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蝴蝶(3)
機(jī)艙廣播提醒,飛機(jī)將在十五分鐘降落。</br> 經(jīng)濟(jì)艙座位的狹窄,徐品羽想伸個懶腰都展不開手。</br> 從機(jī)窗望去,一片蔚藍(lán)的大海藏在稀疏的云朵之下。</br> 目光掃到前排座椅后塞著一本雜志,封面上的建筑很眼熟。</br> 是她工作的景櫚酒店。</br> 好像它儼然成了斐洲島的觀光地。</br> 也是,畢竟酒店占盡了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并且有露天瀑布式游泳池,室內(nèi)高爾夫球場等等,噱頭很足的優(yōu)勢。</br> 如果不是房價太高,她有點報復(fù)心理的,想豪爽的住一晚高級套間。</br> 比徐品羽早兩年入職的,另一個客房主管上星期家里有事,和她商量著調(diào)班。</br> 因為是個平時挺照顧她的前輩,徐品羽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br> 連續(xù)熬了幾個通宵,這才熬到短暫的假期,有機(jī)會去德治看看。</br> 可來回跑一趟,感覺更疲憊了。</br> 到達(dá)酒店正好下午兩點,她先到休息室剪了兩條速溶咖啡。</br> 粉末倒進(jìn)杯子里糖也不放,沖散加上半杯冷水,當(dāng)成中藥般一口氣喝光。</br> 她皺著臉伸了伸舌頭,苦的嗓子眼都疼。</br> 在更衣室準(zhǔn)備換正裝時,林敏敏發(fā)來短信詢問她的位置。</br> 徐品羽如實告知的回信,感覺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閃過不到幾秒而已,門就被打開了。</br> 林敏敏是她帶的客房領(lǐng)班,但比徐品羽還年長三歲,可惜學(xué)歷太低爬了兩年,才到領(lǐng)班。</br> 聽她自己,當(dāng)初被酒店錄用,還是因為會西班牙語。</br> 所以在私底下她和徐品羽相處隨意,沒有上下級的感覺。</br> 林敏敏抱著客房里的茶壺,靠在衣柜上,一臉凝重的看著她,“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br> 徐品羽剛穿上襯衫,動作不禁放慢,神情疑惑的等她再開口。</br> 林敏敏接著,“我們酒店被收購了?!?lt;/br> 愣住的徐品羽忘記扣上襯衫,露著白色內(nèi)衣包裹的胸部。</br> 林敏敏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舌尖頂著上顎彈出聲,才讓徐品羽回過神來,急忙側(cè)身扣上衣服。</br> 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林敏敏不等她問,便,“暫時沒公開新東家是什么來頭。”</br> 她又向后看了眼緊閉的門,湊到徐品羽身前,小聲透露,“今早來接手酒店的CEO,已經(jīng)在總統(tǒng)套房入住了?!?lt;/br> 徐品羽笑,“你想去找這個霸道總裁,碰碰運氣?”</br> 林敏敏面色沉重的搖搖頭,“我現(xiàn)在沒這個心情,我最擔(dān)心的是高層要大換血了,會不會裁員!”</br> 趁年輕找個富豪包養(yǎng)當(dāng)二奶,再撈幾套房子養(yǎng)老這種事。</br> 林敏敏深知自己沒有那個水準(zhǔn),她只想保住眼前的高薪職位。</br> 她提到裁員,徐品羽也有些緊張了。</br> 林敏敏八卦著,“跟高鵬的那些個部門經(jīng)理估計都要走了,張勝平這爛渣也不知道從哪掌握到風(fēng)聲,想必是早就貼上新東家了,以前在高鵬面前裝傻賣乖,最近囂張的那樣?!?lt;/br> 高鵬是目前景櫚的執(zhí)董,年過半百還是獨具慧眼,是個好領(lǐng)導(dǎo)。</br> 而林敏敏口中的爛渣張勝平,是酒店的副總經(jīng)理,作風(fēng)很成問題,徐品羽簡直是避之不及。