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沈謂行從醫(yī)院回來,一開門,就看到葉九月已經(jīng)先一步開完放假大會回來了公寓,聽到開門聲警惕地把正舉著的手機的攝像頭換了個方向,朝沈謂行使了個眼色。
沈謂行意識到他在和人視頻通話,有點兒驚訝,但也沒耽誤反應(yīng),立刻就貼著墻進屋里去了。
葉九月松了一口氣,朝手機那邊的養(yǎng)母解釋:“剛聽到門響,可能是別人開錯門了。”
自從他讀大學之后,養(yǎng)父母偶爾還是會聯(lián)絡(luò)他一下,過節(jié)時他也會主動發(fā)一些祝福聊兩句近況。
剛剛養(yǎng)母在微信上發(fā)信息過來,葉九月以為和平時一樣是寒暄幾句,不料說著說著,養(yǎng)母知道他放假了,忽然就發(fā)來了視頻申請。
葉九月沒有理由不接,只好接了,并謊稱這房子是過年要工作的雇主安排的,順便也是想讓她能放心一點。
礙于葉天文這混世魔王,養(yǎng)父母對于葉九月過年不回去的決定松了口氣,但另一方面,也還是有點兒糾結(jié)的。
他們與家中老一輩不同,怎么說葉九月也是他倆親手養(yǎng)大的第一個孩子,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是用過心的。
養(yǎng)父母兩人也都算得上精明的人了,當初領(lǐng)養(yǎng)葉九月的時候就頗費了好一番功夫,既不愿意從人販子手上買,也不想抱什么遠房親戚或者親戚的親戚不要的孩子,就怕事后人情利益各種糾葛不清。
但孤兒院里等著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多有先天缺陷,或者是重男輕女下被棄的女嬰,再來就是大一些的孩子,統(tǒng)統(tǒng)不符合他倆的要求,最后還是得了消息趕去外地和其他人搶斷了手、想了些辦法才搶到健康、機靈又可愛的葉九月。
沒懷上葉天文的那幾年,他倆對葉九月是真當眼珠子疼的。
葉九月雖然對幼年的事記得不是特別深,但零碎的記憶和家里沒被葉天文毀掉的陳舊照片會提醒他。
所以就算有高中那事,他也努力理解養(yǎng)父母的為難,并不愿意讓一件事蓋過另一件事去。說得喪一點就是,本來也沒多少的好東西也舍不得隨便扔掉,多少還是留著吧。
這時候養(yǎng)母發(fā)來視頻申請,葉九月心中是有那么點兒雀躍的。
養(yǎng)母在手機屏幕里面笑了笑,說:“很久沒有看見你,都想好說什么了,想說你瘦了,結(jié)果怎么也沒說出來,你這看著有點兒胖了。”
葉九月靦腆地笑了笑:“最近是胖了,復(fù)習晚了總吃宵夜。家里還好嗎?”
“還好,都好。”
沈謂行在房里豎起耳朵聽。
但葉九月特別警覺,沒說兩句就起身朝客廳陽臺走去。
養(yǎng)母又細細地問了一些學習和生活上面的事,叮囑防寒等事,再問過年是否還是回來吃個年夜飯。
葉九月一一作答,并且借口年夜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同學,無需擔心。
之所以不拿工作當借口,是因為若這么說有點兒賣慘的嫌疑,養(yǎng)母會擔心難過的,沒有必要,畢竟確實不會回去葉家吃年夜飯,對自己對他們都好。
就這么一問一答,葉九月覺得就挺好的了。
他想,或許以后許多年都是這樣的,也很好,反正其他人成年成家之后外出工作也和父母是這么個模式,其實也沒太大的差別。
然后養(yǎng)母說:“九月,隋冬來見過我們。”
葉九月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散去,怔了怔,問:“什么事?”
