, 除吃了學(xué)校的午飯之外, 并未有任何成就,反正孟庭靜問什么,他便面不改色地胡謅一通,將宋玉章描述成了個對其他男子不假辭色、冰清玉潔的貞烈男兒。
孟庭靜聽了,不大相信。
柳初察言觀色,也看出來了,便收斂了一些,調(diào)轉(zhuǎn)話鋒又虛構(gòu)出了個同宋玉章關(guān)系還不錯的英俊美好的洋人形象。
孟庭靜面色微沉,余光質(zhì)疑地看向柳初。
柳初滿臉正色,仍在為宋玉章說話,“行長就是敷衍敷衍他。”
等敷衍完了孟庭靜,柳初轉(zhuǎn)身離開,內(nèi)心有些洋洋得意,認為自己做了個成功的雙面小間諜。
如此過了幾天之后,由于孟庭靜詢問得越來越深入,那洋人的形象便也在柳初的描述中越來越豐滿,堪稱是有鼻子有眼,并且人無完人地有了個致命且安全的缺點——口臭。
孟庭靜聽罷,面上神情不由放松,放松之后又稍皺了眉頭,外國人體味重,可別熏著宋玉章。
對于柳初的胡編亂造,宋玉章全然不知,因為柳初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在他面前貪功,所以宋玉章只當(dāng)柳初是隨意同孟庭靜閑扯兩句就算,不知道柳初已經(jīng)繪聲繪色地給他在學(xué)校中添加上了一名英俊漂亮出身優(yōu)渥有口臭的好朋友。
在學(xué)校里,他是挺受歡迎,不過對于那些十六七的外國男孩子,雖然毛發(fā)茂密,在宋玉章心中其實也跟柳初差不多,都是小崽子,他是絲毫沒有興趣。
況且,他現(xiàn)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
從前宋玉章沒想過要同人地久天長,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對那位有可能的對象也沒有信心。
難有人能可愛到天荒地老,他怕自己會生厭膩味,錯負真情。
不過他既然愿意踏出這一步,自然也是像他同孟庭靜說的那般,“愛一時,有一時”,身邊已經(jīng)有了人,就不會去腳踏幾只船。
也不知道為什么孟庭靜會對他有那樣的擔(dān)憂,宋玉章自認自己在情感上還是很專一潔凈的。
“還在看書?”孟庭靜掀了被子過來,手掌已經(jīng)先搭在宋玉章的腰上,“小心近視眼。”
宋玉章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道:“不會,我眼睛好。”
最近孟庭靜有些怪,怪在哪里,宋玉章不好說,他想孟庭靜大約還要一段時間來適應(yīng)他如今不能時時同他在一起的時光。
宋玉章正思索書上長句子的意思,剛想問
孟庭靜,孟庭靜恰好也伸了臉過來,宋玉章一張嘴,就被長長地吻了一記。
嘴唇微微翹著,他略有些奇怪地看向孟庭靜,孟庭靜臉上笑模笑樣的,倒是這兩天難得的好心情。
“怎么了?”宋玉章看他笑,自己也不由得要笑,“有什么好事情么?”
孟庭靜沒有回答,又親了他一口。
宋玉章方入學(xué)不到一個月,正是勤學(xué)苦讀的時候,孟庭靜看他辛苦,也就不惹他,搞得宋玉章不知不覺憋了很久。
這一親,親得宋玉章額外意動,沒看完的書先甩到了一邊,兩只胳膊搭上孟庭靜的肩膀,反親了回去。
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兩人大干了一場還意猶未盡,現(xiàn)在晚上已經(jīng)不是很熱,兩人出了一身的汗,重又轉(zhuǎn)戰(zhàn)浴室,因為心情好,彼此都有些嘻嘻哈哈的,宋玉章一手按了浴室的門,一手撫了孟庭靜的臉,在他嘴上一下一下地啄吻,笑道:“我怎么覺得你今天嘴巴里特別甜呢?一股薄荷味。”
孟庭靜托抱著他往里走,假裝自己是“天生麗質(zhì)”,而并非吃了薄荷糖的緣故。
胡鬧到了半夜,宋玉章累了,上床沾了枕頭就睡,醒來之后便又有些懊惱,因為昨天晚上那本書該看的沒有看完,今天的課該聽得困難了。
也怪自己沒把持住,宋玉章嘆了口氣,下床想要去撿書,地毯上書不翼而飛,宋玉章一扭頭,書正放在床頭,浴室里“嘩嘩”有聲,應(yīng)當(dāng)是孟庭靜比他先起床,替他把書撿了起來。
浴室門打開,孟庭靜一身水汽地出來,手掌拿著毛巾正在擦頭發(fā),“醒了?”
