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一邊說一邊朝她們走來。
    明珍理也不理，扭頭去了，明菲三兩步奔來，也不理論明珍。明玉這才發(fā)現(xiàn)明菲神情凝固，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模樣。她身邊的大丫頭翠娥已找了由頭將那幾位婆子支開，獨(dú)留了香桃和翠娥在原地守著。
    明菲見無人從此處進(jìn)過，又迫切想把知道的告訴明玉，忙示意明玉靠近，就忙忙地道：“六哥剛從蘇州趕回來，娘在會客，我倒和六哥先說了幾句話，六哥說外頭……外頭已傳開了！”
    明玉一見明菲心頭便有些不安，此間聽了明菲這話，只覺天地?fù)u晃，她險(xiǎn)些沒站穩(wěn)。
    方才明珍還在說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這不過才一天……
    明菲恨得咬牙：“老太太下了封口令，家里的人定然不會胡亂嚷嚷了出去，定是那姓王的不安好心，這般來壞你的名聲，就不怕將來下地獄么！他這般壞你的名聲，對他有什么好處呢？”
    明玉一時(shí)竟口不能言，她與王志遠(yuǎn)并無恩怨，他卻一心要將自己置于死地！
    就連明菲也疑惑：“莫不是十三妹你真什么時(shí)候得罪了那姓王的？”
    明玉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她真真切切是沒見過那姓王的，又怎么可能自己無意間得罪了，卻不自知的呢！
    明菲急不可耐，長嘆短吁，跺腳道：“眼下可怎么辦才好？想來也只有用我那法子，六哥答應(yīng)了我?guī)湍悖忸^他會料理，趁著今兒天色暗了，悄悄送你出去。我哪里還有一百來兩存下來的銀子，也夠你在外過活一年，等我出嫁了，再想其他法子可好？我也是才得了消息，青桔的尸身被老太太留下了……”
    明玉被攪亂的心神，因明菲提到青桔而清明了半扇靈臺，這半扇靈臺，反而叫她看到了希望，搖頭決絕道：“我不能走，那姓王的話是話，難道六哥的話就不是話了？老太太情愿信外人，也不愿信六哥么？六哥既答應(yīng)了姐姐幫我，必然是知道我是清白的。家里已折損了兩條人命，這一走豈不是心虛？事到如今，已不單是我一人之事了！”
    那邱家的小姐出了那么件事兒，這蘇州一代的邱姓人家都受了魚池之殃，“這與邱家之事卻是一個(gè)道理！姐姐也說是那姓王的說出來的，咱們陳家就算不如王家，難道就該認(rèn)了么？姐姐，我是生是死絕不會任由那姓王的說了算！”
    明菲被明玉的模樣唬住，禁不住細(xì)細(xì)琢磨明玉這一番話，陳老太太不是那怕事的人，明玉這一番話正是摸清了老太太脾氣得來的。這事兒發(fā)生在明玉身上，明玉還能夠這么快就冷靜下來，自己反而不如她了。
    明菲點(diǎn)著頭道：“你說的也是個(gè)道理，那姓王的原與七姐姐有婚約，他退親原是他背信棄義，現(xiàn)下又這般來損壞你的聲譽(yù)，這禽獸一般的行事，老太太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想來六哥這會子就要和娘一道去老太太屋里，老太太不是三伯母那樣的性子，你是清白的，老太太定然不會冤枉了你。可你想過沒有？現(xiàn)下外頭的都這般說你，你往后可怎么辦？”
    明玉抿著嘴唇?jīng)]說話，她不是沒有想到以后，可眼下的事兒尚未完，哪有還能想以后？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就因?yàn)槭桥樱阋桨谉o故地受那姓王的編排踐踏？她心頭這口氣，青桔鮮活的命，她自知是沒能力在姓王的身上討回來，她現(xiàn)在只能借陳老太太的手！
    明菲見明玉神情堅(jiān)定，嘆了口氣，心頭一轉(zhuǎn)便有些明白了，“老太太最是慈悲，當(dāng)初邱家的小姐出了那樣的事兒，老太太還曾說邱家小姐可憐，說她的爹娘糊涂，既出了這事兒，就該立刻送了她去避禍，改名換姓也不至于丟了性命。你是清白的，老太太必定會為你做主，有老太太做主就好了。”
