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將軍府里的大管事</br>　　“秦管事，請上座，請。”</br>　　長安城永和坊，貴陽大酒樓，二樓雅間內(nèi)，七八個商賈富戶圍著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br>　　“哎呀呀，吳三郎，莫要客氣，莫要客氣，諸位都請坐，請坐。”</br>　　一群人客氣一番后落座。</br>　　一個五十出頭的富戶首先開口:</br>　　“今日，聽說貴府的侄兒，拉來了美酒五糧液，到長安售賣，</br>　　我等這里先恭喜了，貴府的侄子，當真是大才也，</br>　　竟然尋得先秦釀造的秘法，以后天下百姓都有口福了。”</br>　　秦瓊府里的大管事，秦英郡，大大咧咧的坐在雅間上手位置，氣定神閑的說道；</br>　　“諸位客氣，某家替郎君多謝諸位稱贊，多謝。</br>　　不過話說回來，我家郎君還真是頗具慧根，</br>　　先前，打造八仙桌，太師椅出來，叫天下百姓解放了雙腿，</br>　　后又制作鐵鍋，美食，滿足百姓口舌之欲。</br>　　如今，又釀造出這等神仙佳釀，這每次出手，皆非凡品，也確實當?shù)拇蟛乓徽f了。”</br>　　“正是如此。”</br>　　“然也。”</br>　　“當?shù)茫數(shù)谩！?lt;/br>　　這七家富戶，哪個不是做了半輩子的買賣，人老成精，都是老油條了，立馬爽快的送上馬屁一堆。</br>　　第一次說話的那人，看著似乎是七人中的領(lǐng)頭羊，開口讓道；</br>　　“這酒菜已經(jīng)上齊了，大管事請，</br>　　雖說，沒有貴府里售賣的五糧液醇厚，確也是長安成城里最上等的濁酒了，</br>　　此濁酒十五千一斗，大管事今日先將就一下，</br>　　來來來，先吃菜，吃菜。”</br>　　秦英郡客氣的謙讓了一番，這才拿起筷子，</br>　　雖說都是低等身份的商賈富戶，不過這禮法上，倒是一點不含糊。</br>　　直等著秦府管事夾了一筷子，剩下七家富戶，這才開始動筷。</br>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領(lǐng)頭的吳三郎趁著管事秦英郡，落下筷子的空擋，拱了拱手問道；</br>　　“不敢請教，貴府的侄兒，那李縣子此番，拉來多少美酒，”</br>　　“好叫吳家郎君知曉，這次我家郎君拉了五百多斗五糧液，</br>　　只是咱們長安城的百姓，競相購買，一炷香的功夫，就給弄了個精光，</br>　　還好明日，還有五百多斗拉來長安。</br>　　諸位有所不知，百姓們都盼著再拉多一些，都不夠賣的呢。”</br>　　秦英郡說完又開始大口吃喝了起來。</br>　　七家富戶互相看了一眼，均在心里想著，什么長安百姓購買云云，凈扯些沒用的。</br>　　全都是那些官員，功勛貴族，世家門閥搶去了，</br>　　他們這些富戶，都不敢到跟前競爭，害怕惹惱了那些大門大戶，</br>　　那些百姓，敢去上前掙搶購買？</br>　　“貴府這種神仙般的美酒出世，百姓瘋搶也是常情，</br>　　誰叫只此一家呢，這天下人哪個想吃，都得找貴府的侄子購買，旁處也無有售賣呀，</br>　　大管事吃菜，吃菜。”</br>　　秦管事今天來赴宴，也是心知肚明，家主早就叮囑好了說辭，</br>　　郎君也交代過數(shù)遍了，怎能不知這些人心里的想法？</br>　　又吃了一通，才放下碗筷，裝作隨口一問；</br>　　“對了，諸位都是此道好友，今日可曾去打上兩斤？