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jié)閱讀_110
不要給寶統(tǒng)領(lǐng)請柬的。可,如今,人已經(jīng)來了,他卻無論如何不好再進(jìn)去將人轟出來了。
花著雨尾隨著幾人穿過掛滿燈籠的院落,緩步來到了內(nèi)堂。廳內(nèi)已經(jīng)坐滿了人,大多都是軍營中的將領(lǐng)。
“末將恭賀相爺大婚!”
“恭喜相爺,賀喜相爺……”
幾位統(tǒng)領(lǐng)朗朗開口祝賀道。
花著雨眸光流轉(zhuǎn),人影濟(jì)濟(jì)的大廳內(nèi),左相姬鳳離卓然而立的身影映入眼簾。
華光流轉(zhuǎn)的,是他的玉冠,上面鑲嵌著一顆南珠,珠光與燈光相互輝映,在他俊美無暇的臉上投下一片溫潤璀璨的輝光。然而這輝光卻不及他濃密長睫掩映下,那雙絕美鳳眸中的那抹灼亮,那灼亮在掃向她時,驚心動魄的令人心顫。
華麗錦簇的,是他的吉服,繡著繁復(fù)的花紋,在燈下流曳著富麗明媚的幽光,耀目輝煌地好似能灼傷她的眼睛。
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好似隔著千山萬水一般,花著雨和姬鳳離的目光觸在一起,彼此便好似蜻蜓點水一般,迅速轉(zhuǎn)開。
“恭喜相爺……”花著雨勾唇淡淡說道,睫毛低斂,隨著幾位統(tǒng)領(lǐng)一起坐到了下面的席位上。
姬鳳離優(yōu)雅從容地笑了笑,驚心動魄艷光流轉(zhuǎn)的墨瞳轉(zhuǎn)瞬便好似寒潭覆雪,一片冷凝。
吉時還未到,廳內(nèi)的人都在忙碌著。鼓樂喧天,人聲噪雜,花著雨忽然感覺到頭暈,胸口處有些悶悶的不舒服。
“你,你這個……你怎么也來了?”身前一道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帶著憤恨帶著沖天的怨氣毫無預(yù)兆地傳了過來,伴隨著這一道酒氣熏熏的聲音,還有一根手指朝著她指了過來。
花著雨微微一驚,側(cè)首望去,目光順著指著她的手臂一直向上,便看到藍(lán)冰的臉。
喜宴還沒有開,藍(lán)冰顯然已經(jīng)是醉了,披在外面的藍(lán)色衣襟半敞著,如水似墨的墨發(fā)隨意披散在腦后,額前跳動著幾縷凌亂的發(fā),那發(fā)被他嘴里噴出來的酒氣吹得在額前跳動著,清俊的臉上浮著不正常的紅,他手中還掂著一個長頸酒壺。
“你……你來做什么?你還想搗亂嗎?出去,你出去……”藍(lán)冰指著花著雨吼道,手臂還不斷地?fù)]舞著,試圖將花著雨從這里趕出去。
? 大約是太忙碌,誰也沒有注意到藍(lán)冰已經(jīng)喝醉了酒。幾個將領(lǐng)見狀,慌忙涌上來將藍(lán)冰拽住了。
“怎么了?今日可是相爺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喝醉了?”一個將領(lǐng)拉著藍(lán)冰的手臂問道。
藍(lán)冰撫著額頭嗚嗚哭了起來。
“不是酒品一向很好的嗎?”一個將領(lǐng)疑惑地說道。大約藍(lán)冰從未發(fā)過酒瘋,這次見到花著雨忽然爆發(fā),令眾人極是詫異。
幾個人試圖將藍(lán)冰拉走,但是他手中提著酒壺?fù)]舞著,忽然將手中的酒壺一扔,朝著花著雨這個方向擲了過來。
花著雨清眸微瞇,腳跟微轉(zhuǎn),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酒壺擦過她鬢邊,“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一瞬間,滿室酒氣裊裊,伴隨著藍(lán)冰醉意熏熏的怒喝,“要不是因為你,四兒她不會……”
“放肆!”姬鳳離的聲音,淡若清風(fēng)般傳了過來。聲音不大,但卻壓倒了廳內(nèi)一切喧鬧之聲,就好似滾沸的鍋里,忽然投入了一塊冰塊,一瞬間再也沸騰不起來。
“帶他去醒酒!”語氣輕淡如風(fēng),卻帶著如冰霜一般的氣息緩緩凝了過來,冷寒刺骨。
藍(lán)冰的臉色頓時一白,迷蒙的雙眸中乍現(xiàn)片刻的清明,他的酒意似乎已經(jīng)醒了幾分,任由眾人拉著朝外面走了出去。
花著雨凝立在廳內(nèi),撫了撫有些隱痛的額角,苦澀地笑了笑。如若,她猜的不錯,藍(lán)冰應(yīng)該是喜歡錦色的!