</br> 林敏敏十分同情的,“他平時看你的眼神,挺露骨的,你注意點吧?!?lt;/br> 徐品羽就長相而言,好聽了是清艷脫俗,難聽了是麻煩,容易讓人惦記上。</br> 但有時候,麻煩也可以變成方便,就看她自己是什么想法了。</br> 所以,林敏敏又,“如果你正好想借他上位,那這話當(dāng)我沒過?!?lt;/br> 徐品羽蹙了蹙眉,“謝謝你啊,可惜油腦門大肚腩,蒙著眼睛我都睡不下去。”</br> 林敏敏笑得不行。</br> 古語云,曹操曹操到,還真是靈的可怕。</br> 徐品羽剛走出更衣室,迎面遇上白班的服務(wù)員,明顯是沖她來的。</br> “主管,張總讓你去找他一趟?!?lt;/br> 徐品羽怔了怔。</br> 林敏敏隨即給了她一個保重的眼神。</br> 徐品羽站在辦公室門前,緩緩深呼吸。</br> 敲了敲門,開進(jìn)去,“張總您找我?”</br> 張勝平坐在寬大的皮椅中,見她進(jìn)來,將手中的報紙合上。</br> 他慢條斯理的取下眼鏡,用鏡布擦著,邊,“酒店的事,你也聽了吧。”</br> 徐品羽鎮(zhèn)靜回答,“略有耳聞?!?lt;/br> 張勝平抬眼看著她,“裁員是肯定的,至于裁多少,裁哪些人,這都是有待商榷,沒這么快出結(jié)果?!?lt;/br> 徐品羽輕輕皺眉,思緒有點亂了,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br> “我叫你來呢,就是想給你們這些剛?cè)刖频甑男侣殕T,做做思想工作。你也別太緊張,這都是不一定事,不好你還能因此升職呢,對吧?”</br> 張勝平揚(yáng)起一抹,自以為和藹的笑容。</br> 徐品羽看了眼他的臉,十分膈應(yīng),便不著痕跡的移開目光。</br> 他拿起手邊的一本書,推遞到徐品羽眼下,著,“這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書,涵蓋了許多人生道理,職場技巧啊,你拿去仔細(xì)讀讀?!?lt;/br> 徐品羽愣了下,尚不明其中含義,兩手伸去接過。</br> 卻被他按住手背,熱燙的掌心蓋著她,張勝平笑的曖昧,“什么時候還書,給我發(fā)個短信就行?!?lt;/br> 徐品羽飛快地將手連同書一起抽走,強(qiáng)迫自己保持冷靜的出了辦公室。</br> 她心慌的走回值班室,握著紙杯在飲水機(jī)前接水,才看見自己微微顫的手。</br> 猛喝幾口冰水,她放下紙杯,拿起那本書翻開鼓起的一頁。</br> 里面夾著一張房卡。</br> 可笑,居然還是景櫚酒店的。</br> 接受的話,這算是變相實現(xiàn)心愿了嗎。</br> 徐品羽捏著房卡,走到垃圾桶前。</br> 已經(jīng)抬起手了,卻突然扔不下去。</br> 內(nèi)心的掙扎持續(xù)不到幾秒,就被急促的電話鈴打斷。</br> 徐品羽下意識的將房卡收進(jìn)口袋中,拿起座機(jī)聽筒,“喂您好,值班室?”</br> 蘇虹聽到聲音,瞬間辨認(rèn)出她來,“羽毛嗎,我這走不開,幫我拿盒感冒藥到A803?!?lt;/br> A803,是總統(tǒng)套房,平均半年才有人入住一次,目前不是旺季。</br> 住在里頭的人,應(yīng)該就是酒店新的CEO了。</br> 徐品羽掛下電話,急忙到藥房取了感冒藥,再拿了瓶VC片。</br> 此刻,在套房內(nèi)設(shè)計寬敞的辦公室中,煙灰缸里升起的,淡淡輕煙未散。</br> 女人端坐在一旁,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敲擊。</br> 坐在主位上的人,他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翻動著文件紙。</br> 元晴完成記錄便停下,將目前的事宜簡單的了一遍。</br> 她又突然想起,“另外,江宜珍小姐今天……”</br> 沈佑白眼也不抬的,“告訴她我沒時間?!?lt;/br> 被打斷的太快,元晴卡了下,接著,“可是她已經(jīng)……”</br> “機(jī)票定好了嗎。”</br> 沈佑白再次打斷,但終于看向她。