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皇帝的湯藥有專職內(nèi)侍、太醫(yī)負責(zé),衛(wèi)王并不清楚。衛(wèi)王很受皇帝寵愛,和皇帝一向親密,不過,若是事關(guān)重要,皇帝又沒有告訴他,他是不會開口詢問的。
皇帝要召見大臣,衛(wèi)王忙過來仔細打量過他,“您這樣子很精神的,召見吧。”皇帝樂了樂,“小十許了,那爹就召閣臣來議議事。”衛(wèi)王也笑,“您議事吧,我剛好偷個懶,練練騎射。”皇帝許諾,“你先在宮里玩玩,過些時日,朝中消停了,爹帶你打獵去。”說笑著,衛(wèi)王神清氣爽出了乾清宮,皇帝依次召來兵部、都督府、禮部、工部、太常寺等大臣,商議國事。
皇帝平時懶懶的,不怎么精神,但是很和氣。到了大臣們面前,卻跟換了個人似的,威嚴,尊貴,高高在上,大臣們跟他回話的時候,都是小心謹慎的。
因近來天旱無雨,這種情況朝中是會祭祀天地的。禮部和太常寺的官員把祭天事宜報告給皇帝,皇帝命令,“命梁王代朕行祭祀之事。”梁王,是九皇子的封號,皇帝這是要九皇子讓他祭天。
祭天一般是皇帝來祭,這可是個重體力活兒,要跪拜數(shù)百次,整個活動過程長達好幾個時辰。因此,皇帝年老之后,一般是由太子或親王代祭,皇帝本人已經(jīng)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身體力行的了。
禮部尚書和太常寺卿不敢多說什么,唯唯領(lǐng)命。出了宮門,太常侍卿忍不住小聲請教,“為何是九皇子?”陛下這是要有什么深刻的用意么,怎地不是十皇子祭天,而是九皇子?禮部尚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此非臣子所知。”皇帝陛下讓誰代祭,咱們管得著么?你這心操的。
太常寺卿有些訕訕的,禮部尚書慢慢踱著步子,嘴角翹了翹。陛下此舉,看上去不像有什么用意,或許只是心疼十皇子,這體力活兒要交給九皇子來做吧。
九皇子梁王是住在十王府的,接到皇帝的旨意,一邊誠惶誠恐的叩頭領(lǐng)命,“臣遵旨。”一邊心中叫苦不迭,讓誰代祭不好,怎會是我?我倒是不怕勞累,可是,這祭天本是天子之職,我代為行使,萬一有人想多了……?
九皇子這不屬于多思多慮,真的有人想多了,夜不能寐。章皇后聽說皇帝命梁王代為祭天,心里跟油煎似的,難受之極。這是天子的職責(zé),陛下命梁王代行,到底是什么意思?章皇后前思后想,差點沒煎熬出病來。一直到梁王祭天結(jié)束,皇帝嘉獎過他,命他迎娶王妃后便即就藩,章皇后才算松了一口氣。
就藩,不留京,那就沒有威脅。
宗人府為梁王挑選了南京衛(wèi)指揮同知談嘯的女兒為妃,皇帝和章皇后一起召見了談家女兒,看她儀態(tài)嫻雅,容貌端莊,言行舉止極為得體,這樁婚事便定了下來。禮部又開始忙活起梁王納妃事宜,人仰馬翻。
靖海侯夫人知道梁王妃定下談同知的女兒,合掌慶幸。好了,徽音總算不用嫁給那沒出息的庶出皇子了。她的丈夫靖海侯出戰(zhàn)在即,整天忙的不著家,靖海侯夫人盼著丈夫能打個大勝仗,立下蓋世功勛。真到了那時候,徽音的前途,豈不是一片光明?
