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談什么？”
    用不著照鏡子，黎宇也知道，自己此時的笑容有多么假。
    剛剛那么激烈的奔逃和戰(zhàn)斗，他氣息都沒喘勻，再加上起伏忐忑的心情，實在很難把演技發(fā)揮出來。
    而杜蓬此時就笑得頗為真誠：“我要跟你談一些，真正的切要問題。你們法師協(xié)會以反抗眾神為核心宗旨，那么，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神明此時在做什么呢？”
    黎宇反問道：“你知道么？”
    杜蓬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神使也好，法師也罷，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脫離凡俗的境界。而在我們之上的眾神，他們才掌握了真正的力量，能夠觸摸不朽。但由于境界太高，他們對于凡俗之事也就不怎么關(guān)心了。”
    黎宇已然有所明悟：“因為眾神不管事，所以就有了你們神使擅自行動的空間？”
    杜蓬意味深長地說：“現(xiàn)在一切看起來都還很平靜，但在平靜的水面以下，有暗流正在涌動……”
    “但這里存在一個問題，”黎宇打斷道，“你切掉了浮空城對你的監(jiān)控，才敢過來找我。也就是說，你所謂的暗流似乎并沒有波及到浮空城的權(quán)力中樞?！?br/>     杜蓬微微一怔。
    黎宇繼續(xù)道：“或許已經(jīng)有許多神使不再維持愚蠢的忠誠，但你很難確定這一點。你敢試探其他神使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xiàn)在試圖跨入禁區(qū)的神使，可能只有你一個而已?！?br/>     杜蓬搖了搖頭：“并不只有我。切斷中樞監(jiān)控的辦法就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別人告訴我的。不過……你的思維確實很敏銳，讓我都有點驚訝了。”
    “但現(xiàn)在占上風的是你，實力壓倒性優(yōu)勢的是你。所以，請把條件擺出來吧，希望這是一個我無法拒絕的條件?！?br/>     黎宇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樣子。為了活下去，他當然不可能與面前的六翼神使撕破臉。
    杜蓬微微一笑：“據(jù)我了解，法師協(xié)會非常重視舊時代幸存者。”
    黎宇：“我只是個新人，對這些并不了解?！?br/>     他已然意識到了，這個神使之所以把自己當一回事，應該是因為舊時代幸存者的特殊。相比于這個時代的普通法師，舊時代幸存者有著遠高于別人的發(fā)展?jié)摿?、上升天花板。所以，如果能夠跟自己達成某種合作關(guān)系，就等于在法師協(xié)會內(nèi)部打入了一枚深深的釘子。
    杜蓬微笑道：“不必太過警惕。我并不打算讓你背叛法師協(xié)會，也不會讓你現(xiàn)在就跟我走。我只是希望，你在成為下一個偉大法師的時候，能多一條可以選擇的道路?！?br/>     黎宇微微皺眉：“意思是，隨時跟你通風報信？”
    杜蓬拿出一個小盒子：“我相信，這是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你只需要把它帶上，跟我隨時交流，探討一下近期的信息就好。你完全不需要給我弄什么敏感情報，只需要一些大勢上的風向變化，就足夠了。而我，在你每一次行動前都可以告訴你，會不會遇到神使，以及可能遇到的是兩翼、四翼還是六翼神使。”
    黎宇的呼吸不由得稍稍加速了一點。
    跟杜蓬互相通風報信，不主動涉險去收集什么機密信息，只需要用一些法師協(xié)會里的常規(guī)情報，就可以換得關(guān)于神使的重要信息——這個條件，看起來實在是相當不錯。
    如今的戰(zhàn)場上，只要不踏入重火力轟擊的范圍，不踩雷區(qū)，也不碰神使，對于法師就沒多大威脅了。這樣不僅風險大降，也更容易獲取戰(zhàn)功。整個戰(zhàn)場的難度都低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只要答應了這條件，自己應該就能活著回到法師城。
    杜蓬還在繼續(xù)加碼：“不用擔心在法師協(xié)會里露餡，附近的一切信號，都被那張網(wǎng)屏蔽了。而且你在實質(zhì)上也沒有背叛法師協(xié)會，反而是在幫助我這個浮空城的隱藏叛徒，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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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莉是被一通緊急消息喊醒的。
    “學徒助教黎宇跟隨巴別塔法師學院的戰(zhàn)斗實訓課講師卓卡·洛文特，在金奈城以南進行課程附加任務的過程中，遭遇了一名六翼神使。講師洛文特被控制住，信號中斷。學徒助教黎宇在逃跑途中，信號中斷?！?br/>     這段語音，來自巴別塔總系統(tǒng)AI。
    先前在給這個系統(tǒng)AI降級的時候，按照她的要求，拉薇爾就在系統(tǒng)里埋了個關(guān)鍵詞，即‘黎宇’這個名字。此時，關(guān)鍵詞終于觸發(fā)，可是艾米莉卻發(fā)覺可能有些晚了……
    “為什么會碰到六翼神使？”少女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什么叫信號中斷！”
    這時，拉薇爾的通訊請求接了進來。
    艾米莉立刻就問：“你收到那個消息了嗎？”
    拉薇爾：“關(guān)于黎宇的消息么？我當然收到了?！?br/>     艾米莉的語氣頗有些急躁：“為什么一個學徒，參加的行動里會有六翼神使？！”
    拉薇爾不急不緩地答道：“我剛才查了一下，因為原本的計劃目標，敵人應該是兩翼神使。如果是常規(guī)的兩翼神使，以他們的安排，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完成目標凱旋而歸了。這是情報組的失誤?！?br/>     艾米莉：“可是……”
    拉薇爾：“既然我們幾個都同意了，應該讓學徒們上真正的戰(zhàn)場上去歷練，那就必然要承擔風險。黎宇表現(xiàn)出的戰(zhàn)斗能力非常強，自然要面對難度更高的任務。而且，你也看過舊時代的歷史，一些領(lǐng)袖人物的孩子都會在戰(zhàn)爭中面對意外，黎宇憑什么不能承擔風險？”
    艾米莉無言以對。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艾米莉忽然低聲問道：“那接下來怎么辦？放棄他嗎？”
    拉薇爾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放棄他，真的很可惜。到目前為止他表現(xiàn)出的素質(zhì)，他的天賦和心態(tài)，都沒什么可挑剔的?！?br/>     艾米莉喃喃道：“如果他沒有第一時間被殺，而是被神使捉去了浮空城……”
    拉薇爾問道：“你要再闖一次，救他出來么？”
    艾米莉：“我不知道?！?br/>     然后，這個加密通訊頻道，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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