養(yǎng)母道:“他不讓我們告訴你是他說的,說不想影響你的心情。但你是個能夠獨立的大人了,有你的擔當,我和你爸商量了,還是完完整整告訴你,不說一點瞞一點。”
“謝謝。”葉九月說,“您說。”
“他說,有一位夏教授很欣賞你,他希望你能夠抓住這次機會。但你對那位夏教授有點兒誤解,他特意去拜訪過那位教授好幾次,弄清楚了都是誤會。”養(yǎng)母關(guān)切地說,“他也是為你好,他把你的過往履歷都給夏教授看過,來找我們也是為了要一些資料。”
葉九月突然覺得自己的胃或者腸子抽搐了一下,有點兒疼,但幾秒鐘之后就過去了。
他朝手機攝像頭笑了笑,說:“我想先按部就班把大學好好兒讀完,不要拔苗助長。”
養(yǎng)母勸道:“也不是不讓你讀大學了,但機會錯過就怕不再來。”
“我知道了,我會聯(lián)系隋冬的。”葉九月說。
養(yǎng)母又猶豫道:“但是你和隋冬……”
“我和他沒有什么,我有男朋友了,感情很好,”葉九月吹牛皮不怕往大了吹,“可能以后會去國外結(jié)婚定居。”
養(yǎng)母:“……”
葉九月很淡定地看著她。
葉九月當然是胡說的,他目前并沒有和沈謂行達成這種約定。
但他反正高中就被迫出柜了,養(yǎng)父母不很開明也不過分保守,睜只眼閉只眼隨便自己了。這時候這么說,其實也是為了給他們一個“自己有人照料”的印象,多少能放一點心吧。
過了一小會兒,養(yǎng)母才回過神來,很明顯口不對心地“嗯、哦、很好”幾句,忍不住又問:“什么人?”倒也沒提讓帶回去看看之類的。
“很好的人,沒什么特殊的,挺普通,但人很好,對我很好,收入穩(wěn)定,有房有車。”葉九月說著大而化之的套話,其實就是一種不愿意深談的敷衍。
“……”養(yǎng)母也聽了出來這意思,想了想,沒有追問,只是說,“人好就好,對你好就好,其他的都好說。別找錯了人,保護自己,有什么事兒都要記得找爸爸和媽媽,能幫的都會幫。”
葉九月點頭。
大概是被葉九月這個消息給震驚到了,養(yǎng)母心不在焉起來,又潦草地說了幾句,就結(jié)束了這一次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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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九月關(guān)了手機,在陽臺上站了一小會兒,把負|面的情緒散掉了才回去客廳,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游。
沈謂行代言的手游,廣告商的噱頭是沈謂行也注冊了賬號在玩,合約里面還有上線時長的要求。要求挺輕松的,沈謂行也就沒一轉(zhuǎn)身就徹底扔給助理去,他有時候打會兒,這幾天葉九月看他裝備好,偶爾借賬號代打。
過了會兒,沈謂行發(fā)現(xiàn)外頭是游戲的bgm,從屋里喵了兩聲。
葉九月這才想起來,趕緊說:“沒事了。”
沈謂行出來,欲言又止地看他。
葉九月看他這表情,就問:“你聽到了多少?”
沈謂行就很郁悶:“我能聽到多少?你人都躲陽臺那去了,生怕我聽到,跟誰啊這么神秘?就聽到了那么一兩句,聲音——你媽?”
葉九月點點頭:“不好意思,她突然發(fā)來視頻。”
“沒事。”沈謂行挨著他坐在沙發(fā)上。
葉九月往旁邊挪了挪,沈謂行就跟著他挪,非得擠著坐似的,把葉九月給逗笑了,笑著白他一眼,小聲說:“幼稚。”
幼稚的沈謂行搶著親他一口,就盯著他笑。
葉九月被他這么盯著看,忍不住跟著一起笑,笑完了就翻臉不認人,有那么點兒嫌棄地評價:“像兩個傻子。”
沈謂行又湊過來吻他的嘴唇。
葉九月莫名其妙地和他接吻,完事兒了問:“怎么了?”
沈謂行還是很糾結(jié)。
先前是怕影響葉九月考試,憋著沒敢多露出異樣,現(xiàn)在考完了——也他媽的很難開這個口啊!但是不開好像也不行!靠!