這年六月,朝廷拜靖海侯為平北將軍,太監(jiān)王吉、都御史印懷剛為監(jiān)軍,率領(lǐng)京營和邊鎮(zhèn)軍士共十萬人,在京郊誓師出發(fā),討伐北元。皇帝親至郊外為大軍壯行,士氣高漲,軍威雄壯,人人熱血沸騰。
愛操心的捐出不少私房錢和釵環(huán)首飾做為軍費。不過,這不是她一個人特立獨行,裴家自方夫人起,人人如此。也不只是裴家的女眷有些善舉,京城之中有前頭有臉的貴婦們,極少有悶聲不響的,大都慷慨解囊。打仗是很燒錢的事,別的不說,單單軍糧的補給、運輸,就是一項很大的支出。女眷們捐出的財物到了戶部,很快換成大量的軍糧,源源不斷運往北方。
溫雅寫信過來,讓去看她-----她已和裴瑅定了親,沒成親之前,當(dāng)然不便上裴家來。這未來小姑去看望她,卻是不礙的,名正言順。是很講義氣的小姑娘,見到溫雅的信,便和方夫人、林幼輝說了,請門房爺爺充作車夫,去了溫家。
“我哥哥跟著大軍出發(fā)了。”溫雅面色煩惱,“平時我也沒當(dāng)回事,可是,哥哥真走了,我卻很不安心。”刀槍不長眼,北元騎兵兇悍……越想越不安。
“我看過溫大哥的面相,很有福氣,一定能建功立業(yè),凱旋歸來!”篤定說道。
溫雅眼睛亮了,激動捉住的小手,“真的么?,你可是神算子,你才幾個月大的時候,說出來的事就很準!你這回還會很準吧,一定會很準吧?”
溫雅興奮的小臉都紅了,卻奇怪的看著她,“我從來沒跟你說過呀,你從哪里知道的?”被人當(dāng)做神棍,這是什么好事?我可沒跟你吹噓過。
“你,你沒有跟我說過么?”溫雅結(jié)結(jié)巴巴的,有些慌張,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來。
納悶,“六哥告訴你的?可是,他什么時候告訴你的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和我六哥就見過那么一回面吧?
性情爽快的溫雅,這回卻溫吞起來,任何溫柔詢問也好,嚴辭逼供也好,總之咬緊牙關(guān),一個字也不肯說。不懷好意的看著她,“不說算了,我也不稀罕問你。我呀,回家請教請教我娘。”
溫雅急的跺腳,“你敢!”真要是讓長輩知道了,羞也羞死。
嘻嘻笑,“咱倆這么好,你告訴我不就完了?溫雅,我一準兒不告訴別人。”柔聲軟語哄著溫雅,務(wù)必要套出她的實話。溫雅絞著帕子,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我哥哥要出征,我娘便帶著姐姐、嫂嫂和我,到石巖寺進香。石巖寺很靈的,你知道不?我……我和娘、姐姐走散了,在石巖寺后山的林子里歇息,恰巧遇上……遇上他……他也去上香的,碰巧遇上了……”
仰天無語。我六哥從來不去什么寺廟的好不好,如果說他真有宗教信仰,那應(yīng)該是儒教!他什么時候到寺廟上過香啊。
“愛情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只能歸接到這一點上。
“也就是我六哥吧,若換作我三哥,再怎么想見自己的未婚妻,也一定老實巴腳的等到新婚之夜。”想想裴琦的拘泥、裴瑅的活潑,心中好笑。她心中覺得好笑,嘴角便翹起來了,溫雅偷眼看她,越發(fā)心虛,“那個,,碰巧遇上的,莫告訴長輩們,好不好?”也不再逗她玩,笑嘻嘻答應(yīng)了,不過,順便敲詐了一支漂亮的顫枝金步搖,做為封口費。
“安全第一。后山的林子里頭,萬一遇著壞人怎么辦?下回真要‘巧遇’,煩請換個讓人放心的地方。”愛操心的接受了賄賂,答應(yīng)為溫雅守口如瓶,還不忘了交代一句。
