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青山
,最快更新抗日之幸存者 !
(……李添豪和所有曾經(jīng)堅守過全椒的弟兄都從不在我面前提起那一場血戰(zhàn),我就那一場大戰(zhàn)有多慘烈了;我也不提,就好像不一樣,對于太刻骨銘心的傷痛老兵只能選擇遺忘,即使永遠忘不掉……摘自《我的抗戰(zhàn)回憶——曹小民》)
鬼子潮水般的沖鋒部隊迎頭撞上了國軍陣地上的齊射,這時候他們才國軍的第一道戰(zhàn)壕,他們的迫擊炮隊重點打擊的那道壕竟然沒有冒出一個人五發(fā)子彈都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去,只要標尺設定對了就行,根部不用瞄準到個人,整條防線上國軍都開始開火了,整片陣地上忽然全是橫飛的子彈……但是鬼子的波次沖鋒人數(shù)實在太多,雖然國軍陣地上的各種火力幾乎全部開足但還是無法阻止他們的第三波次沖進了第一道壕。
二道壕實際上是反坦克壕,國軍步兵們打光了步槍子彈就一下子縮下去從交通壕里泄洪一樣繼續(xù)退進了第三道防御,這一來讓鬼子的迫擊炮齊射在三分鐘后又一次撲空。這第三道壕設置得很有學問,利用了山勢可以讓第一二道壕以及鬼子后方的火力點無法看到直射打到他們,但他們卻能夠?qū)Χ篮拘纬蓧褐疲欢谌篮镜纳戏絼t設置了不少側(cè)向機槍火力點,這些火力點同樣不為鬼子后方的壓制火力所能觀察到,但他們卻能從各個方向打擊跟隨坦克沖到二道壕邊上的鬼子。
巨大的傷亡讓鬼子的前線指揮官們一個個膛目結(jié)舌,他們看著那些中彈順著坡地不斷往下滾落的士兵,看著前鋒部隊特別是跟在坦克兩側(cè)和后邊的鬼子成片成片倒下時又急又怒;但是強攻已經(jīng)開始,無法做出調(diào)整了,鬼子沒了辦法只能讓坦克部隊全線壓上在第二道壕的邊上形成步兵堡壘。同時鬼子也不得不拼命了,他們開始要求迫擊炮部隊全面對國軍的火力帶進行壓制,不用顧慮的前鋒部隊安慰,從一開始雙方的攻防戰(zhàn)就進入了白熱化。
工事不管做得多牢固,設計得再出色,那都是死物,真正的較量還在人上迅速調(diào)整了戰(zhàn)術的鬼子把大量的擲彈筒兵和機關炮組、戰(zhàn)防炮組全部推到第一線,配合著十幾輛坦克瘋狂對國軍陣地進行炮擊
轉(zhuǎn)移,可以避開敵人的火力覆蓋,但是在幾乎整段戰(zhàn)壕都被覆蓋了的時候,轉(zhuǎn)移沒有意義了……戰(zhàn)壕里全是橫飛的彈片,如果抬著機槍在里邊走只能被撕成粉碎沒有回旋余地了,很多的機槍手不得不硬著頭皮頂在戰(zhàn)壕上拼了命射擊。他們的背上,頭上不斷被橫飛的彈片劃傷或者直接切進去,幾乎整條戰(zhàn)壕上的士兵都是渾身帶血在作戰(zhàn),是浴血奮戰(zhàn)?沒見過全椒戰(zhàn)場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每一挺機槍旁邊的貓耳洞里都會躲著幾個人,他們同樣身上早就受了傷,但是他們撤不下去也不能撤下去,他們?nèi)呛蜓a射手步槍手們也在浴血奮戰(zhàn),雖然他們在第一輪的五發(fā)子彈打光轉(zhuǎn)移戰(zhàn)壕后就已經(jīng)不再用密集隊形站位,但是鬼子的炮火實在太過兇猛,幾乎覆蓋了一線火力帶,現(xiàn)在那里已經(jīng)沒有一個完好的官兵了。戰(zhàn)壕中充斥著各種的慘叫聲,但是卻沒有人聽得見,炮彈的轟鳴把一切人類的悲慘全部壓制住,甚至很多官兵耳朵已經(jīng)被震聾了不時可以看見戰(zhàn)壕中有被炮火整個掀起來的殘軀、和被炸成零件狀的槍械,但是幾乎每段戰(zhàn)壕都沒有停止過射擊
