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屁孩
我生在一個大家族,排行老三。父親有十幾個孩子,最寵愛嫡子老大,從小就發(fā)話要把掌家之位傳給老大,我和老大是一母同胞,所以沾我大哥的光,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很是快樂。
奈何大哥身體一直不好,他14歲那年,碰到一位隱士高人給我大哥看病,那位高人說,家里的戾氣太重,不適合我大哥養(yǎng)病,需要將我大哥送至清修之地好生療養(yǎng)三年,才能接回家里。
于是,我和我大哥一起,去了臨縣有名的青葉寺,伴我大哥在那里療養(yǎng)。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
那年,她六歲,我十歲。
直到現(xiàn)在,我還能清晰地記得第一眼見到她時的模樣。
穿著一件有點破爛的衣衫,蹲在地上用木頭穿著個竹筒,勻速地翻滾在燒著柴火的上面。伸出手的手腕處,因為衣袖的破損,隱隱可見的淡淡血痕,讓我有一瞬間的好奇,可我卻沒有在乎,只是好奇她這是在干嘛。
“喂,小丫頭,干嘛呢?”我問道。
她淡淡地抬頭瞥了我一眼,那雙容淡定的眼眸,帶著點點不屑,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但是她卻沒有搭理我。
這還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這般冷落,讓我心里生出一股無名的怒火,讓我忍不住推了她一下,企圖要讓她關(guān)注到我。
“小屁孩,別鬧!”她用手拍了拍我,嘴角一閃而過的不耐。
“什么?小屁孩?”我一陣訝異,這個小丫頭,一看也就五六歲的樣子,我都十歲了,她居然叫我小屁孩,突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等笑夠了,我才對她說道:“小丫頭,你得叫我哥哥,知道不?”
她抬眸看了看我,我看到她嘴角輕輕勾起,像是在對這句話表達嘲笑,過會,我又見她無奈地嘆了嘆氣,并沒有接我的話,而是說道:“行啦,小屁孩,一會魚烤好了,分你一半。”
“魚?在哪?”我頓時就被她的話吸引住了。
“喏,竹筒里。”她抖了抖竹筒,示意給我看。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魚放在竹筒里烤的,頓時就被吸引住了,于是蹲在她的旁邊,守著她手里的魚。
“我叫劉君,你叫什么?”我問道。
“甜甜。”
“那我就叫你小甜甜,你叫我君哥哥。”
“君哥哥?真幼稚,我才不叫。”
她那不屑一顧的樣子真的很欠揍啊,她要是個男孩子我肯定當(dāng)場就要和他打一架,奈何她是個小姑娘,我只好隱忍著。
“那你也不能叫我小屁孩啊,我一看就比你大,我十歲了,你幾歲啊?”
“六歲。”
“你看,我比你大了四歲,你就得叫我哥哥。”我執(zhí)著地說道。
“行啦小屁孩,別叨叨了,魚快烤好了。”
我再一次隱忍地閉上了嘴。
等了許久,魚終于烤好了,我看著她掰開竹筒,頓時,一股魚香味撲面而來,隱忍了許久,終于沒有白費啊。
她從胸口里掏出兩個小布包,其中一包里面裝的顆粒我認(rèn)識,是鹽,我見她嫻熟地灑在烤魚上面,還有一個布包里面,裝的黑乎乎的東西,我見她也灑在上面。
“這是什么?”我指著這黑乎乎的小顆粒問道。
“花椒。”
“花椒是什么?”
“一種調(diào)料。”
“我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你從哪得來的?”
這時,我見她終于朝我笑了笑,似神秘地說道:“這是我從西域來青葉寺傳經(jīng)的道士那偷來的,他用這花椒來驅(qū)蟲,實在是浪費。”
“偷?你堂堂正正的一小姑娘怎么可以有這么不恥的行徑。”我不可思議道。
“哦?你要嫌棄,那你一會就別吃。”她不甚在意,嘴角微微有點上揚。
我看著她大快朵頤,直吞口水,可我心中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告訴我要守住自己的底線。
她看見我饞嘴的模樣,終于忍不住笑了,然后把魚一分為二,分了一半給我,饞了這么久,最終我還是沒有守住我的底線,咬了一口。可是,當(dāng)我嘗到魚肉的味道,一下就吐了出來,手里的魚肉也立即扔掉了,舌頭上仿佛有上千萬只螞蟻在爬一樣,難受至極,我懷疑她給我吃的是毒藥,于是大聲呵斥道:“大膽,你竟然給我吃毒藥,我要將你帶去見我父親。”
“少見多怪!”她嗤之以鼻,看著我扔掉的一半烤魚,嘆息地?fù)u了搖頭。“這種麻麻的感覺,就是花椒的作用,我要的就是這種麻得超爽的感覺!”
