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結(jié)果
三太太急道:“你也委實糊涂了,憲哥尚且未滿一歲,你又不是不能再生育。她做了這樣的丑事,你公公既然已說了那話,將她處理了就處理了。她雖不是抬進(jìn)門的,到底和你婆婆有那么一層關(guān)系,萬一生了兒子,看在孫子的份兒上,王夫人會不會不計前嫌也未可知。”
雖嘴里說明珍還能生育,實則在心里,三太太對此也十分憂心。沒有孩子,便是正妻也難理直氣壯地說話。妾也有好幾種,正正經(jīng)經(jīng)抬進(jìn)門的清白女子是為貴妾,李玉真雖是做了那等丑事,連請客也省了,可就如三太太說的,她畢竟是王夫人的侄女。更要緊的一個人——王志遠(yuǎn),今兒在王家,三太太看的分明,如今對明珍的王志遠(yuǎn),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王志遠(yuǎn)。
她這個岳母尚且在眼前,他就那樣,連起碼的尊重也沒有,私底下還不知道如何呢。
三太太越想越憂心,眉宇緊鎖,無限憂思。
明珍眼底閃過一抹薄涼,語氣仍舊自若而清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夫人倘或會原諒她,公公說那話時,她也該有些反應(yīng)才是。公公說了要處理那賤人的話,我去求情也費了不少神。”
但她畢竟只是在王夫人跟前替李玉真求了情,王大人哪里是王夫人去說的,王夫人果真有心要處理了李玉真,就不會去說。明珍只覺心里涼颼颼的,不管王夫人是利用李玉真也好,但她說了,可見她們婆媳也已離心。
是怕她把當(dāng)初的丑事說出來,壞了王家的聲譽么?還是覺得她生了個不足的孩子,就是個不祥之人?可不管是什么緣故,她的目的也只有一個。而為了這個目的,她弄了個李玉真來膈應(yīng)她,她豈能不如她所愿?
冷笑在眼底散開,慢慢的變成了一腔恨意。明珍想起那天傍晚的事來……
屏退屋里所有人,她與王夫人婆媳促膝長談,這一番長談下來,再一次讓明珍印證了一點——王夫人最心緊的是她的兒子王志遠(yuǎn),為了王志遠(yuǎn),什么事兒都能妥協(xié)。哪怕容忍不守婦道的李玉真,她也辦得到。而她之所以容忍李玉真,是怕王志遠(yuǎn)在外面惹出丑事。
王志遠(yuǎn)是什么樣的人?在陳老太太看清楚之前,明珍已看清了,可她有什么法子?等她看清的時候,已毫無退路。身為王志遠(yuǎn)的親生母親,她哪里不明白兒子的為人?
想到這里,明珍頭倚著四太太的肩膀,閉上眼,語氣緩慢卻堅決:“憲哥絕對會好好活下去,他是王家的嫡長孫,是王家將來的掌舵人,這一點兒誰也沒法子改變。”
而她是王家大少奶奶,王家的主母,這一點亦沒有誰能改變。
三太太心疼地看了明珍一眼,終究沒忍住問道:“志遠(yuǎn)對你到底如何?”
“天下間的夫妻不是沒有恩愛的,可恩愛不過那幾年,恩愛沒了,還剩下什么?娘,我是沒福氣的,連那幾年的恩愛也沒有。可我至少想多幫幫娘家,憲哥以后能依仗也只有我的娘家——你們了。”
三太太聞言,眼眶兒濕潤起來,半晌,問道:“你還在生你父親的氣?”
明珍搖頭:“父親他什么都不曉得,所以才怪我,我心里明白,不管父親生氣也好,高興也罷,終究是疼愛我們的。他在朝為官,每日里公差就夠心煩的,家里的事何苦還要他操心?這幾年,父親鬢邊又多了白發(fā),女兒看著也心疼。說到底,父親也是為了我們。”
三太太聽明珍這般通情達(dá)理地說,嘴角不由露出笑來,摟著明珍的肩膀,道:“你是個明白人,你父親心里也明白你的好。只是他的脾氣你也曉得,總愛嘴上逞強罷了。”
明珍笑著點了點頭,然而,那笑三太太并未曾瞧見。
她過門尚不足三年,真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給王志遠(yuǎn)納妾,時候也未到,傳出去不過給明珍平添了賢惠的名聲。換而言之,憲哥早產(chǎn),生闌足,身為嫡長孫卻遭到爺爺奶奶嫌棄,可見王家門風(fēng)不近人情,連親血脈也……
明珍每每想到王夫人不曾抱過憲哥一回,就忍不住暗暗咬牙。
李玉真根本不足為懼,王夫人亦不是真心待她。不過同自個兒一般罷了,現(xiàn)在還有用處,待到無用時,無需明珍耍什么手段,王夫人也容不得她了。畢竟,她的存在給王志遠(yuǎn)添了一筆污點。等她無用之時,這個污點就會被王夫人抹去。
她之所以堅持回淮安,是不想落得李玉真一般下場。而李玉真拿什么和她比較呢?李玉真不過庶出,即便是王夫人的侄女,卻和王夫人扯不上多少什么血脈親情,否則也不會淪落成王夫人手里的棋子。虧她還為此沾沾自喜,自以為是。
到底年紀(jì)小,至始至終都未曾看明白這一點。可也正因為沒看清,才能為她所用。
明珍暗暗地嘆一聲,似乎也只能這樣來安慰自己,自己這一步并沒有走錯。
怕明珍的身子骨經(jīng)不起顛簸,馬車在街道上行駛的異常緩慢,輕輕搖晃。迷迷糊糊間,明珍覺得自個兒似乎回到了那時,她坐在葡萄架下蕩秋千。清爽的風(fēng),絢麗的蒼穹,他手里提著才從葡萄架上摘下來的新鮮葡萄,笑著朝她走來。
她心里好似揣著一只小鹿,跳得十分歡暢。沉迷于他那一瞬間的溫柔,在她耳邊輕聲呼喚:“阿珍……”
已多久未曾聽他如此稱呼?