把頭埋在的棉衣里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憋住氣瞇縫著眼睛把準星套到一個正在往二道壕,也就是反坦克壕里填土的鬼子身上,扣動扳機看著那個鬼子向后翻倒跌在壕溝旁;洪良這才長出一口氣又把嘴臉縮進敞開了的棉襖里。——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呼吸,雖然他也是那種聞到硝煙就會興奮的老兵,但是戰(zhàn)壕里的硝煙實在太濃烈了,已經(jīng)到了幾乎半毒氣狀態(tài)
現(xiàn)在像洪良這樣的一線指揮官已經(jīng)全部打成了普通一兵,戰(zhàn)壕里的官兵都在利用硝煙的掩護抓緊機會拼命打那些完全沒有遮擋防衛(wèi)的鬼子填土士兵,這是絕好的機會,完全就是在練固定靶一樣二道壕邊上的鬼子以驚人的速度被消滅著,幾乎可以看到整條二道壕邊上都是沖上來填土或者安裝炸藥的鬼子,他們成群成群地被擊斃在壕溝的邊上,跌進壕溝里的尸體越疊越高竟然可以進入戰(zhàn)壕里國軍官兵的視線;鬼子幾乎就是用人在填壕溝他們的傷亡數(shù)量遠遠大于戰(zhàn)壕里國軍,決定了這一仗雙方的交還比傷亡慘重的國軍能夠遙遙領先。
三道壕上幾乎所有用于作為視障的戰(zhàn)壕邊上累了三層的土包都在鬼子的機關炮和坦克炮打擊下?lián)P塵沖天,那些麻包袋已經(jīng)基本全部被打得爛茸茸的,土包堆已經(jīng)變成了松散的扁土攤了。但是這些一堆堆的泥土依然能成為視障,戰(zhàn)士們依然在借用這些視障掩護著不讓對方的機槍手,從側(cè)向不住地消滅鬼子。不時可以看見穿透土堆的機關炮彈把土堆后的國軍士兵整個腦袋掀飛,血肉和腦漿噴濺得周圍全是血糊糊的。
只要一個搶位上有人倒下了,就會有士兵填上去;只要準備頂上去的士兵被炸倒了,交通壕里的補充兵又會繼續(xù)向里頭填這就是往戰(zhàn)壕里填人的戰(zhàn)斗,這就是血肉長城戰(zhàn)斗僅僅開打了一個小時,預備隊已經(jīng)頂上來了兩趟,每一個往槍位上填的士兵都是渾身帶著彈片傷踩著已經(jīng)被踩爛的弟兄的身軀沖上去的,然后他們也會在不知哪一刻終于不支倒下被其他弟兄們踩在腳下,戰(zhàn)壕里竟是一地的血肉模糊
一個小時,完全不停歇的進攻,前邊還在進攻后邊的鬼子已經(jīng)列好了隊雙方都在用人命來填溝,一方是要填平反坦克壕而另一邊則是不得已用弟兄們的肉體去塞滿戰(zhàn)壕……隨著一聲聲劇烈爆炸,一處處被炸塌的反坦克壕缺口上被潮水般的鬼子用土包和身軀填平,坦克轟鳴的發(fā)動機聲開始越來越讓人顫抖……
在每一條從二道壕通往三道壕的交通壕里都塞滿了尸體,包括率先取得突破的鬼子尖兵和不少的國軍,但是這些趴在交通壕里的國軍尸體忽然動了
因為鬼子發(fā)覺這些交通壕被反拖上一大段酸棗樹堵住之后很難逾越,就算用手榴彈也不能一次清除掉,而他們在清除這些障礙的時候付出的代價也大了些,所以他們很快就放棄了從交通壕里進攻的計劃。國軍則充分利用了這點派出了不少敢死隊潛伏在這些交通壕里裝死,他們每個人身下都壓著不會被子彈打爆的T*N*T炸藥包還有就是一點火星都可能引燃的汽油瓶,他們將在鬼子的坦克要沖到三道壕的時候從側(cè)面去進攻坦克。
沒有活路這樣的任務絕對是有死無生的活,但是梁全棣接下了,因為他是連副身先士卒帶著一群臉上全被戰(zhàn)火熏黑被泥灰涂灰的老兵,他們就那樣全身暴露在雙方火力下裝死,等待著鬼子的坦克,等待著殉國的一刻
坦克終于上去了在后方觀戰(zhàn)的鬼子軍官們互相交換著笑臉慶祝,這時他們才所有人的臉上竟都掛著淚痕——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只要他是個軍人,只要他曾經(jīng)穿過中下層官兵的軍服,在面對這樣一場完全用血肉填下來的戰(zhàn)斗時,都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眼淚只能在心里流著,臉上不能流露絲毫的悲傷……如果就這樣殉國了,老梁家也就絕后了梁全棣耳邊的槍炮聲全部忽然消失了,他好像聽見了嚴厲的父親正在責怪他沒有完成他要他完成的學業(yè)、他只聽到母親接到他的陣亡通知時的呼天搶地……最后,他的耳中傳來了一陣陣銀鈴的脆響……