我皺著眉頭不理解,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居然還會有人喜歡這種感覺。
直到看著她,一口一口把剩下的半條魚全吃掉,我才相信她的話。
她吃完后,因為舌頭麻,不時地吐出來,還朝我笑,我覺得她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頓時不由得地看呆了。
再見她時,是在一顆大樹下。
因為剛剛被大哥數(shù)落我調(diào)皮,我一個人在大樹下無聊地生著悶氣。
突然,頭頂上一聲尖叫,然后我就感覺到一個重物大力壓在了我的身上,一下就把我整個人壓趴下了!
“放肆……!”我正想罵,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小女孩,小甜甜。
頓時,我所有的煩悶都消散了,連身上傳來的疼痛都忽略了,只剩下興奮和激動。
“小甜甜!”我興奮地叫道。
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塵土,聽見我叫她,她才回眸看我,眼里也是一絲訝異,然后笑道:“小屁孩,原來是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你?”
原來小甜甜也是會關(guān)心人的,我連忙爬起來,忍著身上的疼痛,蹦跶了兩下,得意地朝她一笑,“這怎么可能傷到我,我好著呢!”
她噗嗤一笑,然后伸出雙手給我看:“小屁孩,你又有口福了,今日咱烤鳥蛋吃。”
我看著她稚嫩的小小雙手,兩只手抓的小鳥蛋也不幾個,但是對她來說好像是珍寶一樣,從那么高的樹上摔下來,鳥蛋也被她保護著沒有碎,不禁對她很是欽佩。
那日,我和她一起,找柴火,制烤爐,為了烤幾個鳥蛋忙活了大半日,等鳥蛋終于吃到嘴里時,頓時感到無比的喜悅和滿足。雖然我在家里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過,但是此刻,我卻覺得什么都比不上這幾個小小的鳥蛋來得美味。
那日,她沒有加花椒,我有些好奇問她,她無奈地說道:“那花椒就那么點,上次做烤魚都放沒了。”
我頓時有點愧疚,她那么喜歡花椒,那日分我的一半烤魚,被我一口還沒有吃完就全扔掉了。
“你那么喜歡花椒,等我回去后,我讓我丫鬟去買許許多多的花椒來送你!”我對她說道。
她朝我一笑,道:“小屁孩,你人還不錯,但是花椒,現(xiàn)在這個國家還沒有,我也是第一次從西域來傳經(jīng)的道士那看見的。”
“那你等我回到我的老家后,我告訴我的父親,讓我父親去西域為你尋得花椒!”
“哈哈,沒想到小屁孩年紀(jì)不大,還挺重情重義,幾個烤鳥蛋就把你收買了!”
我有點不悅:“咱倆,也算是朋友了,你怎么還叫我小屁孩?”
“哦?叫你小屁孩你不高興了嗎?”
“你看我都叫你小甜甜,多好聽啊,你也叫我君哥哥唄。”
“我就不叫,你能拿我怎樣,我就叫你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
她不僅不聽我的話,還朝我做著鬼臉。
“你……!”我微微有些怒火,起身就朝她追過去,她知道我肯定不會放過她,連忙起身逃命。
她的腿短,哪能跑得過我,不一會我就抓住了她,本是想抓住她狠狠揍她一頓,可真的抓住她時,又舍不得揍,她趁我愣神之際,從我手中掙脫,我反應(yīng)過來,又立馬跑去追她。
那日,我倆在竹林里,從清晨玩到黃昏,跨過林間的小溪,捕過山間的白兔,扔石子驚擾在樹枝上歡叫的鳥兒……
回到青葉寺后,我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才剛剛分開不久,我又開始想她了。
還好分別時,她把她家的住址告訴我了,到是不遠(yuǎn),我恨不得馬上再一次天亮,然后我就可以立即去找她玩。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天亮?xí)r,我卻猶豫了,雖然她人很好玩,但是每次都叫我小屁孩讓我有點不舒服,我得想辦法取悅她,讓她心甘情愿地叫我君哥哥才行。
在家里,我倒是有很多奇珍異寶,如果拿來送給她,她肯定很高興,可那些寶貝都在家里,沒有放在青葉寺。
我思索了很久,雖然沒有奇珍異寶,但是可以現(xiàn)做禮物啊!
我想到每次見到她,她都穿得一身破破爛爛的,于是,想讓我的繡衣嬤嬤給她也做一件衣衫送給她。
想法一出,我立即去找我的繡衣嬤嬤,還有會刺繡的丫鬟們,都叫了過來,讓她們按照我的比劃的尺寸,連忙做出了一件女童衣衫。
衣衫做出來后,我對它的樣式很是滿意,為了這件禮物,我忍住了整整一天沒有去找她,想著第二日拿著衣衫去找她,給她這個驚喜時,她肯定會很滿意!到時候我一定要趁此機會,把她收買,讓她心甘情愿叫我君哥哥!
一想到這,我就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