</br> 他微微蹙眉,顯示出對這件事的關(guān)切,遠(yuǎn)遠(yuǎn)超于江宜珍。</br> 關(guān)于這個江宜珍,她絕對是老沈董開后門了,才掌握著小沈總的行蹤。</br> 要是讓男人煩,還算有點存在感,可惜沈佑白是直接無視她。</br> 換做是元晴,早就放棄了,也不知這位名模小姐到底中了什么蠱。</br> 在歐洲三番兩次夜襲小沈總家,結(jié)果鬧出緋聞滿天飛。</br> 小沈總迅速買斷了新聞,讓元晴覺出點貓膩來。</br> 料想不到江宜珍翻三倍價買狗仔登新聞,這大概是她存在感最強(qiáng)的一次了。</br> 也是元晴第一次看到,沈佑白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差點沒把整棟房子一把火燒了。</br> 元晴很快回答,“定好了,時間是晚上十點?!?lt;/br> 沈佑白點點頭,目光又回到手上的文件中。</br> 將回國之前,元晴親眼見證了一個人工作起來能有多玩命。</br> 都小沈總野心太大,對沈氏未必是件好事。</br> 可元晴深深覺得,他只是為了要把回國的日子,硬生生提前半個月。</br> 然而在沈佑白得知自己成功接手酒店后,他讓元晴定下的,是飛往另外一個城市的機(jī)票。</br> 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br> 如此著急的故地重游,應(yīng)該是去找什么人。</br> 直覺告訴她,是個女人。</br> 但是他今早剛飛來這島上,現(xiàn)在重感冒未愈,晚上又要走,身體怎么吃得消。</br> 元晴思慮片刻,好言相勸,“沈總,我覺得您最好還是休息一下,不如改簽到明天早上的航班?!?lt;/br> 沈佑白抬頭,頓了頓,“手機(jī)號碼恢復(fù)了嗎?!?lt;/br> 還以為有轉(zhuǎn)機(jī),沒想到他問的這個。</br> 元晴無奈,勸了也白勸,根本聽不進(jìn)去啊。</br> 她點點頭,“辦好了?!?lt;/br> 話音剛落,傳來門鈴聲。</br> 元晴從辦公室出來,走到門前,從貓眼看出去。</br> 是個穿著職業(yè)群裝的女人,胸前掛著酒店員工的名牌。</br> 她開門,接過藥盒,立刻著,“謝謝,麻煩你把那邊的餐具也收走吧?!?lt;/br> 徐品羽看向她所指的地方,是客廳的茶桌。</br> 她對元晴點點頭,高跟鞋走上棕紅的地板,聲音卻很輕。</br> 茶桌上餐具中剩著大半的食物,不難看出原先都是那些珍饈,可惜沒被人欣賞。</br> 客廳連著朝向大海的露臺,微風(fēng)輕輕吹拂著白紗簾。</br> 徐品羽利落的收拾著餐具,看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臒熁腋滓惨徊⒌乖诒P里。</br> 元晴走回辦公室前,多看了她一眼。</br> 估計是這幾年,當(dāng)沈佑白助手落下的疑心病作祟。</br> 她總認(rèn)為漂亮的女人接近小沈總,都有目的。</br> 徐品羽端起托盤,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時,瞥見斜靠在角落的幾幅畫框。</br> 她停住了。</br> 靠在最外的那幅畫,是一只蝴蝶。</br> 而它的翅膀,卻是羽毛做的。</br> 元晴放下藥盒,想著還是現(xiàn)在讓他吃了保險。</br> 于是拿杯子走出來倒熱水,卻看見徐品羽直愣站在門前。</br> 元晴問著,“你還有什么事嗎?”</br> 徐品羽回過神來,下意識的轉(zhuǎn)向聲音來源。</br> 這個位置恰好能看見,背對著她,坐在辦公室里的男人。</br> 她閃躲開視線,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了?!?lt;/br> 慌忙離開。</br> 聽到那個聲音,沈佑白眼皮抬了抬。</br> 他很快的轉(zhuǎn)頭看去,慢了一秒,門剛剛關(guān)上。</br> 喜歡贈我予白請大家收藏:贈我予白言情888小更新速度最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