“沖啊”梁全棣面前已經(jīng)被一輛坦克遮住了,猛然從幻覺中醒來,他抱著炸藥包毫不猶豫撲了上去……“噗噗噗……”子彈入肉的聲音,但這次不是身邊的同袍,是眼看著炸藥包掉到了地上,的一條胳膊竟然瞬間被打得在面前碎裂掉、被轟飛了目瞪口呆的他還沒來得及感到痛楚,就被一股大力拽倒,倒在他的炸藥包上,身上的幾個血洞那么怵目我還沒死?……這就是他殘存在彌留之際的意識,剛當上副連長幾天的梁全棣殉國了,很快又會有老兵頂上他的位置,還有其他人——北邊防線上張景岳下屬的九個戰(zhàn)斗連連長已經(jīng)有一半殉國了,其他也全員帶傷……
推開了連長的身軀,后邊跟上的士兵接力搶過炸藥包繼續(xù)猛沖鬼子身后的掩護火力雨點般打到,坦克車上的機槍手也了身旁發(fā)生的事情……一個、兩個……前赴后繼沖上去的敢死隊員終于接力把炸藥包拱到了坦克車上,完成了最后壯舉的士兵帶著笑流著淚望著身上的血洞聽著引線的“嘶嘶”聲……“轟隆”第一輛鬼子坦克被炸癱了,在它側(cè)面短短的十米距離內(nèi)竟然倒下了超過一個班的國軍官兵
炸坦克的敢死隊員們就在所有弟兄們和鬼子官兵面前表現(xiàn)著中國軍人的不屈,被子彈打得支離破碎的身軀、被攜帶的汽油彈燒成火炬的身軀、被炸藥包炸得憑空消失的身軀……血淋淋、火熊熊的一具具不屈的軍人軀干證明了他們能夠比鋼鐵強一輛輛的坦克車在他們襲擊下紛紛被炸成廢鐵,后邊緊隨沖上來的鬼子氣為之奪終于,毫不間斷的進攻狂濤在血肉長城前被撞得粉碎,鬼子開始退卻了……
“在滁縣,在全椒四周都是我們的部隊,你們盡管全力進攻,就算傷亡再慘重都會給你們支援……”從南京來的參謀長官們親自帶來了朝香宮鳩彥王的口諭,振奮人心啊,終于可以放手一搏了……但是,當看到面前把各個山坡鋪滿的的尸體時,那些日軍指揮官們才忽然意識到不管補充多少新兵、不管有多少援軍,他們最熟悉的老部下,那些能叫出名字的官兵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不可能再見到了
在日軍進入中國以來,這些瘋狂的的軍官們只想到軍功,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忽然哭了,他們也真正開始體會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了。
一個個累得幾乎要趴下的國軍官兵們卻沒有趴下,他們開始帶著眼淚在戰(zhàn)壕里收拾那些腳下被踩出腸子。已經(jīng)踩得茸茸爛爛的弟兄的遺體。就在一個多小時前,也許他們還在一起分享著一包繳獲來的香煙,或者把一顆從飛機上空投下來的糖果從整個班每個人嘴里傳遞感受著那一股甜蜜……但是這一刻,他們的弟兄卻已經(jīng)成了腳下的模糊血肉
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帶著渾身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們卻渾忘了,他們只知用止不住的淚水去灑在戰(zhàn)壕里,灑在倒下的弟兄們身上。
擔架往后邊抬的基本都不是傷員,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這些尸體被三四具放在一起擠在擔架上快速往后邊運;他們生前捍衛(wèi)的陣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他們了,他們繼續(xù)存在會讓活著的弟兄滑倒……
