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油盡燈枯慮未來
第一千零四十章;油盡燈枯慮未來</br> 兵部的行文寫的是,朝廷已經(jīng)接受高句麗為臣屬國,高句麗新王,遣子入長安城為質(zhì)子~謝罪,命令三軍統(tǒng)帥李鈺,立刻停止進攻,回師長安。</br> 而李世民的書信里只有三句話!</br> 第一句話是;</br> “我的兒,阿耶的身體馬上就要不行了,撐不住多久的。”</br> 第二句話是;</br> “我兒要是回來的早,還能看到阿耶最后一面,還能說幾句貼心話。”</br> 第三句話是;</br> “趕緊回來,商量出下一任皇帝的合適人選,否則朝廷里必定大亂。”</br> 白虎大堂上,李鈺看完兵部的行文,冷笑好幾聲,沒有評價半句,因為朝廷里的一切,都有留守長安的秦瓊派系的官員背地里稟報的一清二楚。</br> 李鈺隨時隨地都知道朝廷里的一切事情。</br> 李鈺知道李世民說的實話,不論是道種們的飛鴿傳書,還是手下派系官員的書信,都寫著皇帝病危,彌留之際!</br> 不知為何,李鈺的臉上,流下兩行淚水。</br> 防備他半輩子的皇帝,彌留之際,居然想到找他商量未來國君的人選。</br> 生命的最后,皇帝終于真心接納了這個從小走散的大兒子。</br> “大帥?”</br> “大帥?”</br> 面對一百多個將軍的輕聲呼喚,李鈺置若罔聞,還在愣愣出神。</br> 守護在旁邊的上清宮劉大宮主,一看李鈺的深色,已經(jīng)是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嚇的劉宮主瞬間沒有血色。</br> 顫抖著雙手,劉大宮主一邊擺手制止所有人說話,一邊輕輕的搭上李鈺的脈搏處。</br> 片刻后,劉大宮主一言不發(fā),快速從懷里掏出來一枚袖劍,甩手打出,穿破帳篷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br> 響劍劃破黑夜的長空,爆發(fā)出一片彩光,緊接著,嗖嗖嗖的聲音不斷。</br> 四面八方的道種從自己的帳篷里竄出來,朝著中軍大帳靠攏!</br> 李鈺的軍營里,道子門下的直屬勢力,隨軍保護李鈺的道種,就有三千三百多個,正兒八經(jīng)的高手如云。</br> 速度最快的三護法,第一個到達白虎大堂。</br> 三個護法看到李鈺神游天外的樣子,當場變色。</br> 總算天道有情,又有好生之德,半個時辰后,李鈺總算踏踏實實的沉睡過去。</br> 直到兩個時辰后天亮,李鈺才醒過來,三位護法給李鈺吃的是,用大雪山的靈丹妙藥煉制出來的大還丹。</br> 睡一覺起來的李鈺神清氣爽,看到一百多個將軍仍然站的筆直,李鈺隨口問旁邊的三護法;</br> “三位夫人,我這是睡了多久?”</br> “快三個時辰。”</br> “尊上何故?牽動心神魂魄?”</br> 孫思邈的妖怪女兒,拍打著心口;</br> “你好懸就去地府投胎,我那兩兒一女,只差半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他們的屠夫老爹了!”</br> “你個妖女,老子還沒有把你兩條大長腿玩夠,哪舍得去地府報名。”</br> “去你的,這么多人在場呢,你個老不正經(jīng)……”</br> 三位護法各自檢查了李鈺的身體,然后輕松離開。</br> 圍在白虎堂外一層又一層的道種們總算長出一口氣,各自回去歇息。</br> “好了好了,有勞諸位將軍,本帥安然無恙,你們不要硬站著,都活動活動,想坐下的自己找位置。”</br> “大帥沒事就好。”</br> “可嚇死末將了。”</br> “嗨,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br> “我不也是?”</br> “多謝諸位將軍們惦記,多謝多謝。”</br> 稱處嗣十分嚴肅的交代;</br> “阿弟要保重身子。”</br> “知道了,謝大兄。”</br> 尉遲寶林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水;</br> “賢弟千萬注意身子,我阿娘前幾天的書信還叫我把你照顧好來著。”</br> “好好好,多謝老嬸娘惦記孩兒,多謝寶林兄長。”</br> “大帥,可是朝廷有事?”</br> “沒錯,皇帝陛下快不行了,叫我速度回去,商量大事。”</br> 李鈺的大事,所有人都清楚,這是要決定下一代君王的人選了。</br> “霸王?”</br> “在呢族長,妾身在后頭這里坐著,您吩咐。”