“寶統(tǒng)領(lǐng),不如你也早點回去吧,或者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唐玉快步走了過來,在花著雨低低說道。
這樣也好。說起來,她也算來過了,一會兒悄悄看一眼錦色便走吧。
她凝眸,輕笑,絕美的容顏華貴優(yōu)雅,波瀾不驚,“好的,我出去走走!”她斂眸悄然無聲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不去看后面那抹紅衣吉服的身影。
她出了喜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院子里清新的氣息讓她胸口的壓抑好受了些。
夜色降臨,天邊一勾新月散發(fā)著皎皎清輝。她穿過掛滿了紅燈籠和喜字的院落,緩緩朝門外走了出去。
她在門外的街巷內(nèi)緩緩走著,隔壁屋檐上忽傳來三長兩短的低低鳥鳴聲,花著雨微微凝眉,回去牽了自己的馬兒,策馬從街巷中奔了出去,來到了大街上。
戰(zhàn)后的陽關(guān)城還有些蕭條,大街上只有一處酒肆開著門,花著雨策馬奔了過去,將馬交到小二手里,快步上了二樓雅間。
要了一壺清茶,坐了沒多久,一道人影便悄然坐在了她面前。眼前之人,正是一襲軍服的平老大。
“你怎么來了?有急事?”花著雨凝眉問道,除非有急事,否則,他一般是不會來輕易見她的。
平老大神色肅穆地點了點頭,伸手從衣襟中掏出來一封信箋交到了花著雨手中,“剛收到的,我就急忙策馬趕了過來,這里我們恐怕不能呆了。”花著雨接過信箋,展開,在店內(nèi)昏黃的燭火下,細(xì)細(xì)看完。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凝滯起來,拿著信箋的手指不可遏制地抖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雪。
她兀自有些不敢相信這信上的內(nèi)容,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這信上的內(nèi)容,這不正是她一直以來就猜測的嗎,當(dāng)真正得到了證實,何以,她竟然不敢相信起來?
為何?
這信上的字字句句
,每一個字都好似利鑿生生釘在了她心里。她只覺得渾身冰冷,一股血?dú)鈸涿娑鴣恚宓盟趋烙迅文c盡斷。
“查了這么久,都沒有消息,這一次是如何查出來得?”花著雨捏住手中的信箋,強(qiáng)自鎮(zhèn)靜著,緩緩問道。
“是丹泓查出來得。她……”平老大欲言又止,長眉深深地擰了起來,黑眸中劃過一絲凄楚。
“丹泓她怎么了?”花著雨鳳眸一瞇,冷聲問道。
“她原本隱了身份到宮中選秀,后來便做了宮女,原本,我以為他會一直做宮女的。后來,最近,她為了查出來真相,便接近皇甫無傷,做了皇甫無傷的妃子……她有一次隨著皇甫無傷到了炎帝的御書房,偷出了那封我們一直在查的告密信。那封告密信雖然寫的極是隱晦,廢了安好久的時日,才終于查出,確實是出自左相手下的人。”平老大一字一句輕輕說道。
平老大的聲音,雖然極是輕,然每一個字卻都好似驚雷一般從花著雨心頭壓過。
丹泓做了皇甫無傷的妃子,丹泓偷出了那封告密信……丹泓……
花著雨坐在凳子上,只覺得遍體生涼,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丹泓為了她,終究是犧牲了自己的身體。原本,當(dāng)初,她知悉丹泓進(jìn)宮選秀后,打算讓皇甫無雙選中她,為她保住清白之身的。卻沒想到,皇甫無雙出事,后來她自身難保。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丹泓竟然……
花著雨緩緩閉上眼睛,四周一片死寂。眼前,漫過無邊無沿的血色,那樣紅,紅的哀涼悲痛。