把擔架抬下去的人很多就是那些被濺射傷弄瞎了眼睛的傷員,他們往往一個人搭配一個輜重兵完成著這件艱苦的工作;只能用他們了,只要還有戰(zhàn)斗力的人都會被留下,就這樣一場短暫而漫長的戰(zhàn)斗,讓防線上的守軍幾乎減員過半
遠處的炮聲好像在延續(xù)著眼前的殘酷,老兵們默默地聽著,沒有其他反應,都低著頭,沒人去想那些炮聲的意義;大家都清楚這就是死仗,打到哪算哪,大家其實沒有替別人悲傷的資格,因為下一個可能就是……炮聲不斷,非常密集,是全椒東邊的鬼子第三師團也開始進攻了……
前線還在打仗,但就在火線后的山地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那些還在養(yǎng)傷的病號指揮著百姓在挖土。每一個在勞作的人都默不作聲,他們這場大戰(zhàn)之后,這寂寂青山將又多了很多的新墳;每天上山的時候又會看到很多失神的老兵在和那些墳堆說著話……
回流的百姓很多,而且每個人都如果全椒失守的話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命運。現(xiàn)在他們連回到四鄉(xiāng)去忍受鬼子的欺負折磨都沒機會了,他們和這些軍人一樣,唯一可能生存下來的條件就是守住全椒。
沒有人再藏起糧食,也沒有人再有其他想法,現(xiàn)在的全椒已經(jīng)全民皆兵,至少后勤已經(jīng)全部由百姓來負責。現(xiàn)在很多百姓都到了山上去砍樹,因為戰(zhàn)場上需要大量的原木去修建工事。山上到處是被砍伐后留下的一個個樹樁子,每個樹樁子下邊都挖了一個坑——埋人的坑和在邵家大戰(zhàn)中犧牲的官兵一樣,戰(zhàn)士們連副棺木都沒有,盡管這里有那么多樹;木料要用來備戰(zhàn),沒有給大家做棺材的準備。只有剩下的樹樁子可以當成墓碑用。
這一仗誰都不要打多久,要死多少人,但是所有老百姓都有一種好像看得見的幻覺:這里有多少棵樹就有多少的烈士明年,當春天來臨的時候,這些樹樁子發(fā)出新芽會讓整座山變綠,有一天這些從側(cè)面發(fā)出的樹芽也會長成大樹;如果這里的人有人能活下去,他們會告訴后人,山上每一棵從側(cè)面長出來看起來怪怪的樹下邊都安葬著一個烈士……
“昨天鬼子的第三師團整個聯(lián)隊過江了,好像是去全椒的……”
“很多坦克車運了,好像也是去全椒的……”
每收到一條這樣的情報,曹小民心里都會“咯噔”一聲,李添豪要對抗的敵人實在太強了,他和那里的其他弟兄頂?shù)米幔?br/>
心里焦急萬分,但是曹小民卻無法做任何事情……不對,可以!曹小民不得不催促身邊的唯一弟兄,那個被八卦洲上的漁民都叫做“大懶“的漁夫。只有他的橫幅被掛起來,只有他的信能夠通過瓊斯在報上發(fā)出來全椒的圍困才有可能解除
信已經(jīng)送到了瓊斯那了,但是那條橫幅卻不是容易掛上的,要找機會,要等但是現(xiàn)在曹小民卻沒法子等,他全椒的弟兄們正在浴血奮戰(zhàn);這一切都因為他,因為他的不知所蹤。
“今晚,一定可以掛上……但是,我希望長官先走。”“大懶”道就是這里也不安全,雖然這是友好示范帶,但是一旦長官的形跡暴露,一定會有大搜索,這里也不可能躲得過……”
剛剛休息了一天,馬上又要拖著帶傷的身體奔向茫茫未知的前路,曹小民心里苦笑了一下;但是他現(xiàn)在想得更多的卻是“大懶”的一句話:這里是友好示范帶……萬一“大懶”在掛橫幅時暴露了呢?那樣可能會連累整個八卦洲上的漁民,那些曾經(jīng)省下每一口飯、在寒冬臘月里到水里去抓魚養(yǎng)活他們的漁民
也許這個“光榮”的任務還是得來做比較合適,曹小民決定了:進城
(作者:圣誕節(jié)終于了,忙得要命,陪這個陪那個……以為本周上了推薦推薦票就會自動多起來……看來還是很危險啊,拉票,推薦票)
是 由】.