</br>　　不是我夸口，實在是那五糧液，比這濁酒不知強了多少，</br>　　自從有了五糧液出世，某家再吃這等濁酒，顯得沒滋沒味了許多，</br>　　這人吶，真見不得好東西，整天就饞嘴這一口兩口的……”</br>　　秦英郡說的煞有其事，還搖頭晃腦的，似乎還在回味，那五糧液的貴處……</br>　　廢話，誰不知道那美酒的滋味，厚重香甜？</br>　　先前總有人在街坊里跑著售賣，眾人都是吃過的，</br>　　且每天都要安排下人，四處尋找那些賣酒的車馬，</br>　　那美酒五糧液，配上這鐵鍋美食，當真是絕配，</br>　　最多三五天，就得吃上一回，不然那肚子里的酒蟲都壓制不住。</br>　　奈何忽然就斷了貨，接連十幾日，不見賣酒的小廝出現(xiàn)在長安，</br>　　這群富戶早就不耐煩了，整天饞的那是夜不能寐，</br>　　對于他們這些低等的商賈來說，又不缺銀錢，積累大半輩子的財富，十輩子也花不完，</br>　　唯一的樂趣就是享受了，自從鐵鍋美食出世，他們頓頓都是一整桌的席面，</br>　　反正話費的銀錢又不多，自家又有廚子。</br>　　享受起來那是美美的，</br>　　再后來，出了美酒五糧液，日子更加滋潤了，</br>　　平日里，這些人互相聚聚，吃著美酒佳釀，暈暈乎乎的，再去平康坊找上幾個老相好，快活快活，簡直是神仙般的生活。</br>　　可這美好的日子，都被這該死的五糧液打破了，眾人已經(jīng)十幾日吃不到一口了……</br>　　總算又拉來不少，可是這些富戶，哪敢去和朝廷里的官員，世家門閥掙搶，自家有幾斤幾兩，都是清楚明白的。</br>　　不過商人也有商人的路子，明著不敢去搶買，私下里可以走走后路嘛。</br>　　這不，吳三郎，就和大將軍府的管事，交厚多年，頗為熟悉，幾個人一合計，就計上心頭，將這秦大管事給請了過來。</br>　　其中一個有些著急了，還不等吳三郎說話，就插嘴起來；</br>　　“大管事有所不知，我等倒是想去賣他十斤回來，</br>　　只是百姓們，將各個鋪子圍的鐵桶一般，我等體胖身寬的，</br>　　也擠不進去啊，是以將大管事請來，想要請教一番，給我等也指條明路，還望大管事，不吝賜教。”</br>　　“正是，真是。”</br>　　“還請大管事伸出援手啊。”</br>　　“大管事若是插手此事，我等感激不盡，感激不盡。”</br>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奉承起來。</br>　　別說這秦府的管事喝不下去濁酒了，就是他們自己，吃著以前的上等美酒也成了泥巴湯，</br>　　實在難以下咽，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呀，</br>　　不吃那五糧液還好，吃了一回就再也不想碰濁酒了……</br>　　大管事秦英郡開始裝起了糊涂；</br>　　那明日再拉酒過來的時候，你們可要，使勁往里頭擠了，不然一會的功夫，就又沒有了。”</br>　　領(lǐng)頭的吳三郎也不想再躲躲閃閃，直接就把話挑明了；</br>　　“秦兄見諒，兄弟就直說了，明日即便再拉來幾百斗也不夠那些世家門閥，功勛貴族買的，哪能輪到兄弟們，</br>　　是以請兄長想個完全之策，我等眾人，也不會叫兄長，白白跑腿的。”</br>　　“這個……你們說的倒也是實話，幾百斗確實還不夠，他們那些官員世家吃的，如此下去豈不是一直吃不到美酒？”</br>　　“正是如此，兄長英明。”</br>　　吳三郎趕緊拍上馬屁，眾人高聲隨和。