過了良久,她緩緩睜眼,眼前,是隨風(fēng)搖曳的燭影,她抬袖,將手中的信箋放到燭火之上,慢慢點燃。
火焰的亮光,映亮了她清眸中的絲絲寒意和血色,那血色就好似妖精的羽翼,泛著透明的紅色,冷艷神秘,卻也讓人一看不寒而栗。
她的手不知覺地一探,伸手握住了平老大腰間的劍柄。今夜,參加喜宴,她沒有帶兵刃。劍鞘在她手中咯咯作響,不知是她的真氣帶動了劍身,還是戾氣撼動了劍鞘。
她緩緩地將劍抽了出來,寒劍出鞘,利刃刺穿空氣的聲音如同冤魂的悲鳴。窗外的樹頂上的殘雪,似乎被這悲鳴所震,忽然爆下來一捧積雪,帶著寒意四散而飄。
“將軍,安信里面問這邊戰(zhàn)事究竟如何?看來,京里都不知我們已經(jīng)大敗北朝,姬鳳離恐怕已經(jīng)將大勝的消息按壓不動了!”平老大低聲說道。
花著雨點了點頭,瞇眼道:“這說明朝中的情況他并不能完全掌控,京中還有十萬京畿軍,這個兵權(quán)有一半不在他的手上。”
“將軍,我們不如將消息傳回去。”平老大凝了凝眉,思索良久,說道。
花著雨頷首道:“先不急,今夜,我還要帶一個人走!”
“誰?”平老大低聲不解地問道。
“錦色!”花著雨淡淡說道。
“她又是誰?”平老大只知道花著雨是贏疏邪,卻并不知她便是花穆的千金花著雨,對于錦色自然也是一無所知。
花著雨凝了凝眉道:“她就是容四,姬鳳離要娶的夫人,她是……我的故交,既然姬鳳離如此奸詐,我再不能讓她嫁給他。”
平老大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一向不多話,對于花著雨不愿意講的事情也從不多問。對于她的決定,也從來只有服從。
“那要如何救?今日他們大婚,那座宅院里全部都是軍營里的將領(lǐng),就算我們帶了孤兒軍沖了進(jìn)去,恐怕也很難將人從他們眼皮底下救走?”平老大擔(dān)憂地問道。此番軍中,不光是有他暗隱,還有孤兒軍的一些兵士們。
花著雨思緒良久,慢慢地將平老大腰間的寶劍送了回去,緩緩站起身來,淡淡說道,“唯今之計,只有搶親!”
“搶親?如何搶親?”平老大一驚,如何搶,這豈不是比偷著劫人還要難。
“你不用管,我自己去就行!”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只有去搶親。因為之前,她在戰(zhàn)場上,曾經(jīng)不顧生死前去相救錦色。軍營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人在猜測,她是喜歡錦色的。
如此,姬鳳離娶了錦色,她若去搶親,就不會引人懷疑。
當(dāng)然,花著雨并沒有指望自己能從姬鳳離手中將錦色真的搶過來。她只是希望,錦色能夠從她搶親的舉動中,知悉她的意圖,不再答應(yīng)嫁給姬鳳離。
這樣,便是最好。
? 夜色漸濃,月華皎皎流瀉而下,灑落一地的璀璨。姬鳳離的臨時宅院中,絲竹喜樂聲聲。
花著雨腰間挎著平老大的佩劍,踩著鋪在地面上的紅毯,漫步向喜堂內(nèi)走去。那聲聲喜樂,聽在耳中尤為刺耳。那滿目的喜字,似乎已經(jīng)化作了那無邊無際的血色,向著她淌了過來。
喜堂內(nèi)人影憧憧,歡聲一片。喜官的唱喏聲,穿過人群,悠悠地傳了出來,送到了花著雨的耳畔。
“吉時已到,請新人叩拜天地……”
“一拜天地……夫妻……”
“慢!”一道清冷的聲音乍然在喜堂外響起,很淡,卻很冷冽,喜官的唱喏聲頓時好似被扼住了一番,再也喊不下去了。
滿座頓時皆驚。
所有的喧鬧聲和鼓樂聲,好似瞬間消失了一般,連空氣仿佛也一下子都凝固了起來。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只見花著雨踏著紅毯,踩著柔和的光線,邁著舒緩的步子慢慢走了進(jìn)來。
喜堂內(nèi)燈光流曳璀璨迷離,映照在她慢慢走近的身影。
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