他甚至還病急亂投醫(yī)地找了華臨商量這事兒,仔細想想也真是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華臨這沒心沒肺的就說:“你直說唄。”
“他現(xiàn)在有爸媽。”沈謂行說。
華臨說:“又不是親爸媽。你不是也懷疑葉九月跟他現(xiàn)在爸媽關(guān)系不好嗎?過年也不回去。代小京都回去跟他爸媽過年。”
“話是這么說。”沈謂行愁得都想抽煙了,“但是都沒個鋪墊,說不定葉九月并不想知道自己親爸媽是誰呢?說不定說出來對他反而是個負擔呢?又不是你媳婦兒,你不心疼。”
“我操?”華臨沒忍住扔了個文件夾去他身上,“你正常點說話!死基佬,就你矯情,我覺著小九月并沒有你這么矯情。”
“你沒對象你不懂。”沈謂行此時此刻那能令粉絲尖叫的憂郁神態(tài)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令華臨想打死的優(yōu)越感,“我是真不想他摻和進這種事情中,不管是認親爸還是別的,不可能對他的人生和心態(tài)沒有任何影響。如果是我們猜的那樣,葉九月本身就是孤兒,被現(xiàn)在的父母領(lǐng)養(yǎng)了,那么,無論夏老師當初是因為什么原因弄丟了九月,或者這件事情有沒有——師母的——”
沈謂行語氣有點兒怪異地停頓了好幾下,說,“因素。這些對我來說現(xiàn)在都不重要,葉九月怎么想的才重要,萬一,他根本就不想原諒他爸呢?萬一他本來傷疤已經(jīng)好了,我這么做是把他的傷疤又扯開了呢?臨哥,我和葉九月的經(jīng)歷不一樣,但是我想,人的很多感情是相通的,牽涉到父母的事情,很少有人會無所謂的。就說代小京,他什么性格我們知道,他那么灑脫的一個人,到現(xiàn)在喝點酒說起爸媽就跟小孩兒似的哭。”
華臨被他說得也安靜下來,沒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謂行深呼吸,眼也有點兒紅:“我自己也是這樣。別人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爸當初來找我要錢,我給了他錢,我跟王姐說沒事,但是我——”
他沒說下去。
華臨也明白。
——但是他不是真的完全沒事。
沈謂行不是鐵打的,他確實最后能想得開,但不代表每時每刻都第一時間想得開。
當時他事業(yè)終于上來了,喪姐之痛也緩解了,終于人生要翻篇了,死鬼爸帶著后媽和后弟找到公司,舊賬一翻,腆著臉要錢要房。
沈謂行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家潑皮是怎么回事。
沈謂行也比任何人都不想再看到這些人。
沈謂行卻比任何人都更不能流露出來。
對內(nèi),他不能讓經(jīng)紀人和團隊擔心或動搖;對外,他不能讓他爸那家子抓到破綻。ωωω.ΧしεωēN.CoM
所以他只能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處理了這件事,給了錢和房,明里暗里的話也都點到即止,不落人話柄,也給自己找好退路。
沒有多少人能無動于衷地忍下這口氣,是他沈謂行也不行,但理智要求他必須這么做。
還是代小京消息靈通,連夜cue著華臨和文東去沈謂行家里。
四個人喝到大半夜,沈謂行酒量并不差的一個人都喝醉了,喝醉了也不撒酒瘋,就抱著他姐的照片坐那兒發(fā)呆,跟小孩兒受了委屈又沒處講似的。
代小京倒是發(fā)酒瘋,從沈謂行的爸罵到自己的爸再罵到文東從出生就沒見過的爸,“引經(jīng)據(jù)典”、“旁征博引”、“感情豐富”、“以情動人”,罵了不知道多久,終于成功罵到沈謂行哭。
華臨和文東一晚上就被代小京這神經(jīng)病給害死了,一邊要摁著代小京,一邊還得勸沈謂行。
沈謂行還哭得特別內(nèi)斂,眼淚流得猛,但人不說話,表情也不猙獰,特別的乖巧安靜。
偏偏人越這么哭,就越惹人心疼。
代小京就更來勁了,抱親兒子似的抱著他嚎啕大哭,說爸爸跟你都不伺候那群王八蛋了,爺兒倆一起相依為命去。