</br>　　“也罷，誰叫我吃了你們的席面呢，有道是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就給你們想個法子，也不算過分。</br>　　那李縣子送給我家大將軍的，倒是有幾十壇子，不過我家大將軍也是出了銀錢的。</br>　　大將軍什么脾性，諸位也知道，從來不貪便宜。”</br>　　“那是，那是，翼國公的美名，長安城哪個不知，那個不曉？”</br>　　吳三郎看有戲，趕緊接過話茬，他自己算是最饞嘴的了，惦記的不行，酒蟲都快爬上來了。</br>　　秦英郡等吳三郎話音落地，這才繼續(xù)說道；</br>　　“只是我家，就大將軍一人吃酒，又身體抱恙，吃不了那許多。</br>　　是以，那些美酒也就是放在庫里，壯壯門面。</br>　　為兄添為府里的大管事，也多少能與家主說上幾句，</br>　　這樣吧，今夜回去，我就與大將軍說了此事，倘若事成，也算全了咱們兄弟一場，</br>　　若是不成，諸位也別怪愚兄，畢竟，我就是個下人嘛，力有窮盡不是。”</br>　　“大管事太客氣了，誰人不知，秦大管事您可也是一方人物呀。”</br>　　一個兩百斤的胖子，趕緊謙虛客套了起來。</br>　　“正是正是，這長安城里，各大功勛貴族的大管事，您秦老哥可也是排的上號的。”</br>　　吳三郎看秦英郡松口了，也高興的不行，越發(fā)的敬重起來。</br>　　秦英郡趕緊搖頭晃腦的，還一直擺手；</br>　　“哪里，哪里，這長安城藏龍臥虎，可不敢夸大，不敢當，不敢當啊。</br>　　對了，我家大將軍萬一若是同意勻一些出來，諸位可不能叫我難看，那銀錢事上……”</br>　　秦英郡，話還沒說完，立馬就被吳三郎打斷；</br>　　“兄長說的這是哪里話來，我等幾人，平日里的買賣，也曾被大將軍照看，</br>　　便是沒有這五糧液的事，孝敬一番，也是應該，諸位以為如何？”</br>　　吳三郎說完，扭頭看著桌上的其他人。</br>　　那兩百斤的胖子，第一個站起身來；</br>　　“三郎說的不錯，去年我被鄭家欺負的時候，還是大管事您，托了大將軍才給我上下說合成的，</br>　　秦大將軍，那忠勇仁義的名頭，天下人哪個不知，</br>　　就是沒有這五糧液的事，</br>　　我周，能孝敬些銀錢進去，也是應有之意，</br>　　去年的事，小弟就托過大管事，想要遞進去一些，</br>　　奈何大管事當初死活不允，小弟一直心里惦記著呢，</br>　　這次怎好叫大將軍虧本，來滿足小人的口舌之欲，</br>　　若是如此，也太不厚道了些。”</br>　　眾人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起哄。</br>　　說秦大將軍怎么怎么照顧他們了，怎么怎么仁義了。</br>　　這確實也是實情，秦瓊此人，為人厚道，對于街坊附近這七八家富戶確實有所照顧，</br>　　關(guān)鍵的問題是，這七家，做買賣不會缺斤少兩，</br>　　也不做喪盡天良的事，這一點才是秦瓊，做個順水人情的基礎(chǔ)條件。</br>　　否則一切免談！</br>　　“諸位的心思，愚兄知道，不過這五糧液的事，可不是我家大將軍找上諸位要錢的，</br>　　愚兄也是緊著咱們兄弟一場，做個順手人情，</br>　　成與不成也是兩說，可別事情沒弄成，傳出去我家大將軍，喜歡銀錢的事來，可是不太美了。”</br>　　“哪里哪里，大管事也太多慮了，我等怎會那種人？”</br>　　“兄長放心，我等平日里什么樣，兄長也是知道，不會胡來胡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