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二十七
海棠能理解。
除了有共同的興趣,真誠、簡單、開朗,任人怎么看,都會覺得他和許夢的性格很相像,能玩到一起去一點也不足為奇。
于是,海棠把這當(dāng)做許夢讓她融入自己的朋友圈,勸自己不多想,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兒。
“咱們學(xué)校會贏的對嗎?”
“差不多吧,許夢她們還是挺厲害的。還有那個陳瀟,她也打得挺好,高三的,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她。”
“嗯,我們隔壁班的。”
……
他們瑣瑣碎碎地聊著。海棠看著球場上她們慢跑、拉伸、跳、運球。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球場開始清場,廣播里放上了動感的音樂,看臺上的人多了,海棠看了看,有些是老師,有些像是家長,有些估計是像她一樣被相關(guān)人員領(lǐng)進(jìn)來的朋友,還有些一排排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的學(xué)生樣的人,像是哪個學(xué)校或是機(jī)構(gòu)組織來的。謝思雨剛剛說到外面去接兩個人,眼看著也回來了。
激動人心的氛圍充斥著整個場館,海棠覺得自己的血液流動加了速。比賽開始,女孩們的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不斷地響,海棠揣在口袋里的手握著的表也在輕輕地跳動。
她實在是不太懂這項運動。她沒摸到裁判吹哨的規(guī)律,看不過來什么時候球就從一個人手里到另一個人手里去了,甚至有時候當(dāng)球被扔到籃筐的高度時,她看不太清球是進(jìn)了還是沒進(jìn)。可是她不無聊,她就把目光定在許夢身上,看她拿球、投籃就為之興奮,看她進(jìn)球就為之喜悅,看她被碰后踉蹌就開始揪心,當(dāng)她立在一邊時,海棠的心情就短暫地平靜下來。
當(dāng)海棠發(fā)覺自己和身邊的觀眾像是比著聲大一樣喊著加油時,她意識到自己可能也以某種形式融入了他們。這是一種讓人感到無比熱烈的釋放。
而球場上的許夢也變了一個樣子。她的眼神變得很尖利,動作敏捷,在有些時候會很有攻擊性地和對手碰撞,像個斗士;有些時候又冷靜地和隊友邊比劃邊說著什么,像個謀略家。此前海棠和許夢上過兩次球場,一次是在兩人相識之初,另一次是許夢帶她去練繞桿,兩次都帶著玩兒的意味。只有在這次的正式賽場上,海棠才見到一個完全認(rèn)真的許夢,讓人很難聯(lián)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她還仰著頭滿臉笑容地和人談笑。她很期待下一次看許夢打比賽。
許夢平常的那一面總會讓海棠心動,而她在球場上的這一面,讓海棠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過的吸引力。
比賽的結(jié)果果然是東家獲勝了。隊員們開心地叫、跳、擁抱,看臺上也沸騰著。她們抱著獎杯拍照——冠軍獎杯是黃銅獎杯,不過許夢被評為了MVP,獲得了一座水晶獎杯。海棠為她、也為她們感到高興,由衷地、像是自己獲得了冠軍一樣雀躍著。
“你要下去找她嗎?”謝思雨湊過來。他的嗓音因為喊得用力變得有點沙啞。
“啊……不了吧。”海棠的視線從球場上抽出來,心情也在平靜,“我得出去吃個飯,然后準(zhǔn)備上晚自習(xí)了。”
“那下去跟她道個別。我也得回去寫作業(yè)了,真是一點沒寫,唉。”說著他回身向看臺較高處揮了揮手。
海棠也轉(zhuǎn)頭看去,一個中年女人笑瞇瞇地朝著這邊擺手,她沒站起來,但看著像是瘦高的身材,穿一套黑色套裝,長長的卷發(fā)自然地散下來,她旁邊坐著一個年紀(jì)差不多的女人,正在拿著手機(jī)沖球場拍照。海棠估計謝思雨是在和她道別,剛剛出去接的人可能就是她們。海棠笑著向她微微頷首。
隨后,海棠就跟著謝思雨下了看臺進(jìn)了球場。和許夢打過招呼,謝思雨就和旁邊別的人說話去了,留海棠單獨對著許夢。
“你們太棒了!”
“我呢?單說我呢?”許夢笑,舉著她的獎杯湊近海棠。
“你當(dāng)然是最棒的。”球場上聲音有點嘈雜,海棠不得不提高音量說話,這讓她覺得有些羞,但她現(xiàn)在樂于這樣。
海棠掏出許夢的表遞給她,許夢右手搖了搖獎杯示意自己空不出手,同時伸出左手來,海棠會意。她雙手持著表鏈,經(jīng)過許夢修長的手指、手腕明顯的骨節(jié),隨后翻過她的手來按上搭扣。海棠的指尖隱約地點著她手腕上的皮膚——她第一次幫別人戴手表,不露聲色地壓抑著雙手的顫抖。
“我準(zhǔn)備走了。今天得到外面去吃飯,然后上晚自習(xí)。”
“今天不能陪你……”許夢轉(zhuǎn)頭四下掃了一下,“估計還得在這兒待一會,晚上要出去聚餐。”
“嗯,希望你們玩得開心……”
“我們拍張照片吧!”許夢像是靈機(jī)一動的樣子,期待的眼神直直地看著海棠。
海棠因為忽然被打斷有點驚訝,隨即就反應(yīng)過來,笑著點了點頭。
就近拉了一個隊友來幫忙,海棠站在許夢右手邊,她明明已經(jīng)把獎杯換到左手拿,卻因為身上有汗沒有和海棠靠得很近。就在幫忙拍照的隊友即將喊完“3、2、1”時,海棠向左錯了不過一拳的距離,左邊有熱氣傳過來,身體里面和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溫暖。海棠微微向左偏頭,露出好看的笑。
走出體育館,先前也沒覺得里面有多憋悶,卻在出門的那一刻感到了落差,清爽的空氣自動就鉆進(jìn)了鼻腔、口腔和身體里。與此同時,館里的笑聲、叫聲、說話聲都被隔絕在一墻之后,驟然靜下來,海棠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空虛。
謝思雨和她并排走著,忽然開口:“下看臺那會我跟一個阿姨打招呼你看見了吧?”
“嗯。”海棠漫不經(jīng)心地回復(fù)著,沒意識到他忽然提起了一個全新話題。
“你知道她是誰嗎?”
海棠回過神,腳步放慢下來,轉(zhuǎn)頭去看謝思雨。
“孟阿姨……”
天吶。
“許夢媽媽。”
海棠看著謝思雨一臉壞笑,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問他怎么不早說。
“許夢不讓我說,而且我告訴你了你能做點什么啊?”
“我……”一時間海棠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回想起剛才,孟阿姨那溫柔美好的笑可能也算了自己的一份,就覺得自己淺淺一點頭實在是欠缺了些什么。
“孟阿姨人挺好的,我看她也挺喜歡你。”
海棠安心,卻也還帶著點別扭,剮了他一眼,“怎么每次許夢不讓你做什么你都要做?”
“我還不能背著她做點什么了……不是吧?這你也要護(h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