</br> 坐在李鈺身后的林霸王趕緊起來。</br> “這幾天的家書里,稚奴都在做些什么?”</br> “回族長,上學五天,歇息兩天自由活動,都是按照您交代的進行。”</br> “哦,有沒有出去偷雞摸狗?”</br> “沒有,早就不往外跑了,只逢年過節(jié)去長安城里給皇帝請安問禮。”</br> “飛鴿傳書,叫他去皇城里伺候老皇帝,沒有我的交代,不準他回藍田老家居住。”</br> “是族長,可是族長,他在皇城里連個院子都沒有的,夜里去何方歇息都是問題!”</br> “去老二的院子里住,如果皇帝病重,他就住皇帝屋里,打個地鋪就行,瞇一下繼續(xù)伺候。”</br> “啊?族長……他都沒有吃過任何苦頭,又是被人伺候著長大的,哪里會伺候他人,何況還要住地上?”</br> 李治是李鈺一手帶大的崽,愛屋及烏,也是李氏二房的寶貝疙瘩!</br> 李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br> “沒吃過苦那就現(xiàn)在開始,不會伺候人那就學著伺候,把他乳娘安排過去教導他。”</br> “是。”</br> 看著林霸王出去,白虎大堂上的所有將軍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都變成了聾子,不曾聽見大帥的話一樣。</br> “傳令下去,三軍班師回朝,十五內(nèi)收拾完畢,尋找吉日良辰,回歸長安而去。”</br> “得令!”</br> “左武衛(wèi),南北衙,這三衛(wèi)禁軍,并同嶺南軍,隨我先行,速去長安。”</br> 這一次答應的只有四個將軍。</br> “得令!”</br> 話不多說。</br> 三日后,三衛(wèi)禁軍保護李鈺先行,七月回到長安城。</br> 皇帝命令。</br> 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三軍統(tǒng)帥回家。</br> 生命的最后時刻,李世民放下了一切,只想當一回老爹。</br> 風光無限的李鈺第一時間來到皇帝養(yǎng)病的臥室里。</br> 整好李治給李世民端藥,可能是沒有睡好,也可能是不會伺候人,苦藥還沒有端到床邊,就掉到地上摔的粉碎。</br> 看到李鈺忽然進來,李治嚇得渾身哆嗦,他的心里面,生父李世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親戚,這個兄長才是他的老爹。</br> 兄長交代來伺候老皇帝,盡人子之心,自己卻什么也做不好,又被當場看到摔爛藥碗,李治趕緊蹲下?lián)焖榱说摹?lt;/br> “沒用的東西,滾出去!”</br> “是。”</br> 李治對著皇帝和兄長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然后低著頭就跑。</br> 李治的乳娘,乃是昔春大娘子,母親的妹妹的女兒,看到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這樣毛手毛腳,臉紅脖子粗,心里有火又不敢亂說話,對著旁邊的宮女就是一巴掌。</br> “啪!”</br> “還不去重新熬制苦藥?”</br> “是是是。”</br> 李治的乳娘當然被李鈺睡過無數(shù)次的,否則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br> 所以李鈺才沒有發(fā)火。</br> 不過李鈺也沒有給什么好臉色;</br> “娘子被我托付大事,我是何等信任?”</br> “可娘子教出來的兒子,叫人不是太滿意的。”</br> “阿郎莫怪,我兒是個出類拔萃的,只不會這些瑣碎小事,正兒八經(jīng)的學問可了不得呢,奴婢親自監(jiān)管多年,不敢放松片刻,現(xiàn)在的他,經(jīng)史子集無不精通,阿郎不信隨時可以拷問!”</br> “阿耶,您身子如何了?”</br> 李鈺沒有回應半個字,只上前去蹲下再李世民的榻前。</br> 這是李鈺真心地呼喚,也是他第一次這樣稱呼皇帝。</br> 床榻上的李世民,和李鈺穿越過來那會完全不一樣了,糟老頭子一個,快死的樣子。</br> 剛醒來沒多大一會兒的李世民,一直盯著進來的大兒子,仿佛看到了剛做皇帝沒多久的自己,這個大兒子身高,相貌都和自己年輕時候真一模一樣,威風至極,霸道至極。</br> 聽到李鈺叫阿耶,李世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叫的自己,接著……老皇帝情不自禁的淚流滿眶。