溫雅驚魂已定,活潑的吹起牛,“我是誰呀?將門虎女!誰敢惹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么?”詫異的睜大眼睛,“原來如此么?失敬,失敬!”對她客氣拱拱手,以表達自己的敬仰之情。
來的時候,溫雅還是有些愁眉苦臉的。等到離開的時候,溫雅已是信心滿滿。神算子小都發(fā)話了,那哥哥必定是能如愿以償?shù)慕üαI(yè),平安無事,錯不了。
送走,溫雅想起那次“巧遇”,他那俊雅的面容,溫柔又帶些慌亂的聲音,心醉了。溫夫人悄悄進來看了看,見小女兒面色酡紅,眼中閃著星光,沒敢打擾她,又悄悄的走了。
女兒長大了啊。溫夫人感慨萬千。
回到裴家,在祖母、母親面前嘆息,“連溫雅這樣的小姑娘都為哥哥擔(dān)憂,可見戰(zhàn)爭實在不是好事,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尋常人家過日子,盼著的無非是平安二字。”
方夫人和林幼輝這回沒有跟夸小孩子似的夸獎她,都是嘆息,“誰說不是呢。一家人過日子,圖的不就是個平平安安么。”
梁王迎娶王妃談氏之后,廟見禮完成,在京的諸命婦按禮制要上梁王府拜見。方夫人和顧氏、林幼輝都去了,留在家里逗幾個侄子玩耍。駿哥兒和驍哥兒都已經(jīng)半歲多了,雖然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卻好像能聽懂話了,很愛笑,很活潑,正是好玩有趣的時候,喜歡他倆。還有驊哥兒和騏哥兒,也喜歡。
齊盈盈和小顧氏也閑來無事,逗孩子玩,她倆含笑在一旁看著。小顧氏有些好奇的問道:“妹妹,你怎地沒跟著祖母和母親到梁王府去?”在小顧氏印象里,還是很愛玩很愛出門的,有出門赴宴的機會而不去,有些費解。
“我才不愛去。”心情很好的沖她扮了個鬼臉,駿哥兒和驍哥兒這兩個孩子都眼尖看見了,咯咯笑。
齊盈盈坐在桌案旁慢悠悠喝茶,微笑道:“二弟妹,這是拜見梁王妃,怕是沒什么樂子,不好玩。妹妹若是去了,徒受拘束而已。”
“原來如此。”小顧氏恍然大悟。
不好玩,妹妹當(dāng)然就不去了。
齊盈盈笑了笑,有句話沒好意思跟小顧氏說。梁王在朝中是位默默無聞的皇子,他納妃之后便要就藩。別說這樣不必去的,恐怕就連那些有品級、必須要去拜見的人當(dāng)中,也有很多不情不愿的呢。梁王在皇帝面前不受重視,梁王妃在命婦們心目中便也沒什么份量。
她們幾個正逗著孩子,閑閑說著家常,侍女急急來報,“衛(wèi)王殿下聽說三公子即將小登科,親自來送賀禮,人已經(jīng)到了外院。”
齊盈盈和小顧氏都吃驚,“三弟的親事定在九月,這便來送賀禮了么?好似有些早。”再說了,你貴為親王,要送禮也不用親自上門這么夸張吧。
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門房爺爺呢,在哪里?”門房爺爺,有您在,我小師弟居然進得了裴家大門?
侍女嚅嚅,“衛(wèi)王殿□邊有位近衛(wèi),是門房爺爺?shù)膸熜帧眹K嘖,又善良又正直,你行啊,居然把門房爺爺?shù)膸熜终埑鰜砹恕?br/>
作者有話要說:在五軍都督府這種制度下,出不了什么特別有兵權(quán)的人,五軍都督府本身就是分權(quán)的。
另外,本書的背景模擬明朝,在有嫡皇子的情況下,庶皇子不可能被立為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