    這樣一說，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看著明玉微笑道：“我知你素來是有主見的，我和六哥雖有法子將你弄出去，可終究是個(gè)下下策，離了咱們家的庇佑，于你沒半點(diǎn)兒好處。”
    明玉卻是不曾想到這些，明菲的話無疑叫她的希望變得更大。只是，王志遠(yuǎn)身在蘇州，消息果然是從他那里傳來的，怎么會這般快？
    這個(gè)疑惑也不過在明玉腦海里一閃，就被明菲催促聲打斷：“你快去老太太屋里吧，我擔(dān)了這兩日的心，卻不及你沉穩(wěn)心細(xì)，將來也不知哪個(gè)有眼光有福氣的討了你去。”
    說完她自己紅了臉，忙忙推了明玉一把。明玉感激地看了明菲一眼，深吸一口氣，步履雖快，卻十分穩(wěn)重。
    要說心思周密，明玉卻是不及青桔的，青桔早就想到了這些。而若不是青桔，自己此刻大概已命赴黃泉。也正是因?yàn)榍嘟郏坏钪€要好好地活著！
    抬頭看了一眼壽安堂巍峨肅穆的院門，陳老太太偏愛清靜，便是年節(jié)下，大老爺和二姑奶奶回來，這里也安安靜靜的，很少這般吵鬧過。
    屋檐下站著香蓮、錦繡為首七八個(gè)丫頭婆子，皆斂聲屏氣，哭鬧聲從屋里傳來。被陳老太太一聲制止，六爺陳明賢略帶薄怒的話緩緩傳來：“……早前竟是錯(cuò)看了他，他雖與七妹有婚約，七妹尚未過門，他到底是外男，到了別家做客，卻盯著后宅女眷，他已經(jīng)定了親事，這般朝三暮四絕不是七妹良配！”
    三太太冷聲道：“我還不曉得你們的心思？這般詆毀他，為的可不是叫他退了與阿珍的婚事，好讓十三嫁過去做正經(jīng)奶奶！”
    陳明賢氣得紅了臉，道：“三伯母，您是長輩，說話要有憑有據(jù)。他雖時(shí)常過來尋我，卻也是在我的小書房說話，十三妹并不曾見過他，這一點(diǎn)我可以作證。三伯母既信了他的話，就該曉得他是什么樣的人。這樣的人，三伯母還舍得讓七妹嫁過去任他糟蹋？往后，他若說也見過別家的小姐，又當(dāng)何如？！七妹和十三妹雖與我是隔了肚皮的，我也不愿見她們兩個(gè)往火坑里跳！”
    又望著陳老太太鄭重地道：“他損壞十三妹的名譽(yù)咱們不能認(rèn)，眼下他又詆毀咱們家，讓咱們家在淮安再無法立足，這口氣縱然老太太咽得下去，孫兒卻是咽不下去的，孫兒這便下去寫了狀紙，就是告到御史老爺跟前，也要給十三妹和七妹討個(gè)公道回來！”
    說罷，果然轉(zhuǎn)身去了，三太太原被陳明賢一席話說得不知如何答言，又見他要去寫狀紙，更沒了主意。這三太太原就是好強(qiáng)的性子，樣樣都愛比照著旁人，她養(yǎng)的兒子不如陳明賢，所以在兒女婚事上總想著壓顧氏一頭。兒媳婦亦是翰林清貴家的小姐，明珍尋了勢頭大好的王家，不曾想，顧氏竟給明菲尋了侯門做親家。眼下，明珍的婚事出了這樣的變故，她最怕的就是這么親事做不成。
    陳明賢若當(dāng)真把王志遠(yuǎn)告到御史老爺跟前，不但婚事沒了，把王家開罪了，兒媳婦娘家又是不得用的，三老爺在京城就無門路可走。一時(shí)又急又氣，不知如何是好，竟一把將陳明賢抱住。
    屋里鬧得不可開交，院子里的明玉卻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幸而香桃離得近，及時(shí)將她扶住。她只覺眼前一晃，待看清撞她的人是明珠時(shí)，明珠已進(jìn)了正屋，緊接著傳來明珠充滿憤怒的話：“都說十三是清白的，果然清白的，怎么會有這個(g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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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親親們蛇年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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