而從什么時候起,他再用這樣的語氣呼喚的卻是另一個人,即便睡夢之中,三太太亦聽見咬牙聲。嘴里溢出一聲長長的哀嘆,側(cè)首,低頭,瞧著滿面倦容的女兒,三太太的眸光也漸漸堅毅起來。
端午節(jié)后沒過幾天,武舉放榜,共取五十人,楚云飛因策略文章做得不錯,考了三十名。許是,明玉想做好心理準(zhǔn)備,卻又沒做好,想到明菲說過,這次武舉主要是為邊防戰(zhàn)事所設(shè),名次靠后,去前線的可能就不大,她心底卻是松了口氣。
這個成績似乎在楚云飛預(yù)料之中,他并未因此失意,明玉瞧著,也不曉得說什么好。比起同楚云飛一道來了那幾個,他是唯一一個榜上有名的。
放榜的當(dāng)天,楚云飛在京都盛名的酒樓叫了一桌席面,請一道來的這幾個人吃了一頓午飯,隔天一早,這些人登船回了直估。
雖然放了榜,但未曾立即就有任命的文書下來。明玉的心情仍舊復(fù)雜又矛盾,可就在這樣的矛盾中,楚云飛卻收到了韓大人的帖子。
帖子是徐之謙領(lǐng)著韓家的管事送來的,大抵此人向來如此,明玉在里間,也能聽到他在院子外頭大聲叫喊。
楚云飛正預(yù)備將溫度適宜的酸梅湯呈給明玉,聽著這聲音,不覺蹙了蹙眉。明玉也蹙了蹙眉頭,因為瞧著酸梅湯,就讓她想起,前兒早上,徐之謙領(lǐng)著人,搬來一車腌制好的酸梅子。這些酸梅子,她吃個一年,也未必吃的完。
明玉見楚云飛還坐著不動,外頭徐之謙還在叫喊,忍不住道:“你去吧,說不得是有要緊的事。”
回避去了隔壁屋里的周嬤嬤等人,也被徐之謙吵得不行,出去問過,就忙進(jìn)來回話,楚云飛這才出去了。
等楚云飛拿著帖子回來,很難得露出幾分緊張,明玉瞧著也緊張:“韓大人是要見你?”
楚云飛點頭,盯著帖子半晌,沉吟道:“前頭十名,隔兩日進(jìn)宮面圣,我這樣的成績是沒資格,韓大人卻……”
明玉心里不由一驚,話脫口而出:“韓大人要保舉你不成?”
楚云飛沒點頭也沒搖頭,半晌方道:“興許是之謙臆測罷了。”
他這樣慎重,還真是少見。明玉心里不由得升起不安來,朝堂里的事兒,她明白的不多。但她知道,楚云飛武舉一開始便是江大人保舉,江大人是童大將軍的門生,童大將軍是韓大人的舅子。這一次武舉從一開始就不尋常,楚云飛實則已屬韓大人一派。四太太亦想為陳明賢娶韓大人的女兒,她在這方面明白的比明玉多……
楚云飛見明玉這摸樣,就曉得她想多了,如實道:“韓大人德高望重,我心里即敬重,又敬畏。見了他不曉得能不能如常說話……”
說罷,竟自嘲一笑。
真的只是這樣?明玉瞪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到了京都最想拜訪韓大人一回,如今他請了你去,豈不是圓了你的想頭?”
楚云飛嘆了一聲,緩緩坐下來。好像真的只是緊張而已,明玉倒想起一事來:“六哥已見過韓大人,不如你先去問問六哥,這樣心里就有底了。”
端午節(jié)后,潘大人借故請韓大人吃酒,陳明賢也被姨太太打發(fā)的人請了去,具體的過程不曉得,但結(jié)果是,姨太太已擇日要拿了陳明賢的庚帖去韓家。端午節(jié)后,四太太亦忙著準(zhǔn)備。
楚云飛卻搖了搖頭,道:“今兒時辰晚了,明兒一早就要去,也闌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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