</br> “我兒回來了?”</br> “是阿耶,剛進城。”</br> “哦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呀,對了我的兒,你看你哪個兄弟……那個,說起來這個事情,阿耶覺得對不住你呀,你小時候……”</br> “阿耶莫要多言,一切自有定數(shù),天地之道安排的,誰能抗衡?”</br> 李世民很滿意大兒子給出的臺階。</br> “你長大了,知道圓熟了,你娘娘知道了也會欣慰的。”</br> “娘娘?我很久不敢想她老人家了,或許已經(jīng)再世為人了。”</br> “這個……”</br> 李鈺后頭看著昔春的大表姐;</br> “你教他學那些經(jīng)史子集有什么屁用,不如多學一些兵法戰(zhàn)陣,來的實在些,就像這幾年,周圍的野狼,一群又一群,經(jīng)史子集管用嗎?”</br> “最后還得是兵書戰(zhàn)策管用……”</br> “有用吶兒,有用的。”</br> 李鈺沒有說完,李世民就打開了話茬子,趕緊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br> “我兒你只想著外頭的豺狼虎豹,可曾想過,你把事情都做了,剩下的人們,能做的就是舞文弄墨了,你可想過這些?”</br> “這個,倒是沒有想過,我倒是想著,再有那個野狼野狗蹦噠出來,下次我就不給她任何機會,直接滅殺它們的國,然后殺他們的族人,殺到他們疼,殺到他們怕,殺到他們的子孫后代都不敢再亂來。”</br> “另外還有萬里之外的那些部落,國度,都還沒有跳出來,兒覺得肩膀上的擔子很重,需要兵書戰(zhàn)策的時候還要很多地方。”</br> “夠了夠了,我的兒呀,世間何其大?不知有多少部落,種族,國度,你永遠都殺不完的,草原上的異類,自秦朝開始,這是第一次被屠殺如此多的性命,百年前的高句麗,何等的狂妄,霸占漢人幾百座城池,把楊廣氣的吐血,都沒有辦法,最后還滅亡在高句麗的身上,結(jié)果呢?”</br> 如此囂張的高句麗,阿耶本想著,子孫后代,慢慢的打,一百年不行,就兩百年,總能把他們打趴下的。”</br> “結(jié)果被你這幾年殺的,死了那么多男女老少,你把高句麗人趕出去居住那小小的島上,已經(jīng)很厲害了。”</br> “我聽說,東北那邊,一路上全是尸體,人頭滿地亂滾,高句麗人嚇的夜里都睡不著覺,許多人擔心你打過去,揚帆出海,尋找別的部落生活了。”</br> “阿耶敢說,他們從此以后至少兩三百年都不敢亂來了,所以說兵書戰(zhàn)策雖然重要,但是以后,還得靠經(jīng)史子集來治理天下的。”</br> “所以稚奴學習那些,有用,不但有用,而且大大的有用。。”</br> “或許吧,對了阿耶方才要說什么?我沒注意,打岔兩三次了。”</br> “啟稟圣上,啟稟阿郎,陛下剛才說的是要決定,選擇出一個未來的皇帝,奴婢想著吧,莪兒就很可以勝任這個差事的……”</br> 昔春的大表姐,興奮的眉飛色舞,正在向皇帝推銷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建議皇帝優(yōu)先考慮自己的孩子。</br> 可是看到李鈺越來越黑的臉色,嚇得趕緊閉緊了嘴巴,低下頭不敢再說半個字。</br> 老邁病重的李世民這才想起來,李治也是個滴親子。</br> “叫你進皇城是照顧皇帝陛下的,不是叫你來參與朝政的,你可知罪?”</br> “是,奴婢知罪,奴婢錯了,請阿郎降罪。”</br> “哎,我兒莫要發(fā)火,莫要發(fā)火,她也沒有說錯什么,稚奴也是滴親的出身,完全有資格的。”</br> “對了迎春娘子,說起來了,你是他的乳娘,對他最了解的。”</br> “你覺得他品性如何,心腸是否……額,就是心平時,狠不狠,比如他養(yǎng)過狗崽什么的沒有?怎么對待狗崽的?或者小兔子也行!”</br> 迎春偷偷看了看李鈺,不敢多嘴半個字兒,李世民趕緊撐起來病重的身子解圍,對著李鈺埋怨;</br> “你看看,你看看,這里又沒有外人在場,這又不是太極殿上,就說個家長里短的,也不影響什么局勢,你也不叫下人說話,哪有這種家教的?”</br> “皇帝問你什么,你就如實回應,不準多言,也不準說瞎話,聽見了沒有?”</br> “是阿郎,奴婢記住了。”</br> “好了好了,你家族長準許你說話了,你快說說小稚奴那孩子,養(yǎng)過小動物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