華臨和文東一邊被沈謂行感染得想哭,一邊又被神經(jīng)病代小京氣得哭笑不得。
最后哥兒四個東倒西歪地睡著了,翌日太陽升起來之后,華臨第二個醒來,看見沈謂行已經(jīng)醒了。
他換了衣服,收拾了滿地的垃圾,精神奕奕地在給他們弄早餐,見著華臨欲言又止的樣子,朝華臨笑了笑。
華臨就什么也沒說了。
可沈謂行真的不是神仙,不是鐵人,不是完人。
他與往事和解是放過自己,卻不代表徹底再沒有陰影和軟肋,恰如此刻談到葉九月的父母與可能曾遭遺棄的身世話題,他很難免會想到很多,甚至會想到自身。
沈謂行又嘆了聲氣,看向華臨,苦笑著說:“可能你說對了,葉九月沒我這么矯情,他天天到處都氣死人,還沒遇到能氣死他的。”
過了一小會兒,他又說,“但是,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很怕他受到傷害。”
他說:“代小京多少歲了,我多少歲了,而葉九月只有十八歲……我不知道怎么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華臨點點頭。
華臨明白他的意思。
他自己受過的風雨,他目睹代小京受過的痛苦,都不希望葉九月承受。
這與葉九月究竟是不是脆弱無關(guān),而是人的天性本能,愛上一個人,就想去保護那個人,即算清楚地知道那個人堅強,那個人也還是處處脆弱需要被保護,充滿矛盾,但無比真摯。
“衛(wèi)星,但是你得這么想,就算葉九月和你一樣矯情,你和葉九月還是不一樣的。”華臨最終和他這樣說,“那個時候你只有自己,葉九月現(xiàn)在有你。”
華臨說:“你想想,當時如果你有葉九月,是不是會好受很多?”
兄弟朋友和戀人是不一樣的,前者再如何肝膽相照,也很難像后者那樣成為靈魂交纏的彼此支柱,世界上最親密的存在。兄弟朋友可以分擔痛苦,但戀人可以治愈痛苦。
這也是華臨和其他人一直在努力促成沈謂行和葉九月好事的原因。
并不是真的全為了看熱鬧,而是他們發(fā)現(xiàn)認識了葉九月的沈謂行確實改變了很多,私下里炸毛的時候變多了,幼稚的時候也多了,整個人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直接倒退回幼兒園大班狀態(tài)。
可是沈謂行沒上過幼兒園大班。
所以他們希望他能補回那段曾經(jīng)缺席的時光。
終于,沈謂行對華臨說:“我知道了。”
然后他回了和葉九月暫時的家,擠著和葉九月坐在沙發(fā)上,擠了半天,一拍大腿:“葉九月!”
葉九月警惕地看他,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我覺得還是不行。”沈謂行看似在對著他說話,實則自言自語,“再給我兩天時間,不,一天。”
葉九月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
“晚飯吃什么?”沈謂行決定明天早上去找夏教授攤牌。
他最終仍然沒辦法讓葉九月先知道,他得去找夏教授了解一切,確定整件事的走向再說。如果走向不好,他就竭盡所能和夏教授談判。不把所有的刺拔掉,他絕不把木棍給葉九月。誰愛他媽的狗血誰他媽的狗血去,反正別想黏上葉九月。
葉九月說:“剛要和你說,我和同學約好晚上吃散伙飯。”
“……”沈謂行下意識接話,“放寒假而已也散伙?”
“只是個名字,不重要。”葉九月說。
沈謂行說:“哦。”
沈謂行說:“好。”
很好,等下就能溜去醫(yī)院。
作者有話要說:我該怎么說呢。。我寫狗血身世不是為了寫狗血身世本身,而是為了趕緊利用這個機會給他倆發(fā)展感情,這篇文的一切情節(jié)都是為了各種織網(wǎng)促成cp的感情發(fā)展和兩人的成長(輔加周圍人)。雖然有“打臉”情節(jié),但這不是打臉文,我不可能為了趕緊把反派的臉打完而擠壓主cp感情戲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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