宋玉章“嗯”了一聲,趿著拖鞋走向浴室,路過孟庭靜身邊時,胳膊被抓了過去,又被孟庭靜親了一下。
宋玉章不以為意,只覺得孟庭靜口腔里的味道非常清新,親起來很不錯。
宋玉章照例是由孟庭靜接送,柳初坐在車后座,繼續(xù)啃早上沒有吃完的蘋果,前排兩人低聲交談,言語中穿插著笑聲,看樣子感情很好,柳初“咔嚓咔嚓”地啃著自己的蘋果,覺得這里頭應(yīng)當(dāng)有他這樣一位無名英雄的一份功勞。
等進了班級,宋玉章的心情就稍微沉重了起來,原來當(dāng)學(xué)生的壓力也不比銀行行長小什么,尤其他在班級里年齡最大,學(xué)不過那些小崽子,不光給他自己丟人,也給東亞面孔丟人。
宋玉章拿出書,打算趁教師沒來前,用力惡補一會兒,一打開書,他便愣住了。
昨夜他看的那一頁,那些復(fù)雜的長句子旁都做了詳細的批注,字跡龍蛇飛動瀟灑異常,然而寫得很細致工整,絕不會叫人看著吃力難受。
宋玉章手指頭摸了下上頭,鋼筆墨水老早干透了。
他微微一笑,心中想著孟庭靜早起“做功課”的情景,覺得孟庭靜的確是可愛。
十月中下旬時,學(xué)校迎來了一次秋假,倫敦家里也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小鳳仙想去巴黎學(xué)做衣服。
小鳳仙本就是個愛漂亮的人,從前對宋玉章另眼相看,也是因為宋玉章人額外漂亮的緣故。
他陪著孟家的姨娘姐妹們?nèi)チ藥谆匕屠瑁8齻內(nèi)ス鋾r裝店,頓時就被那些漂亮的時裝給迷住了。
舌頭沒了,唱戲是不能了,小鳳仙逐漸休養(yǎng)起來,又常同孟家那些女人們在一塊兒出游,性子慢慢也跟著恢復(fù),孟家有個六小姐也愛時裝,想要學(xué)藝術(shù),孟素珊對這些庶妹一樣疼愛,立即就同意了,著手為六小姐準(zhǔn)備資料,預(yù)備送六小姐去讀書。
小鳳仙天天看著六小姐歡天喜地地忙前忙后,也就跟著活了心。
他不敢奢求同六小姐一樣去花錢上學(xué),就想去巴黎那些時裝店當(dāng)個學(xué)徒也好,當(dāng)學(xué)徒有吃有喝,也是自己賣力氣過生活。
宋玉章聞言,一半支持一半?yún)s是反對,同小鳳仙深談了一個下午。
“是不是在這里不自在?要么跟我去劍橋?柳初也來了,他跟我在一個學(xué)校,你想上學(xué),可以跟我們一塊兒。”
小鳳仙低著頭搖頭,“我險自己干點事,”他抬起臉,已經(jīng)養(yǎng)得很好的面上氣色很好,“五爺,你把我?guī)С鰜恚呀癫磺肺沂裁矗也荒垡惠呑涌磕阊葜沂莻€男人。”
宋玉章沉吟許久,他拉了下小鳳仙的手,低聲道:“我樂意養(yǎng)著你。”
小鳳仙笑了笑,“我不樂意。”
宋玉章自己就是個萬事不求人的性子,他同小鳳仙之所以能成為知己,在性情上是有惺惺相惜的共通之處,他明白小鳳仙已經(jīng)緩過了勁,而且他還年輕,總不能年紀(jì)輕輕地就在家里養(yǎng)老了。
“既然你想去,那我就送你去,”宋玉章肅然道,“不過有一點,你去了那兒,也不能忘了這是你的家。”
小鳳仙凝望著他,眉眼彎彎地一笑,“不會!”
宋玉章決定親自送小鳳仙去巴黎,小鳳仙也很高興,宋玉章自己生得漂亮,可在打扮上確實是不怎么上心,他不必打扮就已然出眾得很驚人了,小鳳仙很想帶宋玉章去看看他喜歡的時裝世界是怎么樣的。
正巧,巴黎正要辦時裝周,于是,孟家姨娘姐妹連同宋玉章孟庭靜還有柳氏父子傾巢出動地一塊兒前往巴黎,幾乎是把倫敦飛巴黎那班飛機的頭等艙都給包了下來。
宋玉章上了飛機,坐下之后便對孟庭靜一番擔(dān)憂傾訴,其實他心里還是放心不下小鳳仙。
“怕什么,離得又不遠,不放心,隨時可以過去看,”孟庭靜道,“這回我們過去,幫他看好房子,請好傭人,也不會叫他日子難過的。”
宋玉章道:“嗯,房子一定要好好看,最好是多請些保鏢,安全最重要。”
孟庭靜心中倏然又有些舊傷般的刺痛,“好。”
宋玉章也想起從前,心中也是不甚唏噓。
正當(dāng)兩人都沉默之時,身旁傳來驚喜而又有些疑問的聲音。
“請問……是宋先生嗎?”
宋玉章扭過臉,站在他座位旁,手上拿著機票護照的苗條青年,面容清秀可人,皮膚卻是有些黑,頗有黑里俏的意思,頭頂上還架了副墨鏡,一見宋玉章回頭,立即開心道:“真的是你,宋先生!”
宋玉章驚訝地慢慢張開了嘴,遲疑道:“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